護送葛羅利的任務是由梅克所促成,因此按照慣例,護送任務便由梅克所帶領的第二小隊執行,於是梅克便調動第三什和第五什執行護送的任務,其餘的就留守在營區內。
克雷迪拿著任務命令書,照著上麵的名單,找來了第二小隊裡一等一的好手,裡麵包括了六位戰士、兩位魔法師、兩位狙擊手,加上克雷迪一共十一人。看著這幾個人,克雷迪忽然覺得這些人有點麵熟,想了許久,這才想起名單上的人正好是初到艾魯多城,在餐館遇到的那幾位。
克雷迪心中忍不住直呼巧合。
哈爾給克雷迪的命令書上,還有著一條特彆注明,那就是克雷迪擁有調動第二小隊任何一名團員的權力。似乎是因為哈爾在給予克雷迪這項任務之前,就已經預想了克雷迪會遭遇到的挫折,因此才有這項特彆注明。
當名單上十個人被召集來的時候,個個臉上都是桀傲不馴,因為這十個人都是長年跟著傭兵團打天下的好手,裡麵甚至有兩位正擔任著什長,雖然年紀上是有了一些,卻也因此更不滿克雷迪這樣一個年紀輕輕,毫無作戰經驗以及實力的見習士,憑著一張命令書就對自己發號施令。
看到這個情形,克雷迪也知道自己這趟任務肯定討不了好,正頭痛該怎麼解決這群人對自己不信服時,克雷迪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他趕緊派了傳命兵,命令岡薩雷斯加入這項任務的行列。至於其他人,克雷迪就不做多想了,畢竟他隻是要進行一個,他認為頗為簡單的任務,不必再多加幾個讓他頭痛的老兵。
岡薩雷斯在接到命令後,本想用自己是一介見習士,不適任這項任務為理由來拒絕,但是一聽到這項任務是由團長親自指派的,加上是由克雷迪率領指揮,這些種種反常的跡象,讓岡薩雷斯忍不住起了好奇心,終於答應同行。
克雷迪也因為有了岡薩雷斯的幫助,才順利壓下這些老兵的氣焰,讓整個隊伍呈現一種看似平和,實際上卻很不協調的氣氛。
迅速整裝完畢,克雷迪就帶著這批難以控製的好手,由城西出發追趕護送尤娜的隊伍。克雷迪本是想稍微放慢速度,好讓這次任務可以因此失敗,但是一想到身後跟著的這批熟練好手,自己實在難以做這些小動作。他隻能暗暗祈禱,尤娜會遵照指示,在抵達廢棄的要塞後,改裝從小路離開。
當克雷迪一行人離開艾魯多城,城內的第三營區、第四營區以及第八營區也都動了起來,由城南離開,快馬奔馳了十餘公裡後,折而向西,目標也指向護送隊伍。
坐在馬背上快速奔馳的克雷迪,看到跟自己並騎的岡薩雷斯,覺得他似乎沉默的過了頭,因為就自己對他的印象,岡薩雷斯是大嗓門、直腸子、硬脾氣的大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子陰沉。
克雷迪關心著說:‘岡薩雷斯先生,我知道你對自己被降級為見習士感到很難過,但是往後一定還有機會成為正式團員,還有機會重新當上什長,所以你也不要太消沉了。’由於快馬奔馳,‘得得’的馬蹄聲和獵獵作響的風聲掩蓋了克雷迪的聲音,因此他不得不放大音量,搞得似是在對岡薩雷斯怒吼。
岡薩雷斯像是沒聽到一樣,隻是專心的看著前方,又沉默了好一陣子,直到隊伍掠過一小片樹林後,才開口說:‘去吧!在艾魯多國的天空,你隻能當一頭被豢養的獵鷹,去更寬廣的天空,當一頭自由的雄鷹吧!’
‘什麼?’克雷迪聽著岡薩雷斯的話,頓時覺得不知其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待要追問,岡薩雷斯卻再也不開口了,隻是沉默專心的看著前方。
就這樣沉默的奔馳了半天,原本高掛天空的太陽也出現一絲昏黃,克雷迪這個隊伍停在一條雙叉路前。
一名叫做帕古拉的戰士,指著右邊那條有著許多雜亂馬蹄印的路,說:‘克雷迪先生,右邊這條路就是通往廢棄的興都庫要塞,雖然這條路通往塞夫國較為遠,但是這裡有馬蹄印,所以我猜測護送隊伍肯定是走這條路,因為天色也即將晚了,這附近又經常有成群的野狼攻擊人類,他們定是想在興都庫要塞過夜。’
帕古拉是鐵血傭兵團第二小隊第一什的什長,年紀將近四十歲,跟岡薩雷斯一樣,都是屬於身材高大的戰士。當他對克雷迪說話的時候,因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沒有頭銜的克雷迪,也不想得罪這個還是見習士,便如此受到青睞的小夥子,所以稱呼上恭敬地加了先生,不過心底仍然有些不滿。
克雷迪本想點頭表示同意,卻突然想到,自己就是為了掩護尤娜逃脫,自然不該認同帕古拉所說的話,因此克雷迪決定改走另外一條路,說:‘帕古拉什長分析的有點道理,但是我認為護送隊伍應該不可能舍棄比較近的路,反而選擇比較遠的路。’
這時候一名約三十歲,叫克裡夫特的魔法師開了口,他比較年輕,個性也比較衝動,他指著克雷迪的鼻子罵說:‘你個小鬼懂什麼,你沒看到右邊這條路有馬蹄印嗎?何況入夜後的野狼群可是非常危險的,就連我們這些人都不敢招惹野狼群,你一個小鬼不知道作戰的方法,就少在那大放厥詞。我認同帕古拉什長所說的,他們現在一定是要前往興都庫要塞。’
克雷迪被罵的臉紅耳赤,但是卻也無法反駁,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當然懂,就算不懂,經驗老到的帕古拉所分析的肯定也錯不了,可是他就是不能讓自己這個隊伍追上護送隊伍,當然不能選擇右邊那條路。
克雷迪咬著牙,眼珠轉了轉,腦袋中卻是拚命的想著更好的說辭,好說服這群好手跟著自己,走上左邊那條路,在他眼珠轉了兩圈後,開口說:‘我問你們,為什麼塞夫國這位貴族需要有隊伍護送他回國?’
‘廢話,那當然是他對為了保障自己的安全。’克裡夫特沒好氣的說著。
‘對,當然是為了保障安全,才委托我們護送他回國,但是這次的委托任務,據說是由第三什以及第五什快馬護送,而不是選擇比較舒適的馬車,這是為什麼?’
聽到克雷迪語帶玄機,帕古拉細細想了克雷迪這話的用意,他說:‘難道是為了擺脫追兵?而且是從身後……但是怎麼可能……’帕古拉說到這裡,卻又覺得有些說不通了,因為艾魯多城可以說是艾魯多國最後的防線,絕對不會有大型盜賊團,但是他卻突然想到了一點,張大眼睛,驚訝的說:‘難道,被護送的那位人物,他是為了擺脫我國的追捕?’
克雷迪卻是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露出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說:‘我們這次的任務不就是要攔截這次的護送隊伍嗎?如果你知道自己正在被追捕,那麼你會不會在這樣的岔路留下混淆追兵的馬蹄印?’
這群人都是作戰經驗老到的好手,克雷迪這般反問,他們不加思索的,個個都點頭表示同意。
這時,一名叫因坦的年輕狙擊手,說:‘但是這怎麼可能,團長是不可能接受這種護送通緝犯的委托的。’
克雷迪伸出食指搖了搖,說:‘不,人都是會犯錯的,如果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答應了一件你本來就不該答應的事情,那麼你就該為這件事情負責,有時候是需要你自己去補救的。’
克雷迪說話非常的小心,既沒有說明護送隊伍是遭到艾魯多國的追捕,更沒指名哈爾接受護送任務是錯誤的決定,他隻是利用言語的暗示讓這群人都往這方麵想,還沒到結果的時候,克雷迪已經小心為自己鋪好後路了。
但是,克雷迪終究會知道,他這般小心,其實是多餘的。
克雷迪又說:‘所以就我的推測,護送隊伍很有可能製造他們往右邊那條路的假象,其實是選擇了左邊這條離塞夫國最近的路途。’聽完克雷迪這一分析,眾人都覺得非常有理,隻是一想到要乖順的聽從這般大孩子的話,就有些不服氣,每個人都是麵麵相覷,做不了決定。
克雷迪看大家拿不定主意,猛然一拍掌,推波助瀾地幫所有人下了決定,說:‘好了,現在我們立刻從左邊這條路去攔截護送隊伍吧!’
眾人這才都跨躍上馬,準備出發,但是卻有一名戰士仍然直挺挺站著,不肯上馬,他盯著克雷迪說:‘即使你這樣說,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哦,你覺得哪裡奇怪,不妨說來聽聽。’克雷迪嘴上這樣說著,但是心裡麵卻慌了,他忍不住嘀咕,這群人好不容易被自己瞞過去,怎現在又多生事端。
那名戰士說:‘雖然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認為帕古拉什長所說的也是非常有可能,反正我們的任務隻是要攔截護送隊伍,因此我想,我們不如兵分二路,如此一來,不管他們是走哪條路,都不會遺漏錯過。’才一說完,這名戰士立刻受到所有人的回響,大家都沉浸在克雷迪的分析中,卻忘了其實護送隊伍就是自己的弟兄,是個完全沒有危險性的任務,所以不管兵分幾路都行,隻要能儘快找到。
克雷迪見狀,心中暗暗叫糟,可這名戰士說的又非常有道理,克雷迪根本想不到反駁的好理由,正當煩惱不已時,帕古拉已經替他做好了分配,說:‘克裡夫特、因坦、薩多斯、伽波林和我,跟著克雷迪先生走左邊這條路尋找,至於其他人,就麻煩哈依德什長帶領隊伍,往右邊的路尋找。’
這般分配,兩個隊伍剛好都是三名戰士、一名魔法師、一名狙擊手。
撇開被降級為見習士的岡薩雷斯不說,帕古拉是目前隊伍中經驗最老到、職位也最高的人,所以他這般分配,其餘人都非常信服,有彆於克雷迪完全管教不動的情況,也不知道帕古拉是否有意讓克雷迪難堪,不過克雷迪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那麼多了。
他還來不及反對,哈依德首先就策馬向右邊的路帶頭奔去,見事已至此,克雷迪隻能長長一歎,暗中祈禱尤娜能順利逃脫。隨後,在帕古拉的催促下,克雷迪這才向放開馬匹的腳步,向左邊的路馳去。
奔馳了許久,漸漸入夜,明亮的月亮也可從頭上濃密的樹枝隱約見到。
這時候,遠方傳來一陣狼嚎,在這般寂靜的夜晚裡,顯得格外嚇人。
帕古拉在聽到狼嚎後,臉色倏變,他趕緊勒停了馬,說:‘不好,被狼群盯上了,這是野狼在呼喚同伴的叫聲。’看到帕古拉勒停馬,所有人也都跟著停下。
隊伍裡見識過狼群凶狠的,在聽到帕古拉這樣說,都變了臉色。
帕古拉首先跳下馬,指揮著眾人分工,說:‘薩多斯、伽波林跟我砍樹,克裡夫特負責架營火,克雷迪和因坦負責警戒,我們要趕在狼群圍過來之前,架起火堆來,如此狼群也就比較不敢攻擊。’
事態緊急,帕古拉也顧不得克雷迪才是領導人,他連忙指揮著眾人,按照最適當的分配,發派了眾人工作。
帕古拉說:‘克裡夫特,等等你一見到狼群靠近,立刻點燃火堆,並且向天空發一記火球,通知還未回來的人趕緊回來,不然被狼群隔在外圍是非常危險的。’
克裡夫特點點頭。
一聲令下,眾人都分散開來進行工作。
負責北麵警戒的是因坦,他挑了一棵視野良好的樹爬了上去,放眼一看,雖然看不真切,但是的確可以在月光下看到一些影子在移動,心想這就是狼群了。於是他取下背上的長弓,彎弓搭箭,相準了個黑影,一箭射出。
箭矢破空而去,果然聽到一陣輕微的哀嚎,隨後跟著而來的,是一群狼噬咬吞食的聲音,看到這個陣仗,因坦臉色瞬間慘白,他不是沒見過野狼群,但是像這麼凶狠的,還是首次見到。
一聞到血腥味就不肯放過,即使是自己的同伴也一樣,這就說明了這群狼已經餓了許久,因坦忍不住心想,今天可能難以順利逃脫了,他看了那些蠕動著的黑影,粗略估計一下,光是北麵這邊,少說都有將近百頭的野狼。
眼看黑影逐漸逼近,因坦知道該是回到了火堆旁的時候,不然再晚可就進不去了。
回到火堆旁,一旁被栓在樹上的馬匹不住的騷動,似乎已經察覺逐漸逼近的危險。
因坦對克裡夫特說:‘趕快將大家都叫回來吧!狼群已經非常靠近了,要是不快點將他們叫回來的話,等等他們可能就無法進來這裡了。’
克裡夫特點點頭,向天空發出一記火球後,便四處張望警戒著。
不久,帕古拉、薩多斯和伽波林也都扛著木材回到火堆旁,帕古拉看了拚命掙紮想逃的馬匹一眼後,便問因坦:‘北麵那大約有多少頭狼?’
‘粗略估計有一百頭。’
聽到這麼多的數量,眾人的臉色更是凝重,帕古拉走向一旁馬匹,用劍在每匹馬的屁股刺了一個血窟窿後,這才割斷韁繩,讓馬匹逃離這裡。馬匹也因為得到了自由,便放開了馬蹄奔跑,想儘快離開這個充滿死亡氣息的地方。
因坦見狀,大叫:‘帕古拉什長,你這是在做什麼?’
帕古拉神情平靜無波,說:‘等到狼群圍過來後,我們無法分心照顧馬匹,到時候馬匹一定會被攻擊,不如現在先放掉馬匹,讓流血的馬匹吸引一些狼群去追趕,這樣我們的壓力會比較輕。’
因坦點點頭,心想帕古拉果然是經驗老到。
才剛說完,跑不遠的馬匹被一旁從樹林竄出的狼群截住,一陣嘶叫下,馬匹都遭到了慘忍的分食,看到這副景象,每個人都驚駭失色,見慣了生死的傭兵,也體驗到了恐懼是何物。
帕古拉大叫:‘準備,點火。’克裡夫特對火堆投了一個火球後,便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帕古拉、薩多斯、伽波林三名戰士都舍棄了盾牌,左手持著火把。
因為他們清楚,火把帶給狼群的威脅,遠遠大於盾牌。
因坦則是彎弓搭箭,對著遠處了狼群一箭一箭的射了過去。由於狼群數量甚多,他不必特地瞄準就可命中,隻要命中,血腥味又會激起其他狼群的分食,短短一瞬間,因坦的箭矢已經用光,於是他也舍棄了長弓,從腰間拔出了彎刀。
帕古拉握緊了劍,手中忍不住沁出汗來。他擔心著遲遲未歸的克雷迪,雖然沒有和克雷迪共同作戰的經驗,默契搭配上可能不是那麼好,但是據聞克雷迪的魔法足以打敗梅克,多他一個對戰力的提升也該有相當的幫助。
這時候,克雷迪從南麵的樹林竄出,急忙奔向火堆,後頭跟著的是一群垂涎追趕的惡狼,帕古拉見狀,趕緊對克裡夫特說:‘掩護他,火球。’
不用等帕古拉說完,克裡夫特立刻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手中飛快的凝聚魔法能量,貼著克雷迪發出了一記火球,火球砸在帶頭的野狼身上,立刻傳來一陣難聞的燒焦味。克裡夫特這記火球果然讓狼群腳步放慢下來,克雷迪也順利跑到火堆旁。
克雷迪看到眾人都右手持刃,左手持火把,他也跟著從火堆裡抽出一根帶火的木頭,轉身對帕古拉說:‘南麵狼群好多,或許有三百頭以上,我剛剛殺了將近三十頭,但是似乎不太夠。’說完,克雷迪苦笑了一下。
此話一出,眾人臉色更是難看,超過百頭的狼已經夠難對付的了,現在又傳來這麼一個壞消息,眾人的心更是涼了一大半,每個人都有難逃此劫的想法出現。
克雷迪臉上還有些驚恐未定,但是比起其他人的臉色來說還算好的,帕古拉忍不住好奇,為什麼這麼一個年輕人可以在麵對狼群時,比自己這樣的人來的沉穩。
還在思忖著,克雷迪對克裡夫特說:‘克裡夫特先生,我建議魔法以風刃為主,火球雖然能給野狼有效的打擊,但是一時之間也殺不了它,不如用風刃讓狼群見血,這樣它們反而會彼此分食。’
克裡夫特一聽有理,便點點頭表示同意。
說話間,狼群已經逐漸逼了上來,將六人團團的圍住,狼群盯著這六人不時發出低吼聲,裸露在外的齒齦在火光照映下閃閃發亮,凶狠的目光更是不放過這六人的一舉一動。
雖然因為火堆的關係,狼群一時之間不敢逼近,但是時間一長,總會有野狼忍不住撲上來,到那便是群起攻擊的時候,帕古拉擔心問著:‘克雷迪先生,你是否有求救的方法?’
克雷迪不敢搖頭,讓視線稍有離開狼群,說:‘很抱歉,我也沒有求救的方法,不過要是我們能想辦法撐到早上,說不定哈依德什長的隊伍,以及護送隊伍會前來尋找我們,到時候合我們三十人之力,說不定能打退這些狼群。’
克雷迪說完,眾人彷彿捉到了一絲希望,黯淡的眼神似乎又燃起了火光,看著狼群的眼神也就不再如此恐懼。
火堆燒的‘逼剝’作響,和狼群的低吼聲彈奏出一首死亡的樂曲,間歇是一陣陣微涼的晚風,帶著嘲弄意味的月亮是最冷眼的聽眾,克雷迪等人是被這樂曲牽引的舞者,不斷的跳著邁向死亡的舞步,不斷跳著,直到精疲力儘。
交響曲的第一樂章是振奮人心的、強烈鮮明的,在第一頭狼撲上來的時候敲醒了第一個音符,饑餓的野狼充滿了對生命的熱誠,和懷抱著希望的傭兵團成員形成美妙的共鳴。
尖齒、利爪,長劍、魔法。
交錯的影子在火光下,跳著美妙的死亡舞步,隨著一個音符的歎息,都是一個生命的逝去。
微風在不知不覺中停了,彷彿是在提醒這些舞者們不該停歇,現在是儘全力舞動身軀的時候,不能停,直到死亡的前一刻都不能停。
血腥味飄散在空中,嫣紅的染料替大地上了一份過於誇張的妝,而那最冷眼的聽眾也悄悄用薄紗遮住了臉龐,似是不忍心看到生命的消失,也像是不想看到這麼醜陋的一麵,更也許是她不喜歡上妝的大地。
交響曲的第二章是緩慢抒情的,舞者們沉重的喘息緩慢了腳步,死亡之舞也在舞者以最小動作下,幻化出最迷炫的姿態。而對生命的執著就是最迷人的一麵,是狼,是人,都無法抵抗對生命的眷戀。
每一次轉身,都可以帶出鮮豔的紅;每一次踏步,都可以勾勒出生命的儘頭。
如同香氣醉人的葡萄酒一般,濃烈的血腥味引出狼群的凶暴,也引起舞者們的嗜血,如同戒不掉的酒癮,是多麼令人喜愛,同時又令人畏懼。
停下腳步的舞者是很危險的,死亡的陰影已經悄悄出現在身後,那名叫做因坦的舞者眼中隻有前方,遺忘了該去注意的身後陰影,所以他在這嚴格的考驗下悄悄退場。
悲歎的淚水、高漲的怒火都無法阻止因坦脫離舞者的行列,但是激昂的情緒不該出現在悠揚的第二章,伽波林這位舞者違反了規則,也注定了離去的命運。
哀痛讓其餘的舞者們更加賣力的展現舞姿,展現那不亞於狼群的眷戀,為生命、為家人、為兄弟、為榮譽,彷彿失去了一切,也彷彿得到了一切。
此刻,就是生命的一切。
第三章是小步舞曲,是優雅高致的,是輕柔和緩的。是舞者們最能表現自己的片段,沒有矯揉,沒有作情。
但是此刻卻沒有人懂,沒有人知道結局即將的到來。每個人都以為這是永無儘頭的曲樂,每個人都在詛咒著遙不可觸的上天,每個人都在怨恨殘酷的命運。
害羞的聽眾探出了頭,是舞者們美妙的舞姿吸引了她,所以她招來了微風,獎賞他們的辛苦和努力,如果用心傾聽將可以發現,她在舞者們的耳邊輕輕說:‘撐下去,就快結束了。’
‘看,他為你們帶來了希望,就快到了,撐下去。’害羞的聽眾為舞者們指引著,但是專心沉醉於樂曲中的舞者,聽不到這項指引,他們隻有感覺生命在流逝。
輕踏舞步,輕搖手中劍,為最後的結尾做個完美的落幕!用生命交織出來的火花,在充滿神秘氣息的夜空下格外動人,同時也格外可怕,但這就是生命最璀璨的一頁。
儘管是要付出自己的生命代價,狼群燃燒了自己的光輝,隻是為了表達想活下去的願望,但是上天是吝嗇的,祂隻眷顧選定的人。
克裡夫特一不小心,被一旁竄出的狼咬到,雖然克雷迪急忙將狼頭砍了下來,但是他的右手臂也因此變得血淋淋,餘下的狼群彷彿受到振奮一般,更群起攻擊克裡夫特。
其餘三人急忙救援,將克裡夫特圍在中心,克裡夫特這才有空扳開死咬著他的狼頭,稍稍喘了一口氣。身為魔法師的他,魔法能量已經用的七七八八了,眼看還有許多殺不完的狼,他的眼中出現了絕望,似乎帶著感染效力,其餘三人心中也有了同樣的感覺。
又砍了幾頭狼,一旁的樹林突然跑出兩個人,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扛著一名大漢,另外一個較為瘦小些的男子背著一個人。那名被背著的人長發披散,是一名女子。
他們像是被火光吸引過來,所以往此處奔跑,但是在看到這一群饑餓的狼,他們不由得停下腳步,心中又驚又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那四人在狼群外圍,看不清楚樣貌。
本來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都該知道要逃跑或是奮力抵抗,但是他們隻是愣愣站在原地。
遠處樹林裡,飛禽受到驚嚇的振翅聲隱約可聞。
較瘦小那名男子問:‘現在怎麼辦?’風聲和狼群的嘶吼聲掩蓋了他的聲音,所以克雷迪聽得不真切,隻是隱約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可是不斷逼近的狼群讓他沒有思考的時間,他隻能放下這個問題,專心對付狼群。
另一名男子說:‘沒辦法,隻好賭賭看了,火堆那裡一定有人,我們衝過去。’
聽到這個聲音,這下子克雷迪肯定來的人是什麼人了,雖然他很想告訴他們不要進來,但是見他們似乎在躲避追兵,逼的他們不得不冒險躲到狼群中間。
團團圍住火堆的狼群,讓外圍那四人不知道該如何衝進去,克雷迪知道他們真的是想進來,也隻好冒險替他們開路,他用右腳在身後挖了一個淺坑,用腳抵住,壓低了身子,說:‘有幫手來了,我替他們開路,掩護我。’
雖然不知道克雷迪要做什麼,但是剩下三人一聽有幫手,精神馬上一振,就連流血不止的克裡夫特都奮起為克雷迪掩護。
克雷迪凝聚所剩無幾的魔法能量,迅速在胸前合成一個鐮丸,強大的力量讓疲累的他差點抓不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身子壓的更低,大聲吼著:‘你們快進來!’說完,克雷迪將鐮丸彈出,強大的魔法立刻將狼群剖開了一條血路,克雷迪也差點被鐮丸彈到身後的狼群堆。
外圍的人都是一愣。他們根本沒見識過這樣的魔法,但是他們也知道要立刻把握時機,於是馬上就回神過來,立刻從那條血路衝了進去,一旁要噬咬他們的狼群,也被兩個人揮動著長劍砍去。
就這樣有驚無險的衝到火堆旁,帕古拉等人才看清楚進來的是些什麼人。
那是葛羅利和司沃德,葛羅利扛著的是滿身傷痕的岡薩雷斯,司沃德則是背著一名昏迷的女子,火光照耀下,可以見到那絕世無雙的美麗臉龐,尤娜。
和血腥的場麵形成強烈的衝突,所有人都隻覺得這一瞬間,世界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