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羅答夾著走的同時,亞特亞很有自覺的把藏在長袍內的線拉掉,使長袍比身軀又大上一倍,方便他藏身裡麵不被發現,他的手緊抓著頭發,不讓它有曝光的機會。
羅答在亞特亞整個人縮進去後,整理一下,原本是長袍的衣服看起來竟像麻布袋一樣。
處理完後,羅答開始全速奔馳,花不到幾分鐘就到宿舍門口,他停在警戒室的窗口旁。
‘把身份證件拿出來。’警衛麵無表情的正視羅答。
他伸出手,把尾戒朝向透明拱型窗口,隻見毫無遮蔽物的窗口,突然有色彩在上麵轉換,隻消一瞬間,變的像結一層霜的窗口又恢複原樣,透明的像是沒有東西一樣。
警衛麵無表情的點頭,手摸著尾戒,宿舍大門應聲而開。
羅答點頭示意,總算是勉強趕上封閉的時間。
話說,身為浪漫都市墨維爾城內唯一的一間學院,雖沒有校規,可是確有宿規,理由是,害怕學生們感染太多浪漫情懷而不能自主,為了提醒學生們的自律思想,所以便定下住宿學生必須遵守門禁時間,否則逐出宿舍,一輩子不能再住進學院宿舍。
這個理由曾被學生們抗議,可是卻被威普洛斯學院以一句:‘不高興?不高興你們可以去外麵住啊!學院又沒勉強你。’
被這麼一回堵,所有的學生安靜了,並開始反省列出住宿舍的好處:不用繳住宿費、有人提供三餐不用錢、房間臟了可以申請清潔員來打掃,再不然也有電腦提供的消遣。
而且三不五時還會請一些演奏者來宿舍表演,費用全由學院支出,另外,隻要你申請活動報告的內容不錯,不管你是唬爛還是天花亂墜,老師看了喜歡便會讓你過,至少截至目前為止,學院還沒有拒絕過一次學生提出來的課外活動。
威普洛斯學院的檔案資料裡,還留有開校至今,所有學生的課外申請單,裡頭的內容千奇百怪,例如:為了研究兩性之間是否存在不同的價值觀,所以我們需要男女雙方互相交流研討,因此,我們需要體驗當兩名男女單獨相處在一間小房間裡,究竟會發生什麼化學變化,學生在此提議來個三天兩夜的體驗營。
據聞,這是某位一直很想跟女朋友更進一步但又沒錢的男同學提出,而且根據傳言,有數百對愛侶參與了活動,其中還包含了高興簽下同意書,四處免費放送的老師們。
理所當然的,這三天兩夜的活動費用與場地,全都由學院方麵支出。
亞特亞一雙眼小心翼翼的瞧著外頭,映入眼簾的是已開到旁邊的大門,上麵一條又一條交纏在一起的圓形條狀物體,在它光滑透明的表麵下,是一條螺旋狀的紅色豔麗。
與之對比的是由“琉”砌成的宿舍,在其暗紅色的外表上,鑲著白色的拱型窗框,與警戒室相同,看不出有遮蔽物,但卻看不到裡麵,也沒反射出窗外的景色。
羅答爬上階梯,打開白瓷做的雕花大門,一進入宿舍,便可發現宿舍是由十層樓高的屋子排成口字形,隻不過這口是有空隙的,左右兩棟樓各退到不遮住前後兩棟樓視線的地方,四棟樓中間還有一個中庭。
庭院與宿舍的中間,以各式各樣的花朵排出一條口字界線,庭院中,月光毫無阻礙的照映在四麵八方,由此可知,威普洛斯學院對於光線,也是十足的重視。
整個中庭以削平的石頭貫穿出四條路線,可從各棟樓直接通往中庭。
沐浴在月光下的草地和樹木,像是披著銀色薄紗般,雖然不是真正的水流,可風一吹,卻搖曳出一片波光粼粼的模樣。
除了花草樹木,偌大的庭院內,尚有隱隱傳出的流水聲,循著水聲一看,水流是從石頭堆砌成的小山流出,經過人工造出的石頭小道,在彙集成一個小湖,偶而還可看到魚類翻身上來,捕捉飛蟲的身影。
羅答走過廊道,像往常一樣,連看都不看一眼中庭。
同時,他也沒心思去管其他路過學生的目光,一路走向自己的房間,一進房門,迅速將門關緊,把露出來透氣的亞特亞像拎貓一樣放在地上。
‘你這小子,居然敢違反族規,是吃熊心豹子膽嗎?’羅答繼續炮火全開。
原本一雙眼四處咕嚕咕嚕轉的亞特亞,立即收回觀賞羅答房間的眼睛,‘我又不是吟唱者,所以不算違反族規。’族規裡隻規定吟唱者不能離族,又沒規定一般族人也不能離族。
知悉亞特亞心中打的如意算盤,羅答忍不住開口:‘你這狡猾的小子。’
亞特亞睜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有點不太了解狡猾的意思。
‘算了。’羅答滿臉的沒輒。
感覺到羅答身上的怪氣息消散,亞特亞開始覺得自己想睡覺了。
‘羅答,可以睡覺了嗎?’
被亞特亞這樣一說,羅答總算注意到他一臉的疲憊模樣,身材好像也消瘦不少,不禁軟了心腸。
‘瞧瞧你,都瘦成這樣了。’羅答捏了捏他的臉與四肢,‘這個月是不是都沒吃東西,你都變成皮包骨了,你知不知道?’
‘依嗚壓……’亞特亞被捏得說不出話來,隻好在心裡想:我們都八年沒見了,你怎麼知道我瘦了?
‘總之你要住在我這裡可以,但你必須遵守以下的規則。’
脫離羅答的魔掌後,亞特亞不管他說什麼,隻管點頭。
‘第一,不能踏出這裡一步;第二,不準把我的東西玩壞;第三,不準讓人發現。明白嗎?’看到亞特亞點頭後,羅答滿意的接著說:‘你想吃東西的話這裡有電腦。’他指著空無一物的牆壁,把戴戒指的手朝向牆麵,與警戒室相同,色彩在牆麵上閃爍,不到一秒,牆壁裡跑出一張薄得像紙一樣,可彈性卻像塑膠的東西。
羅答把手放在東西的下方,那東西立刻奇妙的立在手的上方,並隨他手的移動方向跑。
‘電腦。’他指著那東西。‘看你要做什麼,上麵都有選項,裡麵有連接學院的總係統,每一個在校生都有一台,住宿生會多一台,功能不同,可以使用的地方與方式也不同。’羅答把手放在亞特亞的前方,另一隻手作出擋住的手勢,將手移開電腦的下方,讓它固定在半空中。
‘學生要用的隻能在學院裡用,禁止攜帶外出、帶進宿舍和圖書館,因為宿舍裡有宿舍專用的電腦,圖書館裡有書可以查,用不到電腦。總之宿舍裡的電腦上有很多專用選項,可以一目了然。’
‘嗯嗯。’亞特亞確實看到包括點餐在內的選項。
‘像這樣,選完後按確定,你要的菜色就會透過空間傳送立刻送來。’擔心亞特亞不會操作,羅答詳細解說操作方式。
此時,亞特亞好像想到什麼,眼睛不自覺的看向上方。
知道亞特亞在疑惑什麼,羅答便補充說明:‘雖然空間傳送裝置是限製型設施,但畢竟是一項便利設備,所以康薇爾帝國將其以區域作為劃分,每一個區域能使用的空間傳送裝置都有限製,威普洛斯學院的限製是隻能用於餐點傳送、書籍交流以及水源進出等三方麵。’
‘喔!’亞特亞了解的點頭。
‘當你點完餐後,一定要做一個動作。’羅答再度把手放在螢幕的上麵,做垂直移動,要把手放開前,又用另一隻手做出阻擋手勢,當電腦平躺,把亞特亞拎住後,他按下桌子的指令。
隻見整個地麵由白轉藍,像水底湧泉,噴到一定高度後聚集,然後在慢慢形成一張桌子和椅子,桌子高度剛好在電腦下方。
‘一定要把電腦放在桌子上方,這樣才能讀取座標,把食物安全送達,雖然藍泉在沒形成前是沒什麼危險性,不過你還是不要去碰會比較好,因為係統會基於安全性把指令取消。’
亞特亞雙眼閃閃發光,伸直了手才發現自己被限製住,幸好羅答夠了解他,早先一步拎住他。
羅答將桌子指令取消,放下亞特亞後,繼續說明:‘我想你待在房間裡應該會無聊,你想看節目的話,把電腦立起來,它就是一台投射機,會把畫麵在四周模擬建立起來,讓你像身曆其境一樣,就看你是想要看平麵的或立體的,操作按鈕也會同時顯示在螢幕上,操作很簡單,你想看哪一類的節目,他都會分類好在上麵,隻要動動手指點一下就好。’羅答指著顯現出來的平版畫麵,對亞特亞說明。
雖然電腦指令也可用嘴巴說,但他想亞特亞應該沒興趣,便沒提了。
‘另外,除了電視外也有電動,隨你要做什麼,隻要不要把電腦弄壞掉就好。’羅答懶得在介紹其他用途,反正最重要的,亞特亞可能會關心的,他都介紹完了。
‘真不虧是康薇爾帝國,設備真好。’與其說是羨慕的語氣,倒不如說亞特亞給人的感覺比較像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風雷族要是不礙於族規,我想這些東西早就有了。’羅答無奈的對亞特亞的話作下注解。
‘也是。’亞特亞倒也不否認。
‘好啦!你不是累了,趕快睡吧!’即使知道亞特亞不會跑去觸摸,羅答還是習慣性的拎起他,按下睡覺按鈕,跟剛才的情形一樣,隻不過是由整個地麵從白色變成藍色,甚至還可以看見裡麵有類似水的東西在流動一樣。
‘羅答,是液化水對不對?’亞特亞看過書上提過用液化水做成的偽裝地板。
當液化水是白色時,觸感跟石頭沒兩樣,硬度方麵也跟地板一樣,但當它變成藍色時,人踩在上麵雖然感覺不出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可是躺上去後會發現明顯的不同,它會依照個人體型,調整好平均壓力,讓人能以最舒適的方式睡覺。
‘基本上,康薇爾帝國的人民都稱呼為藍泉。’羅答正經八百的訂正。
‘不是嗎?’亞特亞歪頭,他記得商會周刊上是這名字。
‘你的講法是沒錯,可是康薇爾帝國的人民比較喜歡這種講法,尤其這種液化水還是他們發明的,所以你最好不要說官方語,改說藍泉會比較好。’
亞特亞眼睛向上看了幾秒天花板,才慢半拍的說:‘書裡都稱呼為液化水。’
‘書裡是書裡,我們不可能隻存活在書中寫好的知識裡。’羅答知道亞特亞隻是純粹無法理解為什麼要多費功夫,另外再取一個名字。
‘知道了。’亞特亞知道有時候書裡寫的東西會隨時間被推翻,不過發明出的東西命名完,為何還要取另一個名字?又不是多裡多裡亞,他還是無法理解。
羅答失笑看著重獲自由的他,在床上搖頭晃腦的模樣,知道他還是想不通,不過依照風雷族的特性,睡一覺醒來,亞特亞大概也不會特彆費心的要去了解裡麵存在的真正原因。
如果要從亞特亞的思考模式來看,那八成永遠也無法了解吧!羅答在心中暗自歎息。
至於剩下的兩成則是假如有人要好心解釋的話,也許他還能多理解一點,但要花費的唇舌和時間,可能是無法計量的,羅答不是笨蛋,自然不會沒事自討苦吃。
‘好了,沒事的話趕快睡。’他拍拍亞特亞的頭,‘還有,我每天都很早起床,所以你起來時可能都不會看到我,你要乖乖待在房裡,我晚上會儘量早點回來。’羅答不放心的囑咐。
‘知道。’亞特亞愛困的眯起眼睛,翻過來又翻過去,直到確認好自己要用哪種姿勢睡覺。
即使知道房間的溫度會隨著人的體溫作調節,隨時保持在宜人的溫度,但羅答還是按下枕頭和棉被的按鈕,並將擬似成棉被的藍泉蓋在亞特亞身上。
這時他才稍稍覺得康薇爾帝國的詩人們確實有點麻煩,明明是同樣的東西,還是要依自己的浪漫情懷再取一個名字。
其實他也不是在抱怨,隻是覺得跟人解釋起來很麻煩,尤其那個人還是亞特亞。
處理好亞特亞,確定他熟睡了,羅答才進入浴室裡,浴室牆上有一張正方形透明麵版,他在上麵用手書寫了幾個字,天花板和地板立刻顯現出空間傳送的藍色圖騰,混著泡泡的水就從上往下流,和地板上的空間裝置剛好形成一個空間,讓流淌在裡麵的泡泡水沒有外泄的疑慮。
羅答設定了半自動係統,當他站進去裡麵,泡泡水自動幫他做刷背的工作,花不到五分鐘,他就已完成刷洗的工作,功成身退的泡泡水也從底下的空間傳送流走,緊接而來的清水,像條蛇一樣,從上往下纏繞,隻消幾秒鐘,身體就乾乾淨淨的了,接著當圖騰轉為紅色時,一股氣壓出現刷掉身上的水,連擦乾身體的步驟都省下了。
圖騰再轉為綠色,這次是幫忙刷牙,羅答隻需張開嘴巴,花二十秒的時間完成他。
走出浴室,他按下電腦按鈕,自動判讀係統在不影醒亞特亞的情況下,將液化床形成一個藍色水珠,漂浮在半空中,接著變成類似坐艙的形狀,他坐進去後,立刻形成一個密閉空間。
密閉空間裡有光源,而且可以看到外麵的一切,但在亞特亞所處的空間裡,其實是一片黑暗,見不著光的。
‘唉!本來今天不打算熬夜的。’羅答突然想到以前自己跟亞特亞相處時,好像也常遇到這種狀況。
打亂計畫的狀況。
‘亞特亞為什麼還不是吟唱者?’羅答感到奇怪。
‘算了,以後有空在問他。’他翻起手中的書籍,一點都不擔心會吵到亞特亞,因為裡麵的空間有百分之百的隔音效果。
不準攜伴進入宿舍房間,這項規定是威普洛斯學院宿舍的另一個特點。
因為宿舍規定寄宿學生隻能一人一間房,不能與他人共用同一間,但規定是這麼規定,宿舍卻沒有強製要求進入宿舍必須清查攜帶物品,也沒有設定任何掃瞄係統,隻要擁有認證便可進入。
尤其單人房又很隱密,除非你邀請,否則宿舍其他成員都會有默契的裝沒看到,甚至會特地避開任何可能發生的事。
所以,通常你會在宿舍大門前,會看到許多帶著大型行李出入的學生們,而且大多都是大到非常離譜的行李,威普洛斯學院的宿舍,大概除了車輛不能進入外,該進去的都進去過了。
像羅答現在所使用的係統,便足以讓他產生強烈的懷疑,宿舍的規定其實隻是一種表麵上的形式。
一種非常符合康薇爾帝國的形式,既矛盾又奇怪。
羅答拿起最後一本書,突然想起稍早之前,帶著亞特亞走過廊道時,舍友們傳達過來的奇異眼神,讓羅答不禁懷疑他們是否誤會了什麼。
不過這個念頭才剛升起,馬上被他打翻。
依威普洛斯學院過往的經驗看來,應該不會有人跑去到處亂說,否則早有人被學院以違反規定為由,踢出宿舍了,他搖頭笑著自己太過杞人憂天。
轉眼間,羅答已經看完所有書籍,抱起書本,時間剛剛好停在三點的位置,他搖晃一下身子,才剛站起來,藍泉便有所感應,馬上打開讓他出來。
一出藍泉,放好書籍,羅答便雙手打直開始做伸展操,神色自若加上神采奕奕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來徹夜未眠。
小心翼翼的再度做完梳洗,羅答拿起了圖書館的書,準備歸還後在圖書館裡繼續看書,直到七點整,離上課鐘響尚有十分鐘空檔,足夠他走到教室了。
紅星爬升,掩蓋黑月,房間內卻仍不見一絲光亮,亞特亞儘情的睡到再次輪回時才起來。
他抱著棉被在床上滾了幾圈,才起身站起來。
‘什麼時候了?’在他說完這句話,突然嗶嗶兩聲。
‘現在時間,日瓦曆43年,夏至,下午四點。’
‘這麼晚了?’亞特亞馬上跑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天空。
黑月在紅星的前頭,逐漸遮掩掉紅星的光芒,屬於夜晚的銀色光芒,彷彿踏著地毯,往大地照射過來。
日皓星,是亞特亞他們所居住的星球,抬頭仰望的天空,總會見到紅星跟黑月兩個因為日夜交替而重疊在一起,因此在清晨四點到五點與下午三點到四點間,慢慢覆蓋住對方的紅星或黑月,會在此時,像是爭奪般,以自身的光芒壓製對方,形成星月爭輝之象。
紅色的紅星發出白色光芒,黑色的黑月則是發出銀色光芒,兩種光芒交互閃爍在大地上,看起來就像是清晨從樹梢照射下的陽光,打上銀色燈光,彼此在某些點上交融,那景象彷彿是點點星光在四周閃爍,猶如置身於星星的世界般,叫人難以忘懷。
這是隻有夏至才看得到的明顯景象,因為此時,正是她們兩個實力相當的時候。
‘肚子餓了。’很顯然的,亞特亞對眼前的美景比對肚子還要更沒興趣。
他按照羅答教授的方法,訂了一大堆美食,果然像羅答說的,食物一下子就到了,讓亞特亞懷疑這是做好很久了嗎?
亞特亞的懷疑當然不可能,他雖然看了很多書,但料理食材這方麵的書,大概隻有要考廚師的人才會看到,更何況依威普洛斯這麼大的學院,每天要應付三萬多名的學生,實在也不可能請那麼多人來拖慢時間兼浪費金錢,基本上除了炒菜、調味等工作是由廚師來做外,其餘事前的準備和洗菜、切菜的工作,都是交由機械完成。
若說亞特亞有什麼覺得奇怪的地方,大概就隻有為什麼每次都隻出一道菜,吃完這道菜才會有下一道出現。
等他吃完大餐,就已經快要晚上六點鐘,他連忙叫出羅答昨天介紹節目內容時,手指特彆指著的名稱。
亞特亞對於模擬在自己身邊的節目場景沒什麼興趣,所以隻叫出平版的畫麵。
畫麵上正好開始撥報新聞,第一則消息便是多裡多裡亞的訊息。
‘根據可靠消息,世界的根源—多裡多裡亞生病之謎,在皇族的奔走下總算有了轉機,據說風雷族已允諾在選出神臨者之前,派出吟遊者來鎮定多裡多裡亞。’貌美的主播,難得在撥報台上展現甜美笑臉。
‘玲玲,如果隻是鎮定多裡多裡亞,那光的召喚者—米莉芙瑞菈大人也辦得到啊!’另外一名男主播,看起來不太服氣的樣子。
‘確實,這一陣子都是由米莉芙瑞菈大人在幫多裡多裡亞減輕痛楚,可是,奇拉,米莉芙瑞菈大人畢竟不是吟唱者,這時還是應該交由吟唱者來負責。’玲玲表現出的肅穆神情,看得出來非常重視這件事。
‘嗯嗯,你說的也很有道理。’嘴上說服氣,但奇拉的表情可不是那麼一回事。
‘不過,米莉芙瑞菈大人可是有風雷族的血統,說不定根本不需要吟唱者來幫忙,隻靠米莉芙瑞菈大人一個人也有辦法治好多裡多裡亞。’果然,他馬上就提出反駁的意見。
這時,玲玲也不好意思說,如果米莉芙瑞菈大人能治好,那也不用拖到現在都一個多月了還沒起色。
‘先不談米莉芙瑞菈大人的事,既然風雷族身為多裡多裡亞的治療者,那他們確實也應該幫助康薇爾帝國,不然就太說不過去了。’比起談起風雷族,臉上出現一絲鄙夷的奇拉,玲玲則比較偏向於相信風雷族。
‘希望如此。’奇拉這句話,說的一點也不誠懇。
‘接下來,另一則消息是有關於米莉芙瑞菈大人即將在夏至辦演唱會的消息—’
相較於新聞上的攻防,亞特亞的反應就顯得不是那麼在意。
風雷族,一向被冠以治療者之稱,於幾百年以前的漫長歲月中,由於過度乾涉各國的行政,長期處於被監視的狀態下。
不管是出至於對多裡多裡亞的關心,還是被利用,又或者是彆人眼中的彆有居心,風雷族在擁有治療多裡多裡亞這項能力的時候,就已經注定是全世界關注的焦點。
不過,這個焦點卻在多裡亞上任後開始出現轉變。
吟唱者不再是風雷族獨有的能力,許多與風雷族通婚的外族子女,在多裡亞的努力下,也可學習成為一名吟唱者。
但多裡亞做出的重大改革,莫屬於將吟唱者改成任務模式,以及承認科學化。
同時也因為這兩項作為,讓多裡亞躍升為世界最具影響力的領導人。
在多裡亞的多方作為下,總是世界焦點的吟唱者,成為與一般士農工商沒兩樣的職業。吟唱者的影響力,也在近幾百年內下降到最低,直到最近康薇爾帝國的多裡多裡亞生病後,才又被世界想起。
亞特亞看著看著,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必須確定才行,他開始按下房間內的指令,隻見每道牆都由白色慢慢變透明不見,牆內的物品因此一覽無遺。
目光所到之處皆是書籍,滿滿的書籍幾乎擠滿了三個牆麵,像是不留一絲空隙一樣,亞特亞很自然的抬起頭,在天花板上出現的,居然也是滿滿的書籍。
亞特亞突然感到好奇,將地板上的藍泉全部懸空,並移動到門邊,果然腳下踩的也是滿滿的書。
‘羅答果然很喜歡書。’他一點都不感到意外,隻是又好奇另外一件事。‘羅答的興趣沒擺在房間裡嗎?’
亞特亞知道他到康薇爾帝國後有一個新的興趣,所以好奇到底是什麼,他開始在房間兜轉看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當他在房裡轉了好幾圈後,終於決定將每格的書都翻個幾本起來,直到確認真的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為止。
他努力的將隨機抽取的書籍放在地上,從上到下,從左到右,不放過任何地方,最後終於在左邊的牆上發現書籍後麵似乎有白色亮光,他把那麵牆的書籍移到地麵,那是一個透明的四方型盒子,盒子裡裝著直徑不超過五公分的圓形物體。
亞特亞興奮的將一整麵牆的書籍都搬到地上,果然在書籍的後麵,藏著一塊又一塊的透明盒子,擺飾性的排滿整麵牆。
亞特亞把它拿出來研究,翻過來又翻過去,瞧了老半天,始終沒將盒子裡的東西取出,隻是又將它放回原位,整麵牆上,他也隻拿了一塊出來觀看。
查出羅答的新嗜好,亞特亞沒什麼太大的反應,繼續坐下來看新聞,畢竟他隻是純粹好奇而已,並沒有什麼情緒性在裡麵。
一片狼籍,像是遭到小偷一樣,這是羅答回來後第一個感想。
看著擋在門邊的藍泉,還有地上一堆稍嫌淩亂堆放的書籍,他沒有一絲障礙般,順利的走到房間中央,亞特亞正坐在唯一的淨土,手抱著藍泉枕頭,直到羅答靠近後才發現他回來了。
‘你知道這像什麼嗎?’像是老早預料到會有這番情景,羅答的表情從進到房內後,始終不曾變過。
‘像什麼?’
‘像極了遭到小偷光顧的模樣,而且還是個愛玩又調皮搗蛋的小偷,他無聊的把家中所有可以搗亂的地方全搗亂過一次。’羅答唯一慶幸的是,這小偷還挺有良心的,至少隻是把東西由牆上擺到地上。
在羅答說話的期間,亞特亞的注意力又被新聞報導吸引過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講的話。
‘可不可以不要把風雷族的模樣搬到這裡來。’羅答嘴裡無奈念著。
對於他隻存於嘴上的抱怨,亞特亞的回應是茫然的轉頭看他,好像沒有將他的話聽個仔細。
‘沒事。’他也隻能對著疑惑的大眼說出這句話。
羅答無奈的當起傭人,開始收拾房間,順道按下電腦的指令,以不影響亞特亞看新聞的前提下,收拾房間。
直到看到收著透明盒子的那麵牆時,他淡然的走到亞特亞身邊,用藍泉製造另一個椅子,陪他一起看新聞。
亞特亞認真的看著新聞,並不時哈哈大笑,‘羅答,康薇爾帝國的新聞播報的好好笑喔!’長達兩小時的新聞報導一結束,他終於有心思跟羅答說話了。
‘新聞太無聊是不會有人看的。’尤其是對康薇爾帝國的人民而言。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問。’
‘那個透明盒子裡的是什麼?’亞特亞無邪的眼眸,揪著那麵牆。
‘唱片。’他簡略的說明。
‘誰唱的。’亞特亞不意外的問。
羅答的雙頰浮現可疑的淡淡紅暈,還回答的有點沙啞:‘米莉芙瑞菈大人。’感覺到亞特亞奇異的視線,他趕緊正色的咳了一聲。
‘羅答,你生病了嗎?’他好奇的偏頭。
對於他的問話,羅答啞然無聲,隻因他似乎忘了,亞特亞可是正統的風雷族人,而且絕對是最正統的。
亞特亞伸出手,想一探究竟,手隻伸到一半,便被攬阻下來。
‘我沒事,沒生病,要聽聽看米莉芙瑞菈大人的歌聲嗎?’羅答鎮定的找其他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不要。’亞特亞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認真專注,而羅答正鬆了一口氣,並沒發現亞特亞思考重要事情時的特殊神情,錯失了阻止日後悲劇發生的機會。
*琉:世界上普遍的礦石之一,共有紅、橙、黃、綠、藍、靛、紫、白、黑、灰、褐等十一種自然顏色,其中白色以特殊工法製作時,會變成透明狀,所以算起來總共有十二種顏色,依照時間累積會有顏色深淺的變化,必須融化後才能用模具做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在沙漠、高山上隨處可見,凝結起來的模樣像極了花朵,所以又有荊棘之花的稱號。
第四集兩人的初遇
昨晚,羅答睡的很早,是他進入學院後,第一次這麼早睡,原因很簡單,因為亞特亞的一句話。
‘羅答,晚上不睡覺很好玩嗎?’靠在枕頭上的大眼,好奇的看著他。
‘什麼意思?’他突然覺得心驚膽跳。
亞特亞揉眼,‘因為你昨天晚上都沒睡。’
‘你怎麼知道?’他微張的嘴,帶著錯愕。
然後幾乎在出口後的那一瞬間,羅答在心裡咒罵一聲,他怎麼又忘了。
‘因為你沒睡,所以我知道。’亞特亞單純的說著,他所知道的事實。
‘不,呃,算了。’對上亞特亞困惑的目光,羅答開始回想起過去的一切。
猶記得,那是亞特亞還沒出生的事。
羅答出生時,曾被譽為最偉大的風雷族人,當然不是因為他偉大,而是他長的很巨大。
在日皓星上,一般的嬰兒通常在六千克上下,可他老兄硬是多出足足兩千公克,不是因為他太肥,而是因為他在娘胎裡待到九個月才出生,比一般嬰兒多出三個月。
出生後的羅答,沒多久就會爬、會走,滿一歲時,已是風雷族裡最會爬樹的小孩,和他同年紀的小孩子都望塵莫及,唯一令他父母擔心的是,他不會說話。
比起其他五個月就會咿咿呀呀叫人的小子們,羅答實在安靜的過頭,不管是要吃飯,還是要上廁所,他都不哭不鬨,一點聲響都沒有,要不是看到他起伏的胸口,連他父母都懷疑是不是生了個死胎。
在與小羅答相處的日子,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真的很聰明。
原因在於父母發現他都沒有任何表情和情緒起伏後,苦惱於要如何了解與知道小家夥的需求,直到某一天,他母親突發奇想,將一個小結鈴係在床頭,並跟小羅答說:‘餓了、尿尿或不舒服,搖搖鈴,媽媽就會過來了。’
起初,爸爸看到媽媽這麼做,還笑著說她想太多。
但就在她係完不到幾分鐘,小羅答便拉了鈴,父母頓時麵麵相覷,媽媽來到床前,問著小羅答:‘是餓了?想尿尿?還是不舒服?’在她問的途中,小羅答準確的在想尿尿那裡拉鈴,引起父母親的一陣驚奇。
‘我們羅答這麼聰明,將來一定很了不起。’爸爸驕傲的說。
‘嗯,沒錯。’媽媽也同聲應和。
‘不過我們小羅答這麼聰明,為什麼風華樹隻賜兩個字呢?’言語裡,隻有單純的疑惑。
‘是啊!為什麼呢?’夫婦二人又對看良久。
‘算了,反正有名字就好。’爸爸很快的放棄追究原因。
‘嗯嗯,管他幾個名,反正我們家寶貝有名字就好。’媽媽是繼父親後,放棄的另一個人。
夫妻倆開開心心的抱著羅答,雖然不管他們如何逗弄他,羅答沒反應就是沒反應,但他們還是覺得幸福洋溢。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羅答站在風華樹下,依然維持他的麵無表情,空蕩蕩的眼裡,看不出來是個隻有六歲的小孩。
此時,風華樹上傳出清靈的笑聲,配合著風華樹果實的聲響,竟交織出一首愉悅的樂曲,羅答閉上眼傾聽,那樂曲像極了許多隻小鳥,佇立在樹枝上,合唱著光芒初降的喜悅,與黑夜來臨的靈動。
那是高亢與低啞交織出的樂章,樂曲一畢,羅答臉上第一次出現表情,是訝異也是驚喜。
‘你是羅答。’開心的話語從上頭傳來。
他一抬頭便瞧見一張稚嫩的臉,伴隨著一頭有著紅色發絲的金發,小孩像是坐在雲端,為那隻有白的世界添上一抹色彩,瞬間繽紛絢爛,就好像那永恒的寧靜裡,終於有了聲響。
‘你是亞特亞?’羅答不意外的猜出他的身份,因為那頭發。
‘答對了。’亞特亞開心的拍手。
‘你怎麼會在上麵?’出乎意料,羅答覺得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憤怒,對於亞特亞這種違反族規的作法。
靈動的大眼眨了眨,沒有直接回答羅答的話,亞特亞晃晃半空中的雙腳。
氣氛頓時凝結,羅答想不通自己為何沒叫他下來,而是待在地上靜靜等待他的答案。
‘你開心,為什麼不笑?你不開心,為什麼不哭?’對望的兩人,一者好奇,一者吃驚。
是的,羅答並不是沒有感情的人,他隻是沒將心裡麵的情緒展露在外表,所以認識他的人都以為他根本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而他自從渡過嬰兒時期後,便沒有什麼太大的心情起伏,因此對於亞特亞知道他有情緒波動時,才會顯得特彆驚訝。
‘你怎麼知道我會高興或難過。’
‘因為你高興,因為你難過。’
這是什麼答案,羅答隻感覺到好笑。
‘你真是怪人。’說出這句話,連羅答這樣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明明是第一次見麵,為什麼他會知道他曾開心過或難過過?羅答想不出答案,隻覺得心裡似乎有什麼,因此打開了。
羅答坐在教室裡,輕輕歎息,他早知道亞特亞是無法隱瞞的對象,怎麼會犯了這種錯誤,居然天真的以為自己一夜沒睡,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
羅答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並沒有吵到他,但卻無法得知他是用什麼方法知情的,從以前開始就是如此。
想到這,羅答撐著下巴,有一瞬間腦中放空了一下,才又開始重新整理思緒。
反正亞特亞不會做出什麼超出預期以外的行為,讓他獨自一個人待在房間裡,是沒有問題也不需要擔心的事。
比較不放心的事是亞特亞的出現,可能會對他帶來災難,羅答幾乎可以肯定自己要做好心裡準備,迎接某個人的惡趣味。
羅答想到亞特亞那張沒什麼變過的臉和個性,突然有點懷念起待在風雷族的日子,以及風雷族裡的一草一木。
‘明明都十四歲了,看起來還是很像小朋友,不管是麵貌上或個性上,一點進步都沒有。’羅答真不知該覺得高興,還是憂心。
‘空之響板已經壞了,亞特亞如果要回去的話,可能會很危險,看來要找到能修複它的人。’羅答喃喃自語,嘴巴看起來卻像沒動過一樣。
空之響板是一定要修好的,但總要有人陪他回去,這次能平安到達是幸運,下一次可不能保證一樣會這麼順利,有必要的話,還是應該找個人陪他一塊回風雷族。另一個腹案,在羅答心中滋長。
不過比起那尚未來到的日子,現在有更重要的事,羅答難得在下課鐘響時快步離開教室,朝圖書館走去。
教室內本想開口叫他的皮特露出詭異的表情,其他同學也有誌一同的浮現詭異笑容。
在圖書館借了四大串的書籍,羅答在警衛帶著玩味的眼神下步入宿舍,好在宿舍裡沒有任何舍友,不然他會思考是否要動手打人,會有這樣的想法,起因在於他踏出房門的第一步開始。
平常他起床的這個時間,學院裡通常都是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唯一會出現在學院裡的,就是他自己,除了他以外的人,老實說他還真沒見過一個。
但今天,他很意外的看到許多舍友們站在廊道上。
幸好羅答的意外通常不會表現在臉上,也不會留在心裡,所以他三秒鐘內,很快的不以為意,繼續作自己平常會做的事。
可羅答畢竟不是傻子,更不是某些遲鈍到不行的人物,他當然很清楚的強烈感受到今天一路走到圖書館,以及走到教室上課時,路途上遇到的所有人,不論是老師或學生,大家都一直盯著他瞧,而且眼神與神情特彆不尋常,要不是他定力了得,現在學院裡,大概有八成的人都躺在醫護室裡了。
快速走進房間,羅答完全不回頭,一聲不吭的走到房間內一堆一堆放置好的書本前,書堆疊的高度都快與天花板相同了,書與書的距離也幾乎密不通風,要找到埋在裡麵的亞特亞並不簡單。即使尋人條件嚴苛,他還是順利看到一張認真專注的臉。
‘你把我的書都看光了?’他平淡的說完,不等亞特亞回應,立刻著手將書歸回原位。
書堆中的亞特亞,專注的看著書,眼睛不曾轉移到書本以外的地方,似乎也沒發現到羅答回來了。
他一闔上書,羅答剛好收拾完,便回頭問:‘看完了?’
亞特亞似乎知道他話語裡的真意,點頭回答:‘嗯。’
‘我從圖書館帶回這些書,你明天再看。’
‘好。’他慎重的將書交還給羅答。
若要說他們迥異的性格裡有什麼一致的東西,那大概隻有對書本的鐘愛。
日皓星上的科技確實已經發展到不需要書的存在,但有某一些人卻覺得電腦裡的知識是貧乏的,唯有書本才能顯示出知識的貴重。
但世界盟約裡卻有一條規範:不得以私人理由造成環境生態的破壞。
世界盟約是不管人種、不管國家都必須遵守的製約,因此,書本的製造來源幾乎斷絕,直到有人提出將死絕的樹木拿來當製造書的來源時,才通過。
可是,世界上壞死的樹很少,致使書本成為非常尊貴的象征,在價格上幾乎等同於天價,很多收藏家都想收藏,但礙於盟約的規定,沒有一個私人擁有任何一本書籍,隻有學院或者是等同於國家的團體才能擁有。
風雷族裡也有數不清的書本,大多是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所以世界盟約並沒有理由強製回收製約前的資產歸屬。
風雷族同時也是少數擁有在紙上書寫文章的特例,因此擁有的少部分書籍便是自己撰寫的。
對風雷族來說,書本代表的是生命的循環與死後的再生。
因此風雷族的人都很愛惜書本,也很愛看書,其中又以羅答為甚,房裡的所有書籍幾乎都是他從家裡帶來的。
他收拾完最後一本書,坐在亞特亞按出來的椅子上,開始點餐。
‘羅答,電腦隻有一台,我們要怎麼一起吃飯?’有了昨天的經曆,亞特亞雙手撐著臉頰,搖頭晃腳的問。
主動把電腦移過來的羅答,三兩下的功夫就讓食物擺滿桌。
‘咦?’理所當然的,在亞特亞出聲之前,羅答又把他往後拎,方便讓所有菜擠滿整個桌子。
‘我調整過了。’羅答簡單一句,輕鬆帶過。
即使桌子被食物擠的幾乎不留空隙,亞特亞還是能找到可以用雙手托腮幫子的地方,繼續晃著雙腳,對羅答問:‘為什麼?’
‘如果不一道一道出,你肯定不會收拾碗盤,到時累的人是我,我何苦呢?’早料到亞特亞會接著這麼問,羅答倒也不諱言的直說。
‘說的也是。’亞特亞很直接的點頭同意。
如果可以,羅答還真不希望他承認的如此簡單快速。
亞特亞也不管羅答是否感到無力,早開始大快朵頤,桌上食物快速的消失在他嘴裡,導致雙頰隨時呈現鼓鼓的狀態,看起來還挺可愛的,不難看。
反觀羅答,他很優雅的將食物夾起,每次都以適合嘴形大小的量送入口中,完全無視亞特亞的猛烈進攻,隻有在咀嚼時,眉頭會突然一皺。
不久之後,桌上餐食一掃而空,其中大部分都進了亞特亞的肚子。
‘我要吃點心。’雖然羅答早一步把點心點上桌,亞特亞還是象征性的喊一下。
‘真難吃。’他對今天的餐點下了注解。
亞特亞吞下點心,‘會嗎?’
‘嗯,味道有點怪怪的,大概是新廚師把糖當作鹽加下去了,平常不是這種口味的。’羅答的記憶力向來不錯,不管是任何方麵的事,除非他刻意遺忘。
‘喔!’亞特亞不知道康薇爾帝國正確的食物味道,還以為他們的口味就是這樣。
‘你昨天也是吃這種怪味道?’
‘嗯。’
‘是嗎?其實也不用大驚小怪,威普洛斯學院經常這樣,套句墨維爾居民常說的話:這就是浪漫啊。’因為你永遠也不知道會吃到什麼東西。
‘算是種調劑……算了,你不懂的話就彆想了,把它當作康薇爾帝國的特有民俗風情。’看到亞特亞頭微傾眼往上瞧,羅答果決放棄接下來的話。
‘嗯,好。’
‘看新聞。’
在新聞還沒開始前,亞特亞突然想到一件事。
‘羅答,康薇爾帝國的焦糖布丁中的焦糖為什麼是堿的?布丁為什麼是辣的?’
‘……’
同一時刻,遙遠的風雷族裡,沃夫總算發現兒子失蹤了。
他在族裡四處走動,逢人就問:‘加達,有沒有見到我們家的小子?’
加達抬起頭看到沃夫,露出憨厚的笑臉:‘今天還沒見到。’
‘那你之前見到他是什麼時候?’沃夫又提出一個疑問。
‘什麼時候?就……不久之前吧!’他搔著頭,眼神迷惘,不是很確定的回答。
‘我知道了,謝謝。’沃夫在問了十個人之後,突然發現自己的行為實在有夠蠢的。
對風雷族來說,他們根本不會費心注意到自己屋頂上到底有誰經過,他們隻會記得今天到底幾個人踩上了他們的屋頂。
沒錯,就是屋頂。
對風雷族來說,屋頂就是他們的道路。
風雷族人認為這是一種祝福儀式,也是幸福的象征,越多人走過自家屋頂,踩的越臟,便代表越是幸福。這也是風雷族的房屋外表為什麼會那麼臟的原因,因為沒有必要費心打掃。
更正確來講,風雷族也是會打掃的,隻不過這打掃的時間都會訂在一年的最後一天,因為必須把過去的幸福清掉,才能迎接新幸福的到來。
至於讓埃克西兄妹訝異的多裡亞家,為什麼看起來總是比其他屋子還要臟的原因,是因為大家都希望祝福能多多降臨在多裡亞家,所以總會三不五時結伴過去多踩幾下,有時還會覺得屋頂不夠,跳下來踩牆壁。
對那些研究者來說,這習俗實在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情,因此在風雷族的研究報告裡歸類於不重要事項,是以埃克西皇子也沒研讀到那麼仔細,最重要的重點還是放在多裡多裡亞上麵。
但拜習俗所賜,風雷族跳躍的能力與從高空墜下的承受力,絕對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
沃夫後知後覺的發現並沒有讓他沮喪,反而讓他找到真正的方向。
一座比任何風雷族內更黑的屋子,牆壁與屋頂的黑漬均勻散布,就好像是油漆工塗抹過一樣,平整均勻,並且不留空隙。
‘爸爸,你知道亞特亞去哪了嗎?’沃夫詢問的語氣裡,帶著肯定。
本來沒什麼力氣的多裡亞一聽到亞特亞的名字,失焦的雙眼迅速鎖定沃夫,定定的,看不出老態龍鐘的模樣。
‘康薇爾帝國。’短短的五個字說完,多裡亞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低頭不語。
聽完多裡亞的話,沃夫顯得若有所思。
‘這樣不是很好嗎?’清脆的女聲,從旁邊傳來,引得沃夫回頭看。
‘親愛的。’賽拉眨著的眼,簡直跟亞特亞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她眉宇間多了一絲嫵媚,少了亞特亞的純淨靈動,卻更顯風情萬種。
‘賽拉。’沃夫立刻深情的握著她的手,兩人癡癡的凝視。
糾纏間,多裡亞不知何時離開座位,消失在宅第,不知去向。
‘小沃沃,你不是有心事?’
‘親愛的賽拉,已經不重要了。’
‘是嗎?’
‘嗯。’
‘小沃沃。’
‘賽拉。’
兩人再次凝視,同時說出:‘我隻要你。’
‘惡心死了。’遠在他處的多裡亞像是有感應般,渾身起雞皮疙瘩。
雖說正統風雷族人對感情事的領悟幾近於零,但見多識廣的多裡亞還是懂得自己的兒媳簡直是把肉麻當喝水,渴了就哀。
以正統風雷族來說,他們兩個絕對是異類中的異類,可兩人不以為意,風雷族其他人看久了也不以為意,隻有他這住在房子裡的老頭子,實在是無法接受這惡心八拉的畫麵,在要開始的時候,都會默默消失。
這種時候,他總會特彆想念亞特亞,隻有他會在兒媳要惡心時,很自然的蹦出這句話:‘沃夫、賽拉,你們在做什麼?’純真閃亮的大眼瞧不到三秒,夫婦倆便默契十足的分開做自己的事。
‘亞特亞不在。’夫婦倆對於沒人阻止顯得也些開心,也有點落寞。
‘不知道兒子有沒有吃好、睡好。’賽拉擔憂的望著老公。
‘放心,依亞特亞的性子,他肯定去找羅答了。’沃夫對於自家小子的去向了若指掌。
‘我也知道他會去找羅答,我擔心的是他去找羅答之前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對於亞特亞,賽拉的了解似乎又多過於沃夫。
‘也是,不過都出去那麼久了,也應該早到了吧!’本來氣氛還有點憂傷,被沃夫話鋒一轉,又變的輕鬆起來。
‘嗬嗬,唉呀!小家夥出去了,我們要不要再拚一個看看。’她攏攏發絲,肢體間的魅豔讓沃夫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沒問題,亞特亞的事,讓羅答去費心吧。’沃夫順水推舟的一把抱起老婆大人,朝目標邁進。
遠在康薇爾帝國的羅答感覺背脊一陣冷涼,暗自奇怪炎熱的夏至什麼時候也會吹起冬風了,他很自然的看向窗戶,突然驚覺不對,吹進來的風應該都經過溫度調節處理了,怎麼還會有冷到起雞皮疙瘩的事呢?
‘羅答,你怎麼了?’亞特亞難得分神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不知道。’嘴上說不知道,眼睛卻緊盯亞特亞,原因無他,羅答隻是直覺反應跟他有關。
‘喔!’很顯然的,亞特亞的注意力維持不到五秒,馬上又被新聞吸引過去。
不過,風雷族裡,卻有一個比多裡亞更需要亞特亞的人。
那個人比起亞特亞那個遲鈍的老爸,還有幻夢城內任何一個人都還要更早知道失蹤事件。
風雷族的年輕衛兵,在一次接待外賓時,毫無意外的又出包,但這次,居然沒有安全過關,不單單是被賓客刁難而已,還被老爸罵到臭頭。
‘你這小子,跟你說過多少次要注意了,你居然屢勸不聽,我在這警告你,要是再有下次,我管不了玉離到底是要叫、要捏、要打、要踹、要哭,都跟我沒有關係,大不了老子睡在這不回去了。’中年衛兵終於忍不住發飆,他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一生經營的清名,就要毀在這個不成材的小子身上。
年輕衛兵縮著脖子,知道老爸是認真的,也不敢在一臉散漫的模樣。
‘我知道,下次不敢了。’
看著達姆特難得一臉正經八百,中年衛兵緩和心緒,一臉感歎:‘達姆特,也許是我跟玉離不懂該如何教育你,才會讓你的榮耀消失殆儘,我當初之所以會答應玉離讓你當衛兵,確實是因為她的威脅,可是……可是我也希望你能當上外牆的守護者,你知道嗎?’
中年衛兵說完這番話後,達姆特突然發現,在不知不覺間,老爸原本英挺的眉與臉,在歲月的催化下變的斑白和鬆垮。
‘我老了絕對不要變這樣。’達姆特下意識的說出來。
‘什麼?’中年護衛聽到了,而且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
其實,中年衛兵看起來也沒那麼老,隻是眉上有幾根白眉,臉上有幾條皺紋,但對達姆特來說,這卻比殺了他還要叫人難受。
達姆特搖頭,‘沒事,隻不過現在太平盛世,與其當什麼外牆的守護者,不如出去外麵當個遊民還比較有人理。’話一說完,看到老爸又要發飆,他連忙改口:‘拉坎,其實當外牆的守護者也不錯,至少衣食住行有人負責,也挺不賴的。’
‘臭小子!你以為當外牆的守護者是要吃穿免錢的嗎?我告訴你,這是為了風雷族的榮耀,你到底知不知道?’用火山爆發還不足以形容拉坎現在的怒火。
達姆特捂著耳朵,滿臉痛楚的說:‘拉坎、拉坎,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臭小子,不要每次一惹我生氣就叫我的名字。’雖然拉坎還是一臉緊繃,但細心一點觀察會發現他說的話裡少了一點剛開始火爆。
達姆特是怎麼樣的人,由小時候就知道了。
三歲時,他發現媽媽隻要一開始不可理喻,爸爸雖然想轉身離開,但隻要媽媽一叫他的名字,他就會停下腳步,悶不吭聲的聽完一大堆廢話,而且屢試不爽。
疑惑從小小的心靈滋長,在稍微大一點時,他發現名字裡的意義,並且巧妙的運用意義來讓老爸屈服。
瞧,現在不也是派上用場了,達姆特又多叫幾次拉坎,而拉坎也隻是瞪幾眼,甩手進警衛室。
‘呼呼,太好用了。’達姆特得意了好一會,眉一皺,想起更重要的事:‘我的守護天使怎麼不見了?’
該不會不出現了吧?這念頭一起,他仰天長嚎:‘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