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山靜和金寧看似漫不經心地路過大廈的門口,司徒夢行則把手放在大廈的牆壁上,其餘兩個隊員也用自己的方法嘗試接收訊息,一個圍著大廈繞了一圈,口中唸唸有詞,另一個靠著外牆,合上眼睛,後腦貼著外牆站立。過了幾分鐘,他們回到車隊集合,謝山靜向隊員們投以詢問的目光,他們皆搖搖頭,表示「沒有發現」。
謝山靜對鄧富商道:「不在這裡。」鄧富商不禁有點失望,隻得吩咐車隊前往第二個地點。
根據保安主任的調查,第二個有可能藏匿人質的地點,是一座殘破不堪的舊式樓宇。一眾神知者以相同的手法在這座看起來離倒塌不遠的舊式樓宇附近再試了一遍,可惜他們的神知能力仍舊沒有任何感應。
鄧富商看見神知者們依然沒有任何收穫,開始有點著急了,向謝山靜看了幾眼,心中懷疑地想:「這個女孩那麼年輕,到底有沒有足夠的能力?」
鄧富商卻不知道自己的不信任想法已被這個年輕女孩全盤接收,謝山靜一向最討厭彆人因為年紀而看輕自己,不禁心中有氣,暗想:「不信我的話,你自己去找啊。反正這是你的兒子,可不是我的。」
當大家再度回到車隊時,謝山靜冷冷地吩咐司徒夢行等人這次和鄧富商坐一輛車子,自己和金寧則與保安主任坐在一起。
過了一會,車隊終於到達最後一個地點。那是一個位於工廠區的廢棄工地,看起來陰陰森森,風一吹過,半完成的建築物傳出「呼嗚」的聲音,即使在大白天也令人禁不住毛骨悚然。
神知者隊伍繼續嘗試接收訊息,謝山靜集中精神感應片刻,突然道:「有了!是這裡!」其餘四個隊員聽到她的說話,互望一眼,顯然隻得謝山靜收到訊息,不過她的神知能力毫無疑問是香氏集團中最強,所以這個情況也屬常見。
鄧富商頓時精神一振,向保安主任使個眼色,保安主任立刻安排隊伍潛進去救人。謝山靜看著金寧,神態自然地道:「金寧,你也一起去吧,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地方。」
她的部下聞言全部愕然得不得了,參與救援是香小姐明令禁止的,難道謝山靜要公然違抗命令?
金寧也回看著謝山靜,卻沒有絲毫猶豫,沉默地跟著保安隊伍進入廢置的工廠。
在神知者部門執行任務的同時,楊諾言繼續在心鏡會中熟習環境。
楊諾言跟著王申雪來到總務部門,在裡麵工作的人非常多,看起來也和一般的辦公室相差無幾,不少人在影印文件,或者和人通電話,工作似乎不比另外兩個部門輕鬆。不過大家按照慣例,始終還是偷偷地瞄著楊諾言。
總務部的主管周民之貌似比司徒夜行平易近人得多,大約四十歲上下,外表謙厚和善,還親自向楊諾言講解總務部的運作。
「神知者負責接受各種委託,追蹤者負責尋找有天賦的新成員,我們總務部則負責整個建築物的運作。所以你對食物質素、環境衛生、圖書室的藏書或者遊泳池的水溫等有任何意見,來找我就對了。除了神知者和追蹤者外,其餘的成員都歸總務部管理。」周民之道。
楊諾言一呆,問道:「那我也算是總務部的人嗎?」
「就算香小姐要把你給我,我也不敢接受。預言者算是直接聽命於香小姐吧。」周民之笑道。
楊諾言在總務部消磨了相當多時間,三大主管之一的周民之不厭其煩,一而再地向楊諾言解釋心鏡會中各種事情,而王申雪則一直沉靜地在楊諾言身旁,表現得恰如其分。
參觀過心鏡會的三個部門後,王申雪帶著楊諾言找到一間休息室。楊諾言坐在沙發上,想起他來到心鏡會後,屢次聽到三位主管和王申雪提及「香小姐」這個人,於是問道:「阿雪,香小姐是心鏡會的最高領導人嗎?」
一向對答如流的王申雪居然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不能說是,也不敢說不是。楊哥,你進來的時候,看到心鏡會有兩棟建築物嗎?」楊諾言點點頭。
王申雪略為想一想,繼續道:「我們心鏡會名義上是一個組織,實際上卻分成兩大集團。我們這邊由香小姐領導的,約定俗成叫做「香氏集團」。而另一邊的領導人姓甘,就是「甘氏集團」。不過那姓甘的當然不能跟香小姐相比嚕。我是香小姐的助手,世上再沒有比她更好的領導人。」
楊諾言「哦」了一聲,原來王申雪是領導人的助手。不問可知,香氏集團和甘氏集團的關係並不友好,否則又何用在同一個組織中,也分成兩個集團?
「那我好像應該要去拜見香小姐。」楊諾言認真地道:「既然在這裡居住,總得親自和領導人打個招呼吧?」
王申雪聽見他如此尊敬香小姐,不由得露出讚賞的表情,不過她搖頭道:「等你把之前看到的預言畫成畫,再去見香小姐也不遲。」
「我總算弄明白了。香氏集團以香小姐為首,分為三大部門,每個部門皆有一個主管。不過追蹤者部門好像隻有很少人?」楊諾言若有所思地道。
王申雪搖頭道:「不是啊,追蹤者的人數很多,不過大部分都在外麵活動,隻有少數會留在辦公室處理文書工作。因為追蹤者的天賦是感應附近有沒有其他有天賦的人,在這裡被大量有天賦的人包圍,追蹤者反而什麼都感覺不了的,隻有在外麵才有用武之地。」
說到這裡,王申雪看了一看四周,確定沒有其他人,然後刻意壓低聲音道:「我告訴你喔,楊哥,你在這裡得罪誰都沒關係,就是不要得罪總務部主管周民之。」
楊諾言奇問:「為什麼?我以為他算是隨和?」
王申雪把聲音壓得更低道:「你太以貌取人了。三大主管之中,謝山靜身為首席神知者,心裡知道的事情多到你不信,隻是她不說出來而已。不過她無論如何不是壞心腸的人,而且她對香小姐忠心得不得了,一定不會故意違背香小姐的命令。司徒夜行重權重勢,不過為人尚算公正。周民之看似沒有架子,可是內心把地位看得極重,行事也是最狠的一個。」
楊諾言知道王申雪好心提醒他在心鏡會生活需要注意的地方,一臉洗耳恭聽的樣子。
王申雪繼續道:「以前這裡發生過一件大事。有一次三位主管因為某件事而各持己見,各不相讓,弄得非常不愉快。不過謝山靜和司徒夜行倒有其中一個觀點相同,就是認為問題主要出在周民之身上。周民之因為這樣,下令總務部停止所有財務預算,令要外出行動的人連一元預算也拿不到。」
「接著他又命令飯堂每日三餐也隻供應粥水,整個香氏集團也沒有東西可吃。開頭幾天大家身邊也還有點現金,可以外出吃飯,可是零錢不消兩天便花光。我們所有人無法工作,隻得整天困在這裡捱餓。周民之一聲令下,就癱瘓了整個建築物的運作,連地方都沒有人打掃。」
「三位主管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大家都不敢抱怨半句。他們三個都是性格極為剛烈的人,捱了整整一個月也沒有一個肯先向香小姐求助。香小姐也真了不起,她完全清楚發生什麼事,但三位主管不提,她就不聞不問,若無其事地一起吃粥水。」
「大家因為捱餓的關係,脾氣越來越暴躁,直到最後發生了一宗集體毆鬥,有好幾個人受了傷,香小姐才不得不出麵調停。她把三位主管傳召到頂層辦公室,一連開了幾個小時會議,終於才解決了問題。」王申雪道。
楊諾言聽得瞠目結舌,想不到這裡曾經發生過那麼刺激的內訌,他不至於天真得以為心鏡會是一個和諧的大家庭,可是這樣看來,三個部門的關係比他原先所想的更加風起雲湧。
王申雪想起這件事,不禁打了個哆嗦,道:「那段日子真是太恐怖了,我們私下把這件事命名為「困獸三十天」。你無法想像,我們有很多天都不用去廁所大解,因為根本沒東西吃下肚。據說周民之本來還想切斷電源,不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楊諾言呆了半晌,作聲不得,王申雪告訴他這件事,自然是希望他對三位主管的脾氣有初步的概念,她有點笑意地道:「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得罪周民之,畢竟總務部是管錢的,你表妹的住院費用也要由他批出呢。」
楊諾言心中卻想著:「既然這裡的情況比想像中複雜,我以後說話也得小心一點,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令人難堪了。」
他所謂的「人」,其實也隻有一個。
王申雪像大功告成般拍拍手,道:「今天先這樣吧,我要回去香小姐那裡了。你趕快把預言畫好,不然時間過得太久,預言就作廢了。」
楊諾言聲音有點沙啞,道:「阿雪,還有一件事,我舅舅和舅母的喪禮……」
王申雪柔聲道:「關於這件事,香小姐已經吩咐我去辦。你不介意儀式低調點吧?」
「不介意。」楊諾言搖搖頭,不禁有點哽咽,道:我家的親戚本來就很少……」
王申雪十分善解人意,溫柔地道:「交給我吧。楊哥,你也彆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