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訴他們,你能看得見。”
盯著這句話看了許久,我忍不住伸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由於失明導致的自卑,這半年來我幾乎沒有出過家門,接觸過的人也就隻有父母和妹妹。
也就是說,紙條上的“他們”指的就是父母和妹妹了。
但是為何不要告訴他們我能看得見?
他們是我最親近的人,我眼睛複明這個好消息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他們嗎?
正當我疑惑之間,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阿誠,該吃藥了。”是母親的聲音。
在我失明之後,母親辭去了工作,一直在家裡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回想起這半年來母親不辭辛勞的照顧,我失笑出聲,為自己竟然懷疑自己最親近的人而感到愧疚,將紙條揉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
我帶著笑容走到門邊給母親開門,剛想告訴她我能看得見了這個好消息,卻在房門打開的刹那愣住了。
門外的人,不是我的母親!
高鼻梁,小眼睛,薄嘴唇,整個人看起來尖酸刻薄,與我溫婉大方的母親簡直是天差地彆。
然而,她的聲音卻跟我的母親一模一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誠,你竟然笑了,是有什麼喜事發生嗎?”母親的聲音很溫柔,卻死死地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是想確認我是不是能夠看得見了。
這半年來,由於眼睛失明,我一直鬱鬱寡歡,幾乎沒怎麼笑過。
現在突然展現笑容,也難怪她心生懷疑了。
我忽地想起那張紙條上的話:“不要告訴他們,你能看得見。”
心臟開始砰砰亂跳,如果被發現能夠看得見了,會怎麼樣?
但我不敢賭,於是找了個借口敷衍:“笑著過也是一天,哭著過也是一天,都半年了,我也看開了一些了。”
聽到這話,母親臉上的笑容褪去,似乎有些失望。
我剛在心裡鬆了口氣,但是下一刻,就見母親突然並起兩根手指,狠狠地朝著我的眼睛插來!
我心中駭然的同時,將指甲狠狠地刺進自己手掌的肉裡,用疼痛來對抗躲避的本能,一直盯著前方,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我賭的就是她不會殺我,在確定我眼睛複明之前。
果然,母親的手指最終停在了距離我眼睛隻有幾厘米的地方。
放下手指,母親恢複了溫柔的笑容,端著盤子朝床頭櫃走去
:“能看開點好事,來,先把藥吃了吧,醫生說你的眼睛還是有希望恢複的。”
她嘴上說著安慰我的話語,但是我分明看到,母親走動的同時,腦袋一直在轉動,眼睛一直死死盯著我。
她仍然沒有放下對我的懷疑!
我裝出眼神呆滯的模樣,帶著些許摸索動作走到床邊。
“媽,你先放那兒吧,我睡個回籠覺起來再吃。
這個女人分明不是我的母親,卻裝做我的母親,我對她提供給我的藥到底是好是壞表示懷疑。
從她之前的舉動來看,一旦我複明了,她就要對我動手,那麼她提供的藥恐怕非但不能治療失明,甚至有可能有致盲的效果。
然而女人卻不罷休:“醫生說過,要在規定的時間服藥,這樣發揮最好的藥效。”
看她的架勢,如果我不吃,她就不會離開。
無奈,我隻能摸索著抓起那幾片藥,丟進自己的嘴裡,還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好,真是個乖孩子,快睡吧。”母親滿意地端起盤子往門口走去。
她是倒退著走的,眼睛依舊死死地盯著我,直到退到門口才關上了房門。
隨著房門被關上,我終於鬆了一口氣,一係列的疑惑在心中翻滾。
那個偽裝成母親的女人到底是誰?她在我家做什麼?我真正的母親呢?
我起身走到門邊,正準備開門出去看看,忽地想起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剛才隻是門被關上了,並沒有遠離的腳步聲!
我的腦海裡不由得浮現出一副畫麵:
“母親”端著托盤站在門外,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