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遙昏昏沉沉的隻感覺到被一群人抬到了一個床上,隨後魏老爹的聲音又響起:“多謝各位鄉親父老,待子昭醒來老朽一定帶他親自登門道謝”。
接下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說著客套話,“鄉裡鄉親的說這就外道啦”。
“昭哥兒是個好人,好人有好報啊”。
李逍遙隻感覺頭還是暈暈的,他試著調整一下大腦的思緒。學著小說上說的,試著跟這個新的身體結合起來。
慢慢的人聲漸漸遠去,李逍遙慢慢的睜開眼睛,終於這次可以睜開了。
入眼便是一個矮矮的屋脊。不過房內的家具倒是彆致。比之後世的家具也沒多大區彆。
李逍遙輕輕一歎,心中隻道:“逍遙,逍遙。以後世上恐再無逍遙此人,隻有一個淩子昭了”。
李逍遙想起在後世的母親,不知她乍聽自己離世的消息會是怎樣的痛心。想至此處,李逍遙不禁也流下眼淚。
“子昭,你醒了”。魏老爹送走熱心的鄉親後,一回房便看見淩子昭睜開雙眼,呆呆的深情,看著那紅紅的雙眼,魏老爹隻當是大難不死,喜極而泣。也不作他想。
淩子昭看看這個現在自己唯一的親人,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人,古人七十古稀,五十歲已經算是相當老了,再看看那鬢角的銀發,李逍遙心中突然湧起一股暖流。
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不管過去怎麼樣,既然來到這個世界就要學會適應新的身份。想至此處,李逍遙心中一寬。虛弱的叫了聲師傅。
“唉”。魏老爹聽見淩子昭醒來後第一次叫自己師傅,也滿含熱淚的答應下來。
說著便把淩子昭頭上的白布換下來,又去內屋尋了個新的。
淩子昭不知這白布是乾什麼的,恐會有細菌,便說道:“師傅,這白布上恐怕會有細...會有不乾淨的東西。還是用熱水燙一下吧”。
魏老爹剛聽聞還覺得徒弟初醒後有點小題大作了,可事關徒弟安危,魏老爹還是去打了盆熱水。
李逍遙趁著這段時間好好梳理了一下淩子昭的記憶,魏老爹是一個木匠,無兒無女,老伴死了二十多年了,淩子昭是被魏老爹撿回來的,兩人相依為命,情同父子。
至於淩子昭受傷則是本地臭名昭著的惡霸地主魏良卿所打,淩子昭想至此處好像被什麼嚇了一樣大叫一聲跳下床。
正在燒水的魏老爹趕忙跑進來問道:“怎麼啦,子昭,可是有哪裡不舒服?”
淩子昭身體虛弱隻是想到自己救人不成反被打“暈”之後,那姑娘可怎麼辦?
憑著淩子昭的記憶,李逍遙知道那姑娘相貌,白衣勝雪,舉手投足都散發一股貴氣,偏有像是涉世不深,十五六歲在這時代本該已經嫁人生子了,她卻還紮著少女的發髻。
隻是不知此刻她身在何處,可還好嗎?淩子昭強忍著虛弱的身體站起來,說道:“師傅,我受傷之後可知道那姑娘如何了?”
魏老爹攙著淩子昭輕輕一歎,他這個徒弟平時還真看不出有這份能耐,那麼多的家丁,愣是打倒了幾個後才被魏三偷襲了,一棍打在頭上昏死過去,隻是那姑娘?
魏老爹寬慰道:子昭啊,嗨,那姑娘就彆提了,你昏死過去之後我隻顧著救你,恐怕那姑娘已經……已經……
淩子昭知道他要說什麼,趕忙說道:“但有一絲希望也不可放棄,師傅,我想去魏府看看,如果……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我……
淩子昭不知道自己想什麼,心中隻想若是那姑娘有什麼閃失,自己……嗨,自己能做什麼呢。不管其他的了,去了再說。
淩子昭主意已定,想著便要出門,魏老爹見徒弟主意已定,勸也不聽,又擔心他再有個閃失,便攙著淩子昭往魏府而去。
兩人走的甚慢。淩子昭身體雖已無大礙,但剛剛入住的新身體,還是不能得心應手。兩人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才來到村口的魏府門前。
魏府在這河間府肅寧縣是剛崛起的一戶人間,以前還很窮,隻是最近幾年聽說是有個叔叔在宮裡得了勢才開始發跡的。
這肅寧離京城很近,京師選取太監大多數從此地征取,而此地的窮漢若是日子過不下去也多自宮了入宮。或者兒子多的便把尚未能乾活的少年閹割托熟人送進宮去,這種事在這地方司空見慣,也不以有個在宮裡當差的叔叔為恥,反倒發跡時要大肆炫耀一下。
魏良卿三十幾歲,整日裡欺負鄉裡,百姓敢怒不敢言,當地官府對這種宮裡有關係的人也是睜隻眼閉隻眼,誰能保證他家親戚啥時候在聖上麵前得寵了,所以有這種縱容魏良卿更是肆無忌憚。
魏良卿在肅寧縣兼並土地,隻幾年功夫,儼然已成了肅寧縣最大的地主,當地百姓多仰其鼻息,今日也就是淩子昭這愣頭青敢為了一個外鄉女子跟魏良卿對著乾。
魏府九進九出的大院落,光占地就三百多畝,門前高懸著兩個碩大的燈籠,上麵搖曳著鬥大的魏字,左右兩個大石獅子。
明朝對禮製規定極嚴,非官紳不得在門前砌石獸鎮邪,但此地雖離京師甚近,但現在外有韃子年年來打秋風,內有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也沒有人關注這鄉下土財主到底有沒有違製。
兩人站在魏府對麵的樹後,魏老爹從來沒乾過這種事,是以嚇得呼吸急促,淩子昭也是關心則亂,隻想著救人卻連人家的門都進不去。
淩子昭正自焦急,從魏府裡走出一人來,兩人趕緊往樹後又挪了挪,淩子昭壯著膽子看了看燈下站著的那人。
隻見這人青布長袍,一撇小胡子,兩隻眼睛正梭巡的望著四周,隻是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好似被人打了。淩子昭依稀記得這人是魏府總管魏三。
淩子昭又往樹後躲了躲,片刻,隻聽那魏三跟守門兩個門子說道:“好生看著,今天這件事千萬不能傳出去,老爺吩咐了,儘快查清那小妮子的底細。
對了,還有魏木匠那個徒弟,哼,好生看著,咱魏府在這肅寧縣什麼時候吃過這麼大的虧,到嘴的鴨子飛走了,哼。
那兩個門子彎著腰唯唯稱是,魏三冷哼一聲一甩袖子走進大門。
樹後的淩子昭仔細聽著,隱約是那姑娘被人救走了,還把魏良卿打傷了,淩子昭心中一陣快意。但一想恐怕今日之後就再也見不到那姑娘了。
李逍遙從淩子昭的記憶裡模糊可以記得那姑娘的身影,隻是兩人也隻是一麵之緣,連話都沒說過一句,想起來這姑娘是自己到這個時代“見過的”第一個女孩,還是個小美女。淩子昭嘴角露出一絲好似自嘲的微笑。
“嗨,想什麼呢?”魏老爹在一旁見淩子昭正發呆,低著聲音說道,
“哦,沒什麼,師傅,我們回去吧”。
“回去?那姑娘呢?不救了?”
“嗬嗬,那姑娘已經被人救走了,淩子昭輕鬆的說道,然後輕手輕腳的走開了。
魏老爹看著淩子昭的身影,嘴裡嘟囔道:這個子昭,醒來之後怎麼有點變了?哪裡不對呢……
說著兩人身影消失在夜色裡。
魏府內,中堂裡一個三十上下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齜牙咧嘴的敷藥,身旁一個二十上下的女人輕輕的拿起香帕蘸著一些金瘡藥敷在那男人的臉上,儘管已經很輕了,但還是引得那男人不是一聲怪叫,然後便是幾聲咒罵。
此時,魏三從門外走進來,哈著腰,一臉的諂笑。臉上也是鼻青臉腫的,可絲毫掩蓋不了那天生的奴才樣。
“老爺”。魏三哈著腰說道:
那敷藥的男人抬了抬眼皮,伸手推開正在給自己敷藥的手,那女人知趣的退下。
魏三抬了抬眼皮貪婪的看著那女人搖曳的豐臀,然後馬上又回複剛才的深情。
那男人說道:“都安排妥當了?”
魏三嘿嘿一笑,說道:“老爺放心,門子已經多加了兩班,十二個時辰不休息,還有已經讓人去打聽那小娘們的來曆”。
這男人正是魏良卿,原來今日他剛把淩子昭擺平,把那女孩搶進府內,正想等夜深了享用一番,誰想幾個男人闖了進來。
初時還以為是大膽的鄉民,正想吩咐家丁把他們打將出去,誰知還不到等自己發話,那幾十個家丁已經都被打翻在地,哭爹喊娘的叫嚷著。
魏良卿嚇得趕忙想把那女子藏起來,可就這一會,那闖進的七八個人一看見這女孩,直是雙眼噴火,魏良卿還以為是同道中人,正想商量一下,誰知闖過來幾個人不由分說,把自己打了一通,然後護著那女子揚長而去。
魏良卿恨得牙癢癢,可是也沒有一點辦法,隻能吩咐總管魏三打聽那女子身份,同時加緊府內安全。這才安心。
隔壁傳來陣陣雷聲,李逍遙真懷疑淩子昭這十幾年是怎麼過來的,魏老爹這呼嚕打的,淩子昭翻了個身子,用食指堵住耳朵,可那聲音還是……
淩子昭本想叫醒魏老爹,可是看著魏老爹一臉的香睡又不忍心。便在床上坐著發呆,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夜,嗬嗬,淩子昭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想想跟牛頭馬麵的話還言猶在耳,可是在看看如今的處境……
淩子昭開始相信一命二運三風水了。這以後就是自己生存的地方,不用擔心找工作,不用交房租,淩子昭心裡有點茫然又有點失落。輕輕一歎。
不知不覺,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已經悄悄的照進來,又是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