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攝政王府,太郡商嬌正在接見幾個心腹的臣子。
書案上擺著一份密信,從那獨特的火漆封口來看,應該是探子呈報上來的密奏。
書房中站著的三位大臣心裡都有些沉重,微微垂首不語,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就往麵無表情的商嬌方向瞟著。
“本宮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安排好了這次科舉考試,本想著一可以借這次考試博得政績,為他日繼位打下基礎,二可以收納此次科舉士子的勢力,讓他們為本宮所用。沒想到竟然讓大學士一個人輕飄飄的就給破壞了。如今大半的考官臨陣辭官,考卷藍本一字未動,諸位愛卿覺得,本宮應該怎麼辦?”
商嬌低頭翻閱了兩下密信,然後緩緩抬起頭,嘴角彎出一絲笑容,眼神卻銳利如刀鋒,從麵前三位重臣的臉上一一劃過。
“太郡大人,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重新尋找考官的時間了。這次的事情源頭全在大學士,隻要大學士肯作罷,他的門生自然也不會有膽子繼續違逆您。據老臣所知,大學士一直都對菖筠公子的事情耿耿於懷,大人不妨稍作讓步……”宰相崇武一邊瞟著商嬌的反應,一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讓步?怎麼讓?把人給他送回去?本宮兩年前可以無視他菖家說搶就搶,難道兩年後還會怕他們?還有,宰相你忘了一件事。菖筠是本宮的駙馬,不是什麼公子。”商嬌嘴角的笑容越發明顯,看得崇武渾身的汗毛不自覺地往上立。
“大人,宰相也沒有說讓您把人送回去,駙馬和您成婚以後一直閉門不出,外麵又流言紛飛,大學士掛心孩子一時氣血上湧被人利用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如果大人願意讓駙馬時時回去探望父母聊表孝心,讓大學士看見兒子健康無恙,那他絕對不會再跟大人反著乾。畢竟駙馬是他兒子,他幫您就等於是在幫自己,幫整個菖家。”國子監總事商文一看商嬌發火了,趕緊出來打圓場。
他和大學士私交甚好,菖筠也算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如果可以通過這次的事情讓商嬌還給菖筠一點自由,令大學士和菖筠父子相見,那自然是很好的。就算不能,也要強調大學士和商嬌的親戚關係,不能讓商嬌把怒火燒到大學士身上。
“總事。有一件事情本宮早就想跟你說了,外麵流傳的並不是流言,本宮的確是那麼對他的,你應該知道,對於一個不肯馴服的人,本宮這麼做已經很手下留情了。而且本宮曾經給菖筠開過離開長樓的條件,隻要他一日未達成,就算是死,本宮也要把他活活困死在裡麵。若是旁的事情,看在他的麵子上,本宮自然會對大學士做出讓步,但是這事涉及到本宮的底線,絕對沒有商量。本宮知道你跟大學士私交不錯,還麻煩你有時間去地牢看看,好好幫本宮勸勸他。”商嬌沉聲說道。
“地牢?大人,莫非你已經把大學士……”總事被商嬌的話嚇了一大跳,呐呐道:“大人,您怎麼能這樣啊?”
“事到如今,你們還以為這事兒是大學是一人所為嗎?他雖有威名,卻沒有膽子和本事同時召集那麼多文官與本宮為敵,這幕後必定有人在暗中指揮。本宮懷疑此事與奪嫡有關。”
“奪嫡?難道是吳王和秦王?”一講到奪嫡,唯恐天下不亂的商武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
商嬌緊緊地攥住拳頭,渾身殺意沸騰:“敢擋在我商嬌麵前的,無論是人還是高山,本宮都會一一鏟平,絕不遺漏。所以不管幕後之人是誰,本宮都會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總事和宰相本來還想好了很多幫大學士求情的話,在聽到商嬌這番明明白白的威脅後,二人麵麵相覷,無奈的低歎了一聲,不再開口。
大學士如今算是觸碰了太郡的底線,惹得龍顏大怒,誰在這個關頭出來幫他說話,誰就會被太郡算作是違逆她的同黨,一起承受真龍之怒。
他們和大學士關係再好,也不至於讓他們為了彆人的過錯以死相諫。
“太郡大人,這些讀書人就是那種沒事兒乾,隻會發表高談闊論,抱著倫理道德不撒手的書呆子,您彆看他們現在一個個風骨淩然,隻要拉幾個出頭的幾刀下去砍光了,屬下保證他們全得嚇得尿褲子,乖乖和郡主合作。”禁軍統領商武是個武將,向來最討厭讀書人那一肚子的彎彎繞繞,見商嬌因為考官們的不識好歹發火,便扯著嗓子嚎了一句。
“商文商武,你們還真是一對親兄弟,一個懦弱無用,一個頭腦簡單。”商嬌冷冷的瞪了商武一眼,“殺幾個文人倒是無關緊要,但本宮的目的是順藤摸瓜找出幕後黑手,沒有十足的把握就亂殺人,隻能打草驚蛇。抓一堆小嘍囉,對本宮來說全無用處。”
“商武,本宮知道你們武將一直不服文人,認為他們百無一用,既不能上陣殺敵也不能守衛城池,隻會玩嘴皮子功夫。但是平日多讀讀書也是有必要的,最起碼在眼光謀略上,文人比你們有用很多。本宮不需要隻會悶頭衝鋒的下屬。因為就算是一個路邊殺豬的屠夫,武裝起來也不會比你這個將軍遜色多少。”
商嬌今年不過才十八歲,卻僅僅用幾句話就說得年近四十的商武羞愧不去,連頭都抬不起來。
“大人,屬下明白了。屬下回去以後就請先生過來讀書,以後斷不會再脫口而出這樣的無腦之言。”
商武是商嬌的堂叔,跟著攝政王南征北戰多年,兩年前在戰場上為了救商啟受了重傷,失去了一隻胳膊,才不得不從前線撤下來,擔任了全商國最重要的職位--禁軍統領。
連商武這樣的近臣都被訓斥了,精明到了骨髓裡的崇武和商文自然不肯再輕易發表意見。全都和商啟一樣眼觀鼻鼻觀口狀,不發一言。
“商啟,這事情你怎麼看?”察覺到商啟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商嬌有些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本王隻不過是個武將,跑腿抄家的事情你可以讓我去乾,出謀劃策什麼的就算了吧。”商啟知道商嬌希望他能夠在人前表明自己的立場,但是商啟不忍心對大學士發難,在他眼裡,大學士隻不過是一個可憐而又無助的老人。更何況他小時候曾和大哥一起接受大學士的諄諄教誨。算起來,大學士還是他的半個師傅。
“你們都退下吧,本宮給你們一晚上的時間,明天清晨本宮就要聽到你們的解決方法。要是有誰說不出來,那就回家養豬去吧。”商嬌按壓住心頭的火氣,將崇武和商文商武趕了出去,在三位臣子退下後,她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望向商啟的眼神也越加不善。
“商啟,你今天怎麼回事,啞了還是傻了?本宮大早上把你叫過來,是讓你站在一邊陪看的嗎?”
“我隻擅長領兵打仗,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我做不來。”商啟努力過濾掉自己聲音裡的不情不願,讓這樣的話落在商嬌耳裡不會顯得太過刺耳,“況且大人英明神武,該怎麼辦,您應該已經有了計劃。”
“英明神武,嗬嗬,你還真是舍得說違心話。不過本宮太了解你了,你隻要不說話,就代表你對本宮的決定心有不服。看來你心裡還記掛著曾經的師生情分啊。”商嬌伸手拂過商啟的臉頰,將散落在耳邊的碎發一一撥到腦後,“可是本宮討厭你記掛除了本宮以外的任何人。剛好大學士的一百鞭子還有四十鞭沒有打完,就交給你親自動手了。”
商啟愣愣的看著笑得一臉饜足的惡魔,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分清楚誰是你的主子,彆讓本宮再說第二遍。記得當著菖筠的麵打,你打的每一鞭都要讓他數出來,他要是不數,你就彆停。”商嬌繼續笑得人畜無害,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多麼殘忍。
商啟的身子微微顫動了一下,他努力地瞪大了眼睛想說點什麼,但喉結哽咽了好幾下也沒有說得出來,隻能很機械的連連點頭。
在商嬌的世界裡,隻有絕對的服從,學不會服軟聽話,就一定會接受處罰,菖筠如此,他也如此。
商啟剛要離開,就聽商嬌又改變了主意,淡淡道:“對了,彆把人打死了,要是他實在受不了,就讓菖筠替他,記住彆弄花了本宮的家徽。”
待商啟離去後,商嬌陰沉的麵孔上不禁添了幾分冷酷之色,自言自語道:“菖筠,這是本宮給你的最後一個台階了,要是你還不識好歹,本宮就讓你看看,跟本宮對著乾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