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馬，馬四腿無力，年老體弱，一張嘴張張合合，口水不停掉下來。走不過六裡路，氣喘籲籲。迫於無奈，周文唯有將其牽到怪樹底下任其休息了。

執行任務的手續將其簡單，隻有一包袱一匹馬。包袱裡頭也看了遍，幾件布衣一把匕首，外殼破爛，木柄上有蟲啃咬。

關於任務隻有一個名字。

“白頭翁。”

白頭翁是誰，住在哪裡，年紀多少是男是女。這種種情報都不存在，解夫子隻叫自己往南去。

南邊有七個州，最近的是北嶽州。北嶽州地處皇城南邊有一山脈連綿萬裡是天然屏障，阻擋赤眉軍大軍的防線便是在北嶽州布下。

一路上荒郊野嶺人影綽綽，路過的人拖家帶口苦大仇深。官道上麵中年夫妻兩個人拖著車，兩旁老父老母拄著拐杖前行，車上的小孩子哇哇大叫。一家人餓地皮包著骨，周文從包袱裡頭拿了兩顆饅頭。

遞給老奶奶得到全家感謝，周文倒是覺得過意不去。

“敢問你等去哪裡？”

“聽說皇城邊的官道安全些，我們是要去北方啊。”

從皇城去北方就要多走六百裡路，這拖家帶口的，周文感到震驚。而對方的回答，讓周文久久不語，一路往南走也將路上的艱難放在心裡而已。

坐在老馬的背上，周文還想起和一家人分彆的場麵。

“為何不去皇城之中？”

“皇城可不是我等能進去的，進去就要沒人交一兩銀子。在裡頭住一晚就要百文錢，況且我等裝扮，官爺是不會讓我們進去的。”

一路上成千上百的家庭路過此地，他們離鄉背井千裡迢迢到北方去隻為一件事情，因戰亂被迫離開。

“小白城”

這座城距離北嶽州州府還有九百裡的路程，是北嶽州前往皇城的必經之路。如今小白城城門敞開，在城牆上守衛隻有一個老頭。

老頭子往皇城方向探頭發現一個年輕小夥子和一頭老馬走來，磨磨眼睛，確定是活人。

“見鬼了，如今世道還有人來小白城。”

小白城的城牆早就沒有人肯把守，能守在城門口老頭子也是仗著自己沒多久的日子才接了過來。

按照承天皇朝的規矩，城門口必須要有官府的人鎮守。而小白城被赤眉軍占領，又被流寇掃蕩，官府回到小白城都不願意派兵把守。

用縣衙官兵的話來說就是。

“如今承天皇朝人人喊打，無論是流氓盜匪大俠統統想要殺一兩個官兵來彰顯自己與皇朝勢不兩立。我派了兵過去不就是給個靶子人家打嗎！”

老頭子想要下城關了門，天色將暗不願外麵的人走進來。然而躡手躡腳來到了城門下，兩扇大門一扇斜靠在牆上，另外一扇中間穿了個大窟窿，可以讓一輛馬車穿行。

而在遠方的周文遠遠地便看見了老頭子，他彎著腰，頭發花白，幾根白發像繩索般紮在腦袋上。遠遠地看見了自己就從城牆上跑了下來，本來周文是不願理會閒事。

就見一個老頭子如此熱情，自己可不能夠怠慢就加快腳步來到城門口。擠出了笑容，打了個招呼。

“老先生好，在下周文路過此地不知小白城何處有客棧飯市？”

看見周文腳步生風知道擺脫不了，老頭子唯有認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要當個飽死鬼。

“客棧？你沒看見小白城空蕩蕩的，就連鬼影都沒一個。隨便挑個房子進去住就是了，至於吃的，沒有！要命有一條。”

老頭子氣衝衝眼也不看一遍，就要將城門關上，然而老頭子背部彎著身高隻有一米多，雙手如柴，雙腳如棍。城門破爛不堪就算是壯年男子也要費大勁才關上啊。

周文走過去，將那倒塌的門口抬起。然後將旁邊破爛城門合上。龐大的窟窿從城內不遠的人家處拆了兩扇靠在上麵。

“天色已暗，今天就這樣吧。”

“小子算你有良心，你叫我羅老頭，不嫌棄的就到城牆上吃一頓，明日好趕路。”

周文：“那我就不客氣了。”

桌子上有一壺冷茶，茶葉兩三片孤零零地漂浮著。碎了三個角的碟子放著咬了一口的饅頭。

羅老頭坐下把饅頭掰開兩半一半放在周文麵前，一半自己開心地咬了幾口，心滿意足。周文也不動，見羅老頭幾口吞掉饅頭就將自己一份推了過去。

羅老頭愣了一下，發覺自己看錯了人。也不客氣饅頭下肚吃得三分飽，周文從包袱裡頭拿出餅乾，兩塊給了羅老頭，一塊自己吃。

羅老頭看了一刻鐘才肯吃掉一塊，另外一塊被其用布收了包了起來放在懸梁上。

“嘻嘻，不怕小子你笑話。羅老頭我也有段日子沒吃這餅了。我還以為你是來搶饅頭的了，這倒是我羅老頭小氣。哎，小白城的大街有一半是我的家業，如今人走了。就不值一文了。”

周文：“羅老頭你怎麼不離開？既然你明白這些財產不值一文，何必苦守。我看小白城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羅老頭聽罷，一臉怒氣，指了指城裡頭：“誰說這裡沒人！裡頭就有商行的人，你彆看漆黑一片，城裡麵可是有幾百人了。”

能夠在戰亂紛爭的城池運送貨物做生意，非有實力的大商行不能做到。按羅老頭的說法，之所以小白城這座空城還有人守著就是為了給商行守門口？

守門人就像是一盞燈，燈沒了，路就暗。人不在路就不能走，其中路數羅老頭明明白白。

小白城黑得太深，羅老頭似是怕周文不相信，自己也底氣不足。歎息一聲說：“我的家人帶著財物都走了。而且我一個老頭去哪裡都是累贅，若不是在麵子大能在縣衙說上兩句話，這種守門口有兩頓飯的活在哪裡找？”

羅老頭很難有人和自己聊天，而周文對這個見多識廣的老頭說的感到新奇，兩人圍著火堆旁邊聊了一晚。

一大早，周文收拾了馬匹就要啟程，還未動身，就見小白城內一個車隊浩浩蕩蕩，數百人身穿簡易服裝，駿馬被套住了嘴。守衛一個個精神滿滿，目光掃視八方。

在領頭首領的身旁一麵旗幟迎風飄揚，北周兩個字格外顯眼。似乎北周商行和自己的緣分不淺，處處都遇到了。

頭領目光掃了城門上的周文，身上真氣外放。戰師的境界將平時練功時的真氣儲存在穴位之中，能夠在靜止之中發出雷霆一擊。

羅老頭：“北周商行可是大東家，沒有他們小白城早就關門大吉了。”

“車上的是什麼？”

“你看，這馬車車痕有多深就知道裡麵放的可不是什麼垃圾貨。而是價值連城的黃金寶物，都是送去皇城給西太後的賀禮啊。”

西太後為承天皇朝數一數二的大人物，將武德皇撫養成人，影響力遍布朝綱。在承天皇朝九千萬裡的疆域之中，甚至有人隻知西太後不知武德皇。

一百三十歲的西太後年事已高卻坐鎮朝廷，六月將舉行壽宴，地方達官貴人源源不斷地送上寶物，奇珍異寶全都送上。

北周商行作為北方頂尖的大商行在亂世戰爭當中不斷運送貨物，能夠為西太後服務不知道北周商行撈了多少油水。

周文：“我也該行動了。”

北周商行的車隊隻剩下了背影，山坡上麵旗幟招展，戰鼓擂動。過千人的軍隊騎馬俯衝直下，山坡上鐵箭如同暴雨傾瀉而下。

“敵襲！敵襲！”

警報聲穿過數百米落到城牆上麵，羅老頭氣急火燎地將兩扇破門合上，就像是用一根草去綁住一頭大象。這種做法沒有任何幫助，遠方的軍隊正在襲擊戰師守護的車隊，小小城門如何阻擋。

“看什麼！還趕快幫忙！”

關上了城門站在城牆上麵，羅老頭趕緊關上大門，燒火取暖了。

“我告訴你啊，遇到這種事情就不要管了，最終還是會有結果的。”

周文：“羅老頭你也算是小白城的縣衙的人，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送給西太後的貨物被搶？”

至少應該寫一些奏折到縣衙，然後報告到皇宮。派出大軍掃蕩官道四周，也就不會有過千人的軍隊在官道邊出沒。

“嘻嘻，小子你還是太年輕了。那些官老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赤眉軍十幾萬人被打散你以為他們去了哪裡？扔下兵器回家種地了？”

“十幾萬？”

“嗬嗬，你以為隻有幾萬吧。外麵的人都說隻有幾萬，但是我看見赤眉軍餘黨似是殺之不儘，來了又去，每天死在城門外的就有過千，這還隻是小白城一個地方罷了。”

周文：“那麼，我就要去會一會赤眉軍了。”

“何必呢，西太後的寶物哪有人搶得走。”

周文沒了蹤影，話說赤眉餘黨襲擊車隊。數百人分為裡外三層，外麵一層的護衛如水浪流動，第二層人數最多不斷補充外圍的損失，第三層的護衛不動如山，站在貨物旁弓箭齊射。

赤眉軍轉眼倒下一大片，過千人來得匆匆去也匆匆，搖旗呐喊不斷撤退，剛走出百米的周文尷尬地停了下來，看北周商行從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