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偉岸男子在一眾侍從的簇擁下走了進來,眉眼和楚慕寒有幾分相像。
這邊是西辰國的天子,楚煜。
殿內嘩啦啦地跪倒一片,紛紛向楚煜請安。
“參見陛下。”
楚煜微蹙著眉,走到正座上,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不怒自威。
“平身。”
淩輕衣悄咪咪地觀察著。
這對西辰國最尊貴的夫婦並不是很親密,皇後一改剛才盛氣淩人的樣子,怯生生,對楚煜有著明顯的敬畏。
她不敢挨著楚煜坐,而是隔著一人的距離。
淩輕衣看了眼楚煜,又看了看楚慕寒,不得不承認,這父子二人清冷孤傲的氣質如出一轍。
也是從楚煜出現之後,楚慕寒周遭的氣息就霎時冷了下去,像一塊散發冷氣的大冰塊站在她的身邊。
淩輕衣不由納悶,果真是天家無親情,這夫不夫、妻不妻、父不父、子不子的,讓人頭大。
“皇後這殿裡真熱鬨啊。”
楚煜不鹹不淡道,王皇後的冷汗頓時就下來了。
“陛下……”
楚煜不理會她,徑直看向淩輕衣,問道。
“可是南國的安斜月公主?”
淩輕衣衣服上一大片深色的汙漬,很是狼狽。
她也顧不上彆的,有模有樣地行了個禮。
“回陛下的話,正是。”
楚煜笑了起來,笑容裡有著幾分真心實意。
“見外了,該改口叫父皇才是。”
淩輕衣從善如流:“父皇。”
楚煜龍心甚悅,大手一揮。
“賞三王妃蟠螭紋玉如意一對,珠寶若乾。”
淩輕衣頓時心花怒放,對皇帝的好感飆升,那股因認人做父產生的不滿迅速煙消雲散。
隻要楚煜能賞她好寶貝,她能抱著楚煜的大腿叫一天的“父皇”。
淩輕衣感覺桌下有誰踢了踢她的腳,一抬頭,楚慕寒麵色不善地看著她,用眼神警告她彆得意忘形。
賞完淩輕衣,楚煜的笑容淡了些。
“老三家的,你的衣服是怎麼一回事?”
王皇後搶先開口:“陛下,她——”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楚煜打斷。
“朕在問老三家的,沒問你,皇後。”
王皇後被他的氣場嚇退,囁喏著不敢再說下去,看向淩輕衣的目光卻帶著威脅。
你要是敢亂說話,小心本宮絞了你的舌頭!
淩輕衣才不把皇後的威脅放在眼裡,她本來能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告上皇後一狀,但一想到那個磕地頭破血流的小宮女……
淩輕衣輕聲道:“啟稟父皇,剛才是兒臣不甚小心,失手打翻了茶盞,潑了自己一身。”
皇後雖然沒料到淩輕衣會幫她,但明顯還是鬆了口氣。
“哦?”楚煜對淩輕衣的回答似乎並不滿意,鷹隼般的眼睛掃過楚慕寒,“是這樣嗎,老三?”
楚慕寒冷聲道:“王妃所言屬實。”
楚煜像是被這句話激怒了一樣,皮笑肉不笑。
“你們夫妻感情倒是好。”
楚慕寒並不受他情緒的影響。
“兒臣既然娶了王妃,定會好好待她,才不辜負父皇母後的期望。”
淩輕衣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她的直覺告訴她,楚慕寒話中有話。
眼看父子二人要起爭執,王皇後出來打了圓場。
“濕衣服穿在身上可不好受,小桃,帶三王妃去裡間換身衣服。”
小桃便是剛才那個把茶水打翻在淩輕衣身上的小宮女。
她本來覺得自己必死無疑,沒想到還能撿回來一命,忙不迭地領著淩輕衣進了內殿。
淩輕衣遞給她了一方帕子。
“擦擦臉吧。”
小桃接過帕子,眼圈一紅。
“三王妃,您真是個好人。”
淩輕衣頭一回被人這麼誇獎,倍感新鮮。
她是江湖有名的神偷,誰提起她不是恨得牙癢癢,居然還會有人說她是好人?
淩輕衣咳了兩聲,掩飾住心裡的高興。
“你不用擔心,一會兒本王妃去找母後把你要過來,你跟著本王妃出宮。”
做好人要做到底,淩輕衣深諳此理。
小桃輕車熟路地在內殿翻找衣服的時候,淩輕衣打量著殿內的裝飾。
八寶閣上擺著的琺琅彩嬰戲雙連瓶,出自前朝大家之手,堪稱稀世珍寶;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也是價值連城……
“您和太子妃身形相仿,可以先穿太子妃的衣服。”小桃歉意道:“隻不過這是太子妃穿過的舊衣,委屈三王妃了。”
淩輕衣滿心都在殿內的寶貝上,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大大咧咧地一擺手。
“無妨。”
太子妃的舊衣,也比她平時穿的新衣料子要好的!
想起太子夫婦“黑白無常”的打扮,她特意叮囑小桃:“對了,不要白的。”
小桃破涕為笑。
“您是新嫁娘,怎麼能穿白衣呢?”
說著,捧出了一套紅衣。
淩輕衣接過,衣服確實有穿過的痕跡,料子也不是很新,好在她也不在乎這些。
“奴婢來伺候您更衣吧。”
“不用!”淩輕衣裝模作樣道,“本王妃不習慣更衣時有彆人在場,你們都出去吧。”
“可是……”小桃有些猶豫。
“沒什麼可是的,都下去!”
她硬氣起來,奴婢們也不敢忤逆她,聽令退了出去,並且帶上了門。
淩輕衣蒼蠅搓手狀,“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半刻鐘後,淩輕衣換好衣服,推開窗戶翻了出去。
殿外的空地上,有一隻小鳥在閒庭信步,翠藍色的羽毛、赤紅色的嘴。
淩輕衣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她吹了幾聲奇怪的口哨,翠鳥便向著了魔一樣,跌跌撞撞地朝她走了過去。
翠鳥傳信,這是淩輕衣和師兄風笛落之間獨有的聯絡方式。
淩輕衣把寫著暗號的信綁在翠鳥的腿上,看著它撲騰著翅膀飛上天空。
再忍忍!馬上師兄就能來救她了!
做完這一切,淩輕衣剛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翻回去,一個小太監端著水盆從拐角處走了出來。
看見淩輕衣的那一刻,他不知道是受了什麼驚嚇,眼睛都直了,水盆“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
“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