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一兩個星子各在天端,在月光的掩蓋下都十分暗淡。
朱砂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怪人,歎了口氣,雲知月還守在床邊,卻已經開始打瞌睡了。
雲逸神出鬼沒地出現在窗口,把朱砂嚇了一跳。
雲逸不屑:“武功長進了,人還是這麼沒出息。”
朱砂無奈,再怎麼長進也比不上你這個天下第一吧?就你這武功當年還皇城告罪呢,豈不是更沒出息。
但這句話以朱砂的膽子還是沒敢說出口,生怕被雲逸一把扭斷脖子。
雲逸衝著雲知月的方向努了努嘴:“弄清楚這人的來頭沒有?”
朱砂搖搖頭:“今天宮人在四周探查了一天,完全沒有發現這人活動過的痕跡,真的就像是憑空出現從天上掉下來的。”
“算了,月兒喜歡,給你們當個寵物養養也使得,就是你給我把人看好了,月兒要是傷了一根頭發我都能一掌拍死你。”雲逸出口威脅。
朱砂早就習以為常,隻是淡淡應了。
雲逸對她一如既往的乖順顯得非常滿意,背著手大搖大擺地離開。
朱砂關上窗走回床邊,打算把雲知月抱回她房裡休息,一低頭,卻發現怪人已經醒來,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什麼時候醒的?”朱砂警惕道。
怪人衝她溫和一笑:“你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是你救了我嗎?”
朱砂抬手指了指睡夢中的雲知月:“還有她。”
怪人這才看向雲知月,眼中閃過一絲驚豔,顯然也是被雲知月的美貌震撼了一下。
說來也奇怪,雲知月白發之後竟然一點沒有損害她的美麗,反而被這頭白發襯得宛如高潔的雪中精靈一般,更是叫人見之難忘。
但怪人顯然定力十足,隻是看了一眼之後又轉向朱砂道:“請問這裡是哪裡?我看這布置還有你們的衣服,這裡是橫店嗎?”
“橫店?”朱砂完全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這裡是禦劍山莊,你是誰,為什麼昨天會出現在這裡?”
“禦劍,山莊?”怪人露出迷茫的神色,片刻後,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震驚地瞪大了雙眼,“我……我從飛機上跳下來降落傘又打不開,難道我……”
朱砂聽著怪人的胡言亂語緊緊皺著眉頭,這個人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懂,什麼雞什麼傘的,難道這人是個傻子?可是看他眼神清明,卻又實在不像。
眼見這個怪人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朱砂想一時半會兒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來,於是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什麼事情明早我們再說。”
說完橫抱起雲知月離開,力氣之大直接把怪人給看傻了,直到朱砂離開,怪人才喃喃道:“力氣這麼大,難道我穿越的是一個武俠世界嗎?”
第二日一早,雲知月得知怪人已經醒來,便興衝衝地跑到怪人房裡,朱砂很難得見雲知月對某個人產生這麼大的興趣,不過也沒有太多關注,隻以為是雲知月對這個從天而降的怪人感到好奇罷了。
雲知月前腳剛走,後腳宮人就來報,說謝天樞來尋她,有事相問。
朱砂非常詫異,自從上次流言四起時候他對朱砂避而不見,兩個人已經有五天沒有見麵了,謝天樞總是躲著她,隱約有要絕交的意思,弄得朱砂也是失落了很久。
實話實說,麵對這樣一個皮相英俊又對她真誠以待的少年郎,她心裡也不是沒有過期待,但她不敢想得太多,就怕對方某一天也和其他人一樣輕視她踐踏她,那時候她豈不是更受不了?
可人的心就是不受控製的,越不敢想,她反而越想。
於是朱砂理了理衣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鏡子照了照,覺得這張臉比不得雲知月豔壓群芳那也算是清清秀秀的,便大大方方地踏了出去。
一進堂廳就看見謝天樞似藏著什麼事一樣不停地轉來轉去,把一旁伺候茶水的下人眼睛都轉花了,抬頭一見朱砂來了,臉上浮現出欣喜,揮手讓下人退下,說是要和朱砂單獨說話。
朱砂見謝天樞這陣仗,又是有悄悄話要說,登時心跳就不受控製地加快起來,砰砰砰地都快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
朱砂麵上浮紅,不敢讓謝天樞看見,就把頭壓得低低的,待謝天樞將人都趕走又關上門後,在抬起頭來,羞澀又期待地看向謝天樞。
謝天樞被她這個樣子驚得一愣,一頭霧水道:“你生病了嗎,怎麼臉上這麼紅?”
朱砂心裡暗罵這個呆子,但仍是一副羞不自勝的樣子,低下頭沒有說話。
好在謝天樞並沒有讓她羞澀多久就當頭給她潑了一瓢冷水。
謝天樞用一種有些害羞又有些著急地口氣問道:
“雲知月她……她現在還好嗎?”
朱砂一瞬間心冷到了極點。
又是雲知月,連謝天樞都沒能免俗。
朱砂說不清楚自己心裡的感受,隻覺得腦子裡有無數聲音在橫衝直撞高喊著“雲知月”“雲知月”“雲知月”,她胸口裡的那顆心像是緊緊的縮了起來,眼眶發澀。
但是這一切朱砂都沒有表現出來,她聽見自己冷靜而又自持地回答著謝天樞:“每日按時服藥,倒是好了不少了,大夫說再養個一年也就好了。”
“那,那她受損的經脈還能恢複嗎?”謝天樞亟不可待地問道,忽然又似意識到自己好像太急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我就是關心一下,突然想起雲姑娘受傷這麼久我還沒有來看過。”
朱砂微微勾起嘴角,笑容淡淡:“謝少俠有心了,每天都有人爭著來看望我們少宮主,倒是也不缺謝少俠這一個。”
謝天樞登時急了:“他們和我怎麼能一樣呢!”
“哦?”朱砂嘲諷似地語調一揚,“謝少俠和他們怎麼個不一樣法呢?”
“我,我……”謝天樞“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他看著朱砂的臉色,才反應遲鈍地意識到了朱砂好似很不高興。
可是朱砂為什麼不高興呢?謝天樞有些苦惱,忽而想起,前些日子流言鬨得凶,連他也對朱砂有些懷疑,懷疑朱砂為了上位毒害雲知月,畢竟朱砂當眾扭斷蕭芊脖子的樣子讓他也心有餘悸,覺得朱砂實在是太心狠手辣了一些,於是朱砂上門來尋他的時候,他賭氣不肯見朱砂,還讓人把朱砂給趕了出來。
雖然現在他也還是覺得朱砂有些心狠,但畢竟也是勉強相信朱砂不會害雲知月,見朱砂還在對當時的事情生著氣,謝天樞做出一副討好的樣子拉了拉朱砂的衣袖道:“你是在為我當初把你拒之門外生氣嗎?”
朱砂不發一語。
“對不起,當初是我錯了誤會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你看現在我已經認錯了,你就原諒我吧?好不好?朱砂?”
“好了好了彆晃了,晃得我頭都暈了。”朱砂撥開他拽著自己袖子搖晃的手,“多大的人了,跟個孩子似的。”
“嘿嘿嘿。”謝天樞傻笑著撓撓頭。
朱砂也無奈了,她是真的對這個孩子樣的謝天樞沒辦法,雖然知道謝天樞是為了從她這裡接近雲知月,但她仍舊沒有辦法拒絕謝天樞。
隻要有人對她好那麼一點,甚至是口氣軟一點,她怕是都要珍而重之地去回味,然後心軟。
對雲知月是,對謝天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