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雨看著小桃紅睡去了,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聞訊而至的喜娘一臉焦急地趕了過來,卻見沈知雨好好的沒有一絲傷痕,她這才舒了一口氣:“發生什麼事了,那傻丫頭哭哭啼啼地丟下了一個鐲子就跑了,什麼話都說不清楚。”
“不是我出事了,而是小桃紅出事了,阿尋那丫頭單純想來是沒有見過這類事情吧。”沈知雨笑著說。她在宮中多年,那些宮妃的玲瓏手段,她見多了,隻不過這樣明目張膽地害人還真是頭一次見呢。
“她出事了,還真是可憐了。”喜娘聲音有一些古怪,不過想到小桃紅對沈知雨的幫助便閉了嘴。她向來不喜歡輕浮的風塵女子,不過這個小桃紅還是不予評論的好,畢竟這淪落風塵的女子哪一個不是可憐人呢?
“是啊,不過阿尋也算是誤打誤撞了。這件事一出,我就想要找你的。”沈知雨笑著說,“正好免了她白跑一趟了。”
喜娘聽到這話忍不住搖頭:“你現在這丫鬟咋咋呼呼的,要不然換一個吧。我手下還有幾個得力的呢。”
“單純有單純的好處,而且她又不是真傻,再說了你手下的那些人在宮長夜那邊露過臉要是被認出來了就麻煩了。”沈知雨笑著拒絕了喜娘的提議。
喜娘見沈知雨堅持也不多說什麼,隻是點頭不再說話了。能得到沈知雨認可的奴才,她總有一些優點的。
沈知雨見喜娘不再言語便笑著說:“我今日找你是想托你幫一個忙,讓一個勾欄女挪到千紅閣費力不費力呢?”
喜娘聽到沈知雨這樣問便微微粗氣了眉頭:“不算棘手可也不算簡單,你怎麼問起這件事了?”
“自然是想要了解一下了。”沈知雨笑著說。
喜娘不疑有他便將窯子的規矩說了出來,這窯子之中的姑娘都是簽了契賣身的,若是沒有贖回契那麼她們生是窯子的人,死是窯子的鬼了。隻不過這契也是分活契和死契的,這活契是姑娘與窯子簽訂的數額,隻要姑娘賺的錢夠了就可以離開窯子了。不過這數額也是很高的,就算是頭號花魁也要磋磨到三十歲才能離開,隻能說這是變相的死契。至於死契那就更不要說了,就是一紙合同定生死了,能夠解脫也要看這女人有沒有人願意贖她不然就是被熬乾了血淚,一輩子就這樣完了。
沈知雨聽到這些忍不住唏噓,這做爹娘兄弟的當真是狠心,這般作踐親骨肉。喜娘見沈知雨唏噓便又說了花滿樓的例子,這花滿樓為了保守秘密,大部分姑娘都是簽的死契,隻不過宮雪墨還算仁義,會讓姑娘到了一定年齡就放她們離開,亦或者將她們指給一些退下來的老兵互相搭個伴。小桃紅就不一樣了,她是簽的活契,隻不過數額很大。
沈知雨聽到這些介紹點了點頭,她知道這夏蘇是死契了,不過數額不大,若是想要她成為千紅閣的人,那也隻能她的契約抓在千紅閣的老板手中。隻不過一個名聲不顯的清官人,這千紅閣的老板也看不上眼吧?沈知雨轉動了一下眼珠子,她看到了放在香爐旁的胭脂,這胭脂是她的胭脂鋪出來的貨物。質地並不算很好,隻不過外麵的包裝很美,價格也公道至今還是熱賣產品。這盒胭脂是小桃紅用來與她親手製的胭脂作為對比的,如今卻給她提了一個醒。
這夏蘇也是一個美人胚子,身上的功夫也向小桃紅學了一個六成,隻要好生包裝一下,然後鬨出一件事來,不愁不傳遍花街。沈知雨敲了敲桌子便打定了主意。沈知雨往喜娘的耳邊嘀咕了幾句,喜娘笑著點了點頭。
花滿樓是一個不夜城,每到夜晚,這兒就是燈火最旺的地方,甚至有人說就算在深宮中也能看到這花滿樓的燈。
這花滿樓是不養閒人的,小桃紅一病,夏蘇又被小桃紅趕了出去,夏蘇便閒了下來。可是秋媽媽怎麼可能同意呢,於是便讓夏蘇去趕夜場為那些人端茶送水了。夏蘇一個愣神就撞上了一個人,玉佩砸在地麵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夏蘇看到那玉佩的質地一下子白了臉,她慌忙地跪了下來,她耳邊傳來了一個男子的聲音:“這花滿樓竟然會有這樣不長眼的姑娘?”
“賀老板?”秋媽媽發出了一聲驚呼,而夏蘇聽到她撞上的人的名頭,差點沒有暈死過去,竟然是千紅閣的老板。
一塊羊脂玉佛,最少價值三千兩,何況是上好的羊脂玉。這銀子小桃紅是拿得出來的,可是夏蘇拿不出來。秋媽媽看著夏蘇皺緊了眉頭,她看這情形就知道這賀老板是有意碰瓷的。今兒這事必須平了,其實秋媽媽看這夏蘇一直不順眼。手不乾淨不說,而且品行也不好,她掃了一眼賀老板眼中的凶光便笑了,許是有很多人說過這夏蘇是桃紅第二了,怨不得這賀老板來碰瓷。
秋媽媽是一個明白人,舍了這個夏蘇就能平了這麻煩事她何樂而不為呢?三言兩語間就將夏蘇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然後就將她給了賀老板,這件事情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抹平了。夏蘇不敢相信地看著秋媽媽,隻好哭哭啼啼地求秋媽媽,讓她去向小桃紅告彆,也算全了這主仆情誼了。秋媽媽哪裡看不出來這丫頭就是想要桃紅救她,不過桃紅可不是傻子啊。
第二日清晨,坐在椅子上喝藥的小桃紅迎來向她告彆的夏蘇。
“姑娘?”夏蘇抱住了小桃紅的腿,“我不舍得姑娘啊。”
小桃紅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夏蘇笑了,是真的舍不得她麼?其實是舍不得花滿樓這一顆大樹罷了。小桃紅早就看透了這個小丫頭,不過這丫頭好歹是儘心儘力地伺候了她幾年,最後一點情分她還是會留的。小桃紅將夏蘇的手一根一根地分開,然後將她攙扶起來:“去了千紅閣,你要好好的。你的技藝也算學的差不多了,到那兒怎麼都能站穩腳跟。”
“姑娘?”夏蘇顫著嗓音說。
“我的本事你也算是學了六成,能夠站穩腳跟了。”小桃紅笑著說,隨即她壓低了聲音,“你以為你放牡丹花粉在藥酒中的事情我不知道麼?”
夏蘇聽到這話臉色一變,她冷冷地說:“既然姑娘知道了,那麼從此我們就恩斷義絕了。”
小桃紅看著這變臉的絕活笑了,這夏蘇還真是多樣麵孔啊。小桃紅點了點頭:“好走不送。”這話音一落下,那夏蘇就拿著包裹坐上了千紅閣派來的轎子走了。小桃紅看著那精致的轎子笑了,看來千紅閣還是很重視這個家夥的。
夏蘇在千紅閣混得那是風生水起,頭一天就開了一場隆重的拍賣會。丞相嫡次子用三鬥珍珠的價格拍到了她的第一夜。夏蘇從此傍上了這樣一位金主,夏蘇又是在小桃紅身邊待了幾年,雖然魂不像可是形也像。小桃紅因為臉暫時毀了的緣故暫不接客,於是她曾經的恩客就跑去找千紅閣中那個所謂的桃紅第二解解渴了。再加上那千紅閣的一對姐妹花的使力,千紅閣的風頭一下子越過了花滿樓。
秋媽媽急得不得了,不過小桃紅卻是不驕不躁,她看著已經恢複的臉笑著對秋媽媽說:“莫擔心,先讓他們猖狂半個月。”
秋媽媽怒了:“你這蹄子,你可彆忘了你欠了多少錢了。”
小桃紅笑著指著正在練琴的沈知雨:“這才是得了我親傳的,再過半個月徹底教出來了,我就帶她出場,一定能夠將那些家夥們全部吸引過來。”
秋媽媽聽到小桃紅這樣說,立馬就眉開眼笑了:“好好好,桃紅啊,實在不是我逼你,隻不過這要是客源少了這無法向上頭交代啊。”
小桃紅點了點頭,秋媽媽便神采飛揚地走出了小桃紅的房間。沈知雨的耳朵不差,那兩人又沒有背著她說話,她自然將這些話聽到了耳中。沈知雨看著小桃紅那恢複緋紅的雙頰,再想到原來蒼白的臉隻恨這秋媽媽是一個周扒皮,要是花滿樓的主人是她就好了。
沈知雨這樣想著,耳邊卻傳來了小桃紅的聲音:“半個月後就要小登台一次,你可準備好了?”
沈知雨衝小桃紅安撫一笑:“放心吧!”
在嫋嫋琴音中,半個月很快就過去了,紙醉金迷的夜晚再一次到來,桃紅的出席讓花滿樓座無虛席。隨著燭火的熄滅,一斛珠那輕快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歡快的舞步踏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