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冷袖收起匕首,心中默默道一聲再不會回來了。道一聲彆,雙腿夾緊,馬兒吃痛,嘶鳴一聲,奔馳出去。
公子楚望向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神色微變。
顧冷袖出了官道,拉住馬韁,看向前麵的岔路口,朝通往邊境的道路駛去。
京都。
街道不如往日繁華,出門的百姓亦減少許多,像是怕被抓走似的。
君逸清坐在雅間靠窗的茶桌前,輕抬眼瞼,下麵街道一覽無遺,淡淡道:“看來所有人都知道君逸琛要打敗仗的消息了。”語氣說不出的輕嘲。
燕十三站在他後方,麵無表情,道:“主子,三皇子去找南淩睿了。”
“嗯?”君逸清銀麵閃著光芒,唇角微勾:“南淩睿老謀深算,豈會答應幫他打仗,被攪和進來。”
此次幫了君逸琛,便表示南淩睿站到三皇子麾下,日後皇權爭奪,可不是要被卷進來了。
燕十三識趣的沒有接這話,彙報另一事:“主子,顧冷袖的身份……屬下將要找到時被人攔截了,眼下還沒有線索。”語氣惶恐,似是擔心受到懲罰。
君逸清眸中平靜,銀麵之下,神色無波瀾:“她的出現便太過刻意,身份豈會那麼容易找出來,這不怪你。”
燕十三鬆了口氣,退出房間。隨手一摸,後背的衣衫濕了大片。下次定要冬子來彙報,太可怕了。
顧冷袖來到邊境。
空氣低沉,彌漫著死亡與頹然的氣息,難以相信這是正在交戰時的氣氛,反而更像戰敗。
前世君逸琛凱旋而歸,大受讚賞。今世卻如此狼狽,到底是哪裡出了變故,對發展的軌跡是否會有所改變,這些她都很想了解。
但隻在外麵打探消息遠遠不夠,她需要深入了解。
顧冷袖易容之後,來到營地外,如預料之中被人攔下。
守城門的士兵懶散詢問:“你是什麼人?現在這座城隻出不進,快走快走。”
顧冷袖滿臉的崇拜,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拍在他手裡:“軍爺,小生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參軍,隻可惜身體虛弱,軍中不收。聽聞現在戰事吃緊,連夜趕來幫助,還請軍爺讓我完成這夢想。”
士兵不動聲色的收下銀票,側過身讓開路。顧冷袖邊哈腰邊進去,與士兵擦肩而過時,清晰聽見他罵了聲瘋子。
想來也是,這時候參軍,不是瘋子是什麼。
顧冷袖在軍中走了個遍,果真如君逸琛所說,士氣低落,軍中籠罩著頹然與大局已定的氣息。
麵前路過一隊巡邏士兵,顧冷袖跟在他們身後,從主張門前路過,豎起耳邊聽。
“明日便是決戰,倘若敗了……”
君逸琛的聲音!顧冷袖雙手緊握,繼續聽下去。
“三皇子,即便失敗,您還是至高無上的皇子,有什麼區彆。”
這話倒是更像諷刺。
顧冷袖好奇君逸琛會是何種反應,突然肩膀被人拍一下,頓時神經緊繃,回頭看去。
領頭的長兵皺眉看著她,粗聲質問:“你怎麼走的這麼慢,該不是在門口偷聽吧?”
他這聲音不低,顧冷袖捏了把冷汗,卻神色自若的應道:“小的隻是走的緩慢,並未聽見裡麵動靜。”
長兵卻未打算這麼輕易放過她,續而問道:“那你為何走的緩慢?”
為何走的緩慢,當然為了方便偷聽。顧冷袖心中暗罵長兵不識趣,腦子轉的飛快。
君逸琛走出營帳,略帶不耐:“怎麼回事?”
長兵將適才發生之事轉達,顧冷袖清晰感覺到君逸琛的目光在身上掃過,隨後便聽腳步聲逼近。
她微抿著唇,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士兵匆忙跑來,跌倒在地上又爬起來:“報告三皇子,敵軍……敵軍殺上來了!”
顧冷袖心頭一沉,這麼快?
君逸琛震怒,迅速下令:“來人!召集士兵,快速迎戰,弓箭兵全部到城牆上去。”狠狠唾棄一聲,“這幫不講信用的野蠻人,約定明日決戰,今天竟偷襲!”
說罷,大步朝城牆走去。
顧冷袖前一刻還提心吊膽,眼下被晾在旁邊,無人顧及。看來失敗提前了,她隻需要躲在軍中,等到戰敗,君逸琛帶著軍隊回皇城便可。
失敗已經注定,這場仗隻打半個時辰,君逸琛便失敗而歸。士兵耷拉著腦袋,君逸琛麵色陰鷙,無人敢靠近。
結果已定,調整一日,便班師回朝。
顧冷袖在前一夜潛入主賬之中,躲在屏風後麵,屏住呼吸,企圖聽見什麼。
君逸琛剛打敗仗,心情很不愉悅,話中帶刺:“如今戰敗,大將軍可有什麼想說的?”
田將軍乃讚成君逸琛成為儲君之人,眼下隻有二人,也可說些不為人知之話了。
田將軍卻並不為此次戰敗有太多惋惜,先前與君逸琛為撤退之事爭吵,深夜不過要做做樣子罷了。
他沉聲道:“三皇子也不是真的沒有辦法挽回局麵,隻是時機未成熟,有些力量您還不舍得亮出來。否則此次也不會戰敗,不是嗎?”
顧冷袖秀眉微蹙,突然想到君逸琛還有太上皇留給他的一支軍隊,前世也是因此,幫助他不少事情。
隻是這次他明明可以使用,為何寧可戰敗也不動心思,反而去找暗夜閣,且為何今世會戰敗。她皆想不通。
君逸琛端起酒杯,一飲而儘:“皇權爭奪還未開始,本皇子豈會動用。父皇也盯著那軍隊……”
他會說出這話,顧冷袖倒是有些意外。原以為他一直不知皇帝對他的忌憚,未想到看得倒也通透。
田將軍又說了些什麼,兩人便離開主帳。
顧冷袖等周圍沒有兩人的氣息,才離開主帳,準備明日回京都。
閆安打量著公子楚的臉色,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公子楚剪著花枝,問道:“阿袖回了京都?”
閆安未敢隱瞞,如實相報:“公子,她並未直接回京都,而是走了通往邊境的話道路。再後來……屬下便追蹤不到了。”
顧冷袖乃第一殺手,擺脫閆安還不花什麼力氣。
這點公子楚早便想到,也不覺怪他。放下剪刀,雙手背在身後:“準備回暗夜閣,京都要有變化了。”
外麵是非多,明哲保身才最主要。
閆安應一聲便退了下去。公子楚望向窗外,眸中映著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