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說！”

老夫人僅剩的一點耐心也全都消磨乾淨，事到如今，她隻覺得疲憊。

荃兒一驚之下，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再也承受不住這巨大壓力，吱吱嗚嗚道“是三小姐…三小姐要奴婢，在大小姐的藥中動了手腳，讓大小姐的傷口永遠沒辦法好…”

說完她就一下下的磕頭，磕的又重又狠，不過幾下，額頭之上就滲出了血絲。

“老夫人饒命老夫人饒命呀！奴婢也是迫不得已呀…”

此時南靈笙早就已經收起了柔和神色，憤怒當中帶著幾分驚恐。“平日裡我待你不薄，真沒想到你會做出如此吃裡扒外的事情。”

轉身到老夫人麵前跪下，低聲道“請老夫人為我做主。”

“母親…”

事到如今，南語兮已經沒有了辦法，隻能向自己的母親求救，緊緊地握著母親的袖子，滿是急切之色。

陳可音無奈的看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直到那丫頭麵前。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誣陷主子。”

說完之後，她又轉身看老夫人，同樣的滿臉委屈“請老夫人明察，這是大小姐房裡的丫頭，自然會向著大小姐說話。若是他們串通一氣…兮兒豈不是被冤枉了？”

南靈笙抬頭看她，心中不由腹誹，果真是一張巧嘴，能把死的說成活的，沒理也要辯三分。

冰冷一笑，轉頭看向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南國候“今早上，這丫頭對我不恭不敬，我不過訓斥幾句，她就又哭又鬨，還說巴不得要去三小姐那裡，這些父親都是知道的，我原以為這是氣話，沒想到…”

老夫人聽到這話同樣看了過去，麵對所有人詢問的眼神，南國候隻好點頭承認。況且今早上靈笙也確實說過這丫頭想要到三小姐哪裡。

“不過是小丫頭的憤怒之言，又怎麼能說明，就是兮兒做的呢？這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陳可音堅持說此事不可信。她深深的知道，家醜不可外揚，主子就是主子，再怎麼說也不可能真的把兮兒怎麼樣，隻要能將這件事情混過去。

“那就審，從大丫頭開始，一個個的審！”

李氏今天像是鐵了心一般，一定要將這件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倒要看看，就家裡烏煙瘴氣的，到底是什麼原因。

王嬤嬤得了命令，跑了下去。荃兒已經問過，菱悅和荃兒說的基本一致，到沁兒跟前的時候，見那丫頭渾身是血，昏迷不醒，俯身細細查看，卻發現那丫頭已經死了。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便到老夫人麵前稟報。

聽到自己的貼身丫頭死了，南語兮眼淚掉的更急，身邊的丁香卻是眼珠一轉，伏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什麼？”

聽到王嬤嬤的回報，老夫人先是一驚，隨後眼中露出悲憫神色，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幾句“嗬彌陀佛造孽呀！”

她一直吃齋念佛，本著心懷仁善的原則，就算府上的人犯下再大的錯誤，最多也不過斥責幾句，沒有想到今天竟然出了人命。不悅的看了陳姨娘一眼。

陳姨娘也是一愣，沒有想到竟然把人打死了，自然也知道自己犯了老夫人的忌諱，可這個時候卻百口難辯。畢竟杖責的命令是自己下的，推辭不得。

就在這個時候，聽見南語兮恍然驚呼一聲，上前道“我想起來了，定然是沁兒那丫頭，我不過說姐姐德才兼備，才貌雙全，沒想到她竟然曲解我的意思，做出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是我管教無方，請祖母恕罪…”

說完她轉頭看向南靈笙，心中雖充滿恨意，卻也隻能萬般無奈的向她點頭認錯“家中養的如此刁奴，害得姐姐受委屈了，妹妹真是過意不去，還請姐姐恕罪。”

南靈笙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人還真會借坡下驢，沁兒剛死就被扣上這麼一屎盆子，不知道會不會氣活過來，大半夜的找她來索命。

眼角餘光見老夫人以極其不悅，定然也想通了這點道理，反正這件事情也不可能真的把南語兮怎麼樣，索性就到此為止，那沁兒已經死了，也算解了點心頭之恨！隻可惜還是便宜了她。

“妹妹說的哪裡話？我怎會相信你是那樣的人？早就說了，這刁仆欺主讓你早早處置了他沒想到鬨出這等事情差點害得你我姐妹反目。”

“行了，都散了吧，弄的府上烏煙瘴氣的，成何體統！”

李老夫人起身就要走，王嬤嬤慌忙上前扶住，出了門正好看見沁兒死不瞑目的雙眼，鮮血還緩緩往外流出，空氣當中似乎還漂浮著淡淡的血腥氣，還有跪在一邊，好像丟了魂兒一般的荃兒，蒼老的眉峰一皺，沉聲開口。

“這樣吃裡扒外背主忘恩的東西，著人發賣了去！”

“是。”王嬤嬤低聲應了。

荃兒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又是不斷的磕頭“老夫人…求老夫人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錯了…”

發賣了…那豈不是生不如死？她不要！她不要！苦苦哀求，卻無人理睬。王嬤嬤揮了揮手，另有幾個婆子上前將她拖了下去。

求饒的聲音漸漸遠了，李老夫人這才回頭看了屋內一眼。

“這段時間，陳姨娘就好好教導三小姐規矩，府上的事情，就不用管了！沒事多吃齋念佛，少造殺孽！”

這已經是最為嚴厲的指責了，同時禁了陳姨娘和南語兮兩人的足，最重要的是，不能管理府上上下事務，可見是消了她的權。

陳姨娘臉色大變，卻無從辯解，隻能狠狠咬牙。將仇恨怨毒的目光落在南靈笙身上。都是這個丫頭，如果不是她，自己怎麼會落到這等地步？

以前還真是小瞧了她，才會落得今天這般措手不及，狼狽不堪，日後咱們走著瞧，看誰笑到最後！

“唉～”

南國候看她們一眼，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走了出去。

南語兮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無措的看著自己的母親。

“娘…”

今天受了這麼大的氣，在青石小路被南靈笙算計，本以為證據確鑿勝券在握，才會叫人請老夫人過來。一是想利用自己手上的傷來博取老夫人的忴惜，重新獲得老夫人的喜愛，二是讓老夫人看清楚南靈笙是什麼樣的人，揭開她溫柔外表下的真麵目。沒有想到反而上了她的圈套，當真是可惡。

“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咱們走著瞧！”

陳可音咬牙切齒的從牙縫當中擠出幾個字，回頭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你也太衝動了些，日後還是收斂些的好，從今天開始娘親好好教導你。”

出了思音院，祖孫三人一路同行，李老夫人和南國候的視線不時落在南靈笙身上。或探究或審視，還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南靈笙始終坦然接受，很是恭敬柔順的樣子，眉宇之間有淡淡清愁，似乎對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很是痛心。

“靈笙，你妹妹雖然驕縱了些，可畢竟還是親姐妹，希望你莫要往心裡去才是。”

南靈笙一抬頭，視線就撞進一雙睿智的黑眸中，心裡明白祖母這番話算是警告了。自己那點小心思怎麼可能瞞得過祖母？當下點頭應是。

“是，靈笙明白。”

她回答的很是恭順，而李老夫人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回自己的院子了。

目送老夫人離開，南靈笙回頭望著身後的院落。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不願意放過誰，經過這件事情，兩方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不過這樣也好，且看鹿死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