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瑜說:“以我們生活報在A市的影響力,這件事明天就淪為A市的醜聞,同行的笑柄!我請你有點責任心,你不是還在上學的大學生,你是個已經工作的成年人,應該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還有,顧卿卿,不要做出一副慷慨就義、一人做事一人當的樣子,你應該慶幸,我還願意訓斥你而不是直接開了你!”
董瑜的一番話,令顧卿卿從剛開始的直著脖子、怒目圓瞪,瞬間變為聳拉著腦袋,垂眸不語了,方才的內心動態就如網上很火的一張圖片:去他媽的工作!不乾了!開個玩笑,賺錢要緊,賺錢要緊……
就像董瑜說的,她該慶幸,自己是被當眾訓斥而不是被直接開掉。
站在這邊為同事打抱不平有什麼用呢?上司已經做出了決定,她一個小嘍囉的反抗有用嗎?說不定還會雪上加霜,畢竟罪魁禍首是她自己。還不如抓緊一分一秒將稿件趕出來,讓那些被她牽連的同事早些回家休息。
思及此處,顧卿卿痛心疾首地說道:“董主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too young too simple,您教訓地對,謝謝您還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珍惜,我馬上寫稿,一定趕在送往廠裡印刷前截稿,我保證以後再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再也不會讓您和同事們等我了,我對不起你們!請你們原諒我!”說著向四周的同事鞠躬。
其實報社的同事們也不是真的怨恨顧卿卿,平日裡,這個青春洋溢、活蹦亂跳的小姑娘給他們帶來很多快樂,相比於他們而言,顧卿卿剛轉正不久還是新人,新人自然比老人更容易受到正逢更年期的頂頭上司的欺壓。
大家也知道副主任有點故意難為她的意思,派她去采訪特會耍大牌的漫畫家,又讓她限時截稿,他們也很同情她。
尤其是看她前後態度180°大變樣,還有聽到她那句“我too young too simple”把很多人都給逗笑了,就算心裡有點不愉快也消失殆儘了。又看她很誠懇(喜感)地向大家鞠躬,於是幾個老前輩出聲了:“好啦好啦我們原諒你了,彆鞠了,趕緊寫吧!”
於是顧卿卿也不等董瑜發話,飛快地竄到自己的座位上,開機、碼字。等待電腦啟動的時候,顧卿卿偷偷往門口瞥了一眼,就這一眼又被董瑜逮到,罵她:“怎麼,還在等歐陽主編來赦免你呢?”
顧卿卿立馬道:“沒有沒有,董主任您誤會了,我隻是在看牆上的時鐘。”說著趕緊垂下腦袋,免得又惹來無妄之災……
其實,她剛剛那一眼,確實存著想看看歐陽譯在不在的念頭,但真不是等著他來解救自己,因為很丟人,她不想讓他看到這樣的自己。
然後,拋開雜念,十指飛舞了起來。
私立醫院,韓萏輕蹙眉頭,纖細的手指在平板上滑來滑去,美麗的麵容上流露著一絲絲愁緒,讓她看上去很像瓊瑤阿姨筆下不食人家煙火的女主角,雖然她已年近50,但保養得當,看上去卻最多不過30多歲的樣子。
牆上的掛鐘上顯示著晚上十點整,她早忘了醫生以及老公、兒子讓她早點休息的囑咐,一直盯著手中的平板,像少女般嘟嘴:“卿卿如吾今天怎麼又沒有更新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生病了嗎?”
然後拿起手機就給兒子打了通電話:“曜兒,媽讓你找卿卿如吾的聯係方式,你找到了嗎?”
此時,晚上有夜戲要拍的何曜正和搭檔對戲,一看到母親的來電就迅速接了起來,通常韓萏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他心中一緊,以為韓萏那邊出什麼事了,誰知道……
何曜有些頭疼地按按太陽穴,耐著性子說:“媽,我正在找,等我找到了立刻告訴您,好嗎?這麼晚了,您早點休息,我這邊還有一場戲,就不和您多聊了,晚安,媽。”
掛了電話,何曜心道:千萬不能讓母親跟這個叫什麼卿卿如吾的人接觸,他母親身體多金貴?從小嬌生慣養到如今,可不能因為一個網絡小說家寫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弄得三天倆頭住醫院,連帶著他的心也像是坐過山車似的。母親還是好好養身子要緊。
不過人還是要找的,等找到他,給他一筆錢,另謀高就去吧您呐!
另一邊,某公寓的頂層,蘇陽正坐在全景陽台上的躺椅上,手裡抓著一本草稿本,糾結著:難道真要他用安娜的形象做他下一本漫畫裡的女主角?
他不由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想到自己拉著顧卿卿毫無形象地在遊樂場狂奔,蘇陽覺得真丟人!而第一次牽女生手,而這個女生竟是顧卿卿!蘇陽此刻的內心也是很鬱悶。
然後,蘇陽的視線投到餐桌上,想到顧卿卿對著他做好的一桌子法國大餐流口水的樣子,心道:她的表情怎麼能這麼生動呢?
筆下唰唰幾下,紙上顯現出一個齊耳卷發、戴著黑框眼鏡的女生漫畫形象,蘇陽看著漫畫版的顧卿卿,心想:這個瘋女人會如何寫他的專訪?
顧卿卿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淩晨了,赫然發現關淩微還沒睡,半躺在沙發上看電視,她很感動:“微微,你是看我這麼晚還不回來,所以擔心我,一直在等我嗎?”
關淩微:“不要誤會,我追的電視劇恰好是這個時候更新。”
顧卿卿:“……”
次日,顧卿卿迎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輝煌——《A市生活報》因為她的一篇專訪銷量大增,各個報亭的報紙全部銷售一空,還加印了好幾次,這種空前盛況在《A市生活報》創辦以來,僅僅隻出現過幾次,銷售一空時常有,加印不常有。
報亭的老板也很驚奇,因為所有來他報亭的人都是一句話:“老板,來份《A市生活報》。”
或者:“老板,《A市生活報》還有沒有?”
因為《A市生活報》早已銷售一空,老板隻好說:“不好意思,賣完了。”
對方非常失望,仍不死心地問:“那什麼時候有?”
於是各個報停都把這個狀況彙報了上去,《A市生活報》當然得加印啊!
這廂,生活報的新聞部,由於昨晚睡眠不足導致現在哈欠連天的顧卿卿得知後此事後一臉蒙圈,因為她的一篇專訪導致洛陽紙貴?
“呸!湊不要臉,還洛陽紙貴!看給你得意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吧?”跟顧卿卿關係比較好的同事李曉彤笑罵道。
李曉彤是和顧卿卿同一批進來的,年齡相當、同是新人,也是有啥說啥的直爽性子,相較於其他結婚有子的同事,顧卿卿自然和她一見如故,走得比較近。
聽她這麼說,顧卿卿也不介意,隻是悶頭癡笑,早上那點瞌睡早就被這件突來的幸福趕得無影無蹤了。顧卿卿從蒙圈到激動隻用了眨眼的功夫。
“哎呀,幸福來得好突然!”顧卿卿捂嘴笑,趴著笑,坐著轉椅轉來轉去地笑,實在控製不住,手舞足蹈地笑……
“喂!顧卿卿,差不多行了啊!不要打擊我這種沒出過成績的人好嗎?”李曉彤的座位就在顧卿卿的旁邊,恰好夠得著用相機帶子抽她。
“唉,說了你也不懂,我高興不是因為出了成績,而是……”離歐陽主編又近了一步,後麵那句顧卿卿在心裡說道,身體止不住興奮地在椅子上轉著。
“哎,彆轉了,彆轉了!主編來了!”李曉彤突然壓低聲音,身體坐端正,拿起今天的《A市生活報》認真看了起來——這是他們上班的第一件工作。
顧卿卿依然在椅子上飛舞著:“切,彆嚇我,主編什麼時候這個點來過?”
然後就聽見頭頂上方傳來一個溫潤的、帶著笑意的聲音:“看來我總是遲到給大家起了負麵榜樣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