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顧卿卿垂著頭進了歐陽譯的辦公室，後者溫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顧卿卿張了張口，很想說：“歐陽主編，我想辭職。”原本在腦中醞釀了許多遍的辭職信，這會兒卻說不出口，如果辭職了，她豈不是離歐陽主編更遠了，她曾經的夢想呢？不準備去實現了嗎？可是，如今的境地……

看顧卿卿半天不吭聲，歐陽譯說：“是不是又吃了閉門羹？不用在意的，卿卿，這是很多記者一開始都會遇到的狀況，就算你以後在這一行做出名氣了，也可能會吃更有名氣的人的閉門羹，如果采訪全都一帆風順，那麼這份工作也不具挑戰性，不是嗎？卿卿，人都是會遇到挫折的，我相信你不是一遇到挫折就想著放棄的女孩子。”歐陽譯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和潤，話語循循善誘，讓人如沐春風般溫暖、舒適。

顧卿卿訝然地抬頭，歐陽主編竟知道她想辭職？他怎麼會知道的？

歐陽譯微微一笑，打開一包濕紙巾，遞給顧卿卿，讓她擦擦眼淚。冰涼的濕紙巾敷上紅腫的眼睛時，舒適的涼意變成暖流溫暖了顧卿卿的心，她心道：我怎麼能辭職，我不能辭職！每天能見到儒雅俊逸的歐陽主編、聽到他好聽有磁性的聲音，她就知足了！況且，她還夢想著有一天能和歐陽主編並肩而立，如果辭職，這一切就都沒有了……

顧卿卿再次抬頭，堅定地對歐陽譯說：“歐陽主編，我不會放棄的，我隻是暫時有些難過而已，放心吧，主編，我很快就調整好了。”

歐陽譯微笑著看著她，誇了聲：“好姑娘。”

這一聲“好姑娘”令顧卿卿先前所有的負麵情緒，憤怒、羞恥、沮喪、破罐破摔等等情緒，全部一掃而空，心中隻剩一片柔軟、悸動，心跳都快了起來。她很難想象，如果她的生命裡不再有歐陽譯，她的天空該多麼灰暗，他就是她的信仰！

顧卿卿是哼著張信哲的《信仰》回到自己座位上的：

我愛你是多麼清楚多麼堅固的信仰

我愛你是多麼溫暖多麼勇敢的力量

我不管心多傷

不管愛多慌

不管彆人怎麼想

愛是一種信仰

把我帶到你的身旁

……

辦公室裡大部分記者都出去采訪了，就剩幾個人埋頭工作，顧卿卿哼歌的聲音有點大，李曉彤的轉移滑了過來：“這麼開心啊？遇到什麼好事了？難道是那個巨難采訪到的汽車大亨卓謙被你采訪到了？不對啊，你剛進辦公室的時候可不是這個表情，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我們可都看見了。”

說著李曉彤笑得有些曖昧了起來，“我還想著要怎麼安慰你呢，然後你就被歐陽主編叫進去了，難道是歐陽主編對你做了些什麼？恩恩？”

顧卿卿瞪了一眼擠眉弄眼的李曉彤，不過這雙微微有些紅腫的眼睛裡流露出的羞怯、愉悅的光芒讓她這一瞪威力全無，顧卿卿說：“瞎說什麼呢你？歐陽主編和我那是純潔無比的上下級關係，你要是腫著一雙眼睛回來，歐陽主編也會安慰你、鼓勵你的，這才是關心下屬的上司嘛，你以為所有的上級都是跟董主任那樣的？”

李曉彤點頭附和：“說的也是，你說歐陽主編職位比隻是辦公室副主任的董主任大多了，人家卻能做到讓人如沐春風，就算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溫文爾雅的樣子也令人賞心悅目，那個董主任卻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一天到晚地打壓新人，哼！內分泌失調的更年期婦女！”

顧卿卿笑了：“你比我還義憤填膺呢？至少她從沒針對過你，你看看我！你說她是不是跟我有仇？”

李曉彤也笑了起來：“說不定你們上輩子有緣，隻不過上輩子是你針對她，這不，這輩子又再續前緣來了！恩，小女子隻能這麼解釋了。”

顧卿卿：“去你的！”

雖然顧卿卿十分堅定地對歐陽譯說她是不會放棄的，然而，關於辭職與否的事情，是以顧卿卿的主觀意誌為轉移的，但是否被辭退這件事情，是以她們口中那位內分泌失調的更年期婦女的意誌力為轉移的……

臨下班的時候，董瑜所在的那件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她的眼神立即鎖定顧卿卿，冷冷道：“顧卿卿，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顧卿卿有些忐忑地走進董瑜的辦公室，問：“董主任，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董瑜抬眼，從有些下滑的眼鏡上方看她，跟那些看報紙的老年人似的，卻沒有老年人的和藹可親。看了顧卿卿一眼後，又看向麵前的電腦，做出翻找的樣子，說：“我似乎沒收到你的稿件？”

接著，又故意撩開袖子看腕表，說：“還有五分鐘就下班了，你是趕稿到廢寢忘食，忘了時間，所以忘了交稿呢，還是……嗯？”

顧卿卿咬咬嘴唇，低聲說道：“董主任，我沒能采訪到汽車大亨卓謙先生，他說他不接受沒有預約的采訪，所以……”

董瑜嘲諷地看著她，說：“所以你就沒寫？”

顧卿卿說：“是。”

董瑜“啪”地一聲拍在辦公桌上，“顧卿卿！我忍了你一次又一次，你一次又一次地讓我失望，我一次又一次地給你機會！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顧卿卿心裡有點煩，心道：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你什麼時候給過我機會，你又忍了我什麼？當然，你要是說派我采訪那些大多數記者都采訪不到的大牌人物們是機會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當下，顧卿卿有些不耐地回道：“副主任，”她一向都尊敬地稱呼董瑜為“董主任”，今天特地重重地說出“副主任”這個稱呼，令董瑜十分吃驚，又十分不爽地看著她。

顧卿卿說：“我是沒有采訪到卓謙先生，但我並不是一整天什麼事都沒有做，今天我看了所有采訪卓先生的電視、報刊上的報道，並詳細列出了采訪大綱，還仔細搜查了他的一些私人信息，隻要給我幾天時間，我可以去他住的地方、去他經常去的場所蹲點，甚至找他的朋友、親戚牽線等等，隻要有任何機會，我都會去嘗試的！請你不要因為我今天猝不及防地接到任務而沒有完成，就否定我的一切好嗎？”

董瑜不為所動：“你是在抱怨我沒有給你準備的時間，所以你沒有完成任務，是嗎？你覺得責任在我，是嗎？還有，你希望我給你幾天時間，那誰又給我這幾天時間？”

聞言，顧卿卿瞬間感到一陣無力感，跟這樣不講理的人說得再多有什麼用，遂閉嘴不再說話。

董瑜看她不說話了，氣勢卻更盛了起來，桌子拍得震天響，劈裡啪啦又說了一堆，顧卿卿就當在看她表演，從頭到尾閉口不言，就那麼倔強又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裡。

這樣的顧卿卿跟以往低眉順眼挨訓的她相差甚遠，以前那個顧卿卿會不停地道歉、認錯、乞求的表情令董瑜教訓得也有成就感，看著這樣的顧卿卿，董瑜氣不打一處來，說：“顧卿卿，下周你不用來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