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你這麼積極找書包,是好學生呢。結果在你學校門前等了半天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看到蘇澈過來,李瑞哲單腳支地,一臉無奈的神色。
她視若無睹的準備繞過去,卻在看到他後座上熟悉的書包時停住了腳步。
“你沒丟?”雖然極力壓抑,少女眼中的喜悅還是被人悉數捕獲。後者回給她一個善意的笑容,蘇澈怔了怔,眼裡的戒備消散了些。
“今天你生日啊。”還書包給她時,他天外神來一句。
在蘇澈驚愣的眼神裡李瑞哲解釋道:“為了拿去還你,我看過你裡麵的東西。”
一本筆記隻在扉頁處填了日期,4.23號,生日快樂。
含糊的應了聲,她忙不迭接過了書包也沒再多話,抱在懷裡轉身就走。
身後的李瑞哲也沒追趕,隻是單腳支地騎在車上朝她離去的地方喊:“以後有事可以來找我。”
兩人就這樣認識了,蘇澈自然不會主動去找他。但因為常在那個廢棄的小矮樓碰到,見麵多了總會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上幾句,李瑞哲比她對這地方更熟悉也更眷戀。時間久了,她也會主動詢問。這才知道原來這地方十多年前是群租房,但也就是租戶太多亂拉電線,因此引發了一場大火。火燒之後房子的主人沒再打算修葺出租,那些承租戶不得不離開,這裡也就慢慢荒廢了下來。
“你住這。”蘇澈在他敘述完之後說了個肯定句。
李瑞哲伸手輕揉她的後腦勺,這樣的親昵舉動蘇澈終於不再躲避。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他表揚她,這地方是他5歲前的天堂。
蘇澈沒再多問,望著天際層疊的火燒雲沉默。
幾天後,李瑞哲帶著一臉明顯的巴掌印出現在她麵前。蘇澈一點都沒有意外的神色,掏出了早就備好的藥膏。她一點都不溫柔的擦藥方式再次弄痛了他,李瑞哲忙不迭的搶下她手裡的藥罐子,“我自己來。”
蘇澈也沒堅持,扭頭看了他的臉好一會,說:“我昨天看到你跟著一群人衝進了隔壁的工地。”
“我跟著?!”李瑞哲擦藥膏的手頓了頓,聲音略略異樣,“我那是帶著一群人好麼。”
“有區彆麼?”她並不覺得這兩個字有差。
“一邊我是小弟,一邊我是大哥,差大發了好麼?”李瑞哲很是在意的糾正。
“哦!”蘇澈受教的點頭,李瑞哲擎著藥膏的那隻手伸過來,在蘇澈麵前晃晃,“所以你才會買這個來?是篤定我會受傷?”
蘇澈的默認讓他很是不爽,但也實在發不出什麼火氣,悶悶的握著藥膏好一會才開口:“那是我爸的工地,這巴掌也是他打的。”
在李瑞哲斷斷續續的講述中,蘇澈得悉了一個落魄青年發達後拋妻棄子另攀高枝的故事,故事裡的兒子總會為自己任勞任怨的母親不值,也就上演了那一出大鬨父親工地的戲碼。
“你父親拋棄了母親,但我父親卻把我母親帶走了,獨獨拋下了我。所以某種意義上而言,你比我幸運,起碼不是一個人。”蘇澈平淡而輕緩的語氣中帶著不易為常人所覺的孤獨。
“有我在,你也不是一個人。”同類總是更容易親近,望著蘇澈那頭齊耳短發,李瑞哲道。
為了這句久違的關切,她不惜墮落。開始跟著這群世俗意義上的壞孩子鬥雞打狗,從這種另類行徑中汲取一些被重視的感覺。
也是在這些朋友的慫恿下,她第一次嘗試抽煙,學著旁人吸了大口,結果卻被嗆得涕淚橫流。
李瑞哲站在她對麵,伸手奪過了她手裡的煙。
“夠了。”在蘇澈麵前,始作俑者李瑞哲並不坦然。他無奈的勸解道:“麵對挑戰的方式不應該是逃避。”
見蘇澈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自己也笑了,“好吧,其實我又何嘗不是逃避呢?”
因為不願呆在家裡見母親抱怨父親的見異思遷,也不想聽老師死板的教導,他寧可在外麵逍遙快活。其實質,都隻在渴望父母親人的關愛。
隻不過與這世界為敵的生活太過艱辛,李瑞哲不想年少的蘇澈因為現在的決定而後悔,但他說服不了一個渴望關愛的女孩子,也不忍拒絕,雖然有感自己的行為當不了一個好的引導者,但李瑞哲終歸還是拒絕了蘇澈再跟著她們去做一些違法的行為。
不管怎樣蘇澈的人生之路就這樣被引上了歧途,她成天的瘋在外麵隻在晚上回家睡個覺。當然偶爾蘇澈還是會回學校看看,比方說下雨的日子,她討厭濕答答的感覺,既然家裡不能呆那麼就呆在教室裡。
到底,她最害怕的還是孤單,那些攝人的靜謐似乎是最凶猛的野獸,會讓她喘不過氣來,會讓她害怕膽怯的想起母親離去時充斥鼻端的血腥味。
蘇澈在學校的日子一般就是睡覺發呆,不和人講話也不打擾老師講課,所以並不討人厭。但這個人隻是對老師來說,另外還有些“人”就不是這麼友善了。她開始發現自己的凳子不是多了個圖釘就是少了個螺絲,還有一次甚至在自己的課桌裡發現隻死老鼠。
蘇澈後來想了想,類似事情是出在李瑞哲來過之後。雖然他是個十足十的不良少年壞學生,但因為家境殷實,長得不錯還是頗受一些懷春小姑娘的喜歡的。自然了,那種喜歡大多是埋在心裡的。畢竟不是每個女孩都有蘇澈那樣的膽子,以犧牲自己的名聲和未來做賭注陪他一起瘋的。
沒有付出也不甘心彆人得到,於是原本單純的心靈被稱為嫉恨的惡魔控製。
蘇澈對那一團散發著惡臭的屍體皺了眉頭,準備扔掉的時候突然注意到包著老鼠的紙張露出一角印著幾個字,她愣了愣,勾起唇角扯出抹和她年齡極不相稱的冷笑。隨後,她提起準備扔掉的老鼠返回了教室。
“啊!”第二節化學課從實驗室回來後,女班長意外發現蘇澈課桌肚裡的死老鼠轉移到自己這裡來了,立時哭叫著踢翻了桌子。眼見可人的班長哭的梨花帶雨,全身發顫,班裡男同學大多一副同仇敵愾的樣子,狠狠的盯著兀自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蘇澈。隻是礙於她傳言中的身份不敢直接發難,最後是班裡最高的男生衝到了蘇澈麵前,指著教室門朝她說:“滾出去。”
蘇澈並未回答,隻是麵無表情的瞪著他,瞪得他惱羞成怒大吼:“你還要不要臉啊?”
“我要不要臉是我的事,不勞你費心。但是——”蘇澈並未發怒,隻是慢慢站了起來,雖然矮了那男生近30公分,但她的氣勢卻讓那大個子男生下意識的退開數步,以提防她的發難。
蘇澈並未有彆的動作,隻是斜睨了站在門邊伏在其他女生懷裡哭的肩膀抖動的班長說:“我想XX公司的內部報紙應該不是隨處可見的。”
一句話,讓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到了班長身上,即使旁人再不喜歡蘇澈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全班隻有班長的父親在XX公司任職。
班長的沉默確證了這件事,近一米九的高個子男生因此露怯,尷尬著走了,事後班長也帶了班裡其他幾個女生排隊來向她賠禮道歉。這件事之後,不良少女蘇澈的形象異常的立體起來,校園裡昔日那些有關蘇澈家庭和交友的傳聞也漸漸的聽不太見了,甚至連圍在她身後指指點點的人都消失了。
至此,蘇澈成了名副其實的鬼見愁。
實際上除了這件以牙還牙的死老鼠事件外蘇澈從沒真正為難過誰,但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是怯怯的,特彆是那個曾經當麵罵過自己的高個子男生,見她就像老鼠見了貓恨不得遁地消失。
蘇澈很享受眾人這樣畏懼的神色,以此來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