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衝刷著地麵上的罪惡。
“小姐,快回去吧,這對身子有害啊!”光鮮的陳府外麵,站著一個瘦弱的女子,看上去不過豆蔻,隻是臉色蒼白,指尖滴血,混在了雨水裡。
旁邊是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小丫頭,給她撐著傘,那小丫頭流著眼淚不斷的懇求這個女子,但這個女子好像什麼也沒有聽到一樣。
小丫頭還想要再勸那個女子,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陳府的側門被打開了。
一直站著的女子,忽然跪下,原本已經灰暗的眼神中迸發出希望光彩。
隻見一個英俊的男子,攜手帶著一個眉眼溫婉、活潑嬌俏的女孩子走了出來。
陳光清小心翼翼的扶著女子“淳兒,當心腳下。”語氣溫柔至極。
秦明嬌恍惚了一下,他好像從未這樣對過我?
但是她沒有辦法再去糾結這些事情了,她爬著到了陳光清的麵前,不斷的磕頭,“求求你相公,救救秦家,救救我父親母親吧!求求你了!”
“你不在房裡呆著,這是作甚!”陳光清卻沒有絲毫動容,隻是臉上帶著一絲被人指指點點的尷尬和羞惱。
“相公,你幫我去求求皇上好不好,求求丞相,求你了!你怎麼能看著我父親母親去死啊,是他們救好了你,給你錢,讓你上京赴考,若不是我的父親母親,你怎麼會……”秦明嬌情緒激動,但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陳光清打斷。
“住嘴,你日日提起,夜夜不忘在我耳邊向我提起你秦家給我的小恩小惠,我告訴你,秦家犯得是私通敵人的大罪,是要株連九族的!沒有將你一塊兒定罪已經很不錯了!”陳光清看著她充滿泥濘混著血的手拉著自己的衣擺更加厭惡。
“我不可能為了已經鐵板釘釘的事實再去搭上我陳府上下一乾人等去冒險!”陳光清說的如此大義凜然。
“姐姐,你可說的是那世代行醫的秦家?”旁邊的林儀淳開了口。
秦明嬌斜瞟了她一眼,“與你何乾?”
林儀淳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隨即又帶著一絲憐憫的語氣說道:“你可知,在三天前,有一個世代行醫的秦家,男的在菜市廣場上斬首示眾,女的便淪落為官妓,我記得你的二嫂是不是還有身孕來著?她啊,去做軍妓了!”
貌似漫不經心,句句無辜,卻都像刀子一樣捅在了秦明嬌心上。
秦明嬌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陳光清,想要他否定這賤女人說的都是錯的。
但是陳光清卻隻是嗬斥了林儀淳一下,沒有否定,沒有解釋。
“啊!!!”秦明嬌在這瓢潑大雨中淒厲的叫著。
“陳光清!!我秦家用自己的人脈打通一切去讓你做官,納妾,納了這個小賤蹄子讓我這個正夫人的地位形同虛設,這些我都忍了。”似乎是用儘了全身的全部力氣,“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去救救他們,連說上一兩句話都不行嗎?”
“相公他不是故意的,他這也是為了保全陳家為了陳家好呀!”林儀淳看似善解人意的勸解著,隻是她的“善解人意”都是給陳光清看得。
“住嘴!還有你,林儀淳,未出閣的時候仗著表妹的名義,三天兩頭到這裡來慰藉你的光清表哥,趁我還在病榻上就爬上了你表哥的床!真是善解人意!真是好啊!”秦明嬌就像是瘋了一樣說著這些話。
“姐姐,你怎…怎能這樣詆毀我!”說著便一下子投進了陳光清的懷裡,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陳光清忙拍著林儀淳的後背,摟著她的纖腰,一聲聲的安慰著。
秦明嬌冷眼看著這對狗男女,“陳光清,你還記得你當初餓的和狗搶飯吃的時候嗎?你跪在我父親旁邊,求我父親給你一碗飯吃!”
“要不是…要不是我喜歡上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父親也不會舉全家之力,打點人脈,一路保你升官發財,迎娶美妾,隻求你能知恩圖報,對我好一些。”秦明嬌不帶一絲感情說著,
“隻可惜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明嬌像是瘋了一樣,坐在地上狂笑了起來。
“住嘴!”陳光清十分惱怒,他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即使是身居高位,秦明嬌的存在也是時刻提醒他:他的過去是多麼不堪!!
“我要咒你,子孫滿堂,但你卻終身不孕……”
“啪!”秦明嬌的話音還未落,陳光清就賞了他一耳光,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紙片一樣飛了出去。
“還不快扶你家小姐進去,她累了。”陳光清的聲音沒有帶著一絲的感情。
趴在地上的秦明嬌忽然想到了什麼,爬起來拽著陳光清的衣擺:“我父親母親的屍骨呢?!”
“哈哈哈哈哈哈,屍骨?犯下如此重罪的人,怎麼會有人給他們收屍?早就丟到亂葬崗讓那些野狗吃了吧!”陳光清有些喪心病狂的笑著,這真真是能血洗他那不堪經曆的好方式。
“女兒不孝,女兒不孝啊!不孝……”秦明嬌不斷重複著這些話。
陳光清摟著他的淳兒漸行漸遠,隻剩下秦明嬌呆呆的坐在雨中,旁邊還有一個一直在勸她的小丫鬟。
秦明嬌也不知道怎麼回到的房間,醒來就一直睜著眼睛盯著床帳,也不說話。
“桃夭,去我櫃子裡麵拿我母親給予我的剪刀,在最底下還有二十兩,都拿過來。”一張嘴的聲音不複往日的清脆,隻剩下嘶啞。
名喚桃夭的丫頭聞言,流著淚拿來了這些東西,跪在地下。
“桃夭,你唯一一個跟在我身邊的人了,聽說你要嫁給你的阿牛哥哥了是不是?”
桃夭點頭,擦著淚,“奴婢不想離開小姐,小姐不要趕我走。”
“這二十兩是我現在所有的銀子了,拿給你壓箱底吧,嫁出去好歹風光些。”秦明嬌卻沒有接她的話。
“小姐!”桃夭接過銀子不住的磕著頭。
“你的賣身契我也早就還給你了,以後,讓你孩子當一個好人。”秦明嬌慢慢的說著,好像又回到了往日的溫柔,但又像心死的冷寂。
桃夭還想說著什麼,秦明嬌卻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在桃夭走後,秦明嬌慢慢拂過這把母親給她留下的金剪子。
狠狠把自己的頭發剪了下來,用頭發蓋住自己的臉。她對不起家中的族老,對不起母親父親,她沒有辦法救他們。
明嬌曾經以為能和林光清一生一世一雙人,父親曾說陳光清這人不可靠,可那時候的明嬌已經陷入到了所謂的愛情之中無法自拔。
陳光清在婚後不久便納了他的表妹為妾。
兄長曾說:“妹妹,我一路護著你,不讓那陳光清欺負了你去!”
兄長知道陳光清納妾之後,上門就是對陳光清一頓打,還是明嬌攔著,直到說出兄妹決裂的話兄長才不可置信的停了手。
隻是……終究是錯付了人,甚至連一族父老都辜負了!
她秦明嬌在黃泉路上再無顏麵對父母、兄長以及族中父老。
秦明嬌仰到在床上,拿著剪子,帶著恨意狠狠的紮進了自己的心口。
明嬌眼前一片黑暗,隻是耳邊不斷響著人說話的聲音。
“還救她做什麼,反正她這姑娘爹不疼娘不愛的……”
“話不能這麼說,好歹是正經出生的小姐,雖然天可憐見的,親娘死了。”
“要照顧你照顧吧,我可是要找個好去處了,跟在這樣的小姐身邊,什麼也撈不著!”
好吵……
不斷有說話的聲音傳到秦明嬌的耳朵中,她隻覺得聒噪。
她努力的開口想要旁邊的人安靜一點,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在一個已經上了年頭的屋子裡麵。
環視四周,頭頂上是一個破漏的房頂,屋子裡隻有一個板凳和一張缺了腿的桌子,角落裡還雜七雜八的放著一堆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