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瑤與蕭棠二人到的時候,墨玠正坐在桌前擺弄瓶瓶罐罐,一個個小瓶子將麵前的小桌擺得滿滿的。
“二哥,你這是乾嘛呢?”墨瑤在他對麵坐下,拿起一個小瓶好奇地看了看,隻見瓶底上刻著一個個墨色的小纂。蕭棠坐在她身側,伸頭看了一下,又興趣索然地移開了眼。
“你不是讓我給你準備些藥嗎,這些都是。”墨玠停下手裡的動作,拿起一個小瓶將瓶底傾向她,指著瓶底上的字說道:“藥太多了,你看啊,這上麵我都記上了藥名以及功用,每一瓶都寫了,到時候你需要用什麼藥自己找就行了。”
蕭棠一聽猛然坐直了身子,一臉嚴肅地看著墨瑤,擔憂地問道:“瑤瑤,你生病了嗎?”
“沒有,這些藥是要帶出去,留著我們以後用的。”墨瑤搖搖頭,笑著回答。她翻了幾瓶看了看,啞然失笑,略帶驚訝地說道:“你這也……這也太誇張了,我哪裡用得了這麼多藥,而且……”墨瑤拿著幾個小瓶子,有些哭笑不得地將瓶底對著他,說:“你給我準備這麼多毒藥做什麼?”
“毒藥毒藥,是毒也是藥,到時候沒準就用上了,現在拿著等用的時候就不著急了。”墨玠從桌子底下拎出一個大木箱子,將桌上的瓶瓶罐罐都裝了進去,“好了,暫時就先帶這麼多吧,先委屈一下,等哥研製了新藥到時再差人給你送過去。”
嗬嗬嗬嗬,不委屈,她一點都不覺得委屈!
說不過他,墨瑤也就隨他去了,轉念一想此次前來的目的,又急忙問道:“對了,二哥,你的傷藥配好了嗎?”
墨玠搖了搖扇子,一臉得意地笑道:“那是當然,你也不看看你二哥我是誰。”說著他又刷地一下合上扇子,將左胳膊的衣袖拉起,伸過去給她看看,墨瑤瞬間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隻見原本皮肉外翻、鮮血淋漓的傷口而今已經愈合了十之八九了,小臂上隻剩下一道道粉紅色的疤痕。若不是不久前親眼看到這傷口的恐怖,她幾乎都要以為這是陳年舊傷了!
墨瑤小心地摸了摸,驚歎道:“不虧是七色蘭草,果然聖物也!”她又不放心地按了按傷口,略帶試探地問道:“會疼嗎?”
墨玠看她猶如對待瓷娃娃般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在傷口處拍了拍,得意地挑了挑眉,“要是會疼,我刻這麼多的字,胳膊不就廢了!”
說罷,他走進內室,端出一個小盆來,盆裡栽種的正是七色蘭草。原本蕭棠帶回來的七色蘭草還有兩片長長的葉子,現在就剩幾根短短的葉片,好似被人割吃了的韭菜。
“這是蕭棠找到送你的,你們也帶著吧,不過要千萬小心,莫被有心之人發現了。”
墨瑤接過小盆,左右看了看,麵上帶著幾分為難,“這麼金貴的小東西好養嗎?要不先放穀裡吧,二哥你先養個試試,好養的話我再帶走,彆讓我給養死了。”
“那好吧!”墨玠又接了過來,輕輕地放在了桌上,他斟了兩杯茶推到二人麵前,細細地詢問二人出穀所做的準備。
他摩挲著下巴,抬眼看了一眼窗外,想了想說道:“衣服可帶好了?凡世的時間比靈蛇穀過得快,想來現在凡世應該也入冬了,你們出了穀一兩日內也到不了京都,可得準備一些保暖的衣服。”
“準備好了。”
“嘖,瑤兒啊,”墨玠探了探身子,趴在桌子上小聲問道:“靈蛇穀沒有冬季,凡世可是已經入冬了,你到了凡世會不會冬眠啊?”
“這個……”墨瑤咬了咬唇,前世她並沒有冬眠過,可該怎麼和他說呢?想了想,她遲疑地回答:“應該……應該不會吧?”
墨玠撇著嘴搖搖頭,手裡下意識地轉了轉扇子,眼神裡浮現出幾分不讚同,“冬眠是蛇的天性,我們雖然是騰蛇,可也是蛇啊!我現在有些不讚同你出穀了。”
“沒事,”墨瑤擺了擺手,有些不以為意,“我好歹是騰蛇族公主,怎麼會像凡世的小蛇一樣被冬眠擊倒呢,二哥你就放心吧。”
墨玠仍舊是搖頭,“既然這樣,你把伴月帶著吧,好歹有個照應,我也放心些。”
“帶著伴月?”墨瑤有些驚愕,“大哥已經讓我帶上涼秋了,伴月是二哥的童兒,還是二哥自己留著吧!”
墨玠眉頭一皺,有些不高興,他白了墨瑤一眼,哼哼道:“涼秋是涼秋,伴月是伴月,你同意帶著大哥讓帶的涼秋,為什麼不願意帶著二哥給的伴月,你有兩個哥哥,怎麼能厚此薄彼啊!而且伴月跟我多年,也通醫術,你帶上他肯定比涼秋劃算!”
“瑤瑤,”蕭棠輕輕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聲地商量道:“帶著伴月吧,帶著他就有人和我玩了。”
看著墨玠不悅的神色,聞著他話裡幾乎要溢出來的酸味,再看看蕭棠眼裡毫不掩飾的祈求,墨瑤無奈地搖搖頭,“好吧,那把伴月也帶上。”
“啊,對了,”見她應下,墨玠緊皺著的眉頭鬆開了,心裡陡然想起一件事來。他神色嚴肅地看向蕭棠,眼神中帶著一抹淩厲,“蕭棠,你還記得之前是誰傷了你嗎?”
“什麼?”蕭棠愣了一下,一臉迷茫的看著他。
墨瑤也是一愣,她把蕭棠撿回來好幾天了,都沒想到問他這個問題。她看向他,柔聲問道:“我把你撿回來的時候,你昏倒在野外,身上全是傷口,你還記得是誰弄傷你的嗎?”
蕭棠搖搖頭,“不知道。”他回想了一下當初的場景,眉頭微皺,“我,我和皇帝哥哥出來打獵,還有弟弟們一起,我和他們走散了,然後,然後就來了好多人,他們穿著黑黑的衣服,臉上帶著麵具,手裡拿著刀追著我跑。我很害怕,就一直跑,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了,醒來就看到瑤瑤了,還有伴月,他們給我糖吃。”
墨玠聽罷神色有些凝重,他轉向墨瑤言道:“按蕭棠所說那日應該是遇到了刺客,隻是不知道那些刺客是衝著他們所有人去的還是隻衝著蕭棠一個人去的。敵暗我明,此番你們出了穀定要小心些,而且現在雖然是蕭念坐了皇位,但他的那些兄弟們也並不是什麼安分的。你們少和他們打交道,能不牽扯是非就不牽扯是非,蕭棠如今這個模樣也保護不了你,你隻有萬事小心,一旦有事,速讓伴月回來報我知曉。”
一席話讓墨瑤濕了眼眶,再看看他因為自己救了蕭棠雖然嘴裡不喜歡,但背後卻豁出命去為蕭棠采草藥,隻是因為自己說虧欠了蕭棠。二哥心心念念的都是她的安危,她前世怎麼就聽了蕭淩的挑撥而誤會他呢?
她拉過墨玠的手緊緊地攥著,略帶哽咽地說道:“二哥放心,我能照顧好自己。”
“唉!”墨玠沉沉地歎了口氣握著她的手不說話,眼裡滿是疼惜之情。
蕭棠看他們都這麼低沉,便拍了拍胸脯,底氣不足地說道:“我……我,我會照顧好瑤瑤的,你就,你就放心吧。”
墨玠撇了他一眼,略帶嫌棄,“嘁,傻子!”
轉眼三日便過去了。出穀這天墨玨與墨玠到穀口處去送他們。結界處,墨玠拉著墨瑤又是好一遍囑咐,將吃穿住行好好說道了一番,真可謂事無巨細!
看看越升越高的太陽,墨瑤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好了二哥,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自己會注意的,時辰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墨玠這才不情願的閉上了嘴,墨瑤又看向一旁始終一言未發的墨玨,“大哥……”
墨玨從袖袋裡掏出一支短笛遞給她,瑩白的笛身猛地一看仿佛晶瑩透亮,笛尾處掛著一個扇形的同色玉墜。
“這支禦靈笛你拿著,有急事了你就吹響它,我和你二哥會立刻知道。”
“好。”墨瑤仔細地將它收好,對二人說道:“大哥二哥,你們多保重,我抽空會回來的。”
墨玨點點頭,墨玠攥緊了手中的扇子,眸光有些深邃。
墨瑤將蕭棠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檢查了一下他的暖手爐,又衝墨玨與墨玠揮揮手,道:“大哥二哥,我們走了。”而後她便拉著蕭棠踏出了結界,涼秋與伴月帶著藥箱跟在後麵一道出去了。
待他們的身影在結界裡消失後,墨玨揮了揮手,四道人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其中兩名便是那日送蕭棠去沉香水榭的人。
“屬下參見王上。”
墨玨冷聲道:“跟著公主,暗中保護她的安危,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是!”
又在靈蛇穀裡逗留了兩日,凡世裡便又過去了近十日,紛紛揚揚的下起雪來了。
朔風曆嚴寒,冷風撲麵而來,墨瑤等人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墨瑤與蕭棠還好些,蕭棠本就是凡世之人,這種天氣經曆一二十年了,而墨瑤前世到底在凡世過了幾年,經曆過寒冬酷暑,所以能忍受一些這種天氣。
但涼秋與伴月二人從未踏出過靈蛇穀半步,而靈蛇穀裡沒有冬季,是以猛然間離開夏日炎炎的靈蛇穀踏入著漫漫雪地裡,還真是有些受不了。
“瑤瑤,冷不冷?”蕭棠伸出手來摸了摸她被冷風刮得發白的小臉,關切地問道。
墨瑤搖了搖頭,輕輕一笑,“還好。”她回過頭去看著涼秋與伴月,眉目見有些擔憂,“你們還好吧?”前世她剛經曆凡世的寒冬時因為受不住還大病了一場。
涼秋搖搖頭,沒有說話,伴月縮著脖子,冷得牙齒直打顫,“公……公主,這裡好……好冷啊!”
“先忍一下,等我們找到地方休息就好了,還有,現在是在凡世裡,以後不能叫我公主,叫小姐或者姐姐,知道嗎?”
“知,知道了,阿嚏——”伴月狠狠地打了個噴嚏,仰著頭可憐巴巴地看著她。
墨瑤將他披風上的小帽子拉起來,給他圍了個嚴實,“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趕緊走吧。”
“公……小姐,”涼秋打著哆嗦指前麵的地麵,結結巴巴地說道:“前、前麵有,有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