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麥。
初夏的丹麥到處都彌漫著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氣息,溫暖宜人的陽光給萬物都鍍上一層瑩潤的光澤。 幾朵一塵不染的雲似流蘇般點綴在晴朗湛藍的天空中,廣場上的白鴿撲翅而飛,遠遠看上去就像下了一場潔白的花瓣雨。
顧夏桐安靜的端坐在畫架前,一絲不苟的畫著眼前的景色。偶爾抬起手比劃一下,偶爾輕輕的蹙起眉頭,似乎是對哪裡不滿意。偶爾唇角笑意輕漾。飛舞鳴叫的白鴿,玩耍的孩童還有在一起閒聊的大人,在她的畫筆下都變的生動起來。
這是顧夏桐在丹麥的最後一個月,近一個月來她每天都在不同的地方作畫。剛剛綻放的薔薇,童話王國裡麵的城堡,街角的洋果子鋪,都像照片一樣印在了她的畫裡麵。
上個月她突然有了這樣的念頭,希望在她回國之前能夠畫出她生活了近十年的童話城市。
身穿淺黃色襯衫的少年漫不經心的走在廣場上,他的出現是那麼的突兀,就像是久居森林的天鵝突然在喧囂城市的白鴿群中駐足。致使顧夏桐第一眼就在人群裡發現了他。不自覺的停下了畫筆,視線隨著他的腳步而行動。
沐呈鈞雙手隨意的放在褲袋裡,心不在焉的邁著步子。自然也沒有發現一雙眼睛自始至終的在注視著他。兩個小孩子在他的不遠處你追我趕,其中一個小孩子跑得急,沒有注意到前麵有人,就這樣撞在了沐呈鈞的腿上。
沐呈鈞也沒有注意到,被這股微弱的力道逼的向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體。被撞在地的小孩子揉了揉有些痛的鼻子,剛想要站起來對麵前的人說一句對不起。在看到手背上的擦傷之後,立馬大哭了起來。雖然感覺不怎麼疼,但是看著傷口忽然就覺得無比疼痛。
看著坐在自己麵前大哭的小孩兒,沐呈鈞有些愣神。隨即伸出手把他拉起來,查看了一下他的手背。傷口沒有什麼大礙隻是擦破了一點皮。輕籲一口氣,像揉寵物一樣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嘴角輕輕的翹起,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小心一些,彆不看路就亂跑。” 如泉水激石般的清冽聲音仿佛帶著一股魔力般,小孩兒止住了哭泣,抬起沒有受傷的手背擦了擦眼淚。用略帶哭腔的聲音說道:“謝謝。”
這麼溫柔美好的畫麵就這樣定格在了顧夏桐的視線裡,拿起筆在畫中的噴泉處開始畫著那個溫柔看起來又有些清冷的少年。顧夏桐的畫筆唰唰的在畫麵上移動,她現在好像有許多許多的靈感止不住的往外冒。
顧夏桐不知不覺的畫了一個多小時,完成之後,收起畫筆,伸了一個懶腰。看著她用一下午的時間畫好的作品,這幅畫是她這一個月來最喜歡的一幅。噴泉邊的那個溫柔的少年看起來是那麼完美,就好像童話世界裡才會出現的王子一樣。觀看了一陣後,揉揉有些發酸的手腕,準備收起畫架。
肚子也適時的咕咕叫了起來,她為了有足夠的時間畫出這幅畫。中午飯就隻喝了一小罐酸奶。畫畫的時候還感覺不到,一放鬆下來小肚子就立馬開始抗議。 接下來會滿足你的。顧夏桐揉揉癟癟的肚皮,在心裡想道。隨即背起畫架,拿著剛剛完成的畫就往家的方向走去。
轉身走過一條安靜的小巷,剛剛走了兩步背後便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顧夏桐沒怎麼在意,依舊慢吞吞的前行。
腳步聲戛然而止,與此同時顧夏桐手中的畫陡然被身後傳來的一股力道奪取。在她剛剛反應過來的時候,頭頂上輕輕響起一抹低沉宛如大提琴般的好聽聲音,“嗯?畫的還不錯嘛。”
少年流利的漢語讓顧夏桐輕輕一愣,隨即一絲淺淺的喜悅在自己心間蔓延。離家太久的人在外地忽然碰見了老鄉,她在這個城市生活了這麼久卻很少看見有中國人。
忽略了被人突然奪走畫的驚魂未定的心情,顧夏桐撫了撫胸口,被人這樣讚賞她也很高興,唇角蕩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一個淺淺的梨渦在周邊顯現,“謝謝。”
可是當她轉過身抬起頭來時,猝不及防的,少年純粹的黑色短發以及乾淨的容顏就這樣映在她的視線。 深邃的五官恰到好處,如墨玉一般好看的眼睛此時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打量著她,高挺的鼻梁,如廣告中性感男模一般的嘴唇,唇線輕輕上挑,勾起一抹笑意。身上穿著的淺黃色襯衫似乎閃著熠熠光輝。
是剛才那個人!顧夏桐看著他,不知是不是因為從他來廣場之後便一直偷看他,還是因為他看到了自己的畫。顧夏桐的臉上不自覺的開始泛紅。
麵前的少年依舊輕笑著,並沒有說話。 不知是不是光線的問題,顧夏桐隻感覺到他在朝她冷笑。沒錯,是冷笑!臉紅之際不禁又感覺脊背發涼。不想被他看到這個樣子,顧夏桐輕輕的低下頭。
“那個……很抱歉,不自覺的就把你畫在了上麵……”既然被人看見了,還是應該好好的道一下歉吧。他那麼溫柔的人應該也不會為難自己。這樣想著,顧夏桐低聲開口。
麵前的少年像是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一樣,並沒有回答。
“那個,要不我請你吃飯,就當是我冒犯的賠禮……”沒有等來他的回答,顧夏桐繼續說道。
左胸腔的某物在不安分的跳動,是為了賠禮所以請他吃飯還是因為自己想要認識他的私心,她也搞不懂自己究竟偏向哪個。
麵前的少年依舊不語。
空氣裡流動著尷尬的寂靜氣氛,遲遲沒等來答複,顧夏桐有些慌神。
過了一會兒,“嘶——”一聲紙張撕裂的聲音傳來,劃破了這寂靜的氣氛。顧夏桐聽見聲音忽地抬起頭,看到自己辛苦了一下午時間畫的畫居然被撕成了兩半,在看向眼前高挑的少年時,眼眸中滿是憤怒和不可置信。
那個溫柔的少年,那個被她以為是童話中的王子的少年,撕了她的畫!
“你這是乾什麼啊?!”顧夏桐又急又怒,伸出手想要搶到被拿在他手裡的畫。
沐呈鈞把手抬高,看著麵前的人使勁墊高想要拿到畫的樣子,嘴角輕輕扯起一抹壞笑,“當然是在撕掉這張紙,你的眼睛難道看不見嗎。”說完,把手中撕成兩半的畫疊起來再次撕了幾次,隨手一揚,紙片悠悠揚揚的飛舞在半空中。風一吹,便很快消失了蹤影。
自己辛苦了一下午的畫作被這樣撕掉,顧夏桐心中的火藥庫被一下子點燃,有些憤怒的指著眼前人的鼻子,說道:“你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憑什麼撕我的畫,你知不知道這樣很無禮啊,你父母都沒有教過你要尊重彆人的勞動成果嗎?!”
看著眼前女生,簡直就像是一隻發怒的小貓。沐呈鈞嘴角的笑意更濃,深邃的眸子裡透著一種名為危險的氣息。
他微微彎腰,男生氣息瞬間把顧夏桐包圍。
顧夏桐承認他笑起來相當好看,簡直就跟童話中的王子一樣。可是他那笑容卻讓顧夏桐有一種脊背發涼的感覺,就像是童話中邪惡的魔鬼!顧夏桐吞了吞口水,立馬蔫了下來。
好吧她承認,眼前這個男生有股很強的壓迫力。 但是!她作為一個受害者,絕對不可以認慫!
“我本來隻是在好好的畫風景,沒想到你就出現了,我還沒有怪你破壞了我的風景呢,你就忽然出現把我的畫給撕掉,你說你要怎麼賠,我可是畫了好幾個小時……”顧夏桐細數著他的罪狀,後者居然沒有惱,而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她。
沒有來由的,他忽然很想逗弄逗弄她。
“說的倒是很有道理嘛。”低沉好聽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挪揄意味響在她的耳側。沐呈鈞撩起她耳邊的頭發,輕輕的朝她細嫩的耳朵吹了口氣。惹得顧夏桐一陣顫栗,臉上又隱隱的出現一抹潮紅。
他他他他……他在做什麼啊?!
“嗡——”的一聲,顧夏桐感覺自己腦子裡一片空白。 隻剩下他清冽的話語響在耳側,如珠玉落地,格外清晰。
“可是我最討厭彆人畫我了,尤其是沒有得到我本人的允許。”沐呈鈞輕聲說道,淡淡的聲音帶著些許危險。炙熱的鼻息若有似無的拂過她的耳朵,顧夏桐現在幾乎要忘記說什麼了,隻覺得懷中的小鹿在不可抑止的亂蹦。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措手不及,剛剛還在據理力爭,現在她的腦中完全一片空白,這還是第一次靠男生這麼近……
顧夏桐的臉越來越紅,不知不覺的,竟一路燒到了耳根。
“我……對不起,我隻是覺得……”準備好的話語早就被衝散乾淨,情急之中,她又習慣性的說出了她的口頭禪。
“隻是覺得什麼?”看著她局促的模樣,沐呈均並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意思。隨著她的動作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