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山茶花開的漂亮,阮娘坐在炕上卻有點心不在焉,
她倒黴的穿過來,養了幾日才慢慢的吸收了原主的記憶,於是看這山茶花就越發心塞了
原因無它,就是這株原主精心養育的花把原主給氣死了。
原主本是隨國公府的庶女,隨國公府是先皇後的娘家,隨著先帝和先皇後相繼去世,國公府一日不如一日,於是胸大貌美的阮娘就被人從犄角旮旯裡給找了出來,精心培養著指望進宮固寵。
為此隨國公府還命人悄悄將她的生辰八字送去上林寺,得回了一個“鳳落九天終回巢”的批字,把隨國公高興的連喝了三碗酒。
誰知阮娘進宮才第二日就被指給了皇帝的好兄弟兼救命恩人林兆和。
要說這林兆和,祖上與當今聖上也是同出一脈,隻不過到他這輩兒關係就有點疏遠。但林兆和小時候天資聰穎,是當今的伴讀,長大就進宮當了侍衛。
後來今上貿然出兵大陳,被圍困在宗華山,林兆和不顧性命的解了兵困,救了當今性命,自己卻在強弩之末下被射中膝蓋,昏迷三個月。
醒來,就成了瘸子。
林兆和的妻子林大奶奶傷心至極,哭瞎了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視物也模糊不清,見風就流淚。
皇帝感念林兆和的救命之恩,封他為盛王,賜錢賜物賜女人。
阮娘就在這種情況下成了林兆和的貴妾。
要是盛王沒瘸腿,她還不會這麼生氣,畢竟盛王是王爺,又有恩寵在身,榮華富貴是跑不了的,可盛王瘸了腿,不再當差,皇帝這一二年記著盛王的恩情還罷了,等過幾年,盛王府也不過淪為隨國公府一類,空有個王府架子。
原主想的明白,然後自己越想越氣,偏她原來在國公府的時候仗著外貌不得人心,閨中姐妹將她養的山茶送了來,那山茶開的漂亮,卻偏偏栽在瓦礫當中。
這簡直是明擺著在嘲諷她上不得台麵!
於是原主就這麼乾淨利落的氣死了。
丫頭秋紫覺得自家姨娘大概並不喜歡娘家送來的這盆花,畢竟剛送來那日,姨娘就氣呼呼的指著它說放到外頭。此時見姨娘現在還盯著它一臉複雜,生怕真把她氣出個好歹,於是連忙道:“姨娘,這山茶花放在地中央,走路也礙事,要不把它挪到那邊。”她指了指牆角。
阮娘搖了搖頭:“不用,這裡陽光好,就放這裡吧。”她要是連盆花都容不下,再穿越一回說不定連此刻的境地都落不著。
王府正院裡,盛王妃也在跟林兆和說起阮娘:“王爺就是再不滿她,她也是陛下賜的,我看王爺還是過去一趟。”
林兆和眉頭緊皺,他是個聰明人,那日一見阮娘,就看出她眼中嫌棄,他心裡直如刀刺,當時是連皇上都怪上了,皇上要賜人,賜他一個老實淳樸的,也比賜個這個好:“不過是個玩意兒,你不用理會。”
林兆和的口氣嫌棄憎惡,盛王妃心裡先高興,後悲傷,眼淚一下子又流了出來:“都是妾身不中用,否則哪裡能讓王爺受這些閒氣,妾身倒是指著她得了王爺的歡心,能生個一男半女的。”
“不關你的事,隨國公府那一灘爛泥能教出什麼好玩意兒來?你彆哭了,咱們下力氣找找,民間不是曆來有神醫,說不定就將你治好了呢。”
連太醫院的院正都說了不能治的話,民間的神醫再厲害能比的過給皇帝看病的太醫?盛王妃點點頭,心裡卻不抱希望,又重新拿話勸盛王:“王爺,她年紀小不懂事,又是嬌養長大的,有些規矩慢慢教就是了。”不等盛王開口拒絕,自顧自的說道:“您再委屈兩日,妾身再給王爺尋兩個身家清白的抬進來也就好了。今兒就讓小廚房做幾個王爺愛吃的送到那邊,好歹過去用頓飯吧。”
林兆和是真不樂意去東苑,但王妃都如此說了,他再不去,就不是嫌棄阮娘,而是不給王妃麵子了。
林兆和走了之後,屋裡的奶母著急的說道:“王妃,您怎麼隻為王爺打算,不為自己打算?夫人來時不也說了嗎,挑幾個老實本分的放在屋裡,將來有了孩子您就終身有靠了……”
王妃閉目長歎:“媽媽不要說了。”她跟林兆和結縭十載,兩人稱得上恩愛有加的時候,也沒懷過身孕,感念林兆和不曾納妾,她才在林兆和受傷期間真悲傷,可把眼睛哭壞了之後,心反而沉靜了下來。
林兆和瘸了腿,她哭壞了眼,兩口子不像愛人,倒像難兄難弟。不光她這樣想,就是林兆和跟她躺在一張床上,也沒有早前的那些感覺。
不過她也很清楚,林兆和是絕對不會休了她的。她賠上一隻眼睛,換一輩子的體麵風光還是挺劃算的不是麼?東苑那位心心念念的當一國寵妃,現在落到盛王府,就像落到泥地裡……
她總比東苑那位強!
林兆和進東苑時,秋紫正在問阮娘晚上想吃什麼。
阮娘看了看自己的胸,她才十六,現在就長這麼大,以後鐵定會下垂,她得瘦瘦才行:“要個大米粥,再要份涼拌黑木耳,其他的不要了。”
秋紫張嘴就要勸,見阮娘已經閉上了眼,隻好吩咐小丫頭們聽著屋裡動靜,她自己去大廚房要菜。
林兆和自顧自的掀開簾子,一眼便看到東邊炕上熟睡的阮娘。靠在雙蝶戲花的枕頭上,烏黑的頭發軟軟的披散在身邊,晚風從窗戶裡頭吹進來,吹動幾綹不聽話的軟發,露出她雪白如玉的容顏跟秀美的脖頸。
林兆和縱然心裡嫌棄,但也承認王氏睡著的時候,真是個美人。
想到這裡嗤笑一聲,皇帝愛美,人儘皆知,想來皇上還沒見過阮娘的真麵目。就是不知道是宮裡哪位娘娘看她不順眼才吹枕頭風叫皇上賜下來的。
不過就她這樣的,在王府說不定還能比在宮裡活的久一點。
阮娘睡的再沉也被那聲不低的嗤笑驚醒了。
她輕輕一顫,眼神慵懶,像走迷了路的孩子怔怔的看著林兆和,直到將他跟記憶裡頭的人的影像重合,連忙起身穿鞋按著記憶裡頭的規矩行禮:“請王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