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生活,非常愜意。唯一的不好,就是家中隻有賀年平一位長輩,平時他忙於公務,不在家時,兩小就不能出門了。
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們沒有事情可做。
當初賀家人決定讓兩小過來京城,是有原因的。
對賀青浣來說,是要她儘早進入京城的交際圈。
賀家是幾百年的世家,延綿幾個朝代,屹立不倒,有它強盛的理由,除了最通俗的聯姻一招,賀家的孩子們,也是很小就開始和同等階層的家族打交道,以求能多結交一些同等地位的朋友,結出自己的關係網。像這種從小就認識的朋友,友情是最堅固的。
周朝立國一百多年,隨著很多世家的嫡係慢慢搬到京居住生活,反倒方便了賀家,想要孩子們打入和他們地位相等的交際圈,來到京城就好。
“嬤嬤,我今天能不能去一趟東城的宅子。”賀青浣吃過早飯,撒嬌的對管家嬤嬤說道。
她跟賀青沛是提前了一段時間來的京城,按照原定計劃,本該是三個月後,她和一眾賀家的堂兄弟姐妹一起來京的。為了讓這些堂兄弟姐妹住得舒服,賀家已經開始拾掇在東城的老宅了。
嬤嬤聽了,讚許道:“小姐有心了,不過東城宅子現在正翻修,亂糟糟都是些粗人,沒得唐突了小姐。不如這樣,我去找那邊的人要份圖紙,給您看過,若有什麼不滿意的,您交代過,讓他們做就是。”
賀家這宅子,一直有人看著,前三四年還住過人,要大動的地方不多。
賀青浣也知道自己年紀太小,等閒出不得門,隻好應了下來。
當天下午,便有圖紙被送到了。
端詳著圖紙,這圖紙倒是畫得仔細,看墨色,是新謄了一份給她,還拿蠅頭小楷標注了一些地方,看那語氣,分明是專門給小孩兒家看的。
“不錯!”賀青浣注意到,連她和賀青沛也在那邊被留了個院子,而且還帶了個連接活水渠的小池塘,頓時覺得修繕的人還是很用心的。
除此外,修繕院子的人還留意到賀家大姑娘喜歡桃花,專門在給她的屋子裡移栽了幾顆桃花樹,今年趕不上看桃花,明年春天恰恰可以。賀家二姑娘從小喜熱,住的便是綠樹成蔭,且通風極好的一處……可謂是每個人都考慮到了。
“修房子不是旁人,是咱們賀家在京城旁支的一位,現在也是秀才了,隻是京城謀職不易,一直在家閒著。聽說了這事兒,主動要來效勞。”嬤嬤解釋著。
也怪不得他對賀家這些姑娘們的情況了解的如此清楚,換了旁人,斷不能將家裡女孩子的情況輕易告知他。
想起臨走前夫人的囑托,讓她有意無意的多鍛煉下賀青浣的管家能力,嬤嬤便繼續說起這些瑣事:“小姐,除了這房子,還有頂頂緊要的,就這三個月,要給眾位姑娘們找上幾位夫子,另聘了合心意的廚娘、繡娘。畢竟咱們家在東海,千裡迢迢,除了貼身伺候的和緊要的幾個,其餘仆人帶不齊全,若是小姐您有功夫,到時候倒是能叫請來的人先給您掌掌眼。”
聽到這個,賀青浣倒是來了心情,支著小腦袋,道:“那現在可有了合適的人選?”
“教姑娘們的女夫子不好請,所以早就尋覓起來,現在定了四、五位,要挑出兩位,一位教寫字、畫畫並念書,另一位教彈琴、樂理、下棋這些。”嬤嬤道:“要是小姐您樂意,今天就能見她們。”
賀青浣來了興趣,笑道:“好,那我見見吧。”
嬤嬤滿意的出去了,最後挑這些要用的人,還是要賀年平拍板做主,可是若小姐的意見中肯,賀年平恐怕會直接聽賀青浣的。
要叫人是需功夫的,且賀青浣年歲小,不宜太費精神,嬤嬤今天就先叫了四位先頭看好的女夫子過來。
吃過午飯,賀青浣午休起來,外間四位女夫子已經在了。
這四人打扮的皆是很清雅,年紀也不小,最大的約莫五十許,鬢間銀絲閃閃,頗有幾分威儀,最小的,也有三十多歲。
見到賀青浣,她們倒是沒有抱怨等這小孩兒起床。
她們心裡很清楚,嘴上賀家是請女夫子,其實她們頂多算比較得臉麵的下人罷了。她們都是寒門平民出身,哪裡又有資格當貴族世家小姐的“師父”呢。
賀青浣臉上一團笑容,道:“給夫子們上茶了麼?”
“上了,是咱們從東海帶來的紫峰茶。”嬤嬤回答。
那年紀最輕的婦人立刻笑著接話:“原來是東海紫峰,怪不得香氣撲鼻,又有淺淺棗花香氣。”
因為她出挑,有另外兩名婦人多看了她一眼,唯有年紀最大的那個,眼觀鼻、鼻觀心,巍然不動。
這位年紀最大的婦人,雖然麵上毫不動容,其實卻在暗暗打量賀青浣。
這小女孩兒生的頗為美貌,在這個年紀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可是放在她見過的京城貴女中,便不太出挑了,隨便就能找出那麼七八位比她容貌嬌豔或是有特色的美人來。
也不知穆貴妃娘娘為何這麼在意這位小女孩兒,特地讓她出麵,混進賀家聘女夫子的隊伍裡,專門見一見她,畫出一幅翔實的畫像。
嬤嬤已經開始給賀青浣挨個介紹起四位女夫子。
她首先提起的,便是年紀最大的這位:“這是京城有名的秦先生,早年在宮中任女官,不管琴棋書畫,都很了得,可以說是譽滿京城。聽說秦先生有空,王家、謝家、周家全都一窩蜂的要請秦先生回家教家裡的女孩子,但秦先生卻看上了咱們賀家。”
秦先生對賀青浣規規整整的行禮,道:“不敢當!能來跟賀家的姑娘們做伴兒,是老婦人的福氣。”
賀青浣卻是有些不喜歡這秦先生,因為秦先生很嚴肅的樣子,規矩已經成了她刻進靈魂的東西。
賀青浣本人倒好,骨子裡是成人的靈魂,不會輕易再有什麼大的改變了。但她的堂姐妹們都是活潑伶俐的小孩兒,最小的才四歲上下,正是性格成型的關鍵時期,彆到時候給這秦先生帶到溝裡了。
等嬤嬤介紹完一遍,便到了這些夫子們給賀青浣展示才藝的時候了。
賀家什麼都不缺,文房四寶、古琴、棋盤,甚至跳舞用的軟緞都拿了出來。
“我最擅長畫畫,便給小姐畫一幅小像吧。”秦先生嚴肅的頷首說道。說完,她先走到了畫案前。
其實,她最擅長的並非隻有畫畫,但是,因為回家後,還要給穆貴妃畫一幅賀青浣的像交上去,秦先生怕自己回家後見不到本人,畫得不像,所以,乾脆就在這裡先畫一幅,加深印象,回去後再默一遍就好。
跟在秦先生後麵的劉先生暗暗磨牙。這個秦先生的名聲她也知道,不是最擅長四書五經了麼?乾嘛不當場講一段文章,非要挑畫畫。
是了,台上這賀家小姐才六歲,講經書她肯定不喜歡,還是畫畫討巧!
這麼想著,劉先生微微一笑,本就和善的麵孔,顯得更加可親了,道:“我沒什麼太大的本事,但彈琴、吹笛、弄琵琶,乃至劍舞、胡旋這些小玩意兒,都會一點兒,端看小姐您愛看哪樣。”
哼,並不是隻有秦先生你會玩心機呢。這麼小的女孩子,比起看畫畫,也一定更愛看跳舞吧。
劉先生如此想著,滿懷期待的看向賀青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