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平兄,你是不是找到了拿得出手的書籍。”薑越問道。
“沒有。”賀年平說道。
但車到山前必有路,三皇子那太監也沒有說一定要立刻拿到,他這些時間多在京城淘換淘換,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書。再或許,他還沒找到,三皇子自己就沒了興趣也不好說。
“那你怎麼這麼高興。”薑越問他。
君子六藝中,是有數這一項的,像他們這些世家子弟,都是很注重學習數學的。賀年平有心把好東西跟朋友分享,當即拉了一張大宣紙來,劃了個八十一宮格。
他畫的格子,橫平豎直,每一個格子的大小和圍成格子的線條的粗細程度,全都一模一樣,若不是墨跡未乾,甚至會被以為是印刷品。
見他畫格子,薑越不解道:“年平兄,你是要畫一個棋盤,咱們對壘麼?”
“非也!”賀年平笑嘻嘻的將女兒跟他說的規則講了,把紙推給薑越:“薑兄解一解。”
薑越一聽,也產生了興趣,立刻就拿著紙張在旁邊寫寫畫畫起來。
於是朝後排填,薑越越是發現難度大,尤其是他還要注意交叉的那兩排不能出現重複,不一會兒,他的額頭上甚至因為高度緊張的思考,而現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
他們這兒是清水衙門,不少人都閒得無聊,見了這邊兒薑越的舉動,很是好奇,就圍過來看。
賀年平好脾氣,每有人來問,就大手一揮,給他們也畫了格子,然後告訴玩法。
不一會兒,衙門裡就安安靜靜的,人手一張紙,都在那裡琢磨著填這數獨格了。
賀年平看著大家都被新巧的東西給迷住,心裡不由得好笑。
大概一個時辰後,才有人解出來,原本賀年平給畫的那張紙,自然是塗抹的不能看,又自己謄抄一份,遞給賀年平,笑道:“賀兄真是巧思,是怎樣想出這樣奇特的東西,可累煞我也。”
賀年平卻笑了笑:“隻是家裡小孩兒玩鬨所作,不足掛齒。”
“這是你家孩子想出來的?”那人一愣,問道。
“家中犬子在學數數,他姐姐嫌他吵鬨,就給他畫了個隻有十六格的,讓他填著玩兒,自然比我們填的容易的多,給我撞見了,家女為了難為我,才畫了個這麼大的,沒想到竟然比那十六格的要難上這麼多。”賀年平依舊是笑的仙人一樣。
“賀大人的女兒,竟然有如此奇才。賀家家學淵源,果然厲害。”於是,那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賀年平卻隻是謙虛:“哪裡,哪裡。”心中想到的,卻是前些時間賀家拒絕秦嬤嬤的事情傳出來後,這同事跟人學舌時,說賀家雖然實世家,也不過如此的模樣。
這數獨簡單,但是玩起來,很有魔性。
到午飯的時候,基本上所有人都解出來了,下午的時候,在賀年平的帶領下,大家又開發出了新的玩法,便是畫好格子後,互相在格子上先隨機填好一部分數字,然後讓剩下的人解,這樣一來,難度更大了點。
整整一天,他們衙門裡都沒人做正經事兒,全在瞎鬨這個了。反正上司今日不在,也沒人管,賀年平看著誰都沒注意,提前走了,去書市尋覓,看能不能撿漏。
晚上回家,賀年平手裡抱了七八本書,都是他新買的。這些書有的真偽難辨,有的卻能確認是有價值的,但看起來,似乎還是達不到三皇子的要求,隻能再繼續找了。
除此之外,為了獎勵想出來數獨這個好東西的女兒,賀年平專門給兄妹兩個帶了外食。
他回來的時候,賀青浣跟賀青沛其實已經吃過飯了,可是看見他拿過來的用荷葉包著的油酥肉跟糖醋炸丸子,以及還冒熱氣的桂花糯米藕,還是歡呼著撲上來。
賀青浣高興極了,她特彆喜歡吃這些大魚大肉,但是賀家的規矩大,小孩兒不能吃這些太油膩的東西,怕傷到腸胃,平時嬤嬤看的很嚴厲,不但餐桌上不會出現這些東西,偶爾賀年平帶回來,也都是隻能嘗兩口就了事。
可是,能嘗兩口也比一直吃不到強。
晚上能夠來兩口這個,真是睡著了都做美夢的。
賀年平見女兒這麼高興,笑著摸了摸她腦袋:“阿浣,昨天你給爹畫的那張大格子,爹解出來了。”
賀青浣吃的滿嘴流油,剩下的被嬤嬤都收起來了,擦了擦手,歪著腦袋一想,道:“爹,我知道有一樣,你肯定解不出來。”
“哦?”賀年平沒想到女兒還有彆的招數,問道。
賀青浣又是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大八十一宮格,想了好久,才在裡麵填了幾個數字,道:“你看,爹,把這些空格填滿。但是每一個橫行和數行,還有斜著這兩道,裡麵的數字加起來,都要等於五十。”
賀年平一下子愣住了。
還能這樣?
這下子,難度一下子呈質的飛躍。
賀青浣嘿嘿的笑起來:“爹,你快點解啊!
賀年平被新鮮事物吸引,頓時來了興趣,看著賀青浣兄妹兩個睡了以後,便到書房挑燈夜戰了。
第二天早上,賀年平盯著黑眼圈,來到了衙門。
一看賀年平這樣子,薑越頓時有些擔心,急忙拉住他,道:“年平兄,那太監又去你家了麼?”
“什麼太監?”賀年平不解。
“昨天你走了以後,沒多久,宮裡麵又來了個太監,說是找你,我推說你有些肚子疼,在茅廁裡,不知幾時出來,沒要緊事,我給你帶信就行。那太監說,沒大事兒,就是三皇子叫來看一看,向賀大人借的書準備好了沒。”
賀年平苦笑一聲:“倒是沒太監去我家裡。”
若是那太監轉臉又去了他家,昨晚上,他是無論如何都沒有心情再玩女兒給的新的數獨的。
“那你為何如此精神萎靡。難道是又遇到了其他的為難事兒?”薑越道:“那就是跟那個秦夫子有關係!果然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不過一個識倆字的虔婆,也敢朝賀家門楣潑臟水。我看不如直接去君衍的府衙講一聲,將她一條鐵鏈鎖了,好殺一儆百,還以後誰敢撒潑。”
賀年平擺了擺手:“也和她沒什麼想乾。這幾天流言已經漸漸沒那麼盛了,我家若是回應了這件事,反倒是坐實下來之前仗勢欺人,便任它去吧。我這樣子,不過是昨晚沒有睡好,來來來,那解格子的遊戲,又有了新的玩法,我來考考你。”
說著,他就畫了格子,將昨晚上賀青浣給他講的新的加法的數獨玩法,跟薑越說了。
薑越接過格子,卻是歎氣:“年平兄,你家女兒這麼鐘天地之靈秀,我家那兒子,卻是個蠢材。昨晚上我回家繪了格子,給我兒子解,他竟是到早上我去看,還沒有解開,倒是浪費了不少好紙。”
“你給他畫的幾格的?”賀年平問道。
“自然和你我的一樣。”薑越說著。
“你可以先少畫幾格,一次太多,小孩兒恐怕不好解。”賀年平說道。
“但他已經十一了。”薑越拍著胸脯:“若是換了我十一歲的時候,必然早就有了結果。”
賀年平一陣大笑:“難為薑兄這些年竟然虛長了二十歲,水平竟和十一歲一樣。”
他這麼一陣說笑,倒是讓薑越對兒子的失望之情去了不少,重新理智起來,覺得自己是有點兒太苛刻了。
說到這個,薑越也不急著卻解新的題,倒是對賀年平道:“提起家裡犬子,上次在饕餮樓吃酒時,不知賀兄對他印象如何?這幾天我家夫人想請你家孩子去家裡做客,不知道賀兄是什麼意思?”
賀年平心裡微微一頓,看向薑越,難道薑越是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