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台風過後,今天是一個陰天,天空灰蒙一片,地上濕漉漉的,全是殘花落葉。
陰沉沉的天空很快又飄起了細雨,讓人忍不住泛起了雞皮疙瘩。
林默站在A市最豪華的私人彆墅的保安室門口,被泛著冷光的黑鐵大門拒之門外。保安室外的簷廊太小,根本遮不住雨,她的衣衫很快就濕了半邊。
她已經等了一個小時了。
昨晚,她的爸爸,林氏的董事長以洗黑錢的罪名被拘捕,目前狀況不明。
公司的老乾事紛紛撤資,客戶撤單,供應商斷貨,人事變動……她焦頭爛額,應接不暇。
資金鏈斷了,銀行不肯放款,她抱著最後一點希望,來求跟她從小有婚約的齊豐羽。
“保安叔叔,請問齊少爺什麼時候洗完澡?能不能請你再去通報一下?”林默從小就怕冷,實在熬不住又去催了一遍在裡麵悠閒地聽著收音機的大叔。
“我已經叫人通報了的,我們少爺不是什麼相見就見的。”大叔看著林默淋濕了的肩頭,眼底掠過一絲鄙夷。有錢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捧高踩低,隻會有錦上添花,哪會有什麼雪中送炭的事情?
林默精致的妝容打了水,有一些微微的狼狽,但她家怎麼說也是昨晚才破的產,之前的名貴化妝品還是在的。所以她的唇色還是鮮豔漂亮的。
密集卷翹的睫毛下是一雙精致漂亮的雙眼,此時被她微微斂起,看不出裡麵到底是什麼神色。清晰的人中下麵連著形狀好看的鼻梁,老人家說人中清晰的女孩子會很有福氣的。她福氣的確是不錯的。可惜好像截至在昨晚了。
“大叔,勞煩你再去通報一下好嗎?”林默言辭誠懇,姿態已經低的不能再低了,她沉思了半響,將自己手上戴的一個鐲子脫了下來放在窗口,“大叔,這是新會的鐲子,你通融一下吧。我真的有急事要見齊豐羽。”
“好吧。”大叔這才不情不願地放下自己手裡的報紙,睨了那個色澤通透的鐲子一眼,收進了懷裡。
林默不著痕跡地鬆了一口氣。
又不知過了多久,她穿著高跟鞋的腳已經站得麻痹了,那個保安大叔才輕慢地出來,語氣不冷不熱的:“林小姐,你可以進去了。”
一個林字的語氣還特彆的重,重得令林默心裡莫名就起了一團火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等她翻了身,看她怎麼將今日受的屈辱數倍地討回來。
她雖然被晾著這麼久,但身上的銳氣卻愈發的尖利,她攥緊了自己的拳頭,抬腳往A市第一豪宅走進去。
“阿姨你好,我是林默,來找齊豐羽。”穿過花園就可以看見豪華的金色大廳,門是敞開著的。她上前不卑不亢地跟守在門口的阿姨說明了來意。
“哦,知道。林小姐嘛——”阿姨的態度雖然沒有什麼問題,也還是堆著笑臉,但那笑容裡透著一種濃濃的輕視。
林默心裡不禁就腹誹開了,這齊家的傭人怎麼一個一個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東西?這齊家的家風看來也好不到哪裡去的,她爸爸到底是怎麼給自己定下的婚約?
林默帶著些濕漉漉的身子坐在了沙發上,雖然惱怒,但還是一副誠惶誠恐楚楚可憐的樣子,因為她知道樓上的齊豐羽不是正在洗澡,而是在看戲,一場自己的戲。
隻是她不會讓這場戲這麼輕鬆的落幕,更加不會讓他將自己這麼輕而易舉的拒絕。
阿姨礙於林默是個客人,帶著絲絲不情不願的從廚房端過來一杯茶水,眼神輕蔑的放在了林默的麵前,眼神微挑起來:“林小姐,你喝茶。”
“謝謝。”林默被在門外凍得時間不短了,正需要一杯熱茶好好的暖暖身子。她伸出纖細的手腕將茶杯端了起來,一副大方得體的樣子,和外麵所傳的落魄千金一點都不一樣。
阿姨的眼神也因為她的舉動而微微的有些變化,沒有剛剛表現的那麼露骨了。但是兩秒鐘之後,她的眼神就赤果果的射出了輕視,笑容譏諷。
看著躺在白色羊毛毯上的景德鎮陶瓷,和毛毯上一片淡黃色的水漬,阿姨嗤嗤一笑:“林小姐,你知道這毛毯清洗起來有多麼麻煩嗎?想你現在應該也支付不起這筆價格吧?”
阿姨的話也算是直直的戳到了林默的臉上了,隻見她臉色微微的一變,帶著無儘的歉意,眼瞼微微耷拉下來,頭發上還滴著水珠,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可是那阿姨也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直接將其從沙發上趕了起來,語氣嫌惡,:“麻煩林小姐還是起來吧,你這麼失手打翻茶杯,我還要再清洗一遍。”
“抱歉。”
林默可憐巴巴的站了起來,眼神中一閃而過的狡黠,但立刻又換回了剛剛的神態。雙手仿若是一個犯了錯的小姑娘一般,不住的絞著自己的衣角,看著阿姨不斷忙碌的身影,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能不能去參觀一下,我在這裡也顯得突兀……”
林默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還是足夠阿姨聽到的,她嫌棄的看了一眼這個落魄千金,隨意的擺了擺手:“去吧去吧,站在這裡就礙眼。”她嗤笑一聲,繼續忙著手中的動作,後麵的話隻是因為聲音小,才沒有被林默聽見。
林默如願的離開了沙發,在客廳裡麵參觀起放置在適當位置的花瓶,和牆壁上的壁畫。客廳裡滿眼都隻是黑色與白色的搭配,黑色羅馬簾搭配具有垂墜感的窗簾,突顯出了古典氣質,窗簾上係著的金色絲帶,點亮了整個臥室空間,更加彰顯著低調的奢華。黑白色相間的牆紙,搭配黑色的家具,沒有多餘的裝飾物。古典而華麗的黑色水晶吊頂霸氣的懸掛在頭頂上,讓人有一絲絲的壓迫感。
這麼完美的裝扮讓人根本舍不得下手破壞。可是不破壞不行啊!
林默嘴角含著一抹淡笑,漂亮的眸子眯了一度,走著走著仿佛是不經意般崴了腳,“砰”的一聲跌坐在了地上,眉眼一低,小手一揮,順手就將身邊的花瓶撥到了。
碰!
發出了好大的聲音,花瓶落地碎成了好多片,巨大的聲響立刻就引起了茶幾旁的阿姨的視線。
她聽到聲音連忙的轉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林默的方向,眼神中全部都是完了的表情。
她快步的走了過來,大聲的嚷嚷著:“林小姐,這花瓶是少爺花了三千萬買回來的珍寶啊,你就這麼打翻了?”
“我是不小心的。”林默低頭,小手扶上自己受傷的腳踝,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了一抹陰影,讓人看不清楚她到底是什麼表情。
而在這整個彆墅的角落裡,許多個微型的攝像頭正窺視著這裡的一切,不時的閃過一抹光亮。
這攝像頭遠程連接的地方不遠,隻是在二樓的一間書房裡,偌大的液晶顯示屏上,畫麵正對著林默的臉,將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故意捕捉的一清二楚。一個五官英俊的男人舒服的靠在歐式柔軟的沙發椅上,單手撫著下巴,若有所思的盯著屏幕,漆黑的眸子略過了薄薄的笑意。
嗬,還真是有趣呢。
機智地假借喝茶又故意失手打爛茶具,參觀房子又故意打爛花瓶。想來為的就是將自己逼下去,看來自己不下去的話,她就該將整個彆墅拆了。
罷了罷了,就當是會會自己這個未婚妻去吧!
一步一步的從樓上走出來,滿耳都是阿姨大聲的責怪之聲,這讓齊豐羽不悅的皺了皺眉,漆黑的眸子一眯:“嗬,林小姐是準備拆了齊某的彆墅嗎?”
男人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語氣囂張,無儘的顯露著他骨子中的強勢。
她抬頭,看著他懶散的靠在扶手上,低著眸子看著她,一副冷淡到骨子裡的表情,眉宇之間沒有絲毫的感情觸動,黝黑的眸子讓人一眼看不到底,嘴角勾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
林默隻覺得腦子中的那根弦猛然的繃緊,從地上站了起來。既然麵前這個男人已經看穿了她的把戲,那麼她也沒有再繼續玩的必要了。
她開口,語氣中帶著懇求:“齊總,看在你和我是未婚夫妻的份兒上,麻煩你幫幫我們家。我父親深陷牢獄,麻煩你借我五十萬……我一定會還你的。”
“嗬。”慵懶的聲音笑了起來,齊豐羽的嘴角勾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不演了嗎?我還以為你要演到最後呢。”
“既然你已經看穿我的把戲了,為何我還要玩。我的目的也隻不過是想要將你引出來罷了,還望你看在你我有婚約的份兒上,幫我一幫。”林默坦然,一副冷靜的看著齊豐羽,但是眉眼之中的懇求沒有減弱一分,反而還因著齊豐羽的強勢而變得更加的濃鬱。
齊豐羽在樓上冷笑,眉眼帶著嘲諷,漂亮的眸子一眯。他低下臉,骨節分明的手指擺弄著精致名貴的袖扣,涼薄的話輕慢地說出口:“嗬,你還知道你和我有婚約?你和我有婚約在身,卻還交了男朋友,腳踩兩隻船的人,你說值得我幫嗎?”
“我……”
林默語噎,她根本就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因著這樣的借口而拒絕了自己,她想了那麼多,卻唯獨略過了這個。
思維一片空白,林默喃了喃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齊豐羽揚唇,漫不經心的冷哼了一聲,斜斜的靠在扶手上,整個人散發著一股慵懶的味道,誘人心魄卻讓人無法靠近:“林家負債,彆說五十萬,就連五萬都拿不出來,你打破我的花瓶一共三千萬,我也不想要讓你賠償了,你現在隻需要做一件事情……”
林默聞言抬起自己低斂的眉眼,注視著眼前英俊冷漠的男人。
他微微抬眸,帶著猖狂的意味,嗓音低沉,從薄唇間擠出來一個字: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