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缸用手扶著腦袋,叫喚了幾聲,然後兩隻差不多成了白骨的手,使勁的把腦袋安結實,接著朝大黃慢慢的走過去,大黃看見半截缸朝自己慢慢的走過去,它的身子也慢慢的後退,嘴裡發出嗚嗚的叫聲,好像時刻準備著戰鬥,大黃好樣的,真是一條好狗。
這時半截缸忽然伸出雙手,朝著大黃一下子抓過去,看似僵硬的半截缸,速度竟然出奇的快,大黃身子一扭,和那個半截缸戰在一起。大黃畢竟有了身孕,行動有些不便,和半截缸打在一起,十分的吃力,那個半截缸則越來越勇,忽然一下子把大黃撲倒在地,死死的掐著大黃的脖子,我看見大黃被半截缸掐住了脖子,四隻腳胡亂的刨,身子在那裡掙紮,嘴張著在那裡搖頭撕咬,不過半截缸好像要置大黃於死地,下的是死手,大黃由反抗,變成了掙紮,動作越來越慢。
看樣子大黃是沒有救了,我當時大叫一聲:“大黃……”
大黃發出臨死前的哀鳴,我痛苦的閉上眼睛不忍看,就在這時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脖子,我恐懼的心情,一下子到了頂點,忽然感到腦子裡像是動了什麼開關,沒有堅持住洗了褲子,一股子熱乎乎的液體,從褲襠一直淌到鞋裡。這時抓住我脖子的人,大聲的喊著“東子、東子,你醒醒,都散了電影了,你和二怪咋在這裡睡著了?”
這個聲音是我爹的聲音,這時另一個聲音說:“東子和二怪是不是中邪了?剛才我聽東子大喊大叫的。”
這是我娘的聲音,我聽見聲音後大喜,趕緊的睜眼想撲到我爹我娘的身邊,沒想到我睜開眼睛,想邁腿的時候,忽然身子一彆,整個的人趴在了地上,這時我才明白,剛才做了一個夢,自己根本沒有站起來,而是一直坐在板凳上。我顧不得疼痛,趕緊的從地上爬起來回頭看,身後有我爹我娘,和二怪的爹娘,我趕緊抱住我爹說:“爹,救命,救救大黃,大黃被半截缸給掐死了。”
我爹說:“你這個小子說什麼胡話,你看看咱家的大黃不是好好的嗎?”
我一聽趕緊的朝周圍看去,隻見大黃就在我的身邊,正在那裡搖尾巴看著我,什麼事都沒有,不過我看大黃的身上,都是塵土,身上還沾有雜草,剛才肯定是在地上翻滾了。我又朝周圍看了一圈,半截缸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在半截缸爬出來的地上,和原來一樣,沒有一絲的痕跡。我使勁的晃動著腦袋,回想剛才的事情,剛才發生的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如果是夢的話,這個夢也太真實了。
這時我娘過來說:“你這個孩子,真是的,電影都散場了,還不想著回家,你知不知道這個地方不乾淨?”
我趕緊說:“娘,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睡著,不過剛才我看見一個人腦袋,和一具砍了腦袋的半截缸。”
我娘聽見之後,就說道:“小孩子不能胡說八道,什麼都彆說了,咱們趕緊的回家。”
我說:“娘,我說的是真的,真有無頭鬼半截缸,剛才還和大黃打架……”
我爹這時過來,照著我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然後大聲的說:“小兔崽子你大半夜的胡咧咧啥?我看你是想挨揍了。”
我爹可是石匠出身,那大巴掌跟蒲扇似的,上麵的老繭硬的厲害,我可不敢用我的屁股,挑戰我爹的權威,於是很自覺的閉嘴,這時我身邊也傳來巴掌聲,二怪也很自覺的閉嘴,我爹和我大爺(伯父,北方人管伯父叫大爺,有的地方管爹叫爺,一個地方一個風俗)的教育。雖然簡單粗暴,但是絕對能起到立竿見影的成效。
我爹看我不說話,就讓我跟著回家,我一走路感到腿疼,我爹說:“小兔崽子你不是跑的快嗎?這回不跑了吧,來,我抱著你回去。”
說完後,抱著我就走,我爹就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我趴在我爹的肩膀上,感到十分的溫暖。我大爺這次也抱起了二怪,大家說著話往莊裡走。我趴在我爹的肩膀上,朝後看去,大黃跟在身後,我這時忽然發現不對勁,大黃的身上像是背著一個東西,那個東西騎在大黃的身上,有點虛乎飄渺,像是一個人的樣子。
我看到這裡,趕緊的揉揉眼睛,這時騎在大黃身上的東西,一下子變得清晰了,正是我們在老戲台上遇見的那個半截缸。隻見半截缸騎在大黃的身上,用手扶著好像還不太結實的腦袋,一晃晃的,看見我朝它看,它竟然朝我詭異的一笑,這下子可把我嚇壞了,一下子抓著我爹的脖子大叫道:“爹,爹,大黃身上背著一個半截缸,快點把它趕走,快點把它趕走。”
我這一咋呼,把我爹嚇了一大跳,其他人也都一下子停住了,朝身後的大黃看去,此時的大黃看著大夥,裝作無辜的樣子,而它的身上什麼都沒有,我爹說:“東子,你真會說瞎話,大黃的身上什麼都沒有。”
我趕緊說:“剛才我確實看見那個半截缸扶著腦袋,騎在大黃的身上。”
我爹說:“小子彆胡說,再胡說我揍你。”
說著揚起大巴掌,朝我的屁股上就是一巴掌,我立馬閉嘴不說話了,我爹抱著我繼續往前走,我趴在我爹的肩膀上,不經意的往後一看,有看見那個半截缸了,嚇的話趕緊的趴在我爹的肩膀上,不敢再往後看。
回到家裡之後,我鑽進屋裡,不敢看我們家的大黃,爬到床上就睡了,結果到了半夜裡開始發燒說起來了胡話,燒的那是一塌糊塗。我記得當時一直做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隻白狐狸,好像有人喊著我回去,我跑到外邊,景色就會變化,晚上可以看見許多東西,那些原先的墳地,變成了一座座小圓頭屋,屋裡燈光似鬼火閃爍,那些屋裡的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不過那些認識的都已經死了,我看到這些會嚇的一下子醒過來,然後燒的稀裡糊塗的,在重新這樣的夢。
其實更讓我膽戰心驚的是白天,因為白天就要去打針,粗大的玻璃管子,放在帶蓋的搪瓷盤裡,每一次從裡麵拿出來,然後穿大褂的醫生,對著針管慢慢的推動,接著在屁股上狠狠打上一針,這個時候我就會特彆的清醒,在那裡疼的嗷嗷直喊,就在我的喊叫聲中,兩片屁股成了篩子眼,可是病情依然沒有好轉。
我娘愁的直哭,而我爹則蹽???門口抽悶煙,這天我娘問我那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這個時候也不隱瞞了,就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給我爹娘聽,我娘聽完之後,忽然臉色大變,對我爹說:“孩子他爹,趕緊請黃花觀的李道爺去。”
我爹說:“東子的這個病是發熱,請鐵拐李乾啥?”
我娘說:“你忘了?在東子滿月的那天,李道長說過,東子的根基不穩,讓東子八歲之前,千萬不能吃鬼飯,一旦吃了鬼飯,後麵的就沒有說。”
我爹一聽,趕緊的說:“還真有這麼回事,那我趕緊的請去。”
說完之後就往外跑,一會的功夫把鐵拐李請來,隻見他瘸著腿,拄著一根拐杖,到了我的跟前,用他那僅有的一隻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說:“完了完了,大事不好了,你這個小子,吃啥不好,偏偏吃土地廟裡的鬼飯,結下鬼緣,這下子好了,我得給你提前還人燒替身了,不然你這個童子非歸位不可。”
我爹一聽趕緊問鐵拐李什麼是童子,鐵拐李說:“這個童子就是山中的、廟裡的修行的小童子,因為機緣巧合之下跑到人家投胎,童子也可以在八字上分清楚,一般來說,逢木火土多的是掃地童子,金水多的為端茶澆花的童子。男甲丁日乾、時乾的多是牽馬童子;女甲丁日乾、時乾的多是站班的童子。男童子多是關老爺廟的,女童子多是正宮娘娘廟的。還有一套江湖上秘傳的口訣,童男童女細推分;推算命在何廟門;寅申三清伺道尊;巳亥太子文武身;子午佛道掃牆根;卯酉娘娘草木春;辰戌老爺掌公文;醜未關帝牽馬蹲;還送替身敬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