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蕭妍在全身的酸痛和疲軟中醒過來,空蕩蕩的房間隻有她一個人躺在寬敞的榻上,她看了看身上的斑駁的淤青,和真絲睡衣,感覺腦子很疼。
昨天,發生了什麼?
蕭妍揉著太陽穴,她好像因為想自暴自棄在外麵夜店裡喝醉了,還和一個齷蹉的男人調qing?
對了,後來是不是葉墨城出現了?
她和葉墨城又做了嗎?
她仔細的檢查身體,好像是誒,她努力的回想過去,昨夜的瘋狂開始一點一點清晰的出現在蕭妍的腦子裡。
她愕然睜大雙眼,昨夜的那個女人真的是她嗎?
她居然主動向葉墨城索歡?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不好,喝醉了也喜歡發瘋,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瘋到這個地步!
她努力的捶打還在作疼的腦袋,她應該是瘋了吧?
那麼葉墨城呢?他不是不喝醉不碰她嗎?昨天又怎麼破戒了?他不是應該痛哭流涕的後悔嗎?
怎麼,敢做不敢當,死了嗎?
死了才好!
蕭妍慢慢從榻上爬起來,走進浴室梳洗,但是腰間的疼痛讓她沒走一步都很困難,忍不住又在心裡躲罵了葉墨城幾句。
事實上葉墨城也陷入一種深深的迷茫之中,他坐在客廳內手裡拿著電腦處理公務,可是卻一份文件都看不下去。
他關上公司發來的合同,打開另一個帶密碼的文件檔,那裡麵是一張又一張燦爛的笑容,那樣的笑容很美好,那樣傾世的容顏嬌美,和蕭妍有著至少七分的相似。
當他因為家族的很多事情而悲傷的時候,當他因為母親的離世而意誌消沉的時候,唯一一個在黑暗中照顧他,幫助他,寬慰他的人就是遙遙。
遙遙和蕭妍除了長相之外,其實是截然不同的類型,蕭妍現實,她會根據現實而調整自己的姿態,讓自己去適應現實,可是遙遙不一樣,遙遙是一個夢幻的女孩,她追逐的哪怕是天邊的雲彩,她也會義無反顧永遠的追下去。
遙遙會窩在他的懷裡撒嬌,生日的時候會開玩笑的叫他墨墨,不高興的時候喜歡叫他阿城,可是蕭妍不會,她隻會冰冷的叫他四少或者直呼姓名。
葉墨城合上筆記本電腦,他在想什麼,他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拿蕭妍和遙遙做對比?
蕭妍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有資格和遙遙做比較?
她根本比不上遙遙的一絲半毫。
儘管知道自己似乎已經做過清潔,蕭妍還是潔癖的自己又洗了一次澡,換上乾淨的休閒衣服,她坐在梳妝鏡前將長長的頭發紮成一個馬尾,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抽屜的夾層內,她藏了一瓶藥,那是她一個人偷偷從藥店買回來的。
蕭妍看著手裡的藥瓶上寫著的避孕藥三個字,避孕,她跟葉墨城已經是相互折磨的關係了,就不該在這樣的悲劇中多牽扯進來一個無辜的生命。
蕭妍將藥丸倒進手裡,喝著水吞下,身後卻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你在吃什麼?”
蕭妍愕然回頭,手中的藥瓶還來不及藏起起來,葉墨城便迅速從蕭妍手裡將藥瓶搶走,避孕藥三個字赫然出現在眼前,“你吃避孕藥?”
葉墨城的臉蘊含著薄怒,她居然敢偷偷的吃避孕藥?她憑什麼嫌棄懷他的孩子?
她究竟算什麼?
片刻的驚愕之後,蕭妍坦然的坐著麵對他,“葉少不是也嫌棄我嗎?難道葉少希望我生下一個有我這樣犯賤的人血脈的孩子嗎?”
蕭妍的反問問住了葉墨城,是他疏忽了嗎?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想過避孕不是嗎?
可是三年的夫妻,他似乎也沒覺得孩子有什麼不對。
他想要蕭妍生下孩子嗎?
不,除了遙遙,沒有彆的女人有資格生下他的孩子!
那麼,為什麼他的心裡還是覺得如此的煩悶?
蕭妍平靜的看著臉色多變的葉墨城,“我是看葉少似乎考慮的不太周全,所以自己想了辦法,不生孩子不是葉少的希望嗎?”
葉墨城冷冷的看著她,“是我的希望,還是你的希望?”他走到蕭妍麵前,“你是不是還想著有朝一日,從我身邊逃走,沒有了孩子就可以和陸溟北重新在一起?”
“如果這世界上還有第二個沈夢遙,葉少是不是會毫不猶豫的立刻拋棄我?”
葉墨城嘴角囁嚅,“這個世界隻會有一個沈夢遙。”
“但是我衷心的希望這個世界有另一個沈夢遙。”蕭妍冷冷的說。
“看來你是還沒有放棄。”葉墨城抓住蕭妍的脖子,“我警告你,不要動不該動的念頭,否則蕭氏和你那個病殃殃的爸都會沒命。”
蕭妍咬唇,總有一天,葉墨城,我會把你在我身上加諸的一切,十倍百倍的還給你!
三年前,蕭妍在機場的時候因為人潮湧動,摔在地上傷到了手,再也不能畫畫,所以她和黃小瑩外號包子的好朋友開了一家藝術館,專門收購一些青年未成名的畫家的書畫,然後轉手賣給識貨的收藏家。
包子見到蕭妍來了,端著一杯熱奶茶埋怨她,“你怎麼好幾天都沒有來了?”
蕭妍沒有回答,反而問她,“你在吃奶茶?”
“是啊,我在吃你,奶茶。”包子笑盈盈的說。
以前她剛和蕭妍認識的時候是在一家奶茶店,黃小瑩在吃包子,蕭妍坐在她對麵喝奶茶。
當時,蕭妍覺得很奇怪,怎麼會有人坐在奶茶店裡吃包子,忍不住問她,於是兩個人就交談起來成了好朋友。
包子也是藝術專業的,不過和蕭妍的油畫不同,包子主修的是雕塑,類似於大衛的這種雕塑,兩個人都因為家庭的一些原因無法從事自己喜歡的東西,於是一拍即合開了這家藝術館,一方麵可以仍舊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一方麵可以幫助還處在困頓潦倒中的很多年輕的藝術工作者。
包子拉著蕭妍坐下,“還說是合夥人,結果你卻經常遲到早退,甚至不來,幸好還有小艾周末的時候會過來幫幫忙,否則我就累死了。”
“小艾周末經常來嗎?”
包子點點頭,擔憂的看著蕭妍,“小艾每次來的時候都心事重重的,你們家沒出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蕭妍笑著將話題岔開,“有新貨嗎?”
“有啊。”包子和蕭妍來到藝術館裡麵的修補室,“不知道是誰寄來了一幅殘破的畫,也沒有署名,更沒有留下地址,我瞧著似乎藝術價值不錯,就留下來了,等找到合適的畫師看能不能修補。”
殘破的畫?蕭妍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但是又覺得十分不可能,包子將畫拿出來,打開上麵的白布——花海!
蕭妍傻了,竟然是花海!
竟然是這個!
可是為什麼?花海應該還在陸溟北的手裡才對,他親手毀了這幅畫,為什麼又要寄到她工作的地方?
如果,他已經忘了她,為什麼還要在結婚紀念日的晚宴上送她,他們的定情戒指?
如果,他還記得她,那麼為什麼要裝作那麼冷淡的樣子?
不,他應該是為了報仇吧,刻意將曾經的美好撕碎在她眼前,然後又讓她親眼麵對那碎了一地的記憶。
蕭妍細細的撫摸那一條巨大的裂痕,這樣的裂痕就像是橫亙在她和溟北之間的一樣,蕭妍嘴角勾起一抹苦澀,“不用找人了,這幅畫是補不好的。”
傷痛一旦造成,裂痕一旦產生,就算歲月再長,時光再變遷,也不可能修補的回來。
因為人心變了,因為最初的那份執念已經沒了。
蕭妍的眼前仿佛又看到陳欣然親昵的挽著陸溟北的樣子,心層層結冰,然後碎了一地殘渣。
“這畫真的沒辦法修補了嗎?”包子有些惋惜的說,“連我都看得出,畫這畫的人有多麼用心。”
“或許曾經用了很多心思,可是現在心早就沒有了。”蕭妍淡淡的說,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眼中深深的悲傷,用白布再次將畫蓋了起來。
但是,無論花海是不是還在開放,無論那一片向日葵是不是還是當初的模樣,她會永遠珍藏那一份珍貴的記憶。
溟北,希望你和陳小姐幸福,不會再遇到我這樣無情無義的女子。
黃昏時分,蕭妍帶著在外麵買的熱乎乎的飯菜來到醫院探望,蕭艾因為學校的事情沒有在,隻有蕭父蕭母兩個人,蕭妍將吃的東西一個一個放在桌上,“爸媽,我帶了一些你們喜歡吃的東西,嘗嘗吧。”
蕭父笑著說,“還是妍妍貼心。”
蕭母不說話,隻是盛了一碗湯給蕭父,“妍妍,醫生說,你爸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下周動手術,如果幸運的話,還能撐個一年半載,如果不幸……”
蕭母有些哽咽,再也說不出話來,蕭妍明白媽的話是什麼意思,爸已經不是第一次動心臟手術了,前麵動了好幾次了,本來醫生已經勸他們不要再動手術了,安心陪他最後一程。
蕭母突然抓住蕭妍的手,“妍妍,你去求求葉墨城好不好?葉家認識那麼多人,一定認識不少這方麵的心臟專家,一定會有比現在的醫生更好的。”
蕭妍苦笑,如果有她就算跪下來也會去求的,可是真的沒有了,她已經求過很多次了,三年都時間,國內外所有的專家都找遍了。
蕭父反而平淡的笑了,“算了,生死由命,哪能由我們說了算,彆為難孩子了。”
“老爺~”蕭母再次哽咽,幾十年相伴,她怎麼可能看著他離開無動於衷?
蕭父抓著蕭妍的手在她耳邊叮囑,“沒關係,妍妍,爸隻是擔心你,爸對不起你,爸真的後悔了,當初不該為了蕭氏逼你和溟北分手……”
“爸,不要再說了,都過去了。”蕭妍安慰他,“現在隻要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安撫好蕭父蕭母,蕭妍從病房出來去見動手術的醫生,回來的時候,從婦產科路過,那裡許多的孕婦在自己的丈夫的陪伴下來孕檢。
可是,蕭妍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在這裡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