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一的腹部被碎片畫出了好幾個大口子,就連醫生看到都埋怨著顧白的粗心,四五個口子一共縫了三十六針,聽起來就毛骨悚然了。
而夏唯一卻全程都在恍惚著叫著夏天的名字,對於身上的疼痛沒有意思哀嚎。
顧白很擔心夏唯一這樣,像是丟了心魂,“唯一,你餓不餓?”
“夏天,夏天,夏天……”從送來醫院到傷口縫合推進病房,夏唯一就隻說著那兩個字,眼神中毫無焦點。
“唯一,你不要嚇我了,夏天會找回來的,你一定要修養好身體才能接夏天回家啊!”顧白發現隻要一提到夏天,夏唯一就會眼神就會飄動一下。
“唯一,你不能這樣一蹶不振,夏天隻是出去玩幾天,等你修養好了,就回來了,你吃點東西吧。”顧白耐心的勸導著夏唯一,希望她能夠好轉。
“夏天,夏天……”夏唯一看向顧白,猛然撲了過去,雙手掐住了顧白的脖子,“你騙人,就是你,就是你搶走了夏天,是你把夏天藏了起來!顧長風,你把夏天還給我,不然我掐死你,掐死你!”
顧白雙手隻輕輕一握夏唯一的手腕,拉離自己的脖子毫不費力,可夏唯一那副激動到要殺了他的樣子,真的是讓他痛恨自己的沒用,居然連他們母子都沒有保護好。
夏唯一的大動作將縫合好的傷口又給扯開了,鮮血透過紗布染紅了藍色的病服,顧白按下呼叫鈴,醫護人員馬上趕來,為夏唯一重新上藥包紮,並一再叮囑不可以在亂動後,才離開了病房。
“唯一,你彆想了,我會幫你問顧長風要回夏天的,你放心。”顧白將夏唯一攬在懷中,也不知道現在的夏唯一聽沒聽進去,可是這也是他能做的事情了。
而那一邊顧長風也不好過,自從夏天被奧森帶回來後,就一直躲在被子裡咬著被角哭,不見人也不吃飯,顧長風怎麼可能不心疼。
他掀開被子,夏天看到是顧長風也隻是往遠處挪了挪,不想接觸他,卻也沒有想要逃走,因為他知道他已經在對方的地盤了,再怎麼逃也都是無濟於事,況且現在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媽咪,他被擄走的時候還沒忘記媽咪硬生生趴上了那堆豎起的玻璃上。
“夏天,你不能一直捂著被子,那樣會缺氧的。”顧長風格外耐心的說道。
夏天沒有理會,隻是一味的啜泣,想著夏唯一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夏天,爸爸在跟你說話!”顧長風加重了語氣,可夏天還是沒有理會他,反而翻了個身改為背對向他。
“夏天!你不想見到你媽媽了嗎?”
夏天一聽媽媽立馬坐起,回身看向顧長風:“你讓我見媽媽?現在就放我回家嗎?”
顧長風可沒想過要讓他回家,他還不容易將夏天帶回顧家,“先吃飯,乖乖聽管家的話,我自然會讓你見到你媽媽,否則你餓一頓我就餓你媽媽一頓!”
“你是說媽咪也在這裡?她也被你關進來了嗎?”
顧長風並沒有回答夏天這個問題,而是端起床頭櫃上的雞湯,用眼神示意夏天乖乖吃飯,夏天為了能夠見到媽媽,也隻好妥協。
顧長風舀起一湯匙的嫩湯,遞到夏天的嘴邊,夏天躲了一下,伸出雙手想要搶過顧長風端的那碗湯,“我想自己吃。”顧長風先是被夏天那拒絕的模樣微微動怒,可是很快的又壓下了心中的憤然,將湯匙放到碗裡連碗遞給了夏天。
夏天接過後,低著頭自己默默吃了起來,顧長風也就一直坐在旁邊看著,一點沒有要走的意思,夏天也越吃越壓抑。
顧長風知道夏天一時難以接受他,可是現在夏天在他這裡,他相信時間能夠改變一切,至於夏唯一……應該有好好休養吧。
“我吃完了,你什麼時候讓我見媽媽?我很想她。”夏天將出神已久的顧長風拉了回來,顧長風起身溫柔的看著夏天,“隻要你好好吃飯快快長個兒,我就讓你見媽媽。”
夏天努起嘴,知道現在不聽顧長風的也不行,隻好憤憤的回道:“知道了,希望你說話算數。”
顧長風笑了笑走出房間,留下夏天一個人,顧長風來到書房,撥通了一通電話,那邊很快接起,甜美的聲音很是激動的先開了口:“總裁,有什麼吩咐?”
顧長風沉默了一陣,緩緩問道:“她好嗎?”
對麵的女生愣了一陣,隨後想起了那個人:“總裁放心,我有好好特彆照看她,但是現在她的精神有些問題。”
“精神有問題?”顧長風想起當時夏唯一受傷那時精神是很崩潰,但是這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應該也會恢複的吧?為什麼還會有問題?
“是這樣的,總裁,夏小姐一直處於恍惚狀態,精神異常緊繃,人也很容易就激動,所以最近一直都會給她打鎮定劑,再加上她現在總是失眠,所以會更加影響精神狀況的。”對方將夏唯一的病情一點不落的全部說了出來。
可顧長風卻聽的不斷擰眉,握著手機的指尖也不斷收緊,骨節都泛了白,“為什麼會這麼嚴重?你們到底是怎麼治療的!”顧長風的口氣不免加重,對方也被顧長風過於嚴肅的語氣嚇住了,結結巴巴的回道:“對,對不起總裁,夏小姐受的傷恢複得很好,但是精神狀況我們很難治療,她需要去看看心理醫生,否則這樣下去她的情況會很不妙,我已經提醒過夏小姐的男朋友了,但是他也對夏小姐沒轍。”
夏唯一的男朋友!虧他都忘記了他們都已經在一起了,他居然還去擔心她!“既然這樣,那你就不用管了,一切都讓夏唯一的男朋友去做吧。”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字一句都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般,顧長風漠然的結束了通話,將手機拋到桌子上。
醫院。
夏唯一蜷縮在地上的角落裡,環抱著膝蓋將頭深深的埋入黑暗之中,可那未見陽光的眼角卻不斷湧出晶瑩的珠子,一顆一顆劃過臉龐滴落在腿間的病服上。
顧白推門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病床上空無一人,視線遠移下角落裡那抹單薄的身影映入眼簾,瘦小的可人兒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承受著所有的悲傷。
顧白輕輕合上了門,走到夏唯一身前蹲下,“唯一?”
夏唯一毫無回應,連動都沒動一下。
顧白放下手中的保暖飯盒,抬手去觸碰夏唯一的手臂,可夏唯一低著頭像是能看到似的,冷冷的叱道:“彆碰我!”
顧白的手停留在空中,眉眼跳動了下,“唯一,地上涼,起來吧。”他還是耐著性子的對夏唯一說道,雖然眼中的那抹受傷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情,可那溫柔的聲線裡卻滿滿都是對夏唯一的關心。
夏唯一再次沉默了,顧白握了握拳,掙紮了很久最後心一橫,直接將夏唯一從冰冷的地板上抱了起來,突然的騰空使夏唯一尖叫著掙紮起來,雙手拍打著顧白的肩膀胸膛,顧白隻是生硬的抿著嘴不發一語的將夏唯一抱到病床上。
夏唯一胡亂的拍打之下,好幾次都抓傷了顧白的脖子和下巴,傷口不深卻流了點血,周圍也泛了紅,“你放我下來!你不要碰我!你們都是壞人,搶走我的兒子,搶走我唯一的親人,你們都該死!該死!”
顧白將夏唯一放到床上猛然壓住了夏唯一,兩個人身子緊緊貼合在一起,絲毫不留一分餘地,顧白看著夏唯一的眼睛,裡麵充滿了無措,傷心,和恨意!“唯一,你不要這樣!你應該控製住自己的情緒,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激動!我不想再看到醫護人員給你打鎮定劑的那一刻了,你知不知道你叫的有多撕心裂肺,多讓我心痛!唯一,麻煩你振作起來,夏天也不想看到你這樣的。”
夏唯一掙紮著,根本什麼都聽不進去,滿腦袋全都是夏天被帶走的那一幕,而她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夏天越來越遠,什麼都做不了,這對她的打擊很大,她覺得夏天會恨她沒有保護好他,也許夏天會離開她再也不回來,也許夏天會對顧長風產生好感不認她這個媽媽了,好多的也許下……讓她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每況愈下。
而晚上隻要一閉上眼,眼前就會浮現夏天伸著胳膊衝她喊著:“媽咪,帶我離開。”的畫麵,以至於她根本不敢睡著,她怕一睡著就見不到夏天了,她貪戀夏天在她腦海中出現的每一刻。
“顧白!我想見夏天,你帶我去見夏天好不好?”夏唯一突然停止了掙紮,滿含期望的看向顧白。
顧白也看著夏唯一的眼,他想起了之前護士對他的提醒,他自知夏唯一應該能夠調節好自己的精神,可這麼久以來,夏唯一的狀況卻一直處於精神極度緊張的狀態,他根本連她都帶不出房間,更彆提帶她去看心理醫生了。
如果趁這次帶她出去給她調理好精神狀態,他也會放心很多,畢竟顧長風的宅邸很私密,他根本就查不出來,夏天如今怎麼樣了,他也很著急的想知道一切。
“我帶你去找夏天,來。”顧白起身也拉起了夏唯一,夏唯一這次卻很聽話的安靜著照著顧白的話去做,換下了一身病服穿回了自己的便裝後,顧白領著夏唯一出了醫院。
夏唯一緊跟著顧白身邊,上了車後,夏唯一再次開口:“顧白,你是帶我去見夏天的吧?你能帶我見到他的吧?”顧白摸著鑰匙的手,停頓了一下,隨後衝夏唯一重重的點了下頭。
夏唯一緊張的兩手緊握,一路上都緊盯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建築物,一想到能夠馬上見到夏天,連眼角都沁著一抹笑意。
顧白緊握著方向盤,一路上一言不發,來到了目的地,顧白解開安全帶,輕聲提醒了一句到了,夏唯一也跟著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下了車,可四處觀望之下,她疑惑的問道:“這是顧長風的住處嗎?你確定夏天被關在這裡嗎?”
顧白沒有回答拉起夏唯一的手,直接走進這所集結所有一流高級心理師的診療室,這裡的裝修跟屋外的一草一木任何人看到都會令心靈放鬆,所以這也是為什麼這所診療室會開在郊區的原因,他們就是想要遠離喧囂壓抑的城市,而來到這遠離壓力的地方,可以很好的有助治療,和安神寧心。
進門之後,就有專業的接待前來詢問,“先生你好,不知有沒有預約哪位醫師?”
“醫師?什麼醫師?顧白你帶我來的是什麼地方?”夏唯一開始驚慌,所有的不安湧上心頭,可顧白箍著她的手腕另她掙紮不開,這也更確定了顧白一直在騙她,騙她來到這個鬼地方。
“請跟Mr.徐說一聲,就說顧白帶著之前跟她提過的病人來了。”顧白雖然手上在用勁兒桎梏著夏唯一,可另一麵卻很是禮貌的向接待說道。
接待是受過訓練的,所以對於顧白身後不斷掙紮的病人,一眼就看出來了對方的不受控,而且很激動,她衝顧白表示稍等片刻,隨後就便去了徐醫師的診療室。
夏唯一幾欲掙脫著顧白的桎梏,她難以相信顧白居然有一天會欺騙她,她從來都是那麼的相信他,一心一意都是對他的信任,可他居然拿她對他的信任來欺騙她,“顧白,你放手,你憑什麼決定帶我去哪裡?你憑什麼騙我!為什麼要來這裡?見什麼鬼醫師?”
顧白沒有回答,隻是手上的力道絲毫未減輕一分,夏唯一拉扯著自己的手臂,激動之下精神也越來越控製不住,她撲上顧白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顧白擰著眉絲毫未動,儘管夏唯一是下了十足的狠勁。
趕出來的接待與Mr.徐見到這種狀況,及時跑了過來拉開了夏唯一,徐醫生拉起顧白的袖口,看到那已經被咬的滲出血絲的牙痕,和那鮮紅的嫩肉,神色緊張的衝顧白說道:“我帶你去清理一下傷口,放開她吧。”
顧白沒有放手的意思,徐醫生急了,“有MAY看著她,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你看看你的傷口肉都快被她咬掉了!你再這樣我就不幫她治療了!”
顧白躊躇再三,最後鬆開了手上的力道,跟隨Mr.徐來到她的辦公室。
夏唯一手腕被放開後就一心想著離開,那個名叫MAY的接待按下了門口的按鈕,隻聽哢嚓一聲,門被鎖上了。
夏唯一推搡著門,憤怒的瞪向MAY,怒道:“把門打開!你沒權利把我關在這裡!”
MAY對於夏唯一的話全然不顧,徑直返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像夏唯一這種病人她見得多了,她的職責除了接待病人也負責幫醫生留下病人,當然她從不害怕病人傷害她,沒有個防身的招數,她也不可能坐在這個位置。
夏唯一踢打著門卻不濟餘事,她一個轉身跑向顧白離開的方向,長長的走廊上都是緊閉的房門,夏唯一一抬眼看到了Mr.徐的門牌,她踹開了門衝了進去,“顧白,你放我離開這裡!”
徐醫生抬眼看了一眼暴怒中的夏唯一,眼中滿滿的都是不耐和冷漠,她重新低下頭將纏繞在顧白肩頭的紗布係好,放下了堆卷而上的袖口後,徐醫生收拾起藥箱。
顧白道了句謝謝後,起身走向夏唯一,“唯一,我覺得你現在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如果讓你貿然去見夏天,我怕會嚇到他。”
“我不想聽你說話,顧白!你帶我離開,帶我離開這裡。”夏唯一雙手拽著顧白的衣服,眼含熱淚,她不想看什麼醫生,她沒病,她為什麼要看醫生!她想見夏天,滿腦袋全都是夏天呼喚著她,讓她帶他離開顧長風的畫麵。
“夏小姐,你的精神狀況很不好,如果你持續這麼激動,我想你會變成神經……”
“徐姿卉!”顧白提高了聲音打斷了Mr.徐的那個字眼。
“顧白,你彆告訴我你躲了我五年多就是因為她?!”徐姿卉一直對顧白是信心滿滿,加上她父母跟顧伯父又是世交,雖然曾經跟顧白同是學醫的,可後來他出國卻進修了商務,最後竟然轉戰了開了公司當了老板,隻是前不久突然公司突然被收購,而收購的人還是鼎鼎有名的顧長風!
這件事一直另她匪夷所思,現在顧白的突然出現,她以為他是來找她尋求慰藉,卻沒料到竟然是帶一個瘋子來找她看病!多麼的可笑啊,顧白居然會在乎一個瘋子!
“顧白,這個病人我不接,你帶她走吧。”徐姿卉冷冷的說道,下了逐客令。她並不是一個大度的人,為自己心心惦念的男人喜歡的女人看病,她可做不到,她怕她在看病過程中感情用事,這會影響她的專業度!
“姿卉……”顧白沒想到徐姿卉居然會拒絕,早在上學期間他就已經發現了徐姿卉對他的心意,可是他知道她不是他想要攜手的人,於是大二他毅然決然的選擇出國留學,攻讀了彆的科係,即使最後回國了跟徐姿卉的聯係也少之又少。
更彆提之後遇到夏唯一,照顧她跟夏天了,他直接斷了跟徐姿卉的一切聯係。
隻是這次他是真的想要請她幫忙,他知道她對心理這方麵很有研究,卻沒想到她會用私人感情拒絕了他。
“你不用說了,你找彆的醫生吧。”徐姿卉最後下了逐客令,並且明確地拒絕了顧白。
顧白知道徐姿卉一旦做出決定,便很難說服,於是他黯然的道了聲:“打擾了。”帶著夏唯一離開了這所診療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