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
林虛衝進花園的大門後,左顧右盼,花園裡竟有這麼多人在圍觀,可自己爹娘呢,在哪?
望著那些一臉陰笑的圍觀武者,和遠處神情木然的雜役,林虛心中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感覺頓時充滿全身。
轉眼一瞧,林武和那四個狗腿子果然在花園中央,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那笑容,是林虛這輩子見過的最讓人厭惡的笑。
在他們腳下,躺著兩個中年人,仔細一看,那熟悉的粗陋穿著,不正是自己的爹娘麼。
“什麼?爹!娘!”
林虛大步衝到林輕侯和韋氏躺著的地方,望著兩人的慘狀,一下子懵了,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不一會,林虛的雙眼中,血絲瞬間爬滿眼球,張大了嘴巴,兩排牙齒因為過度的刺激,不停的上下打顫,發出嘚嘚嘚的聲音。
“爹!娘!”
仰頭發出一聲震天的嘶吼,林虛身上爆發出濃重的怨氣,直衝天際,仿佛那天上雲朵,都在這聲悲痛的喊聲中,層層蕩漾,支離破碎。
地上,林輕侯和韋氏滿身鮮血,身體早已被折磨的變形,死狀極為慘烈。
林虛跪在雙親身邊,雙目失神,到底還是來遲了,若是早來一步,也不至於會讓爹娘這般慘死,早來一步,便能給家人贖身,早來一步,就能帶著爹娘過好日子去了。
都怪自己,學武學了那麼久,讓麵色蒼老的父母,日夜加班加點的幫助自己乾活,到頭來,一天好日子沒過上,竟然就這般淒慘的離開了人世,連自己最後一麵都沒見到,對於做父母的人來說,死前不能見孩子一麵,這是多麼心碎痛苦的一種滋味.
林虛心中悲慟欲絕,生不如死。那一身的怒氣,此時早已化為悲憤,感染著在場的雜役,不由自主的落下了眼淚。
子欲養而親不待,當兒子終成人人羨慕的武者,卻永遠的失去了你們,學武又有何用。
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當兒子滿懷誌氣,想要帶著你們過上好日子,你們卻這樣離我而去。
秋日登高臥佛山,重陽祭奠景仰園,鮮花環繞青石墓,孝子下拜淚如泉!
當一切的一切,終成空,兒子還能為你們再做什麼呢!!!
林虛自三歲懂事之後,這十二年裡第一次流下了眼淚,以往再艱難,再痛苦,身為男兒的他,卻從未落下一滴淚,而此刻,卻如同孩子般,跪在爹娘身前,無聲的落淚,淚如泉湧,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打濕了那一片土地。
幼年時候的往事,不禁一幕幕的浮現在腦海裡。
“爹、娘,你們為什麼不學武啊,武者多威風啊,飛天遁地,太厲害啦。”
“虛兒啊,爹娘出身不好,沒機會學,以後你長大了,有機會一定要去學武啊,給家族爭點光。”
“爹、娘,你們為什麼不吃不喝啊,乾嘛都給我,自己都不吃呐?”
“爹娘不餓,你自己吃吧,快快長大,爹娘就高興了呢。”
“爹、娘,大冬天的你們怎麼穿那麼少,衣服都往我身上壓,真是的,你們不冷麼?”
“虛兒穿的暖了,爹娘就暖了啊,哈哈哈。”
林虛閉著雙眼,身上不由自主的顫抖著,隨後重重的在林輕侯和韋氏身前磕了三個響頭,半身殘疾的父親為自己操勞半輩子,忍受十月懷胎之久卻硬抗病痛不吃藥的母親,忍受常人不能忍之痛,苦苦煎熬,生下了還算健康的林虛。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都刻在了林虛骨子裡,抹也抹不去,擦也擦不掉。
“哈哈哈,林虛,這滋味怎麼樣,舒服吧?你不是很孝順麼,起來!如果我是你,我就去找個狗洞鑽進去,你還有何麵目活在這世上?嗯?你不是很有骨氣麼?你連自己的爹娘都救不了,你再硬?再硬?哈哈哈哈!”
林武看著林虛痛苦的樣子,心裡不知為何,竟然是極為痛快,恨不得再多看幾遍。
“小子唉,我們武爺今天等你可是等了很久了,你怎的也不道個歉呢。”
“說你呢,小子,彆他麼的裝死。”
“哈哈哈,瞧你那慫樣,哭個屁啊哭。”
林武身旁幾個狗腿子,見到林虛竟然這般脆弱,不由的笑了起來,平日裡想讓他求饒可都是難事呢,今日可真是爽極了。
“你聾了?”
林武見地上的林虛依然不曾回話,隻是抬眼木然的看著自己,額頭青筋暴起,可眼神之中竟是無悲無喜。
林武心中頓時氣極,“老子喊你呢,沒聽見,裝他麼的聾子是吧?你那什麼眼神,難不成你還想打我?你打啊,打啊,你敢打麼,老子是林家的二少爺,你敢”
砰!!!
林武嘴上的話還沒說完,卻沒想到,地上的林虛突然暴起,對著自己的麵門便是一拳砸了過來,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打中了鼻梁骨,林武踉踉蹌蹌的倒退而出,鼻子頓時踏了一大塊,鼻血噴湧而出,這一拳的威力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讓身為武者的林武竟然都見了血。
“嗚嗚,你、你竟敢打我?給老子上.嗚嗚.”
林武手捂著鼻子,鼻梁骨斷裂,講話也不清楚了。
身旁四人,都是一愣,顯然沒反應過來,林虛竟敢當麵暴打林武,真是翻天了,這還了得,當即向著林虛快速的靠攏,將其包圍在中央,調動真氣,展開拳腳,準備將其活活打死。
可今時今日,林虛再不是那個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的掃地小廝,丹田之中,太易真經自主運轉,遠超同級武者的真氣噴湧而出,覆蓋在雙拳雙腳之上。
以四敵一,在圍觀眾人看起來,身為普通人的林虛,自然是很快便會被四人毆打致死,過不了多久,地上將會再多一具冰冷的屍體。
可片刻之後,眾人儘是張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有的人震驚,有的人訝然,有的人沉思,有的人則是完全呆滯。
眼前,那四個凝脈一層的武者,和林虛竟然是打的旗鼓相當。而四位當事人顯然也是始料不及,片刻驚訝之後,便趕忙加大了力度,展開全力與林虛一搏。
雙方你來我往,本應該是一麵倒的局麵,此時真是一麵倒了,隻是倒的一方不是孱弱的林虛,而是那四位越打越心驚的武者。
剛開始,雙方你來我往,誰也奈何不得誰,可林虛早已狀若瘋狂,以傷換傷,以命搏命,半柱香時間過後,四位武者滿臉淤青,傷痕累累,越打越心涼,這林虛怎的手上有了真氣,力道怎的如此凶猛,難不成學武了?這不可能啊,他明明沒有學武天賦的啊。
林虛同樣也是渾身的傷,可時至如今,卻根本感覺不到身上的痛楚,有的,隻是心中滿滿的恨,滔天的恨意,隨著打鬥時間越來越長,林虛卻完全感覺不到累一般,越打越猛,將那四人,生生打成了血人,直到四人倒地昏迷不起,林虛仍然渾身煞氣,好似一尊殺神,讓人望而生畏。
一旁的林武,自林虛與四人糾纏開始,便一直目瞪口呆的看著,腦中隻有一個想法,這林虛學武了!
林虛手上覆蓋的的淡淡真氣是做不得假的,必然是學武了,換做自己,林武自問以自己凝脈境二層的實力,是不可能同時擊敗四個凝脈一層的武者,能以一敵三已是撐死的了,可眼前林虛實實在在的擊敗了四個凝脈一層的武者,那不就是說,自己現在竟然打不過他?
林武著實被自己這個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卻見林虛慢慢的轉身,雙眼緊緊的盯著自己,如同看著獵物一般,森然恐怖,在他腳旁,那四人還在不停的口吐白沫,抖動抽搐。
林武身為武二代,從小養尊處優,都是自己欺負彆人,哪裡見過這般血腥恐怖的場麵降臨在自己身上,望著林虛看向自己的眼神,當即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隨後,林武本能的轉身,撒開雙腿就跑,那肥胖的身子如同彈簧一般上下起伏,嘴裡喊著,“救命啊,救命啊,要殺人了!!!”
此時此刻,他根本不會懷疑,林虛會殺死自己,也顧不得什麼麵子了,在場這麼多人,誰若是救了自己,日後再找人殺了林虛不遲。
隻是他想跑,卻怎能跑的掉,隻見林虛一個箭步衝了上去,惡狗撲食一般將肥胖的林武直接撲倒,隨後雙腿一跨,騎在林武脖子上,抬起兩隻鐵拳,重重的砸了下去。
“這這小子,連林武也要打麼?”
“那四個廢物死了也就死了,可林武是家主的兒子,他也敢打?”
圍觀的弟子們一怔,看著眼前這一幕幕,實在是不可思議,林虛竟敢在林武頭上暴打,後者已嚇破了膽,反抗不得,隻能求饒。
這一幕,不正是先前林武想要對林虛做的麼,此刻竟是完全反過來了。
而遠處那一幫下人們,早已呆滯,仍然沒從四個已經半死不活,躺在地上抽搐的武者那裡回過神。
“嗚.你.敢.唔.打我..我是家主.家主的兒子..”
林武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嘴上嘟囔不清,不過半響時間,臉上腫脹的老高,若是不近看,根本分不清哪裡是肥肉,哪裡的臃腫,可林虛絲毫沒有停手的意思,一直在重重的向著林武的臉上揮拳重擊,好似要將心中的怒氣,完完全全的發泄在這張令他無比厭惡的這張臉上。
“救、救、救命.”
又是半柱香時間過去了,林武雙手無力的癱軟在地上,渾身的力氣已經用儘,隻能活生生的被林虛一拳又一拳的打在臉上,連求救都已經說不清。
“靠,要打死了,這小子也太生猛了.”
“還在廢話,還不去幫忙,林武要是死了,家主怪罪下來我看你們怎麼承受。”
眼見林武氣若遊絲,那看熱鬨的弟子們,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個的趕忙上前,想要阻止林虛再這樣打下去。
“誰敢過來!我便要誰死!!!”
林虛扭頭一聲暴喝,衝天的怨氣四散而出,狠狠的盯著想要上前幫忙的武者,那通紅的眼中狠戾無比,透著嗜血殘暴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栗,一時間,眾弟子都是被那氣勢震的心慌,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沒一人敢在上前相助林武。
啪..啪..啪..啪
林虛惡狠狠的盯著所有想要上前幫忙的弟子,見他們沒了動作,便轉過身,再次對著林武的臉上重重的擊打,足足打了十幾刻的時間,林武臉上已經完全變形,眼睛、鼻子、耳朵,牙齒,散落了一地,五官俱損,臉上一片血肉模糊,死的不能再死了。
這死狀,比起林輕侯夫婦,還要慘烈數倍。
看到這一幕,眾多女弟子突然嘔吐了起來,男弟子也是腿腳發軟,心神顫抖,他們是修為此時比林虛高深是不錯,可誰也沒有經曆過這般殘忍血腥的場麵,身體產生了異樣的反應,也是正常。
林虛頭發被撕扯的散亂,蓬頭垢麵,身上、臉上都是鮮紅的血液,手裡還握著林武的一隻眼睛,整個人當真如同殺神一般,異常的恐怖,讓人毛骨悚然,觸目驚心。
直到許多年後,弟子們談起殺神林虛之時,腦中依舊無法忘記今日的場麵,也許他們一生,腦中都會印刻著那個如同九幽魔神一般的身影。
嗖..嗖..嗖
當圍觀的人們還在愣神之際,幾道破空之聲傳來,眾人眼前一閃,花園中央,三道氣勢逼人的身影,飛奔而至,直將那地麵上的灰塵,逼出層層漣漪。
這三人靜靜站立在那,麵無表情,隻是眼神淡淡的一掃,卻讓在場所有人膽戰心驚,惶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