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橋畔的楊柳依依,枝條垂拂,猶如碧玉做成的絲絲綠絛。清風徐徐,水麵倒映著婆娑的樹影,分外悠然恬淡的氣氛。
一寸長,一寸強。李靖看著猶如蛇信的槍頭,心中寧靜,氣定神閒的平舉小劍,遙指短小傲氣的對手。定三單手耍槍,舞了個360度的槍圈,曲腰分腿,精神貫注鎖定了目標。周邊的桌子長凳短椅已被移開,騰挪開了偌大的空間,寬足有五丈,長足有七丈,而展子虔也早已把全身的五銖錢塞給了樓外樓老板,好在他們這幫人都是大興城出了名的任性公子哥,老板也隻能無奈吩咐小二準備歇業兩天。
忽地定三輕吒一聲,舉槍刺去,勇猛精進,欺身快逼。雲定初隻覺得李靖整個人都籠在了槍影裡,點點寒光閃爍,換做自己,氣勢亦不過如此。李靖神色不變,抖動手腕,劍刃倒轉,卻是因勢利導的卸開了來勢洶洶的鋼槍。李靖心中自是有分寸的,是點到即止,不可鬨出太大的動靜。隻是這定三果然神力驚人,雖然避重就輕的卸了開去,李靖仍然覺得一股重力迫得自己後退三步,微微錯愕,卻也畫弧為圓,劍勢輕靈,仿佛一點不受對手力量的影響,橫削對手,定三不慌不忙,猶如霜晨寒月的大眼鋒芒畢現,拗轉長槍,革開了小劍,隻聽鏘的一聲,兵器交接,甚是清脆悅耳。
你來我往,針鋒相對。又是幾十回合,真是激烈交鋒。
定三使著五鉤神飛槍順勢槍頭由下而上,直挑李靖咽喉,李靖輕鬆後撤半步,後仰身軀,暗想,不拿出點真手段不行了。不由自主的借勢身軀側翻,飛腳踹開了槍身,定三重心卻是穩穩的固定了長槍,李靖反手握住鋼槍,劍去如風似電,看樣子是要劃開了定三的脖項。
定三急向裡奪槍,哪知手中長槍就似鑲焊在銅山鐵柱中,眉毛一皺,運起四象之力,吒道:“撒手!”李靖隻覺本是紋絲不動的手腕,一股難以撼動的大力襲來,心中著驚,不得不撒手,失去平衡,踉蹌撤了兩步。雲定初和展子虔心中也是一緊,李靖連連被逼退,看上去似是高下立判。
李靖雖驚不亂,長劍翻舞,忽地於瞬息間連刺了十三下,定三隻覺眼前十三點寒星撲麵而來,
連忙撤步運槍回革,隻是槍身頗長,騰挪輾轉間終是慢了,身上的袍子被點開了一個口子,雖不明顯紮眼,但是他自己卻清楚的知道,李藥師果然盛名不虛。心中一動,求勝之心不弱反強,槍身晃動,意欲乘機回掃李靖,卻見李靖雖已用老的劍勢,卻依然靈動自如,猶如群燕歸巢,已然回劍自防。雲定初和展子虔嘖嘖稱奇,看不出小劍聖還真有一手,瞧來輕描淡寫,殊不足道,其實卻非極深厚的劍技所不能。
二人左突右攻,渾然把樓外樓當做了演武場。還好食客早已被老板遣走,不然又是一陣嘩然。
定三豎持鋼槍,躬身思忖,不敢冒進。此刻快近日中,金色的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灑在兩人之間,卻見李靖自信的一笑,左手從背上緩緩抽出第二把深色古劍。雙劍對單槍。定三微微一怔,樂道:“嘿。四象定音劍,第二把淩光劍。”李靖笑道:“正是,玄武執名,朱雀淩光。小三子,可要小心了。”
雲定初哂笑道:“展爺,李大爺從來沒對我出過第四劍了,我也最多逼出他出青龍孟章。看來李大爺是穩操勝券了。”展子虔擦了擦汗,嘲諷道:“還好我沒那個學武的天分,你們都是一幫瘋子。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不是本畫聖的風格。”
李靖左手劍上揚,右手劍橫在胸前。步履如虛似實,緊緊盯著眼前持槍欲攻的定三。定三心中打定主意,槍纓飄動,輕身躍起約有三尺高,淩空刺向李靖,雲定初奇道:“這一槍,平淡無奇,不夠狠辣,中門大開,不是送上心窩給人紮上兩刀麼?”李靖笑道:“來得好。”不理定三的斜身竄躍,劍刃在日光映照下熠熠生輝,微旋轉手臂,正好強光反射,直刺定三雙目,定三氣勢一滯,本來就不夠光滑圓轉的槍法立即散亂不堪,李靖站定身形,隻等定三攻勢疲乏,守勢未啟的落地一刻,持劍便砍。
定三氣苦,他本意是想吸引敵人注意,利用雙刃短小的特點,趁敵人雙劍抵禦鋼槍或是雙劍直戳胸膛,自己再分手奪劍,這樣是有危險,但自己天生神力,自然要靈巧運用了。李靖的劍法決非凡品,唯有先卸去了他的兵刃,再想致勝的法門。他雖年幼,但求勝之心卻頗盛,心思也是機敏。
李靖雖沒有料到他奪劍的企圖,卻借日光反射穩占上風,好似勝利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在旁人看來,定三就跟砧板上的肉一樣,落敗隻是眨眼間的事了。
定三空中猛地收回槍身,發力收勁隻在一瞬間,落地點離李靖猶有五六尺的距離,李靖的劍短,卻是砍不著他,槍卻足夠長,定三一咬牙關,以橫掃千軍如卷席的氣勢運起力道平行砸向李靖。李靖神色一變,沒想到定三空中還能如此發力,難以置信。
雲定初訝然情勢變化迅速,忽又樂道:“藥師大哥,李氏地膛劍法。”李靖老臉一紅,本來還真有這個想法,不過變化太快,小三子蠻勁甚大,攻勢又緊,步步驚心,縱然滾過去了,一個應變不及,還是要被紮個窟窿,晶晶亮,透心涼。
李靖無奈下,渾身氣力聚集在雙手之上,雙劍格擋住鋼槍。隻是開始交手的時候,就知道小三子蠻力驚人,這下比拚氣力,以短擊長,不容樂觀。
鐺的一聲刺耳巨響,李靖虎口巨震,左手執名劍脫手而飛,右手發麻無力,勉強抓住了淩光劍柄。執名劍高高的飛起,落在了距離展子虔一丈遠的地麵上。再看定三,也是被反震得疾退了七八步,手上雖然仍然握著長槍,但是雙手也是不停的顫抖著。
“你大意了,李靖。”定三故作鎮定的說道。
“再來過。”李靖左手放到身後,不停活動著,試圖減輕麻痹感。右手緩慢的耍了個劍花,斜直定三。
“你來打我。”定三饑餓半天,體力不濟,年紀又小,打了半天,早已乏力了。
“我欺負你半天了,三子,快來捅我。”李靖口不擇言道。
“···我還是回去了,這個時候我師傅該喊我回家吃飯了,反正是我贏了。”定三收槍嘀咕道。
李靖覷了眼雲定初和展子虔,第一次這麼吃癟。還是大意的栽在了一個小孩子手上,自己還沒怎麼認真出手,居然就這麼結束了,自己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