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這江湖多大,人有多小。
九歲的習遠無疑是這個小山村中以孩子構成的江湖裡如同帶頭大哥一般的人物,平常時候孩子們就緊跟在他身後,到了逢年過節,多半還會從家裡偷藏點好吃的來孝敬他一番。
習遠成為領頭羊不是沒有原因的,如果說這個山村裡那個姑娘最漂亮,那肯定是眾說紛紜,但是如果說這個村裡哪個孩子最野,哪個孩子最難管,那習遠肯定是當然不讓的首位。
習遠不僅鬼腦筋極多,而且還很仗義,自己吃肉,總不忘了給下麵幾個夥伴留湯,碰上偷看大姑娘洗澡被抓住時,也是非常果斷的留下來斷後,單憑這兩點,其他孩子就服他。
更何況在這裡習遠爬樹摸魚的功夫都是第一名,跟在他後麵總不會缺少樂趣,所以一到閒暇時候,習遠就帶著同夥把這窮山僻壤,卻自然安靜的山村絞的天翻地覆,當然回家之後也少不了挨頓板子,好在所有的這些習遠全部習以為常……長期被打的經曆讓習遠皮糙肉厚。
隻不過,有些人野是在骨子裡的。
不管挨多少打,習遠總是對什麼事都抱有好奇心,他時常琢磨天上有什麼,地下有什麼,樹林裡有什麼,天上地下習遠都夠不到,但是樹林裡卻是他兩腿能觸及到的地方。
父母不止一次叮囑過他不要靠近樹林,但是明顯言語這種東西是無法阻擋習遠旺盛的行動力,越是阻攔習遠,習遠的眼光就盯得樹林越緊。
那樹林濃濃密密的,裡麵的樹又高又大,從外圍看視線根本穿透不了幾米,地上的灌木也高的怕人,草盛多蛇,葉密招怪,村裡人即使要砍些柴火,也大多成群結隊的在外圍做一陣,還是挑日頭最盛的日子。
習遠曾近哀求雙親帶他去樹林裡看看,卻被狠狠訓斥了一番,於是他隻能自己尋了個日子,把一眾夥伴打發打發,自己一個人拿著砍柴刀去看看。
剛進樹林,周圍的環境就陰涼了下來,明明是5,6月份,盛暑時節,樹林裡卻散發著一種陰森森的寒意,習遠克製住了自己轉頭回家的衝動,小心翼翼的在手邊樹上畫下標記,這也是為了避免待會找不到路出去。
突然,地上一陣聳動,習遠嚇了一跳,連忙拿著柴刀亂劈,畢竟還是小孩子,揮了兩下,力氣就儘了,柴刀脫手,習遠也是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時他看到一隻野兔在草裡撲騰撲騰的跑過去,不由得有些懊悔,剛才要是逮到這隻兔子,自己也可以在小夥伴裡多吹噓一段時間了。
休息了半響,他重新撿起柴刀,此時才進森林不到十步,習遠往回看的時候,竟然完全看不見來時的路。
習遠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以柴刀開路,時不時的拿刀在樹上做一個標記。周圍越來越靜謐,也越來越壓抑。
“這地方當真恐怖。”習遠隻好自己和自己不停的說話。
“我要是帶著小丫進來,說不定她都要尿褲子了。”習遠又說道,“小丫可是最膽小的。”
“說起來這地方除了我,還有誰敢單獨過來。”習遠一邊給自己打氣,一邊繼續前進。
“也沒什麼嘛。”走了大約近百步的習遠這麼想到。
突然旁邊狂風大作,習遠連忙找到一個樹後半蹲著躲起來。
他往聲響處一看,不免嚇出一聲冷汗。
吊睛白虎和一隻熊瞎子正在距離他藏身大概百丈的地方廝打,周圍樹木都被連根切斷,那虎太大大了,還會噴火,熊瞎子也不差,身上冒著土黃色的光,就這麼頂著火焰對白虎一陣亂拍。
習遠還從來沒有見過會噴火的動物,閉著眼睛躲了一陣,外麵依舊響聲震天,他的膽子又大了,悄悄伸出頭往外看去。
這時白虎已經落入下風,它噴的火對於熊瞎子不起作用,熊瞎子的熊掌每拍一下,都讓白虎慘叫連連,不一會啊,白虎就準備調轉身子逃跑了。
熊瞎子見狀一扯白虎的尾巴,偌大的白虎竟然硬被拽了回來,熊瞎子緊接著一掌拍落白虎的腦袋,白虎晃了一晃,倒在地上不動彈了。熊瞎子也不知道摸了摸什麼,就拖著白虎的屍體朝另一個方向走,剩下後背已經浸濕的習遠。
看到這一幕,習遠等到熊離開視野之外,趕忙撒開腳丫往回跑。並且發誓再也不進這個森林了。
然而小孩子總是忘性大,沒過幾天,無論是偷瓜還是挖菜都滿足不了習遠之時,自然而然的,習遠的目光又飄往森林的方向,此時他覺得那虎和那熊也不是那麼可怕的東西,反而有些新奇,興許這次進去能發現什麼更有趣的東西呢。
習遠這麼想著,一回生二回熟,一會兒他就找到了上次去的路,被砍的灌木還沒有回複原狀,他很輕易的沿著空隙鑽了進去。這次他也不急著往深處去,就在外圍的一片地方,砍出了一片空地,搭了一個小小的秘密基地。
從那之後習遠就經常獨自過來這裡,夏天的時候這裡陰涼無比,正是避暑的好地方,而且經常可以看到野兔山雞之類的東西,他留了心,會在四周放點陷進,許是因為沒人打擾,這裡的動物都沒什麼戒心,習遠每次的收貨都相當不錯。
除了分給小夥伴,習遠偶爾也會往家拿一兩個,每當此時,習遠的母親總是會親自下廚料理一番。順便問一句,“你這些東西是從哪弄的?”
習遠深知如果讓雙親知道,以後怕是再也進不去了,每次都支支吾吾的掩蓋過去,隻是習遠的父親會莫名其妙的深看他一眼。
習遠的雙親是後來搬到這個村子的,不是村子裡的原住民,越是偏僻的村子越有排外的傳統,隻是習遠雙親的脾氣都很好,人也很和善,能幫忙的地方,儘量會幫著鄰居,一來二去,那層冰也就化的差不多了。
說起習遠的父親,村民都覺得他很神秘,平常村民有個小傷小病的,習遠的父親都會人到病除,隻是逢年過節,習遠的一家總是不太合群,村名想也許遠方的人習俗不同,也就沒有深究。
然而對於習遠,大家確實真心喜歡,畢竟淘氣隻是小孩子的天性,有習遠帶著一幫孩子,大家都很放心,遇到事情習遠總是自己扛,大家也是看在眼裡的。
所以習遠每次要是路過門口,村民總是會找找有沒有好吃的勻一點讓習遠帶回去,如果有什麼事也會讓習遠傳個話。
習遠的生活波瀾不驚,唯一的驚喜就是那個樹林。
如此又過了幾個月,入秋了,習遠的避暑聖地也沒了作用,他終究還是沒熬過自己的好奇,決定再往前探查一段。
離家的時候,父親淡淡的問,“你出去做什麼?”
習遠頓時有點慌了手腳,“我,我和小丫約了釣魚。”
“早點回來。”父親不鹹不淡的叮囑。
“恩。”暗叫一聲好險,習遠答應一聲後就跑出家門。
到了樹林,習遠看了看自己的基地,覺得這個標誌還是蠻顯眼的,便放心大膽的往前走,上次被兩隻野獸大戰吸引了目光,這次習遠仔細的看了看,這四周樹越來越密,竟然好像都快長到一起了。
回頭一望,那個顯眼的標誌也變得模模糊糊的。習遠正猶豫著是不是到此為止,突然一個身影又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個身影居然比上次看到的兩隻野獸加起來還要大,遠遠的散發出一種異樣的壓迫感,因為距離實在過遠,習遠也看的不太清楚,不過參照遠方的樹做對比,這野獸簡直大的恐怖,隻要是擋著它路的樹,都用前肢稍稍一撥,樹林裡就一陣轟天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