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戰低頭看了看正撲在自己懷裡的於清雪，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道：“清雪，哥哥回來了。這次回來，哥哥會一直陪著你，不會走了。”

“你說的是真的？”於清雪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雙眼已經熏紅了一圈。

於戰點點頭道：“是真的，我已經退役了，以後就在寧州發展了。”

聞言，於清雪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頓時笑開顏來，說道：“太好了，現在哥哥回來了，我也再不是一個人……嗯，哥，我們還是先回家吧，你有多少行李，我來幫你拿點兒。”

“沒事，我沒帶多少東西回來，就一個行李箱而已。”說著，於戰的神情忽然一下變得凝重了，隻見他抬頭望著遠方，默然了片刻，才緩緩說道：“清雪，先帶我去看一看媽媽吧。”

……

寧州無量山，這裡有著一片占地很大的公墓群。

於戰跟著妹妹來到了這裡，到了一座墓碑前，望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媽媽曾經熟悉的音容笑貌，頓時一股腦兒浮現到了於戰的眼前。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對於這句話，此時的於戰終於有了切實的體會。

那一瞬間，對於含辛茹苦把自己拉扯長大的媽媽，於戰有著說不儘的愧疚。他想到了自己小時候，因為一場交通意外，他們的父親就早早離開了他們。全是靠著媽媽一個人，辛辛苦苦地帶著他們兄妹倆。好不容易盼到於戰長大成人，有出息了，成了一名受人敬仰的軍人。

可是，從於戰投身軍旅開始，他就從來沒有一天好好儘過一個兒子的責任。這麼多年來，母子倆見麵在一起的次數屈指可數。媽媽還在世的時候，於戰總是個以工作為重的人，那時候的他總是想著以後再好好報答媽媽的養育之恩。然而還沒來得及等到這一天，媽媽就忽然離世了，子欲養而親不待，於戰終究隻能為此遺憾一生。

“媽！兒子不孝……”於戰撲通一下跪倒在媽媽的墓前，已經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嘗過淚水的味道的他，終於忍不住放聲痛苦出來。

“對不起！”

“媽，兒子對不起您！”

……

在這個荒涼的墓地群中，隻能聽到於戰那一句句對不起的聲音。每說一句，他的額頭就狠狠地磕在地麵上一下，不一會兒，整個額頭就已經是血肉模糊。

於清雪在旁看著，此時也已經忍不住紅了眼睛，淚水止不住地從眼角流了下來。她沒有上前去勸於戰，因為她了解自己的這個哥哥，而且多多少少也能理解一些他此時的感受。

於清雪知道，於戰可能算不上一個好兒子，也算不上一個好哥哥。但是他在心裡對於這個家，對於媽媽的感情，絕對不會比自己少。連媽媽臨終前的最後一麵他都沒有能夠見著，那該有多痛苦啊！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於戰一直跪在母親的墓前，有些言語混亂地跟墓碑上那張正微笑看著他的照片訴說著。說著他小時候的調皮，說著他參軍後的經曆，還有說著自己此時的愧疚與痛苦。媽媽還是像以前一樣，隻是在那麵帶著微笑，靜靜地聽著於戰在那兒訴說。以前每當於戰偶爾提到在部隊裡訓練的一些辛苦的時候，媽媽總是會一臉心疼地拉著他的手，然後瞬間就能讓於戰的心裡暖作一團。可是現在，再也沒有人拉著他的手，叮囑他到了外麵要吃好點，穿暖一點兒了……

於戰不知道自己在母親的墓前究竟跪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多少的胡話。直到天色已晚，於清雪這才扶起了於戰，二人告彆了母親，下山去了。

到了山下的路邊，於清雪看著這清冷的道路，不由皺了皺眉頭，道：“這麼晚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打得到車。”

“現在時間還早，應該有公交車的吧？”於戰說道。

於清雪搖了搖頭，道：“這無量山原本就冷清，平時也沒多少人會過來。雖然有公交車，但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來一趟，要不我們先到站台那兒等等。如果有出租車的話更好，沒有的話就等等公交車吧。”

已經多年沒有回來的於戰對於寧州的交通情況也不甚了解，便隻得由著於清雪在前帶著。二人來到站台處，找了個地方坐下，然後於清雪便從隨身的挎包裡拿了一包紙巾出來，給於戰擦拭著已經磕爛了的額頭。

於清雪一臉心疼地道：“哥，你還是跟以前一樣，一點都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如果媽真的能看得到，你覺得她老人家會讓你這樣磕一腦門子的血嗎？”

“我沒事。”於戰乾笑了一下，從妹妹手中接過紙巾，自己擦拭著額頭上的傷口，轉移話題道：“算起來你們好像也快要實習了吧，怎麼樣，想好去哪兒了沒有。”

於清雪嘟著嘴，道：“現在不知道，過段時間再說。對了哥，我要跟你說件事，這可是媽在臨走之前再三叮囑我的，讓我一定要監督你完成。”

於戰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由笑道：“那你說，是什麼事情？”

於清雪忽然一臉古怪地笑道：“嘻嘻，媽讓你趕緊給我找一個嫂子回來。”

“這……這個改天再說吧。”於戰頓時感覺一臉尷尬，當初他的媽媽就沒少念叨他的家事，沒想到在臨終前，還是念念不忘這件事情。

於清雪一聽，頓時有些不悅了，嘟著嘴道：“以前每次媽跟你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哥你總是推脫過去。可是這次可不行了，現在媽走了，你的這件事情，已經成了媽媽心中最大的一個遺憾。不管怎麼樣，這次你都不能再躲過去了。我說哥，讓你找個女朋友趕緊成家而已，就有那麼困難嗎？難道……”

於清雪的神色忽然變得十分詭異起來，眼神古怪地看著於戰，說道：“該不會是你有什麼特殊情況，不喜歡女……”

話沒說完，於戰當即咳了幾聲，故意瞪了她一眼，道：“瞎說什麼，你哥我好好的，哪兒有什麼特殊情況。以前沒找個女朋友，確實是因為事情太多，實在沒有時間去找。不過你放心吧，這次既然回來了，我自然會好好找一個，不會違背媽媽的遺願的。”

於清雪聽了不由拍手一笑，道：“那太好了，對了哥，我正好認識了一個朋友，到時候介紹給你。先跟你說啊，我這個朋友媽媽也見過，她老人家可是非常的滿意，早的時候就想讓你回來看看，可是你一直回不來。現在好了，我過兩天就把宣萱約出來，讓你們倆見一見。”

“宣萱？”於戰不由皺了皺眉頭，不知怎麼的，聽到宣萱這個名字，他的腦海中不由想起了前不久才剛邂逅過的宣冰雲，不知不覺間，這個美麗的女人竟然在他的心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你這丫頭，早就設了個套子等著你哥鑽進去是吧。行了，這事晚點兒再說吧，總之我答應你，到時候一定會去的。”於戰說道。

於清雪點點頭，既然哥哥都已經答應了她，自然是不會反悔的，頓時心裡感覺一陣舒暢。轉而想到了車子怎麼還沒來，不由抱怨了一句道：“這車也太慢了點兒吧，這都等多久了，連個影子也沒見著。”

於戰還沒說話，這時就忽然聽到身旁有人說了一句道：“兩位是想打車嗎？”

二人扭頭一看，原來是那個之前一直在不遠處站著的一個年輕人，看上去約摸二十來歲，穿著一身嘻哈的潮流服裝，一頭雜亂的長發也是將那洗剪吹的非主流給彰顯得淋漓儘致。於戰正想說點兒什麼，於清雪上前來對他搖了搖頭，示意讓他不要理會。

於戰嗯了一聲，便也當作沒聽到。

在這荒郊野外的，忽然有個陌生人過來跟你打招呼，是個正常人都會在心有疑慮，更何況麵前的這哥們兒，典型一副二流子的模樣，看著就不是什麼好人。也難怪於清雪第一眼見到那人，就明顯露出了有些厭惡的表情。而於戰，此時也是下意識地把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於清雪的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