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碩不覺得在心裡歎了口氣,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在新家安頓下來之後,黃父開始著手打算在這個小鎮上再重新開始自己以前做的小本買賣。他們住的是一座二層的老樓,當時租的時候黃父一並連下麵的空房也租下來了,就是為了收拾出來再做生意的,不然父子倆真不知道靠什麼維持生計。
身體完全恢複了之後,除了需要的時候幫忙父親店裡的事情,黃碩閒下來的時候就會去自己原來待的地方,去打聽賈政的去處。但是無論是賈政原來的鄰居,還是學校認識他的同學,聽到黃碩的問題後,都紛紛搖頭表示不知道,跟賈政有過聯係的關係要好的幾個人也跟黃碩一個情況,打電話無一不是空號的提醒。找了好多天,黃碩隻得到一個結論,賈政已經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很長一段時間的無所事事後,一個晴朗的秋晨,黃父興致勃勃的走進黃碩的房間,像是有什麼喜事一樣,催促著兒子快起床。
“小碩,小碩,快起來,爸爸這裡有一件好事要跟你說。”一改平日有些低迷的情緒,黃父開心的催促道。
“什麼事啊爸?大清早的···”被父親從睡夢中叫醒,黃碩還是有些迷糊,他掀開被子,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含糊的問道。
“你聽我說啊小碩,”黃父坐到床上,耐心的解釋道,“爸爸認識的一個朋友,聽說你錯過高考的事情現在現在家裡不知道何去何從,給我們出了一個好主意呢。”
“哦?什麼主意啊?”聽到這個消息的黃碩似乎是有了一點興趣,但是對於父親的那些不著調的朋友,他還是沒什麼信心。但是看著這些日子來第一次如此開心的父親,他也隻好配合的搭話。
“你可以去當兵啊,現在去當兩年的兵,回來之後政府會有安排工作的機會的。”說道這裡,黃父的眼睛隱約有些閃閃發光起來。
“當兵?”黃碩沒想到是這麼一條消息,一時間不能完全消化。
“是啊,你身體也健康,眼睛也不近視,去當兵最適合你了。”看著自己一手養大的出色的兒子,黃父的心裡不禁升起一種驕傲的情緒。“而且爸爸我啊,有時看你乾活的時候也用不上什麼力氣,去軍營裡鍛煉一下,肯定也能克服這些缺點啊。”
聽了黃父後來加上的這條理由,黃碩有些哭笑不得了。平時乾活的話,當然是能少出點兒力就少出點兒力,誰願意弄的一身臭汗啊。但是看著父親滿含希冀的眼神,他還是把內心的想法咽了回去。而且平時在學校的時候,因為作為男生身型纖細皮膚又白,總是被一些不知好歹的人當做談資。雖然後來那些人都折服在自己的打架技術之下,但是如果能把自己鍛煉的更加有男人味一點,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況且自己以後的日子確實不知道怎麼過,無所事事的攔在家裡不是黃碩的性格。索性隨了父親的心意,去外麵見識一下也不錯。更重要的是,從父親的表現看來,把自己送出去當兵這件事,應該已經板上釘釘了吧。
“既然爸你都這麼說了,我倒是沒什麼意見了。”黃碩索性換了個極為舒服的姿勢躺好,懶洋洋的回答,“但是,爸,我這一走一般就是兩年,也不能回來看望你,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我不太放心啊。”
“哈哈哈,臭小子,你有這份心意爸爸就知足了。這個小店爸爸我一個人還是能看起來的,你就安安心心的當兵,爸會等你回來的。”黃父開心的摸著黃碩的頭,笑道。
就這樣,經過黃父多番的求人送禮,終於為黃碩辦理好了一切去當兵需要的流程。在黃碩臨走前的那個晚上,黃父來到黃碩的房間,從懷裡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黃碩。
“這是什麼?”黃碩收拾完簡單的行李,疑惑的問道。
“這裡麵裝著一點兒錢,你自己在外麵,身上沒有錢怎麼行,你收好了,日後肯定用的到。”黃父將信封塞進黃碩的手裡,叮囑道。
“爸,軍營是封閉性的管理,我們不會有花錢的地方的。”深知自家狀況的黃碩推脫道。自己的父親支撐這個家送自己去當兵已經是儘了全力,怎麼還能再拿他的錢花到根本用不上的地方呢?
“你聽我的話,拿著。”黃父緊握著黃碩的手,語氣也有些強硬起來。“你一個人在外邊,這些是必須的。如果不夠的話,我還會給你彙的。”然後為了說服黃碩收下錢似的,擠出一抹笑容,“況且,老爸我也沒有做什麼賠本買賣,到時候你回來了,有出息了,就好好孝敬我吧,那個時候老頭子我啊,可什麼都不管了,就等著享兒子的福了。”
被父親突然的開朗所感觸,黃碩沒有再推辭。他將信封收好,看著越發蒼老的父親,心裡暗暗決定一定不能讓這個人再受苦受累了。
第二天一早,黃碩就按照事先通知的地點,出發跟同期的人彙合,準備奔赴那個離家遙遠的軍營,開始兩年的軍隊生活。他仍然記得,在送彆自己的時候,父親眼裡那流露出的不舍和牽掛,縱使黃碩性格有些冷漠,還是不免有些心酸。他想回到父親身邊好好寬慰他,但是他也知道不能那麼做。不能回頭,不然,就會因為牽掛離不開。
去那個軍營似乎花了好幾天的時間,他們先是做了將近兩天兩夜的火車,然後轉由軍用卡車,在山路上又顛簸了大概一天後,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個位於深山野林裡麵的軍營。
下車後,有專門的教官負責帶領他們這幫新兵。大家列隊站好後,黃碩才有機會觀察跟自己同期的這幫所謂的戰友。相仿的年紀,大家表現出來的卻是不同的心情。有的新兵看到如此艱苦的軍營,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一看就是從小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大概是為了軍銜才會來當兵;而有些新兵,對於這種從來沒見過的景色,表現出來的,大多是欣喜好奇的樣子;像黃碩這樣比較淡定的,沒什麼反應的新兵,就是少數了。
由於是第一天報到,而且這些小孩子已經在路上奔波了好幾天,軍營的領導們決定今天就不安排這些新兵訓練,各自回到安排好的宿舍,把自己的東西整理好了之後早點兒休息,明天開始正式軍營生活。
教官們一聲令下,新兵們各自散開,背著行李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嗨!”黃碩也拿著自己的行李,朝指定的宿舍走去。冷不防背後被人突然拍了一下,還伴隨著一聲清亮的招呼聲。如果不是黃碩的心理素質還算比較好,一定會被這突然的襲擊嚇一跳的。
“你也是這個宿舍的嗎?”那人看到黃碩轉過頭來,指著已經到達的宿舍,自來熟的說道。那是一個看起來很陽光的男孩子,跟自己一般高的個頭,留著清爽的平頭,皮膚比自己要黝黑一些,但也掩蓋不住俊朗的麵容。他開朗的朝自己笑著,那笑容太過燦爛,黃碩一時間竟然覺得耀眼。
“恩。”被問到,黃碩隻是簡單的應了一聲。
“真巧,我也是這個宿舍的。”男孩開心的說道,然後朝黃碩伸出手來,“我叫陸展風,以後我們就是舍友加戰友了,多多關照呐。”
“恩。”看著來人伸出來的手,黃碩雖然有些驚奇這個人的自來熟,但還是禮貌的回應對方。他握住陸展風的手,回答道,“我叫黃碩,請多關照。”
就這樣,來到軍營的第一個晚上,黃碩認識了自己的第一個朋友,雖說還算不上,陸展風。巧的是,兩個人還被分到了上下鋪。黃碩睡下鋪,陸展風睡上鋪。他們的宿舍是312,屋子裡除了他們倆,還有另外四個室友。他們已經比這兩個人早來一步,各自在收拾著自己的東西。
“大家好,我叫陸展風,這個是黃碩,我們也是新來的,以後大家都是一個屋簷下的兄弟了,請多多關注!”一進屋子,陸展風就大聲的跟另外四個或站著或躺著或忙活著的舍友打招呼,順便也帶上了黃碩。
什麼啊這個人,自來熟也不帶這樣的吧。你看,把大家都嚇著了。沒先到這個陸展風會是這麼一個直性子,黃碩有些無力。再看看大家看他們兩個的眼神,以及暫時鴉雀無聲的宿舍,雖然不是自己,但一種尷尬的感覺還是襲上了黃碩的心頭。
“啊嘞?怎麼回事啊,大家怎麼都這種表情啊?”明顯也感覺到了氣氛的詭異,陸展風轉過身,臉上仍然保持著小聲的跟黃碩嘀咕道。
廢話,剛見麵你就來這麼一出,大家不這樣才怪呢。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黃碩還是好心的為陸展風解圍,“大家可能現在還比較陌生,慢慢就熟悉了。陸展風,我們還是先收拾自己的床鋪吧。”
可能因為黃碩的話,剛才有些僵硬的氣氛終於有些緩和下來。其中有兩個舍友開始繼續手頭的活,另外一個則是友好的招呼他們兩個,還有一個對他們笑意盈盈的點頭示意。這讓黃碩的心裡稍微舒服了一些。
趕了幾天的路都沒有好好睡覺,把自己的用品大概的收拾了一下,看看時間,已經是十點了,黃碩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洗漱完後,朝自己的床上一趟,黃碩閉上眼睛,不過幾分鐘便睡著了。但是朦朧中好像上麵有個人頭在說著什麼,算了,管他什麼呢,趕緊睡覺吧,黃碩心裡默默的說道。
“真是的,人家難得跟他說晚安呢,竟然這麼快就睡著了。”眼看黃碩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陸展風收回探到下鋪的腦袋,一個人咕噥著。
真是期待呢,軍營生活。
陸展風的家庭屬於資產階級類型的,他跟黃碩不一樣,他參加了考高,而且還考上了一所不錯的大學。但是為了讓兒子更有出息,陸家父親動用自己的關係,將兒子送進了軍營,隻要這兩年裡他能好好表現,那麼將來退伍的時候,隻要表現的好,便有能為他爭取軍銜的機會。雖然是富人家的大少爺,但是陸展風卻沒有大少爺那種驕橫的壞習慣。良好的教育讓他性格開朗,樂於學習,不畏吃苦,同時也熱衷於結交各種朋友。在車上的時候,陸展風看到黃碩,便覺得這個人的氣質跟自己有很多相合之處,於是從那裡,他就覺得一定要跟黃碩做好朋友。得知又在同一個宿舍,陸展風就更加相信自己跟黃碩是上天指定的緣分了。
“醫生醫生,你們快來看看,小碩,我的兒子剛才睜開眼了,他是不是還沒有死啊,麻煩你們仔細檢查一下啊。”黃父拖著醫生趕到黃碩病房的時候,看到的是黃碩再次閉上的眼睛,剛才還欣喜若狂的心情一下子又變的提心吊膽。但是即便是一絲的希望,他也不能放棄。妻子去世以後,這個唯一的兒子就是自己唯一生活下去的理由啊。
醫生們皺著眉頭檢查著黃碩的身體和心動儀,隨行的護士則上前拉住黃父,不讓他打擾了醫生的診斷。
確實,剛才診斷的時候,患者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了,而現在,再看看,心動儀仿佛又開始有反應了。扒開黃碩的眼皮,用光照進去,竟然發現瞳孔有收縮。醫生們意識到剛才可能是有誤診,立馬示意護士將黃父請出去,要對黃碩進行臨時的全身檢查。
站在搶救室外麵的黃父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走廊上來來回回的踱著步子。地上的 煙頭一根接一根的增加,可是搶救室的等卻怎麼也不滅。
不知等了多長時間,頭頂上的紅燈終於滅了。黃父登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個箭步的跑到門前,等待著醫生們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