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當然沒問題了,拿去!”他旋即遞上一部嶄新的手提電話。
電話還是通了。
“喂?請問您找哪一位?”
謝天謝地,不是討電話費的催命錄音。我想她應該是爸爸的秘書。
“我…我想找芬恩先生。”
“抱歉…他要開會,請你留下口信。”她卻令我再次失望了。
我什麼也沒說,掛了線。
“怎麼了,布盧默?”老向關切的問。
我沒有回答,放下錢便走。
“喂,粥你還沒吃呢…”老向大喊。
可是我什麼也聽不進。回到學校,我開始後悔起來,我該起碼留個口信嘛。還有我連老向親手煮的粥一口也沒吃,一定激怒了他。
唉,我還是應該改一下衝動的性格。掩藏不住的情感隻會礙事。
走進三甲班班房是一件極之困難的事,這功勞全歸談宏才。
他把我塑造為一個被雙親拋棄的怪胎,並帶來幾次惡作劇︰在科學實驗室時,他請我喝飲料,豈料竟是鹼水,弄得要叫急救車。那一星期,檸檬汁伴我左右。
又有一次,他在廁所吸煙,給我撞個正著,他情急之下扔下煙蒂逃走,煙蒂碰到易燃品就燃燒起來,結果引起一場小火災。那一星期,案頭上儘是檢討報告。
但真正令我成名的事,卻是在上年的校長就職典禮上。
當時,我負責拍照。當校長步入會場,我被人暗推一把,整個身體失去平衡向前傾,快要跌下。我用手嘗試抓著什麼。誰想到會是校長的褲子。當時什麼麵子都丟了,轉個頭卻隻看見談宏才偷偷嗤笑。
由於我沒有任何證據,結果停學了一星期反思。
想起這些,頭又痛了。
如我所料,一踏入班房裡,大家都以看稀有動物的眼神“觀賞”著我。算是有良心的,隻竊竊私語;離譜者,會毫無忌憚的當麵指著我,品頭論足。不過我也習以為常,沒有理睬他們。
但是,我一望向角落的談宏才,一股無名怒火便瞬間燃起。
我冷冰冰的望著他,他卻裝出一副不屑一顧的模樣。
“談宏才。”想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主動和他談話。
“怎麼了,班上鼎鼎大名的布盧默。”他果然口沒遮攔。
他的“走狗”們也訕笑起來。
我也不甘示弱︰“怎麼會有幾隻狗在班房亂吠呢?”
“走狗”們均怒目而視,而其他同學們亦不禁竊笑,因為從來沒有人敢揶揄他們。
談宏才也給我激怒了,大吼︰“混蛋!你大概是不想活了!”他一手扯著我的衣領,揮動另一隻手作揮拳狀。
“我隻想跟你談談淩嘉月。”我撥開他的手。“她死了。”
他驚愕的神情一閃即逝,滿不在乎的說︰“那又關我何事?這種三八我根本就沒有心情和她玩…”
“你有人性的嗎?”我正要給他吃一記左勾拳,然而被他的“走狗”按著,動彈不得。
“淩嘉月又是你哪位?我和她之間的事關你憑什麼介入?”
我無言以對。
“不過你想開打的話,我無任歡迎,六時廢球場等吧!獨個兒來!”他主動下戰書。
“正合我意。”我還以冷冽的回應。
“合意什麼呀?布盧默同學?”於樂荷主任獨有的惡心聲音從背後響起。
不應該出現的人總會在關鍵時刻出現。我心中暗罵幾句,對著她擺擺手,連忙說:“沒有什麼…”
“你出來一會,我要和你談談。”她露出了一個極度齷齪的笑容。
結果今天的試後活動時間平白被老姑婆浪費了。
六時正。天色漸暗。下著微雨。
我拿著雨傘,踏進荒廢已久的球場裡。球場氛圍散發出悶懨懨的味道。
探頭一看,原來他已經到了。
──不,應該是他們。
他身後還有四五個人佇立著,卻不是今早的“走狗”們。他們人人手持木棍鐵棍之類的武器,說明了他們的立場:談不攏,便用暴力解決。頭發染得五顏六色,裝扮古怪,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臉,而且粗話占據了大部分說話,未點善類端倪也看不出。
當我走前一步,談宏才笑得前仰後合︰“你真的獨個人來?你以為拿著一枝娘娘腔雨傘就行了嗎?滾回家吃奶吧。哈哈……”
那些看上去嚇人的“走狗”以狂笑附和。
“怎麼了,你以為換了狗就敢撒野?”我反喆。“我一個人綽綽有餘。”
“他媽的!把那混小子的嘴切下來!”一個身材較大的家夥手握木棍大聲叫囂,疾步上前,朝我頭上劈下。
沒有辦法。我運足勁,舉起手硬生生將他的棍子擋下。
我奇怪的舉動唬住他。依常理,我有足夠把握避開這猛烈而全無技巧可言的攻勢。
其實,我是計算好的。麵對陌生對手,不可能即時全力擊殺,多數留上三四成力量,所以第一擊隻屬試探性質。更何況,先出手的是他們,要是事情牽連上警方,我所作的隻會納入“合法自衛”,決不惹上官非。
敵人已落入圈套內,逃也逃不著了。我不自覺的露出笑容。雖則左臂痛得要命。
那家夥定下神。我的不智舉動已令他篤定了眼前人是如何差勁。他暴喝一聲,蓄力一擊。
我慢條斯理的收起雨傘,舉起它往前擋。
那人手上的木棍“啪”一聲斷成兩截,其他人當場看呆了。
我這把雨傘根本就是武器。傘身以精鋼嵌造,傘上的布用上一種比任何金屬更硬、更堅韌的蜘蛛絲,當它收縮的時候,形狀甚似十四世紀騎士所用的槍,全身黑壓壓的,我稱之為“斬鋼”。
那人回過神來,一拳直襲麵門。
冥頑不靈的家夥。我再以斬鋼來擋,結果他的手和那可憐的木棍下場一樣,就是不殘廢,也得骨折。那人哇哇大叫,我一腳踹開他。
回頭一看,又有一人拿著鐵管猛衝過來。鐵管落下處,雜亂無章,弄得險象環生,恁我再是閃避,都幾乎被打中。就在彈指之間,我巧妙的擋著鐵管,再起腳攻其下腹。那人痛得抱腰嚎叫。
我沒有踢中要害,已經仁至義儘了。
倏忽間,一人從後把我纏著。他一使力,斬鋼隨即從手中滑落。
剛才險些失去傳宗接代機會的人見機不可失,大叫︰“受死吧!”拿著鐵棍瘋狂的往我身上連踢帶打。
不痛,一點也不痛。
比起嘉月受的傷害,我算得上什麼?
那人準備全力打下之際,我使勁一扯,使我和纏身的人掉換位置。另外一人收手不及,便“啪”的一聲重重的擊打在同伴頭上。
看來他不死也變白癡。
才拾起斬鋼,那“殺錯良民”的同伴盛怒下追過來。我賣個破綻假裝跌倒,跪下再來一個回馬槍。
恰巧刺中要害。可能是天譴。
我望向前方,就隻剩下談宏才和一個口張得奇大的小混混。
“混蛋!吃我一招!‘黑暗的曙光’!”我對著小混混大叫,並作攻擊狀。
那人頭也不回,逃之夭夭,還笨拙的摔了一跤,吃得滿口是泥濘。可是我沒有心情去取笑這膽小鬼,隻是走前去,望著這個出言不遜的談宏才。
“還打嗎?”我冷冷的望著他,簡直想把他殺死。
殺氣滿布他雙眼。
彈簧刀彈射而出。
斬鋼的尖峰一挑。
彈簧刀沒入泥土。
他整個人崩潰了。
可能他完全沒有想過我會把他們打得七零八落吧。
我一拳擂在他麵門上,打得他口沫橫飛。我說︰“這是給你的惡作劇。”
“混蛋!你敢打我!你知道我老爸是誰…”他怒目切齒,卻動彈不得。
我一言不發,再次以全力打在他臉上,說︰“這是給嘉月的。”
這一拳打得他頭昏腦脹,口角也滲出血來。
我眼看所有的小混混已經走散了,便張揚而去。
“啊!”談宏才近乎歇斯底裡的大叫。
“你需要力量嗎?小兄弟。”
一個身影在漆黑的角落中徐徐走來。
“孟新立老師…?”我回到家,躺在床上,調和重濁的喘氣。累累的傷痕刺激我每一條神經。
那班混球可不是鬨著玩,尤其那拿鐵棍抽打我的,又很又猛,招招直要置人死地。
打得個七損八傷,弄不好的話,連結業典禮也去不成,於樂荷又會吵嚷不停了。
還是彆想了。總言之,談宏才欠嘉月的,我已經討回來了。
我怎樣才能告訴她呢?真是頭痛。
雖說,我們要再見……一時間,腦海浮現的畫麵儘是她……
也許,那隻是場感傷的夢。
我不期然抬頭望望記事本。本子散發出淡淡的光華。我立刻拿起來看。
原來要去引渡靈魂。
我先看看他的資料︰
史一南 男 五十八歲 病故
任務時間是夢中的一個月。
──用得上那麼多時間嗎?
史一南,是名字巧合,抑或他壓根是本人?照我的推測,這難不成是和三國有關?
倘如此,那麼我要帶武器護身了。不過怎樣攜帶呢?又是個難題。
一如既往的,本子又幫了我。
“隻要死神將其所需用品放在旁邊,再寫在任務一頁中,便可帶入夢境中。”
<<三國演義>>我已經看過無數次,其故事我已牢牢記住,快進入倒背如流的化境,沒必要帶去。所以我隻是將斬鋼放在床上,寫上它的名字。
然後,我倒頭便睡。
我一開眼,四邊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極為可怕。
現實中的疼痛感反倒消失了。未嘗不是件好事。
突然,我左肩碰到硬物,發出了一些刺耳的聲音。
“什麼人?”一把雄壯而帶點驚訝的聲音從耳畔響起。
聲音剛落,腳步聲從另一邊響起。
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四處都亮了。
迎麵而來的是兩個將士,身穿重甲,手持刀劍。而那些半麵具畫得像臉譜一樣,富有中國色彩。他們臉上皆帶殺氣,並想將我抓起來。
我對他們的舉動感到奇怪,礙於對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我還是舉高雙手,慢慢站起。突然發覺兩人比我高上半個頭。
“我是無辜的呀。”我嘗試解釋。
誰知其中一人卻說︰“你穿得怪模怪樣,身旁又有武器,你如何解釋?”
糟了,我居然忘記斬鋼在旁!我又忘了三國時代並沒有我這種裝扮!我真笨!
“我…我…”我正想為此解說,舌頭卻不聽使喚的打結。
“好了,彆吵了!帶他進來!”雄壯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我回過神,發覺這原來是一個古代的住所,和電視中所見的大致相同,但是更添上一抺霸氣,想必是些大人物的居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