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碧蕪換做舒侍衛的男子是此次護送安翎毓進京的侍衛首領,年紀不過三十左右,比起宋起的沉默寡言,他倒是八麵玲瓏圓滑的很,一張臉十分清秀,看起來很和氣。
“小姐,青雲鎮的驛館年久失修,怕是小姐住的並不習慣,不如再忍一忍,等著到了前麵雲州再休息。”舒西延有些猶豫的說道。
安翎毓坐在馬車中挑了挑眉,說道:“無妨,趕了一天的路我也累了。”
聲音雖然輕柔,但是語氣卻是不容人拒絕,見著安翎毓都這般說了,舒西延也不好說什麼,連忙的吩咐人到驛館中去準備。
青雲鎮地處偏僻,驛館自是比不上之前留宿的那些地方舒服。但是好在身邊帶著的舒西延十分的能乾,讓安翎毓在馬車裡等了一刻鐘之後讓人立即著手準備驛館,等著安翎毓下了馬車之後發現驛館外麵雖然破舊,但是裡麵的桌椅和所用的茶杯、被褥等東西都煥然一新。
安翎毓見著舒西延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之意,也難怪此次進京,王顯會讓她帶著舒西延來京城,以小見大,舒西延能在這些細枝末節上的事情處理這般好,而看似和氣的舒西延的本事必然不單單隻是會服侍人的這般簡單,若是能收為己用的話,那麼在京城之中必然多了一分助力。
晚膳是照著安翎毓的口味做的,安翎毓乘著用晚膳的時間,召見了舒西延。
畢竟安翎毓是要送進宮中的秀女,舒西延身為外男,隻能是隔著屏風與安翎毓說話,安翎毓見著擺放在自己麵前的繡著鳳穿牡丹的屏風,她的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倒是難為他們能在驛館之中找出這麼一個精致的屏風出來。
“舒侍衛,還有多久才到京城中。”安翎毓緩緩的開口問道。
舒西延連忙恭敬的回答道:“回小姐的話,今日從青雲鎮留宿一晚,穿過雲州,再換水路從湄江坐船半個月便就到了京城,一路上大人都打點好了,小姐放心好了。”
安翎毓聽了舒西延的話之後,嘴角微微的帶了一抹笑意笑意,聲音輕柔:“我們不走雲州,改道從青城前往京城。”
安翎毓的話音落下,舒西延一直帶著溫和的笑容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吃驚的神色,第一次質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以青雲鎮為分界點,從琅琊前往京城有兩條路,一條是從雲州走水路運河前往京城;還有一條便就是從青城,渡過運河,再穿過龍首原到京城中去。
從雲州前往京城,雖然時日耗費的多一點,但是卻是最為安全的一條路,一路上都是有王氏的勢力在;但是青城之前是邊塞重地,顧宸寒生性多疑,之前是安家鎮守在青城之中,但是如今青城之中安插的是顧宸寒的心腹,王氏一族不敢在青城多安插人手。
聽了安翎毓的話之後,舒西延下意識的反駁道:“還請小姐不要為難屬下,大人吩咐過讓屬下保護好小姐,若是小姐改道從青城走,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屬下該如何向大人交代。”
“若是我執意要從青城走你又能拿我如何呢?”安翎毓聲音依舊是輕輕柔柔的,聽不出情緒上的起伏。
見著安翎毓這般說,舒西延跪在地上,毫不猶豫的說道:“若是小姐無故執意要從青城走,那麼屬下便立即修書給大人……”
話音剛落下,卻聽見屏風裡一陣清脆的瓷器摔碎在地上的聲音,安翎毓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
瓷器摔碎在地上,驚動了守在屋子外麵的暗衛,生怕屋子裡麵的人出了什麼事情,四個暗衛連忙的進來查看情況。
那四人是王顯刻意的派給安翎毓,在暗中保護安翎毓的安全的。
卻見屋子裡,舒西延跪在地上請罪,而一邊的安翎毓已經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不怒自威,這般的氣勢,讓幾個暗衛暗自的心驚,這般凜然的氣勢,怎麼會在一個尚未出閣的閨中女子身上出現呢。
心中雖然是如此想,但是連忙的跟著舒西延一起向著安翎毓請罪,驛館內的燭火明滅不定,屋子裡一片的沉寂,似乎可以聽得見燈花炸開的聲音。
許久之後,安翎毓開口說道:“舒大人可還記得離開琅琊時父親對你們說了什麼嗎?”
“此後屬下的主子便是小姐,唯小姐命令是從。”舒西延的額頭微微的滲出了汗水,此時他知道,這位看似嬌柔的小姐要從雲州改道從青城,並非是一時間的心血來潮,任性為之,而是故意下與大人相反的命令,試探於他。
那原本有些稚嫩的眉眼如今卻帶了一絲琢磨不透的意味,“如今大家都在這裡,有些話我也就隻說一遍,今後就不想再多說了。”
安翎毓緩緩的開口說道,語調平和的沒有一絲起伏。
“可是舒大人似乎是已經忘記了自己的本職究竟是真正的效忠於誰,父親既然讓你們認我做主,那麼今後你們的主子就有一個,那便就是我。按照規矩,若是暗衛違背自己主子的命令,下場便就是直接處死,可是念在舒大人一路護送有功,我便饒你這一回。”
聲音雖然輕柔,但是跪在地上的舒西延與幾個暗衛們莫名覺得壓迫感,看著那個笑得一臉嬌柔的姑娘,幾個高手心底莫名的生出了恐懼之感。
對方的內力必定是遠遠的高於他們數倍,才能在無形中形成這種壓迫之感。
“如今我給舒大人兩條路,一條是回琅琊,我身邊是不會留著有異心的人的;第二條,從此後,認清楚誰是你真正的主子,隨我回京城。”安翎毓淡淡的說道。
昏黃的燈光下,那個女子穿著淺藍色的繡著玉蘭花邊的長裙,靜靜的站在那裡,如同空穀幽蘭一般的清雅,美麗。但是那一雙眼,卻帶著一種不容人拒絕的力量,如同在寒霜之中傲骨紅梅,冷冽,驕傲。
兩個人靜靜的對峙著,安靜的房間中,似乎是無聲的戰場。
從安翎毓身上散發的巨大的壓迫感,讓舒西延這般的高手也有些承受不住,這般的強大,是在大人身上都看不到的氣勢。
舒西延被王顯派到京城,雖然表麵上承認了安翎毓為主子,但是內心深處對於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很是看不起的,在他的心目中,主子也隻有王顯一個。
可是如今女子的手段和聰慧,不由得不讓他折服,對於自己的定位也清晰了起來,舒西延垂首道:“屬下,今後願追隨小姐,無論生死。”
這一場無聲的戰役,最終以安翎毓勝利而告終。
安翎毓嘴角微微的挑起了一抹了然的笑意,似乎舒西延的服軟是在意料之中一半,隨即問向了跪在一邊的其他的人,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問道:“那你們呢?‘
他們都是跟著舒西延一起多年的兄弟,舒西延既然是選擇了安翎毓,他們自然也是跟著舒西延一起,四個暗衛均俯首道:“屬下也願追隨小姐,無論生死。”
“既然如此,那麼舒大人便就準備改道去青城之事。”安翎毓垂下了眼眸,淺淺的笑著說道。
等著舒西延與四個暗衛一同走了之後,安翎毓忽然向後退了幾步,若非是碧蕪及時的扶住,怕是早就跌坐在了地上,碧痕與碧蕪二人連忙的將安翎毓扶到了床上坐下,此時借著屋內的燈光,方才見到安翎毓的額頭上早就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將二人嚇了一跳。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碧蕪想要去叫隨行的大夫,卻被安翎毓用手勢給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