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是你的。”南宮禦風指著一間屋子,房門開著,可以看見豆芽忙碌的身影。
竇驍驍走進去,看了看,一間外屋,一間內屋,外屋招待來客,內屋是女子的寢臥,裝修簡單大氣,書架上的書卷又透著書院濃濃的學風之氣,竇驍驍滿意的點點頭,還好不是紅的粉的幔帳什麼的,那麼矯情,一點也不適合她。
見沒什麼自己事了,南宮禦風這才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離開,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一陣風一樣跑了回來,好心提醒道,“書院會有起床的鐘聲,鐘聲一響,必須起床,遲到了可是要受罰的。”
竇驍驍愣了一下,非常心痛的點了點頭,誒,上學真不是件容易事......她要回家,她要調戲阿黃,她要吃娘親做的杏仁酥......
三月的天是溫溫的藍色,早晨的風帶著些許沁涼,悠揚的鐘聲響徹整個書院,沉寂的書院像是突然開了的熱水,人聲鼎沸,一下子熱鬨起來了。
鐘聲是山頂上的清音寺傳來的,那是寺中的和尚起床早課的聲音,以前經常有人向院方投訴鐘聲打擾了他們休息,開始書院並不需起的這麼早,但寺內的規矩又不可能破壞,所以書院將書生的起床時間安排到了這個時候。
“小姐,小姐,快起來吧,今天可是第一天上學啊,你快點醒醒。”豆芽躲在外間與裡屋的門後,伸出半顆腦袋,低聲叫喚著,正是由於今天的特殊性,她才任重而道遠的冒死喊小姐起床,誒,寶寶心裡苦啊。
“嗯......”竇驍驍陡然坐直身體,頂著雞窩頭迷茫的四處看了看,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哪裡,看到豆芽隱隱藏藏的頭,嘟囔著,“乾嘛呢,快去幫我準備文房四寶,今天是書法課,遲到了怎麼辦?”
如果現在眼珠子從豆芽眼眶裡掉出來,她肯定不是急著將它們安回去,而是用她腦容量不怎麼大的小腦袋瓜子思考她家小姐為何轉性了!這跟經常吃肉的人突然改吃素一樣令人驚奇,肉多好吃,特彆是一碗油汪汪香噴噴的紅燒肉多麼下飯......
“豆芽,你再不將我東西準備好,我今天肯定遲到,我今天要是遲到了,我看你午飯也彆吃了。”
“哦哦,小姐你等著我。”
眯著眼瞧著豆芽元氣滿滿的背影,暗道,以前那是無所事事,現在情勢所逼,再說,課堂上也沒說不能睡啊,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哼哼。
竇驍驍踏入課堂時,屋內還沒有什麼人,有一位身著淡色青衣,外罩柔和嫩綠衫子的男子低頭寫字,袖口用絲線繡了精致的翠竹,襯得那雙如白玉的手煞是好看,妙筆生花,那雙手寫出的字,飄若驚鴻,入木三分。竇驍驍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自然,她沒有那麼附庸風雅,她看的就是那隻手,此時她的心理活動就是,這手真好看,真是好看,真真好看,不知道這人長得啥樣。
許是竇驍驍的目光過於熾熱,那男子微微抬起了頭。
軒轅!竇驍驍看清楚這男子的麵容,立馬將頭甩向一旁,跑到離他最遠的一個座位坐下。
軒轅淩徹愣了一下,為什麼剛才過去的那位姑娘那麼像茅廁內的人?
真的是太尷尬了!怎麼會這麼巧,竇驍驍內心真是苦不堪言,她從小到大做過無數壞事,但隻有這一件並非本心,著實太蠢了,太蠢了啊!
“怦!”一聲響動,打破了竇驍驍生無可戀的神情。
“諾。”一隻手撿起了掉落地上的硯台。
“煩死了。”硯台的主人嘟囔了一句,頭枕在胳膊上,準備繼續睡去。
“大頭!”竇驍驍驚喜的喊道。
“嗯?”擦去睡眠後的生理淚水,看清眼前之人,段臨軒的俊臉慢慢扭曲起來,“臭丫頭!還我玉佩!”
竇驍驍與段臨軒的淵源起源於六年前,那時,身在青城的竇驍驍的奶奶竇老夫人思戀孫女,派人送來一封家書,大意就是許久不見,思戀孫女,望其前來青城看望。
既然是老夫人發話來,竇尚書不可能不放人,但是竇驍驍此時已經調皮搗蛋,難以調教,去了青城,更是無人管著她,那還不是脫韁的野馬,想怎麼瘋怎麼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的竇尚書,乾脆破罐子破摔,千叮嚀萬囑咐竇驍驍要聽話,才不放心的送走了竇驍驍。
竇驍驍在青城呆了兩年才回到的櫻城,也就是說她與段臨軒相愛相殺了足足兩年光景。
初到青城,竇驍驍還安穩了幾天,竇老夫人見到她十分歡喜,每日都喊來說會兒話,老人家連精神都好了許多。
竇驍驍在青城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了,可竇老夫人隻記得在物質上滿足竇驍驍,忘了竇驍驍一個七歲的孩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沒有一個玩伴,孤單的狠。
狗急跳牆,竇驍驍是無聊跳牆,哦,不對,是爬牆,好不容易避開竇府的下人和看著她的侍女,竇驍驍一個人在府裡左瞧瞧右看看不知不覺走到一處牆角,悠揚婉轉的笛聲自牆外傳來,勾起了竇驍驍的好奇心。
牆角堆砌著砌牆剩下的廢料,經過長時間的風吹雨打,凝結在了一起,正適合竇驍驍攀爬,一個人哼哧哼哧使勁,竇驍驍爬上了牆頭。
牆頭突然冒出一個腦袋,正專心吹笛子的段臨軒嚇了一跳,呆呆瞧著霸氣坐在牆頭的竇驍驍,張大嘴巴,連笛子都忘記吹了。
竇驍驍小時候的樣子頗能忽悠人,見過她的人那是大把的讚美之詞撒在她身上,什麼冰雪聰明、伶俐可愛、天真活潑,所以那天段臨軒見到的竇驍驍是這樣的,微微被汗水打濕的齊劉海下是烏溜溜的大眼睛,粉嫩的臉頰像是可紅通通的蘋果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咬一口,微嘟起來的小嘴紅豔可愛,一身粉紅小裙子,整個人像是降臨人間的天使。
“你、你是誰?”第一次見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段臨軒說話都結巴了。
“哼,你管我是誰,你吹的笛子真難聽。”竇驍驍不屑道,想起自己前不久學習的笛子,學了三天,吹出來的笛聲都把先生嚇跑了,爹爹因此還打了她的小屁股,現在聽到這麼動聽的笛聲,自然要與對方對著乾。
段臨軒小朋友傻傻的眨了眨丹鳳眼,他自認為自己是個神童,三歲就將《唐詩》《三字經》倒背如流,六歲作詩,連青城最有名的柳先生都說他資質甚高,八年來哪次聽見的不是讚美之詞,突然有個人說他不行,更何況還是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否定了他,他覺得心裡不大舒服,質問道,“你說,哪裡不好聽了?”
“就是不好聽。”
“你倒是說啊,不說你不準走。”段臨軒急了。
“就不說,就不說,哼,氣死你。”竇驍驍見對方跟他較真了,眼珠子轉了轉,轉移話題道,“你頭大,所以你吹出的笛聲不好聽。”
段臨軒氣的臉漲的通紅,辯解道,“我這是聰明,我娘說聰明的人頭就是大。”
“那你還是頭大,大頭鬼,哼!”說完,擠眉嘟嘴做了個鬼臉。
“你下來,我們好好說說。”
“就不下,有本事你爬上來啊。”竇驍驍仗著自己占據地理優勢,得意洋洋的說。
“......”
那天,段家下人來找他家少爺用晚膳時,驚奇的發現他家成熟穩重、一派老成的少爺第一次像一個正常的這個年歲的孩童,時不時跺腳,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欲辯無言,而坐在牆上的小丫頭一派悠閒,直到那丫頭被竇府的人抱下去,少爺才氣呼呼的去用膳。
段家主母徐琬瑩發現她家兒子最近很不對勁,對所有事都打不起精神,隻知道一天到晚拿著根笛子,時而皺眉,時而歎氣,也不知在煩惱些什麼。
段臨軒這個孩子自小就太聰明,什麼事都難不倒他,可是,這樣的人遇到自己不能理解事,就容易鑽牛角尖,笛子這件事情上,他還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水平不行,可是先生明明說他已經出師,根本沒什麼可以教給他了,所以,當娘親來找他問話時,他欲言又止,糾結了好一會兒,終是忍不住將那天的事情說了。
徐琬瑩聽完這事樂了,她家兒子看來是棋逢對手了,她以前就擔心這個孩子太獨立,沒什麼朋友,現在不正是有一個交朋友的機會嗎?
段家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以往一直在邊境活動,販賣彆國貨物到軒轅國,賺取其中的差價,後來,又搭上了皇家這條線,做起了皇商,生意越做越大,漸漸成為軒轅國第一首富,段家主家思考了好久,決定將本家駐紮在青城,一是因為青城環境優美,四季如春,二是青城經濟繁華,並不遜色於首都櫻城,三是此地人傑地靈,不是隱士隱居此地,正適合段臨軒去學習成長,段家府邸修建了好一段日子,最近幾個月才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