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蒙蒙亮,陳超壓根不知道,從他進山開始到回到王麻山村,整整走了一夜時間,陳超還以為隻是四五個小時,如果中途陳超看看時間,一定會癱軟在地上回不來,看現在這個樣子,沒有幾天時間陳超絕對不會醒過來。
“漬漬,好小子,果然是命犯孤星煞,一個人能走回來,當真是命不該絕!”老頭暗暗稱奇,老頭深知現在鬨的厲害,村口黃紙符也是他去貼的,無形中救了陳超一命,冥冥之中仿佛注定,麻衣神相的傳人不該絕。
老頭瘦的皮包骨頭,但是身板卻很挺拔,臉上滿是褶子和老人斑,看起來年紀最少有七十,老頭單手抓起陳超拎著進屋,讓人看到一定會無比驚訝,這樣一個老頭竟然擁有如此驚人的力量!
破瓦房看著破破爛爛到處漏風,但是屋內卻無比暖和,爐火燒的很旺,屋裡擺滿各種供桌香爐,還有亂七八糟的黃紙丟的到處都是,老頭摸了摸已經渾身冰涼的陳超,看著滿臉的冰渣子,就知道肯定是躺了不少冷汗。
三下五除二把陳超衣服脫下丟在床上,借助爐火老頭開始仔細打量,雖然沒有缺胳膊少腿,但是陳超肩膀卻帶著黑色爪印,腳踝有馬蹄紅印,仔細觀察下手指還被咬破過,老頭頓時神色一變。
“這混小子,竟然被拍肩膀束腿腳,怕是還用了一招血饅頭,竟然還能回來啊!”老頭一臉錯愕暗暗嘀咕著,一眼就能夠看出陳超經曆過什麼事情,也知道被什麼東西纏上,看陳超這樣子被折磨的夠嗆,能夠回來就證明他命不該絕!
翻開陳超眼睛,裡麵一片白色,沒有任何反應,老頭子感覺很糟糕。
有時,人被邪物沾上,就算可以活下來,但是身體也會受損,再加上這天氣寒冷,人被凍死也不是不可能,不過老頭子卻想了一個辦法!
老頭拿出酒壺喝了一大口,就像喝水,最後嘴裡留了一點。
“噗!”一口烈酒噴灑在陳超身上,老頭拿著煤油燈迅速在陳超身上快速走一遍,引燃身上的烈酒,瞬間再撲滅,俗稱走火,為的是祛除陳超一身寒氣。
轉身拿出香爐,老頭迅速抓了把香灰抹在陳超肩膀和腳踝處,香灰覆蓋立刻冒起一絲青煙,供奉之後燃儘的香灰帶著靈氣,經過燃燒殆儘之後留下的東西,是驅散陰氣護住陽氣的好東西。
老頭順手摸起一張黃紙符咬破手指飛速畫出奇異符號,二話不說把黃紙符貼在陳超腦門上,貼上黃紙符的瞬間陳超身體猛然一動,可此刻身體已經凍得發硬,造型就像是僵屍一樣。
貼完黃符老頭並沒有停下,雖然護住陳超心脈,但不知道此刻陳超內傷如何,雙手並攏手指緊握,深吸一口氣。
“天罡地煞看乾坤,開眼!”老頭手指按在額頭眉心處,瞬間床上躺著的陳超,頭頂和肩膀出現三把火,可是肩膀上的火苗已經要熄滅,微弱的樣子如同即將熄滅的煤油燈,頭頂的火焰也減弱很多。
俗話說每個人的頭頂和肩膀都有三把火,聚集最盛的陽氣,妖魔鬼怪不敢靠近,一旦靠近就被燒死,可是修煉成仙的各路仙家可不怕這個,因為仙家原本就是活物,總會有本體存在。
老頭麵色有些凝重,陳超肩膀上不知道被拍了多少下,看似沒有外傷,但是肩膀火苗被拍的奄奄一息,陰氣入體引起的內傷要比外傷嚴重的多,腳踝被拉扯的地方一片紅腫,皮肉內已經開始發紫,這是陰氣入體的表現。
老頭看的暗暗咂舌,如果不是及時趕回來,就算是最後回來也得落下毛病,陰氣入體引起的毛病不是時間可以恢複的,
“天罡地煞壓邪氣,破!”老頭一聲低吟,迅速咬破手指雙手猛然變得通紅,直接按在陳超的雙肩處,頓時一股黑煙冒起,肩膀上殘留的黑色爪印迅速消失,奄奄一息的火苗也開始恢複。
當肩膀上黑印完全消失之後,老頭雙手順著肩膀遊走陳超全身,直到腳踝停下,入手一陣冰涼無比,老頭知道陳超被陰氣纏身太久時間,強行逼出可能會有後遺症。
說時遲那時快,老頭抽出牆頭針線包,被厚厚黃紙所包裹的銀針,帶著一絲熒光,老頭手中的銀針並不是普通的針,而是安家針,民間鎮宅辟邪最強的東西,泰山石敢當,鎮宅安家針!
現在很多地方都能過看到,普通民宅的牆根會鑲嵌一小塊大理石板,上邊用金色油漆寫的就是泰山石敢當,寓意家中供奉泰山石敢當,百無禁忌妖魔繞道,隻是一個名字就可以讓家中保太平。
常人理解存在誤區,大部分人認為,泰山石敢當是泰山上的石頭,殊不知石敢當是一個人名,是驅邪趕煞的奇人,擁有無上的法力隱居泰山之上,普通不乾淨的東西看到這個名字就會嚇的不輕,更是會遠遠躲開不敢靠近。
很多人隻知道泰山石敢當,卻不知道鎮宅安家針,因為安家針極其珍貴不易獲得,必須是姓安的人家三代單傳,三代都用同一根針穿針引線縫縫補補,必須刺破過祖孫三代的皮肉,絕對不能沾染女人的血才可以,銀針帶有強烈陽氣才方能成為安家針。
一根安家針刺破陳超的雙腳腳心,老頭抓著腳踝猛然用力,朝著腳心推去,一股濃鬱黑色的血液伴隨著青煙流出,安家針已經顯現出彆樣的血色,老頭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廢了一根安家針,可老頭並沒有惋惜之情。
“呼,難道命格異象已經提前到來?”老頭暗自嘀咕著,其實除了老頭外誰也不知道,陳超的命格之中帶有一煞,這一煞可謂無藥可救,最重要的是,陳超會吸引四周不乾淨的東西前來,這才是最麻煩的事情。
老頭收拾完一切後,蹲在門口抽著旱煙等待著,他知道陳超一時半會醒不過來,身體內的陰氣還需要慢慢調理,陳超回來的突然,受的傷也詭異,隻等待陳超醒來之後問個清楚,望著蒙蒙亮的天空,老頭陷入沉思當中。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間,陳超想要清醒過來,但是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睡衣席卷全身,從來都沒有如此困頓的感覺,此刻渾然不知,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時分,陳超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屋外寒冬臘月,窗戶已經結出一層厚厚的窗花,爐火搖曳映照窗花上,反射出一點光線,正巧照在陳超臉上,一股微微的暖意很是舒服。
突然,一直冰涼粗糙的手按在臉上,粗暴扒開他的眼皮,一張蒼老如同樹皮的臉出現在麵前,黑黝黝的皮膚直勾勾的眼神,陳超嚇得差點跳起來,不過看清楚麵前的人之後,陳超才鬆了一口氣。
一路艱辛進山,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陳超眼前一熱,打量破瓦房中的一切,全部都是那麼的熟悉,擺台、香爐、墨盒、破爛桌椅板凳,混亂程度絲毫不減當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進入垃圾站,唯一的變化,就是屋內蜘蛛網又多了不少。
“老頭你乾什麼啊?讓我再睡一會!擾人清夢要折壽的!”陳超翻翻眼皮沒好聲好氣的說道,雖然嘴上逞強,但是陳超心裡一片暖意,看到老頭之後全身都無比放鬆,環顧四周熟悉的環境,證明他已經安全回到破瓦房。
回想那經曆的一切,陳超甚至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生前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老頭淡淡的吐出一句話,轉身該乾什麼乾什麼,可是陳超一臉的黑線,一絲絲的睡意也被驅趕乾乾淨淨,有這句話還讓他怎麼睡?躺著都覺得渾身彆扭。
老頭的嘴巴依舊是如此犀利,語不驚人死不休這絕對是老頭的性格,陳超仿佛一瞬間又回到以前的時光,好似從來不曾離開過王麻山一樣,這裡有他太多太多的回憶。
不情願的起身,陳超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混合著燒過黃紙的焦糊味,好像就是他身上的味道,猛然發現身上涼颼颼的,瞬間感覺到一陣冰涼,更讓他抓狂的是身上光溜溜的,就隻有一條內 褲在身上,這寒冬臘月光著屁股,不凍壞了命根子才怪啊!
“我去!老頭你到底要鬨哪樣啊?”陳超一臉黑線的嚎啕著,猛然縮回被子中,四處打量找衣服,可是屋子裡壓根就沒有他衣服的蹤影。
“不用找,都燒了。”老頭一臉沒事人的樣子,抽著旱煙吧嗒嘴,一點也沒有要心懷內疚的意思,反倒還像是幫了陳超大忙,一絲黑線劃過陳超心底,此時此刻內心猶如千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留下一地創傷。
燒了衣服穿什麼啊?總不會是那些破布纏在身上吧!?
“那個,我總要穿點什麼吧?難不成就整天光著屁股?”陳超強忍著心裡的激動問道,心裡暗暗泛著嘀咕,看老頭這樣子不像是開玩笑,老頭也從來不會開玩笑,但是為什麼要燒他的衣服?
老頭定了定神,想想也是這麼回事,起身到旁邊衣櫃中扒拉出幾件舊衣服,陳超一看就認出,這些破布是他以前的衣服,可是分明記得都當過擦桌布的啊!
“臭小子,你那些破爛留著沒用就給燒了,還是這些衣服穿著舒服!”老頭煞有其事的說著,一堆破衣服就丟過來,陳超嘴角不停的抽搐,看著這些破布渾身就不舒坦,打死他,他也絕對不會穿……
就在這時,老頭若無其事的扒拉著火盆子,陳超定睛一看,火盆周圍還有點羽絨,保暖的半隻袖子,火盆裡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怎麼看都是他的衣服,竟然真的燒了!
臥槽!陳超心裡大聲嚎啕欲哭無淚,羽絨服保暖內 衣燒了,隻能穿這些看不出原樣的破布,此刻他的心在流血。
“老頭,你這分明就是故意的,為什麼燒我衣服,不說清楚我跟你沒完!”陳超怒吼道,其實陳超不知道老頭的真實用意,看陳超這架勢,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沾陰晦衣莫留惜,野鬼邪煞來纏身。”老頭嘴裡嘀嘀咕咕,一句話就讓陳超徹底閉上嘴巴,不用說他就知道老頭是什麼意思,從小到大老頭的歪理就一大堆,可是卻總能讓陳超心服口服。
但凡沾染晦氣的衣服鞋帽都不能留,不但有陰氣殘留,更多的是會被不乾淨的東西記住,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再次纏上,老頭也是為了陳超好,其實還有一個意思,就是讓陳超更像王麻山的人。
如果陳超穿著獨一無二的衣服在王麻山溜達,一看就知道是生人,搞不好就會招惹麻煩上身,尤其是在王麻山這種地方,保平安是最重要的,其次才是保暖禦寒,至於形象什麼的,在這裡壓根就沒有這個說法。
然乎陳超就穿的穿上破衣服。
“這一身破布出去,還不得被凍成冰棍?”陳超無奈的歎氣道,這破衣服傳來就像是沒穿一樣,一不擋風二不保暖,陳超想死的心都有。
老頭轉身打開衣櫃,扒拉半天好似在找什麼東西,陳超一點也提不起興趣,老頭有點什麼東西他比誰都清楚,總之一句話,絕對沒有什麼好東西。
“先穿著保暖吧。”老頭手裡拿著花白的大皮襖,陳超有些不敢相信,什麼時候老頭有這麼乾淨敞亮的皮襖?
二話不說接過披在身上,毛茸茸的感覺無比舒服,穿在身上比羽絨服還要輕快很多,陳超一臉滿足,賊兮兮道:“沒看出來,老頭你還藏著好東西呀,是不是發了一筆橫財?”
老頭翻了翻白眼,嘀咕著:“三歲看到老。”對於陳超這樣的性格很是無語,小時候就這副德行,現在還是一點都沒有改變。
陳超可不管彆的,美滋滋的披著皮襖,但是卻感覺有些不對勁,這皮毛,這柔軟,怎麼感覺像是狐狸毛?
“這,這個,難道是……”陳超嘴角抽搐著,有些說不出話來。
“狐皮大氅,十幾張上好山狐皮做的,不可多得的珍品呐!”老頭吧嗒著嘴,一臉惋惜的樣子,十足小氣摳門的樣子,陳超瞪圓了眼睛,倒不是因為老頭的摳門,對於老頭摳門從小就有免疫力,吃驚是因為狐皮大氅。
看看身上的狐皮大氅,在想想山狐要辦他的那一幕,陳超渾身冷汗直冒,趕緊脫下這大氅,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這一切都被老頭看在眼裡。
“穿著吧,隻要不出村口,沒什麼好害怕的。”老頭若無其事的說道,好似一切都不放在眼裡。
“我擦!回來路上碰到狐妖引路,竟然還有狐仙指路,讓我穿著狐皮大氅,這不是要我的命啊!”陳超一臉激動的說著,絲毫沒有要穿上的意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若是穿著這大氅出去溜達一圈,山狐還不得氣瘋了?
“嘿嘿沒事,什麼狐妖狐仙的,都是你瞎想的,還是看看這大氅,皮毛柔軟上乘,穿著絕對暖和。”老頭一本正經的說著,就像是在推銷大氅一般,陳超頓時提高了警覺,他可是知道老頭這怪脾氣和小氣摳門的性格。
“那還有呢?”陳超故意調侃道,知道老頭下邊肯定還有話要說。
老頭飛速搓搓手,眼睛精光四射,一臉豪氣的樣子說道:“這麼好的大氅,若是外人少了五百塊錢想都彆想,看在我收留你的份上,算你兩百塊吧,少一個子都不成。”
“我呸!早就知道肯定是來這一套,這破大氅扔著賣也不值兩百塊,肯定是你不敢穿又賣不出去,一定是這樣的!”陳超毫不留情的說道,老頭臉色猛然一變,老臉不由的通紅帶著訕訕的笑意。
頓時陳超就知道,真的被他給猜中,山裡人穿狗皮穿狼皮,可是誰敢穿山狐皮?這不等於用張黃皮子做成帽子戴在腦袋上,沒事找死麼!?山狐和黃皮子都是容易成精,報複心理極強的存在,誰沒事敢去招惹這些東西?
“混賬!”老頭猛然一聲爆喝,拍桌子站起身來,頓時還真的讓陳超嚇了一跳,看老頭臉色憋的通紅發紫,像是在爆發的邊緣,陳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這皮襖,算你一百塊吧!”老頭咬牙切齒的說道,好像是下定多麼大的決心,會有多麼心痛一樣,看老頭這模樣,空氣中莫名充滿一股喜感,輕而易舉就戳中陳超的笑點。
“啊哈哈哈哈,一百塊也不要,誰愛要誰拿走。”陳超放聲笑道。
“混賬小子,看我不打斷你的腿!”老頭一臉怒氣,惱羞成怒就要上來動手,陳超笑的更加肆無忌憚,完全就沒有把老頭放在眼裡的意思,因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過來,沒有一天不在鬥嘴。
安靜的晚上,王麻山非常寂靜,窗外的風聲,如同鬼吼一般,讓人心驚膽顫,破瓦房傳出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