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讓人意外,你竟然會來見我。”蘭妃躺在炕上,臉色蒼白,看樣子時日也是無多了。
“你這宮殿倒是冷清了。”夏侯敏答非所謂,這宮殿華麗依舊,隻是物是人非,樹倒猢猻散也不過如此。
“嗬,你是來奚落我的?”蘭妃勾唇一笑,不甚在意。
“這才是你真正的樣子吧?看上去柔弱,實則比誰都堅韌。”夏侯敏現在覺得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她,“其實,你會武功的吧?為什麼你不逃。”據暗影收集回來的情報,蘭妃是蜀槐國派來的細作,自然不會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蘭妃微微一笑,此間傾城非凡,但並不是因為她的美貌,而是她對東方一鳴的深情,“我不逃,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他的身邊。今日的下場,其實我早有預料,世界上本就沒有永遠的秘密。”
“你既然早有預料,那又何苦?”夏侯敏實在不知道蘭妃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明明知道自己會死還一顆心的往上撲。
“隻有這樣,我才能回到他的身邊。”蘭妃眼神微閃,那是她一直珍藏著的往事。
蘭妃原是波羅國人,原名馨蘭。她的父母早逝,剩下她一個人無依無靠,這麼多年也就靠著做做針線活和親戚們的幫補過活。
馨蘭原本有一門親事,誰知道對方嫌棄她家窮便退婚了,在古時候女子被退婚是極其羞辱的事情,馨蘭本人倒是看得開,隻因對方也不是什麼好人,那家公子好看成性就算嫁進去也未必會幸福。而馨蘭長得漂亮,美貌在這鄉裡間也是有名的,雖然才十五歲年華,但是不難看出將來長開了必定會是個美人胚子,這便也招惹來了麻煩。
一日,城裡有名的土財主錢步仁盤算著要娶第三房小妾,便打起了馨蘭的主意。
“媒婆,這事要是說成了,定少不了你的好處。”錢步仁將手上的銀子塞進媒婆的手裡,淫囘笑著。
“放心吧!錢爺,這事啊!包在我身上。”媒婆合不攏嘴的收過銀子拍拍胸口保證。
趁著天沒黑,媒婆便往馨蘭家趕去,這事還是早辦好早安心。
媒婆趕到馨蘭家,隻見家門緊閉,便在門口嚷嚷著:“馨蘭姑娘,馨蘭姑娘,你在嗎?”
此刻馨蘭正在屋裡做著針線活,聽到有人喊門便出去開門:“來了。”門一開,她就後悔了,這不是那個媒人婆嗎?雖然心下不喜,但還是禮貌的問道:“您來有什麼事情嗎?”
“當然有,那可是好事,我們進去說?”雖然是問句,但是人已經擠了進去,馨蘭無奈隻好跟著進去。
媒婆到屋裡便自顧自的坐了下來,迫不及待的說道:“馨蘭姑娘,你今年也有十五了吧?這姑娘家,十五出閣都算晚的了。”馨蘭心裡直道不好,心下便在醞釀婉拒之詞。媒人婆見她不說話,倒也不介意,“今日,錢家老爺找了我,想娶第三房姨太太。在這鄉裡誰不知道錢老爺家產萬貫,嫁給他肯定衣食無憂。妹子呀!我看你這生活過得清苦,錢老爺說的時候我便想到了你,現在你也是該過過好日子的時候了。再說了,這被退過親的女子你也知道的。”
馨蘭卻也不是個軟柿子,她直接坐到了媒婆的對麵,麵上掛著禮貌的笑容婉拒道:“謝謝您的好意,但是馨蘭沒辦法接受。”
“為什麼?”媒婆笑著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如您所說,馨蘭是個被退過婚的女子,錢老爺是何等的人物?馨蘭自問配不起,您的好意我隻能心領了。”馨蘭依舊禮貌的婉拒態度卻相當堅決。
“姑娘,您可得想清楚,再者,這錢老爺本來對你也是有意思的。嫁進去你絕對不會吃虧的。”媒婆不死心的勸導。
“時間不早了,您回去吧!馨蘭心意已決。”馨蘭站了起來開門送客。
“你太不識好歹了!”媒婆憤怒的甩袖離去。
看著媒婆離開,馨蘭本以為事情就此結束,誰知幾日之後來了一批人,強行按著她換上了喜服,塞進了花轎。馨蘭知道是誰所為而周圍的鄰居也沒有一個人敢出手攔住,這錢步仁在這鄉裡是出了名的惡霸,強搶民女殺人放火在他眼裡根本就跟吃飯一樣簡單,加上縣太爺也是這錢步仁的結拜兄弟,這就讓他更加肆無忌憚了。
反正我一個人無牽無掛,一死又何妨?這樣想著,馨蘭也不顧什麼了強行突破,就這樣硬生生的衝出了花轎,周圍的人都沒有想到她會突然來這一招,竟然也被她衝了出去,“讓開,讓開!”馨蘭一邊大喊著一邊把身上的重物都拔下來丟到地上。
“還不給我追!”隨轎的錢家總管反應過來,指著那紅色的背影大喊,“給我追啊!要是追不回來,你們就等死吧!”所以人才反應過來立馬追上去。
“前方發生什麼事情?那麼嘈亂?”東方一鳴難得得空便和東方孤獨出宮遊玩,如今便是坐在茶樓上品著茶。
“看,那是個新娘子吧?”看著在前頭奔跑的紅色身影,東方孤獨嘖嘖稱奇。
東方一鳴看著那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後麵還跟著一大群人,這新娘子是要逃婚還是被囘逼婚?”
“看看便知,那新娘子要被追上了。”東方孤獨笑道。
馨蘭一路拚命的奔跑不敢回頭,深怕一個鬆懈就被追上,但是她一個女孩子哪能是一群大男人的對手,始終還是被追上了。
“你們這樣做還有沒有王囘法!天子腳下,強搶民女!”馨蘭看著圍著她的人,憤怒的嚷道。
“在這裡,我們爺就是王囘法,我們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彆不識好歹。”錢管家痞痞的說著,“來人,給我把她帶回去!”說罷便有人上去拉扯她要將她帶回。
“放開!你們放開,我今日就是一死,也不會跟你們回去的!”說罷便抽囘出插在頭發上的簪子就要往脖子上刺去。
“兄長不打算出手嗎?”東方孤獨倒是佩服這女子的貞烈。
“自然是要幫的。”而且,也必須要給這些人一些教訓。東方一鳴說著便將手中的茶杯蓋朝馨蘭的手上扔去,正中目標,簪子應聲落地。
馨蘭手上一痛,茶杯蓋也摔在地上碎掉了。那俊美猶如神祗的人從二樓輕聲落地,隻這一眼,便注定了她一生的追隨。
“人家姑娘家如果不願意,你們又何必苦苦相逼?”站在二樓的東方孤獨朝著樓下的人說道,而馨蘭隻是癡癡的望著東方一鳴。
“哼,你個臭小子最好不要多管閒事,一邊呆著去。”錢總管看了他一眼,不屑的說道。
“如果我說我管定了呢?”東方一鳴冷笑,而東方孤獨也從二樓慢騰騰的走了下來。
“哼,把她給我帶走。”管家根本就沒有把他們放在眼裡,自顧自的讓人拉著馨蘭就要強行把她帶走。
“你們,你們放開。”馨蘭求助的看向東方一鳴,而東方一鳴也沒讓她失望。
拳腳相加,場麵頓時混亂了起來,東方一鳴一把拉過馨蘭將她推到了安全地帶,便和東方孤獨兩人聯手,那群軟柿子哪能是這兩個習武多年的人的對手。不消一會兒功夫便把他們都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的。
“正好,拿來練練手了。”東方孤獨看著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人笑道。
“哼,根本就是不堪一擊。”東方一鳴不屑冷笑,一群廢物還敢扮作老虎吃人。
“姑娘,現在無事了,你可以走了。”東方孤獨走到馨蘭麵前說道。
“多謝二位公子相救。”馨蘭說著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她想要留在他的身邊,無論是以何種身份,“馨蘭無以為報,願以身服侍公子。”說完便朝東方一鳴磕了個頭。
東方孤獨看向東方一鳴,發現他任何表示都沒有,無奈的歎氣,“姑娘起來吧。我們也隻是順帶的,姑娘無需回報什麼。”
“不,受人點滴之恩定當湧囘泉相報,況且兩位公子救的是馨蘭的一生。”馨蘭依舊跪在地上,她的態度很堅決。
“這…”東方孤獨為難的看著東方一鳴,人家姑娘家的目標又不是他,他也不能擅自說什麼呀!
東方一鳴這才看了馨蘭一眼,“你起來罷。”
馨蘭這才站了起來,滿懷期待的心卻被打破,“我不需要你伺候回報。今後你好自為之。”說完便自顧自的走了。
“姑娘,我這兄長便是如此,姑娘實在不必介懷,況且這隻是舉手之勞,那麼告辭。”東方孤獨寬慰了幾句便也離開了。
自此之後,馨蘭便再也沒有見過他,而縣太爺也被查出貪贓枉法並被免職打入了大牢,錢步仁則因目無王囘法,草菅人命被揭發也被收入大牢秋後處斬。馨蘭以為事情就這樣子過去了,而她注定為那個人孑然一生,但是命運偏偏又開始刁難於她。
錢步仁被揭發,媒人婆因此受到牽連,散儘家財才保住一命。釋放後的媒人婆看著自己現在所住的簡陋房子,越想越憤怒,將所有的怨恨都記到馨蘭身上,於是便跟人聯囘合囘起囘來合算著將馨蘭賣進青樓,賣得遠遠的,反正她一個人就這樣消失了誰會去管她。
入夜,馨蘭看著微弱跳動的燭火,腦子裡都是那人的身影,卻越想越困,不自覺的便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卻在馬車裡,路上的顛簸讓她頭痛不已,手腳全被綁著,而她的對麵媒人婆正在閉目養神,馨蘭一下子就慌了,這媒人婆是來報仇來了。怎麼辦?心下思索著各種辦法,卻無法實施,隻因手腳被綁著。而她也不知道此刻正在何處,他們要帶她去哪裡?
“籲~”馬車停下,有人掀開了簾子,馨蘭趕緊閉上眼睛假裝還在昏迷。
“喂,彆睡了。”男人推了下媒人婆。
“到了?”媒人婆打了個嗬欠說道。
“沒,她怎麼還沒有醒?不會是藥過量了吧?”男人看著馨蘭問道。
“不用管她,我告訴你啊,你彆打她的主意,這處子之身可值不少錢的。”媒人婆怎麼會看不出這個男人的心思,但現在馨蘭可是她的搖錢樹。
“嘿嘿…”男人尷尬一笑放下了簾子。
“哼。”媒人婆冷哼一聲,“你也就這樣臉值錢。”說完便開始推馨蘭,“你給我醒醒,醒醒。”
馨蘭被她推得實在沒辦法,隻好睜開了眼睛,裝作驚慌失措的問道:“您…您這是乾什麼?”
“哼,乾什麼?你斷了我的財路,還害得我家囘破囘人囘亡,你說我要乾什麼?你最好老實點。”媒人婆睨了她一眼,冷笑著說。
“你們不可以這樣!”馨蘭嚷道而後開始掙紮。
“你給我閉嘴!”媒人婆舉起手就要抽她,要不是眼前這個女人,她怎麼會淪落至此?但是想到青樓那種地方可是看皮相的,萬一留下什麼傷痕就不好了,便忍住了衝動,放下了手,“再走幾裡地便是蜀槐國的境地,你要回去也回不去了,你就認命吧!”
“你們!”馨蘭此刻才終於害怕了。
“害怕了?害怕也沒用了。”媒人婆得意一笑,想著即將到手的銀兩,她的心情才勉為其難的好些。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馨蘭快速思索著辦法。
“我們停下來休息下吧!”趕車的男人突然掀開簾子說道。
“也好,我們也不差這點時間。”媒人婆率先走了出去。
馨蘭猶豫了一下,對著媒人婆說道:“我要去解手。”
“解手?”媒人婆不滿的皺著眉,看著馨蘭看了好半會才說道:“好,不過你給我老實點。”說完便解開馨蘭腳上的繩子,帶著她去一旁的草叢。
“你把我手上的繩子給解開,不然我怎麼…”馨蘭看著她佯作為難的說著,看到媒人婆狐疑的眼神,她又說道:“你囘的囘人就在不遠處,我還能怎麼樣不成?”
媒人婆看了一眼男人,心下放心了幾分便解開了馨蘭的手。馨蘭活動了下手腕,又對著媒人婆說道:“你,你轉過去。”
媒人婆鄙夷的看著她,最後還是轉過了身,馨蘭舉起地上的大石頭,鼓足勇氣對著媒人婆的頭用力一敲,媒人婆連叫的機會都沒有就倒在地上了,將手上的石頭丟在地上,馨蘭轉身就朝彆的路跑走了。男人在車旁一直等,但是都沒有等到他們回來,難道有詐?他急忙朝著他們剛才走的方向跑去,可是馨蘭人卻不見了,隻有受傷的媒人婆。
馨蘭不知道她跑了多久,全身都已經沒力氣了,隻有那意誌力強撐著她,在看到那個人之後,她終於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姑娘,你醒了?”馨蘭一睜眼就看到一個老人坐在她的炕邊慈愛的看著她。
“您是?”馨蘭打量著四周,房間很華貴,這裡的主人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姑娘暈倒了,是我家公子把姑娘帶回來的。”老者說道。
“你家公子?”她想到她暈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影,難道是他?忍不住蕩開了笑容。
秦沁陽推開門就看到了馨蘭那一抹笑容,心臟觸不及防的狠跳了一下,不知名情愫開始蔓延,而他卻未曾發覺,他隻是淡然道:“看來也沒什麼大礙了。”
“姑娘,這便是我家公子。”老者站了起來朝秦沁陽行了個禮然後退到了一邊。
原來不是,馨蘭笑容僵在臉上,但是人家好歹也救了她一命,“小女子多謝公子相救。”說完便要起來給對方行禮。
“不必了,傷好了就走吧。”秦沁陽從來不留下對自己無用的人。
馨蘭悲戚一笑,走?她能去哪裡?現在波羅國是斷然不能回去的了,她看著眼前的貴公子,現在隻有他能幫助她了,她一定要活下去,馨蘭掙紮著起身,跪在了地上,“馨蘭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如今被人迫囘害,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公子既然救了馨蘭,馨蘭必定要報恩,請讓馨蘭留下來,無論做什麼都可以。”她說得很堅決,甚至抬起頭跟他對視,毫不畏懼。
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從脆弱到堅強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許是看出了她的潛力,秦沁陽沒有立刻回絕,隻是說道:“做什麼都願意?”
“是。”馨蘭堅定的點頭。
接下來的日子對於馨蘭來說,稱為地獄都不覺得過分。練武的最佳時期她已經錯過了,現在才要開始練習,她就要比彆人付出多幾倍的努力才能有成果,而琴棋書畫她同樣也是一點基礎都沒有,一天下來幾乎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而一犯錯就是骨肉疼痛的懲罰,但是她都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她的目的隻有一個,好好的活下去,或許那樣還能見到那人一麵。
“馨蘭姑娘比想象中的更堅強。”老者捋了捋銀白的胡須讚歎道,很少有女子有她這般的毅力。
“要是不這樣,她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秦沁陽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嗬,公子你是讚賞她的吧?”回答他的始終隻有秦沁陽的一個背影。
日複一日的過,馨蘭都已經習慣了那如地獄般的生活,而她也逐漸的進步,終於迎來了秦沁陽派給她的第一個任務。
“如今是我驗收成果的時候了,如果不成功你就死在外麵不用回來了。”秦沁陽坐在主位上麵無表情的說著,聲音都是一貫的冷淡無調。
“是。”馨蘭單膝跪在地上應著,內心卻堅定異常,此次隻能成功。
如今站在城門口,馨蘭感歎萬分,這是久違的,她的國土。
來之時,秦沁陽給了她一幅畫像,“你的任務就是去取得畫中人的貼身之物,此畫像等你到了再打開。”他說完便走了。
現在是打開的時候了。看到畫中人的瞬間,她就已經驚呆了,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也是她活下去的動力,如今卻是遇到了。畫像中還有一句話,‘東方一鳴,波羅國太子。’原來,他的身份竟然如此高貴麼?難怪他當初會對她不屑一顧,也是,她算什麼?但是無妨,她隻要把他收在心裡好好珍藏便好。今次再見他一麵,就算死也是無憾了。
入夜,馨蘭換好夜行衣,偷偷的潛入宮中,一切比想象中的順利很多,但就是到了東方一鳴所住的行宮的時候行蹤就暴露了。
東方一鳴身邊的暗衛個個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馨蘭隻來得及撕下東方一鳴的衣角而後勉強護自己退去,等她返回藏身之地的時候,身上都已經濕透了,是她的汗水還是她的血她都分不清楚了,手上緊握著的衣角,她卻笑得非常的幸福,就算就此死去,她也無所怨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