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槐國,練馬場。
看著眼前的駿馬,夏侯敏麵色僵硬,她倒是忘記了,這隨軍出征那是要騎馬的,而她根本就不會啊!總不能坐馬車去吧?那樣就太特例獨行了,非被看穿不可。
“夫人,您以前可是騎馬的個中好手呢!”靜兒在一旁自豪的說著,完全看不到夏侯敏悲戚的臉色。
以前那位公主自然不在話下,可是現在是她主囘宰這具身體啊!夏侯敏欲哭無淚,難道好不容易爭取到了結果又要因為這個放棄?不,絕對不可以!帶著必死的決心,夏侯敏在靜兒的攙扶下艱難的爬上馬背。
“夫人,您沒問題吧?”看著夏侯敏笨手笨腳的樣子,靜兒很是擔心,她怎麼就忘記她家公主失憶了呢!
“無事,無事。”夏侯敏乾笑道,仔細回想自己所知道的騎馬知識,這個時候似乎要收攏好韁繩然後再踩蹬,按照想法做但是意外的順暢,看來不論過了多少年,身體的記憶倒是不會改變的。
看著夏侯敏熟練的樣子,靜兒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公主從小就開始學習騎馬了,雖然後麵去了波羅國做了質子就沒有騎過馬然後又失去了記憶,但是身體總是不會忘記的。
看來這具身體早就自己熟記了這種感覺了,夏侯敏這才放下心來,看來這公主也是個能文善武的人啊!如果不是被她意外的穿越過來,現在必定也有自己的一番作為了吧?
“夫人,小心啊!”靜兒焦急的尖叫聲驚醒了她飄遠的思緒,夏侯敏這才回過神來,這馬都快撞上木柵了。
夏侯敏猛的拉住了韁繩,但是還是太遲了,完蛋了,害怕的閉上眼睛卻沒有任何痛感。
“騎馬的時候,豈能走神?”薛鶴剛到馬場就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尤其是看清馬上之人後,心臟有一瞬間都快停掉了,顧不上那麼多隻有全力的奔跑過去,好在趕得及,及時拉住了馬匹。
靜兒看到馬匹停了下來才緩緩的吐出一口氣,她都快緊張死了,隻是看到了那個拉住馬的人是薛鶴之後,她覺得現在比剛才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夏侯敏緩緩的睜開眼睛,看著自己就離木柵不過半米的距離心有餘悸,看到一旁的英俊青年,夏侯敏趕緊下馬道謝,“謝謝您。”
“你…”薛鶴的話噎在了喉嚨裡,她真的是忘記了,等到夏侯敏真的站在他麵前的時候,薛鶴才體會到真正的刮骨之痛。
“怎麼了?”看著青年一臉的悲痛,夏侯敏不解,他們才第一次見麵吧?為什麼就對著她擺出這副麵孔?
一旁的靜兒拉住了夏侯敏的袖子,小聲的在她耳邊說道:“夫人,他就是您在波羅國的心上人。”
夏侯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直看著靜兒,你是在開玩笑的吧?但是靜兒一臉認真表情就是在告訴她,這根本就不是開玩笑的。天呐!她該怎麼辦?
“夫人下次騎馬的時候不要再走神了。”薛鶴看她一臉的無措,心知自己是給她增添煩惱了,他也不願意多做糾纏給她增添麻煩了。“還望夫人下次小心,在下告辭了。”
夏侯敏隻是微微點了下頭,現在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麵對薛鶴。
“欸!薛鶴,怎麼剛來了就要走啊?”秦沁風剛到馬場就看到薛鶴要走。
“哦,突然想起還有事情,這便先告辭了。望小王爺見諒。”說完也不管秦沁風是不是還有話要說,徑自就走了。
“這人怎麼回事啊?”秦沁風看著那個背影摸不著頭腦,結果轉過頭一看就看到夏侯敏呆呆的站在那裡,便小跑過去關心的問道:“姐姐,你怎麼了?”
“啊!無事。”夏侯敏嘴上說著無事,可是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那麼回事。
“是嗎?”秦沁風狐疑的看著她,他就那麼好打發?聯想到剛才薛鶴的不自然,莫非他們之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靜兒,我們回去吧!”夏侯敏現在根本就沒有心思再去練習了,她現在很心虛,因為她占據了這具身體,所以他們才沒能在一起,以前都不覺得愧疚,可是當他看到薛鶴那痛覺心扉的樣子,她才真正的感覺到心虛和愧疚。
“夫人…”靜兒在一旁擔心的看著夏侯敏,她雖然嘴上說無事好像不是很在乎的樣子,但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夏侯敏心裡其實在意得要死。
“王爺,請恕我們先行告退了。”夏侯敏說完也自顧自的和靜兒走掉了。
“你們一個兩個是怎麼回事啊!”秦沁風憤怒得直跺腳,個個都無視他!
不過,他又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是大食國的人嗎?夏侯敏心思百轉,右眼皮還跳個不停,所謂左吉右凶,總有種不好的預感,結果下一刻她的預感就成真了。
回去的路上需經過禦花園,於是夏侯敏又再次見到了薛鶴還有東方一鳴,她覺得頭好痛,這就是她的新歡和她的舊愛的見麵儀式嗎?本想裝作沒看到偷偷的溜走,但是天總是不從人願的。
“敏兒,你在那鬼鬼祟祟作甚?”東方一鳴早就看到她了,本以為她會徑自過來,誰知道她竟然直接就要繞走,這才開口叫住了她。
“額…你們在啊!”夏侯敏直接裝傻,還有什麼叫鬼鬼祟祟啊!這家夥亂用成語!
“嗯,過來吧!”東方一鳴朝她招手。
“額…我想起我還有事,你們聊,不用管我的。”夏侯敏才不要過去對著他們兩個呢!本來就心虛了,過去那就真的是作死了!
“你有什麼事情?”
“我…我…這不是快要出征了嗎?我去收拾行裝。”夏侯敏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整理行裝有靜兒去忙活,還有其他人,不用你親自動手,過來。”東方一鳴看著她,不容拒絕的說道。
夏侯敏哭喪著臉,躲都躲不了了這回。
“我給你介紹,這位是薛鶴,他會跟著我們一同出征。”東方一鳴說著,自然是不知道自己丟下的這個消息在夏侯敏看來殺傷力比原子彈還大。
“什麼!?”剛要坐下的夏侯敏屁囘股都還沒有沾到凳子又被驚得站了起來。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東方一鳴看著她,從剛才開始夏侯敏的反應就很奇怪。
“沒,沒什麼。”意識到自己反應過烈,夏侯敏尷尬的應著,隻是扯起來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一定有問題,東方一鳴在心裡肯定的下結論,夏侯敏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從剛才就沒有開口的薛鶴雖然麵上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可以說是冷淡,但是心裡已經淌血不止了,尤其是夏侯敏的反應看在他的眼裡,猶如一根根的冷箭穿透心臟。
靜兒看著這種混亂的場麵也隻能搖頭歎息了,希望公主能把握好尺寸吧!
“我看這出征的事宜不如明日再談。”薛鶴站了起來對著東方一鳴說道,從始至終就沒有正眼看過夏侯敏一眼,仿佛跟她不認識一般。
“好。”東方一鳴現在也沒有心情跟他討論這些,他隻想知道夏侯敏對他隱瞞了什麼。
看著人走遠,東方一鳴才慢悠悠的問話,隻是眼神銳利,“敏兒,你對我隱瞞了什麼?”
夏侯敏看著他,心中猶豫不決,她對薛鶴根本就一點感情都沒有,而且,再多的往事都是這位公主跟他的糾纏,隻是,想到現在她就是這位公主,她連哭都沒有眼淚了。
“為何猶豫不決?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東方一鳴不悅的看著她。
罷了,反正東方一鳴遲早也是要知道的,還不如現在就告訴他,免得以後節外生枝,“靜兒,你來說吧!”
“奴婢來說?”被突然點名,靜兒吃驚不已。
“我都不記得了,其中的事情也隻有你清楚了。”夏侯敏說道,那時候她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個所謂的心上人便沒有想知道的不應該的想法,但是如今又重遇了,這件事也不得不攤開了。
東方一鳴皺著眉,聽夏侯敏的說法,難道這是她失憶之前的事情?“讓你說,你便說。”
靜兒無奈的歎了口氣,“薛鶴公子是夫人在波羅國的時候的心上人。”
“什麼?”東方一鳴驚訝的看她,又看看夏侯敏,不敢相信。
“薛公子是傅恒丞相的義子也是薛莽將軍之子,打小囘便跟夫人青梅竹馬的長大,兩人也是心意互通,本打算等夫人過了十六歲薛公子便向丞相請求讓皇上賜婚,誰知道這個時候波羅國要求跟大食國互換質子,皇上膝下隻有夫人和二皇子這一雙兒女,二皇子是萬萬不可交換的,便隻能委屈夫人了,所以夫人就和薛公子分開了,再後來,夫人就失憶了,失憶後夫人也把薛公子給忘記,後來的事情,應該就不用奴婢說了吧?”靜兒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兩個。
“你先下去吧!”東方一鳴淡淡的說道,麵無表情的樣子讓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我失憶之後遇上你,我本來也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若不是今日遇見了,我這輩子恐怕也不會知道。”夏侯敏說道,她現在最擔心的是東方一鳴誤會。
“你可後悔了?”東方一鳴看著她,忐忑不安,現在她知道了,萬一她後悔了呢?
“我不後悔,我很明白我現在愛著的是誰。而且,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隻想珍惜現在。東方一鳴,我們夫妻這麼久,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如果我心裡還有他的話,今日也不會坐在這裡了。”
“我隻是害怕,害怕你如果突然有一天想起來怎麼辦?那時候如果你後悔了,要回到他的身邊怎麼辦?”東方一鳴難得也有頹喪的時候,他跟夏侯敏才多久的感情?夏侯敏跟薛鶴可是十幾年的朝夕相處。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夏侯敏答得非常堅定,除非真正的夏侯敏回來。
“好。”雖然夏侯敏說的堅決,但是東方一鳴心中始終不安,卻又無法追究太多了,夏侯敏已經失憶了,他也沒有辦法追究。
雖然東方一鳴麵上說著相信,但是夏侯敏知道他心裡還是懷疑的,“你聽著,就算有一天我想起來我也不會離開你的,這個我可以跟你保證!”
東方一鳴默不作聲,隻是將她緊緊的摟在懷裡。
“一鳴,兩個人在一起就要信任對方,不然這份感情是沒有辦法長久的,現在我的身邊隻有你,也隻能是你。所以,你安心好嗎?”夏侯敏抱著他安撫道。
“好,我信你。敏兒,我現在隻有你了,你不能離開我。”
受不了他這樣患得患失的樣子,夏侯敏不由得刺囘激他,“你的氣魄哪裡去了?當初那個信心滿滿的,說一定會讓我成為他的女人的那個人到哪裡去了?拿出你的自信心來,就算我真的變心了,你就不會搶回來嗎?”
東方一鳴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說,但知道她那些都是鼓勵他的話不由得悶笑出來,“是啊!遇到自己太過在乎的人,腦袋都有點不靈光了。”夏侯敏說得也對,當初自己都有那個信心讓她成為自己的人,如今怎麼就這麼懦弱了?就算她真的變心又如何?搶回來不就可以了,這個女人注定是自己的,也隻能是自己的!
“你啊!”夏侯敏無奈的搖頭,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其實自己的心境也改變了很多,換做以前,這樣的話怕是怎麼樣也不敢開口的,沒有什麼東西是一成不變的,她是,東方一鳴也是。
“隻能說,經曆了那麼多的事情,我的心境也改變了不少。”東方一鳴也是感歎不已。
“一鳴,我想跟薛鶴談談。”想到那個人,夏侯敏的愧疚感是不變的,看著東方一鳴瞬間難看起來的臉色,夏侯敏解釋道:“與其讓他念念不忘,不如做個了斷,免得以後節外生枝。你覺得不好嗎?讓他徹底死心。”她不能逃避了,這樣隻會害了薛鶴,薛鶴是最無辜的,是時候該讓他放下了。
原來是這樣,結冰的臉慢慢的緩和下來,“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夏侯敏想都不想就拒絕了,開玩笑,東方一鳴在的話她根本就沒有辦法開口好伐?
“為什麼?”那麼乾脆的拒絕,讓東方一鳴很是受打擊。
“你現在是我的夫君,如果換做你,你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竟然帶著自己的夫君來跟你撇清關係,你會怎麼樣?”
東方一鳴愣了一下,那自己必定難堪不已,“那…”
“而且,你剛才也說過了,薛鶴接下來要跟我們一起出征,你總不想每次見麵都尷尬不已吧?再者,薛鶴沒有跟你提過這件事,那就表明他也不願意讓你知道。”
“那好吧!”東方一鳴也隻能妥協了。
“好,那我這就去找他。”說了就要去做,那才是乾實事的。
“可是,你知道他在哪裡嗎?”東方一鳴一盆冷水就這樣潑了下去。
“額…那你告訴我,這裡靜兒已經摸熟了,所以能找到的。”
按照東方一鳴所說的路繞啊繞,夏侯敏腦袋都暈了,“真不知道這裡是皇宮還是迷宮。”
聽著她的抱怨,靜兒隻能低著頭偷笑。“夫人,到了。”
“啊?是這裡啊!”是一座很彆致的彆院。
“嗯,夫人,薛公子在亭中坐著呢!”靜兒眼尖的看到了坐在彆院旁的亭子裡的薛鶴。
“那倒是好,也不用進去了。”夏侯敏說著便朝薛鶴走了過去。
看到夏侯敏,薛鶴驚訝不已,“你怎麼會來?”他以為這輩子夏侯敏都不願再見到他了。
“我來是來跟你做個了斷的。”雖然不忍心,但是當斷則斷,痛一時總好過一輩子受儘煎熬。
“我們不是早就了斷了嗎?”薛鶴苦笑,自從我放開你的時候,不就是已經斷了嗎?
“我知道你心中還沒有放下。”不然你又何必擺出那副麵孔。
“這些對你來說還重要嗎?”薛鶴淒然一笑。
“我那時候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後很多事情都忘記了,那些快樂的,不快樂的現在對於我來說都是過往的雲煙,已經消亡得一點蹤跡都沒有了,自然對你的那些怨恨和愛意也已經不複可尋了。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若是執著的東西過於多這輩子活得也太累了。我們的緣分已經走到儘頭了,而我也找到了自己想要一輩子相守的人,現在也過得很幸福,我希望你也能忘卻過去,開始一段新的曆程。忘了我,後麵還有更好的女孩子值得你去守護。”夏侯敏衷心的說道。
“若是能那麼簡單就好了。”薛鶴苦笑,他又何嘗不曾試過?如果可以,他早就放下了。
“其實就是那麼簡單,是你自己不肯放過自己罷了。因為得不到,所以才執著。失去的未必是最好的,重新得到的也未必是最壞的。你若能想通,便不用在這裡借酒消愁了。”
“你倒是瀟灑。”夏侯敏越發灑脫,越發襯得他愚蠢不堪。
“你也可以,我說過了,這取決於你自己。你是個很好的人,你值得有更好的。”
“嗬,希望如此。”薛鶴頹廢的說著,夏侯敏的話也不知道他是聽進去幾分。
看著他如此,夏侯敏隻有深深的挫敗感,她說了這麼多,這人好像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的樣子,“薛鶴,就算有一天,我記得所有的事情了,我對東方一鳴的感情也是不會變的,我也不會回到你的身邊的。”給予了最後一擊,夏侯敏便轉身離去了。
薛鶴愣了半響,突然放聲大笑,隻是笑聲中儘是悲涼,如果說以前的那些是一根根綿綿的細針隻是膈應得他心疼,那麼這一句話便是一把尖刀直直的割下心臟,最後終於讓他心死。
靜兒跟在夏侯敏的身邊,一步三回頭的看著很是擔心,“夫人,這樣說真的好嗎?”夏侯敏最後那句話實在是太狠了。
“隻有這樣他才能大徹大悟,你不必擔心,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就好了。”夏侯敏相信能讓這位公主喜歡上的人,一定也不是個懦弱的病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