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靈累極地攤在床上,雖然今天過得實在不錯,但始終和自己想像的家庭和生活比起現在總有出入,而且她並未忘記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個公主。然後她腦海中又回想起剛才那女孩在選拔時的情況,並慢慢地進入夢鄉。今天是最後一次的跳舞彩排,娜兒對琳兒的表現還是不太滿意,還連番嚴厲地提醒她:“記著轉圈時要閉上眼睛,不要隻管望地麵。”
“知了。”
“手腳要放軟,不要像個石頭。”
“當然。”
“不記得舞步或跌了下來要懂得隨機應變,當做舞步的一種。”
“嗯。”
娜兒走後還是麵露擔心的表情,琳兒則低下頭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她對花靈苦苦怨道:“我最討厭就是跳舞,還要被大姐占了上風。”
花靈說:“沒問題的。”雖然她確實有少許可憐琳兒,不過她更對自己的跳舞天份沾沾自喜。這些舞步不但完全難不倒她,而且她的表現比上跳舞課更多的琳兒更好。
“明天我要表演了。”她興奮地邊下樓梯邊對著菲德拉說。
“你一定會很棒。”菲德拉向她微笑道。
但花靈很喜歡這句,她要像其他姐妹們一樣很棒,這樣便能融入她們的小社群。
謝爾比的大廳裡,傭人正在整理了由專人送到的新衣服,這些都是去舞會的華麗裙子,而花靈這天也要和菲德拉去到裁縫店裡挑選舞會的衣服,
“大駕光臨。”一位矮胖的中年男人熱情地說:“你想必是謝爾比第五位漂亮女兒了。我是這間裁縫店的老板,阿克老叔。”
“你好,阿克老叔。”他用力地和她握手,害她有點害怕起來。
“隨便選吧!”
花靈的眼光卻注意著另一位女孩看著的香蕉色裙子,她實在不明白為何有人竟然會對它看一眼。
“這件太惡心了。”菲德拉聽到花靈的話,不知所措地等待著那女孩的反應。
那女孩和花靈年紀一樣,穿著名貴的衣裳,有一頭柔軟順滑的棕色頭發和蒼白的麵孔,此時她皺眉地望向花靈:“你是在批評我的品味?”
花靈誠實地說:“我是在批評這條裙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說我不懂打扮?”她說完後慢慢地由上而下打量著花靈看。“我看你穿得裝作是白雪仙女一樣使人惡心。”
花靈雖然不滿她的批評,但依然默不作聲。
那女孩知道自己爭辯勝利後,便甜甜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花靈。”
“是臭花靈!”她甜絲絲地笑說:“記著我吧,我是蓋麗雅。”
另一天,謝爾比家熱鬨了起來,衣衫飾物擺放在周圍,而傭人則忙著東奔西走。
“我的衣服呢!”
“小姐!你忘了戴這飾物……”
花靈乖巧地坐在房內,傾聽著謝爾比的人們正為舞會手忙腳亂地大聲叫喊,自己的心情也逐漸興奮了起來,她現在真的很想跳起來跳隻快樂的舞,可是現在傭人們正在為她自己整理頭發和為她臉上塗上顏彩。
“很美啊,小姐。”
花靈走到鏡子前麵,看見自己的模樣確是和之前的不同。
淺金色的頭發束到後腦兒形成一個花圈,有幾條小辨子在周圍纏繞著它。身上穿著一套她和菲德拉一起選的淺紫色和白色混合的裙子,輕柔的感覺和花靈的發色非常吻合。她頸上還佩戴了一條撒上了像閃粉的心型頸錬,她對著鏡子滿意地一笑。
“花靈!馬車到了!”菲德拉在她門口大喊。“知了!”
馬車也被修飾過來,本來蓋在馬車的暗黃色布匹變成很有莊嚴氣派的白色連紅色間條的布匹。花靈照樣和幾位姐姐坐在馬車內,她們全都穿上美麗的華麗裙子,所以琳兒那輕微的粗魯氣質也被蓋過去了。
沿路上她們要受到居民的注目禮,而花靈在此時的擔心程度好像緩和了點,於是伸出頭來看著他們羨慕又妒忌的表情。她覺得實在很快活,並認為自己好像很喜歡這種感覺。
她把頭縮回來,然後傾聽著姐妹的對話。妮兒甜絲絲地整理頭發說:“我已經約好阿達在晚宴後和我跳舞。”
桑兒沒好氣道:“唉!我實在是不明你的眼光。”
“沒什麼的,我們隻是一起跳舞。”
桑兒瞪著妮兒看。“拜托你誠實一點!”
“你太敏感。”妮兒隻是平靜地說:“而且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何總要裝著冷酷。”
桑兒瞄一瞄妮兒便說:“我也不明白你為何總要裝著友善可人。”
花靈說:“但我喜歡友善的人。”
桑兒皺眉地望著她:“那又怎樣?”
琳兒沒好氣地對著她低聲說:“我勸你還是少出聲為妙吧!反正我們隻被當成無知的小孩。”
娜兒插口道:“不過桑兒你不能再是這樣,究竟有沒有男孩子約你?”
“我為何要說給你知道”
“你知我想怎樣的,我可以介紹……”
“不用。”短短的對話結束後,大家又再度安靜下來。
晴朗的晚空布滿了無數閃亮的星星,使得前方本來已明亮得令人看傻了眼的房子更增添一層夢幻閃爍的色彩,花靈踏上紅色的地毯,微微拉起裙子緩步走上樓梯,這簡單的禮儀她已練習過無數次,她現在的表現實在令她信心大增。身置在微風吹拂和華麗場景的盛會,使她身內翻滾著驚喜和難以形容的激動。
大廳裡比謝爾比家(隻計算居住範圍)還要寬闊,人們聚集在這裡互相握手、敬禮,娜兒此時正和花靈揮手,於是她和琳兒說待會見後,便走到娜兒身邊。
但隻見娜兒朝某位少女笑說:“真妮!你近來怎樣?”
“也是這樣子的倒楣啊!”然後她們便雙雙一起咯咯笑著,但花靈卻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然後娜兒在廳內繼續走著時,也要忘著和周圍的人在打招呼,她心情十分愉快地說:“花靈你知道嗎?我認識很多人,而且我相信場內超過八成人也一定認識我,因為我是有名的社交領袖。你想像我一樣嗎?”
娜兒笑眯眯地望著花靈,而她則疑惑地望著娜兒說:“可能。”
娜兒又繼續說:“你千萬不要像桑兒一樣。你想會有男孩子敢約一些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嗎?而且她也不愛社交生活,這實是太悶了!”
“學你一樣便會很棒?”花靈繼續滿麵疑惑地望著她。
“當然(娜兒說這兩個字時輕輕提升了分貝)。我帶你認識一些人吧,而這也是父親的意思。”她說完後便輕輕地拍打花靈的頭蓋。
娜兒拖著花靈向各種不同的人士介紹,當他們提出問題時,花靈便回答娜兒一早提供她的“官方”答案,並且儘可能表現得禮貌可人,她認為這真的是苦差事,巴不得自己快些可以離開這些一直笑眯眯的上流人士們。
所以當她看著娜兒在場內輕鬆地和周圍的人談話說笑的舉動,實在令她敬佩萬分。
琳兒朝迎麵而來的花靈說:“你怎樣啊?”
“隻是有點累啊!”花靈一口氣地喝光了杯裡的葡萄汁。
“真可憐。”琳兒說完後便拍拍花靈的頭蓋,然後當她看見遠處的女孩和她揮手時便說:“你在這裡周圍逛逛和吃點東西,我轉頭回來。”
“嗯。”
花靈一個人吃得無聊時,便獨自在大廳中留意各人的舉動,她驚歎著人類的藝術,儘眼所見滿是美麗的東西和穿戴名貴衣裳配飾的人們,她又轉移目光尋找她姐姐們的身影,看見正被女孩子包圍著的琳兒像快樂地向彆人演講、妮兒和男孩子安靜地跳著舞、娜兒被一團男孩包圍著,常不過半分鐘便咯咯笑起來,但桑兒卻不知所蹤。
她突然發現和這些姐姐的距離始終還是相隔得很遙遠,她確實是難以明瞭每個人的內心。這段時間,她就這樣地坐在椅子上獨自在觀看各人舉動和思考,她感受到一種隔隔不入,脫離在眾人之中的感覺。
她走到遠離人群的地方,這裡被柔和的淺藍色光線所包圍著。
她坐在小湖旁邊,並看見自己的身影反射在湖麵,雖然一切也很美麗,但她卻覺得有點悶悶不樂。
“看不看表演?”一身黑色禮服,一頭烏黑淩亂的頭發配著黑眼珠和瘦削麵形的男孩,年紀和花靈一樣,此時他正望著她問。 花靈轉頭望過去,眼睛閃爍著好奇的神彩。“好啊!”
他笑笑口地從袋中拿出五個金幣,然後把它們放在掌心中,輕易再令它們消失。
花靈驚訝地說:“怎樣做的?”
他滿臉自信地坐在花靈旁邊。“是魔術。”
花靈搖著他的手說。“教我教我!”
“不。”他搖搖頭道:“教了你我怎樣表演。”
花靈洩氣地繼續望著湖邊,那男孩則疑惑地問:“你呆在這裡做什麼?”
“看倒影。”
他皺眉地說:“真是特彆的嗜好。”
花靈抬起頭望著他說:“你是什麼人?”
“怎樣說呢?太難形容,你是想問我有什麼身份?如果是這樣,我隻能說我是普通富有家庭的兒子。”
“你是周圍向人表演的嗎?”
“不!我要看看是誰。”他說完後露起一個頑皮的笑容,而花靈也用同樣的方法回應他。
“我叫花靈,你呢?”
“麥克爾。”
“花靈!”她轉頭看見三姐正在急步而來。
“已經開始了表演時間,我們要準備了。”
“好!”花靈感到自己的心情有點興奮。
妮兒此時望著麥克爾問:“他是誰啊?”
麥克爾未等花靈開口,便懶懶地說:“這不關你事啊,小姐。”
妮兒皺眉瞪著他,然後便立刻拉著花靈轉身回到大廳中,她不忘在花靈耳邊喋喋不休地細聲說:“你記著要小心識人!我最討厭就是這些裝模作樣的男孩!隻是一個小孩,對著我說話的口吻卻像他和年紀小他很多年的小女孩談話,他究竟……”花靈再一次地回望湖邊,卻發現男孩已經不見了,她暗自期望自己能再度見回這位男孩。
“害怕嗎?”此時花靈已經在燈光昏暗的後台,她旁邊的妮兒正問著她。
“不太怕。”她老實地回應。而且她還有其它心思留意到三姐是謝爾比家最美麗的女兒,而不是那位挑剔的娜兒。雖然燈光昏暗,她還是看到三姐的五官精致得如同藝術品,頭發也非常柔軟,聲音甜絲絲的,給人的感覺很和藹而甜美。
“現在有請謝爾比的女兒和新成員,總共是五位女孩為我們跳舞!”
花靈快速地排好位置,便看見布幕緩緩地揭開,她聽到台下掌聲如雷,耀眼的光線射在自己的身上,雖然一切也是那麼美好,但她看見了昏暗的台下,在服裝店上那位討人厭的萵菁,使她的興奮指數下降了一點點。
出場時,她很明顯地感到這時跳舞比練習時好像不一樣,她控製不到身體某些動作。
“沒問題的。”花靈心裡說著。
她很快便開始穩定下來,做出了彎下身像蝴碟般的動作,並很自然地隨音樂跳動著。去到差不多尾聲時,她便要做出她認為最難的動作,但時間突然過得很快,一貶眼間她已經完成這個動作。雖然她看見琳兒的舞步有點混亂,但好像並沒人察覺.於是便快樂地和其他姐姐們接受台下熱烈的喝采聲。
喬菁看見沒什麼意外發生,便流露一副無聊的表情,而花靈驕傲地向她笑了一笑,這害得喬菁彆過臉去。
“太棒了!施在跳低太棒!”她們表演完後,琳兒邊吃邊興奮地說。
“沒錯,但你不要邊吃邊說。”妮兒沒好氣地對琳兒道,然後又笑說:“你比彩排好了很多。”
“謝啦。”琳兒說:“花靈你剛才去了哪裡?”
“隻是去了湖邊。”
琳兒說完後便又繼續狼吞苦嚥起來。
“你簡直像個餓鬼。”花靈看見她的舉動,便又替她拿了更多的食物。“吃多點甜點吧!”
“好啊!”
妮兒卻一手那一碟甜點拿掉說:“這些甜點太肥了,不能吃太多,而且我們要影相了。”
花靈跟隨著妮兒,而琳兒則再吃了一大口後,才邊厭惡地盯著妮兒的背部邊跟著她走。
“給我一個漂亮的笑容!”照相的男人朝五位謝爾比家的少女大喊,各人紛紛擺弄自己最美麗的笑容和姿態。
花靈很喜歡大家聚首一堂拍照的感覺,特彆是大家笑起來的時候,就好像每個人也放下了本來的外殼,表露自己最親切的一麵。
她純真的笑容被攝影在相片之中,那一刻的她怎會想到這種笑容是多麼難能可貴。
菲德拉在謝爾比家的老爺小姐也出外參加舞會之際,她便享受著難得悠閒的時光,可惜這些時間往往很短暫,安靜的房間因為四位傭人的進來而變得嘈吵。她聽到開門聲後快速地把書收藏在被單下,但卻被彆人發現了。
“你又在看什麼啊?”
她冷冷地說:“沒什麼。”
“又是那些窮少女變富人的低能書吧!”
她不滿地說:“你又未看過。”
“哼!我才不會看。”
另一位傭人開口道:“怎樣啊,悶悶不樂似的,你很想去今天那個舞會,然後結識有錢人吧!”
“不如你……”
她把被單蓋著自己,並在心裡大聲喊叫:“我受夠了!”她不想再聽到這些說話,為何自己要再忍受著這班尖酸刻薄,甘於現狀的傭人?所有東西也令人討厭,唯有那些書還能給她夢想。
拍照完後,琳兒又再度成為一群女孩的演講者,而花靈則四處尋找著麥克爾的蹤影,卻被她發現桑兒坐在一角不停喝酒。
花靈輕拍二姐的手說:“你怎麼了?”
桑兒說:“沒什麼。”
“剛才大家還很開心的”
“是嗎?”桑兒有點語無論次道:“隻是裝的,大家也隻是裝的,又或者大家真的很開心。”
花靈又再次問:“你究竟怎樣了?”
桑兒冷冷地說:“我勸你不要多事,你隻是十歲的小女孩,你不會明白的。而且我不想和你談。”然後她便轉身走去,留下還在盯著她看的花靈。
而在另一天,她們的照片便刊登在二十世紀幅利時報的娛樂新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