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七郎聽到這個聲音,整個人劇烈地抖動了一下。他以為這個房間裡隻有他一個人的,沒想到還會有彆人。
他轉身向後望去,柴房裡堆滿了柴火還有其他的雜物,不過因為東西堆得多,而且高,所以擋住了陽光,在柴房的儘頭形成了一個黑暗的角落。安七郎覺得剛才的那個女聲就是從那邊來的。隻是那兒黑成這樣,他還是有一些害怕的,所以猶猶豫豫的往前挪了幾步,便再也沒有向前了。
“請問……是何人在那兒?”
“沒用的東西!”說話間,穿著一襲水藍色衣裙的花翎便從黑暗裡走了出來。安七郎鬆了一口氣,心想:不是鬼就好。
“見過郡主。”雖然才一個時辰不到,花翎便換了一身衣服,不過,眼前的這個人是花翎無疑。
花翎徑直走到安七郎的麵前,死死地盯著他,眼睛裡充滿了怒氣。安七郎被這樣盯著,更加不知所措。按照花翎之前和他說的話,他大概能猜出那位叫陸離的公子應當是郡主的情郎才對,雖然他在臨安城那麼多年也沒有聽說花翎和哪家的公子關係比較好,但是他唱了那麼多年的戲,這些風花雪月他一下子就能猜到。現在,這個郡主不會是因為自己認錯了人,所以惱羞成怒了吧?
花翎郡主的脾氣很不好,這在臨安城裡是出了名的。
“郡主,其實……”
花翎一個巴掌突然就甩在了安七郎的臉上,震得安七郎一下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就你這樣的人也配長著這樣的眼睛!”
安七郎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用手輪流甩著自己的臉,非常用力,臉頰沒幾下就紅透了。“郡主,郡主殿下,小人的確不配有這副眼睛,可是小人還指著這眼睛吃飯呢,求求郡主放過小人。”
花翎越看他這副樣子越來氣,抬腳一踹,將他狠狠地踹到了牆上,安七郎當場便被撞的口吐鮮血,倒在地上。花翎走了過去,掏出一塊白色的方布,遮住了安七郎的臉,隻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麵。花翎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安七郎,你想活命的話,就不要把臉露出來。”
安七郎拿著方布遮著臉,也不敢讓血沾到方布上,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不敢再說一句話。
花翎算是滿意了,今日卻沒有再和他見麵的心思,轉身走回了黑暗裡。安七郎這才用方布擦乾淨了嘴邊的血,慢慢朝那黑暗走去。等他走到那黑暗裡的時候,看到的隻有牆壁和雜物,沒有看到花翎,不知道她是如何出去的。難道這裡有密道?安七郎一下子燃起了希望,開始敲擊牆麵。這樣的情況,他聽說書人說過,也許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花翎回到房間之後,小狸已經在房間裡麵等著她了。關於花翎帶了一個戲子回來的事情,自然已經有多嘴的人告訴了她。等花翎回來,她便上前問道:“郡主,那戲子可是陸離公子的轉世?”
花翎冷笑了一聲,道:“不過是一雙眼睛而已……他當時臉上化了妝,僅憑那一雙眼睛,我就將他帶回來了。”
一聽,便知道不是了。“那你要怎麼處理那個戲子呢?送他回去嗎?”
“當然不行。他若是遮住了臉,不說話,還是很像他的。所以,即使是一雙眼睛我也要留著。我真的……太想念他了……”
“可是……”小狸有些擔憂,“聽說他是有未婚妻的啊……”
“未婚妻?這樣沒用的男人,能有什麼本事。哪家的姑娘嫁給他,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小狸的表情很是糾結,她走到花翎的身邊,說道:“郡主,底層的百姓就是這樣的。他們沒權沒勢的,您是郡主,他們除了求饒,也沒有彆的法子了啊。”
花翎看向了小狸:“你是想我放他回去?”
“是的。郡主,你現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姐姐……”
花翎抬手,阻止小狸再說下去,岔開了話題。“我問你,那隻小狐妖怎麼樣了?”
小狸知道花翎不想多說,也就不再繼續說了,便順著她的問題,翻過了這一頁。“那隻狐妖可不小,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狸,原先一直在彆處作怪,近日才來到臨安城的。從修行的年歲上看,法力應該比你低不了多少。”
“小狸,你修行了多少年?”
“小狸修行三百年。”
“那隻狐狸的氣息可以一下子被你捕捉到,這樣的千年狐狸,真的有千年的本事嗎?我看她是尋歡作樂慣了,疏於修行了。”
小狸咬著下唇,道:“那怎麼也是千年的狐狸,就那些道士和尚,應當是不成問題的。”
“這倒是難說。我們在街上看到的道士不過是九牛一毛。聽說,陸續還有很多道士和尚進城呢!”
花翎所言非虛。雖然這幾日,那些頗有真本事的道士和尚也未曾抓住那隻狐狸精,但是拋磚引玉,很快便有更厲害的人前來捉妖。那隻狐狸空有千年的修行,居然在知府府裡頭露了麵,讓原先不信鬼神的蘇杭江一下子改變了態度,連烏紗帽也顧不得了,四處請高人前來。而蘇杭江的這一巨變更成了的確有狐妖的佐證。這樣的奇聞異事不脛而走,就是花翎這幾日沒有出門都知道了。再後來,能比這個消息還要勁爆的,就隻有陸家莊也來人捉妖的事情了。
“郡主,我出去打聽過了,真的是陸家莊。”小狸一邊說著話,一邊從一隻蝴蝶變成了人形,可見她心裡是有多著急。花翎的手一抖,茶水灑出去大半。“你確定?”
“我確定。因為是陸家莊的人,所以知府大人特彆重視,特意安排了府裡的客房給他們住。我沒有看到人,但是外麵的人都說是陸家莊的少莊主親自來了,據說是為了曆練自己的捉妖能力。”
“那豈不就是陸展旗的孫子嗎?”
“是啊。郡主,咱們也去知府府吧,咱們去把那個少莊主抓來,到時候找到了陸家莊的所在地,便可以替陸離公子報仇了!”
茶杯在花翎的手中漸漸化成粉末,而後,她便變了一個飯盒出來,一瞬間就出現在了柴房。
安七郎一看見她來,便走了過去。花翎將食盒放在了地上,他便拿出裡麵的東西開始吃。花翎看著他的樣子,越來越厭惡,便轉過身去,免得自己再一腳踹過去。
花金勇不許任何人給安七郎食物,而花翎也是每隔兩天給他帶一次吃的,純屬吊著他的命。而安七郎,也總是一副搖尾乞憐的樣子,看的花翎就覺得厭惡心煩。可是,每次當安七郎吃完飯,將飯盒重新遞回給她的時候,那一雙眸子,仿佛讓她再一次看到了陸離。隻因為這一瞬間,花翎便這樣繼續養著他。可是,按照道理,這麼多天安七郎也該餓死了,可他還活著。所以,花金勇便派人在外麵看著,這次就得個正著。花翎也不躲閃,倒是安七郎一下子就躲到了花翎的身後。
下麵的人看到是郡主,立馬去請了花金勇。花金勇也很是詫異,問道:“翎兒,你是怎麼進來的?”
這柴房四周都有人看守,房門也被鎖上了,不可能還有人能進的來啊!
“我怎麼進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這個本事就成。”
“好!”花金勇很是高興,“不愧是我花金勇的女兒!若你是男兒身,那便真的太好了!可惜啊……可惜……”
他花金勇一生驍勇善戰,誰知生下的兒子卻是個懦弱不堪的性格,武功練得不溫不火,哪兒能帶兵打仗呢!還好他還有一個弟子,算是沒有給他丟臉。
“父王,咱們父女就沒有必要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了。這個男人我要定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硬的不行,便來軟的。花金勇命人帶來了一個姑娘,安七郎一看到那個姑娘便快步走了過去,道:“嬌妹,你怎麼來了?”
嬌妹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下來,道:“我……我想帶你回去……”
“嬌妹,都是我沒用……”沒一會兒,兩個人就哭成了一團。要是彆的姑娘,看到這樣的場景肯定是感動的死去活來的,更不可能自己去做棒打鴛鴦的那根棍子。可是,花翎又豈是普通的姑娘呢?她當即奪了一個護院的大刀,安七郎下意識地就擋在了嬌妹的麵前,表現出了難得的頂天立地。花翎看到這個場景甚是滿意,笑道:“我想,你一定會後悔自己這麼一擋的。”下一刻,沒有人看清花翎的動作,隻聽見一聲沉悶的呼聲,明明躲在安七郎身後的嬌妹瞳孔放大,整個身體被劈成了兩半,滑落在了地上。安七郎看到這樣的場景,愣神了好久,失聲尖叫。在場的所有人看到這一幕,也都不由自主地遠離了花翎一段距離。花金勇雖然殺敵無數,但是也不是對老弱婦孺下手的人,看到自己的女兒如此心狠手辣,不由也有一些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