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寡婦氣的眼珠子直冒火星,盯著場中眾人看過來的驚異眼神,不知道從什地方噌的抽出一把平底鍋,風卷殘雲一般平掃過來,打得眾人雞飛狗跳,慌不擇路。
大牛半天沒反應過來,還在那自吹自擂,豈不知雒斌早都溜之大吉。
“咣當——”
“哎呦,誰打我?”
“老娘揍扁你,看你還敢胡扯犢子!”
“咣咣咣——”
“媽呀救我!”大牛狼狽至極,抱頭鼠竄,被黃寡婦揪住耳朵,拉拉扯扯的往東巷口而去。
目瞅著那黃寡婦肥大的肚子晃來晃去,裡邊就像裝了水一樣。路邊有一卦桌,桌子裡頭端端正正坐著一中年道士,背上背著一柄長劍。他撚須搖了搖頭,歎息道:“可惜了此地繁華,恐怕不久就要淪為修羅場了!”
黃寡婦十分狂暴地將大牛耳朵揪住生拉硬拽拖走之後,雒斌的腦袋便在卦攤後頭露了出來。
卦桌旁圍了一大群人,看來那道士生意很是紅火,此時正自口沫橫飛忽悠那些顧客。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大通,當下有一老婦人從懷裡摸出幾枚銅錢,恭恭敬敬交到那道士手中,萬語千言化作了一句:“真是活神仙啦,錢請收好,多出來的部分算是我的一份心意!”那道士欣然將錢收入袖中,道了聲:“回家好生照我說的辦,包你得享榮華富貴!”
那老婦人高興非常,眉飛色舞,大大的“好”了一聲,還豎起大拇指,朝周圍人比劃了一圈,振振有詞地說道:“老神仙當真非同一般江湖騙子,算的那個準啊,沒的說,一點不差,我這就回家去照他說的辦,我就不信過不上好日子,生不出個大胖孫子!”說完分開人群,晃晃悠悠的朝東走去。
轉身一走,眾男女一湧而上,紛紛把錢遞到道士眼前,搶著先給自己算命。
雒斌看著眼前這些人趨之若鶩的緊迫樣子,就好像哪家店鋪搞促銷一般,即使那貨物低劣之極,人們也會欣然接受,畢竟大家都比較喜歡跟風,彆人說好的,那便是好的;眾人喜歡的,那便是毋庸置疑了!
雒斌撥開眾人,徑直來到卦攤前站定,朝眾人掃視了一眼,沒好氣的道:“這道士明擺著騙人錢財,你們還都這般執著,豈不聞算命靠嘴,賺錢靠吹!這道士嘴巴靈巧,吹的在行,你們這些人呀,活該被騙!”
眾人無不紛紛抱怨,有一少婦模樣的女子則更加不忿地走上前指責起雒斌:“小兄弟你彆胡說,這位先生可是神人,沒的你在這裡扯犢子!”
“是神是人,你們可怎麼知道?”雒斌側目瞅著那道士,冷冷地反問道:“神人那多厲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用得著在這裡擺卦攤?”
“他都算出來我家門朝哪邊,姓甚名誰,你說他是不是神人是什麼?”一個擠在最前邊的小夥子拉著雒斌,憤憤不平說道:“我還想算算我媳婦肚子裡的孩子是男是女,請你不要浪費時間,讓我趕緊算算。”
雒斌回頭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小夥子,長的瘦骨嶙峋,皮膚黝黑,穿著一身粗布衣服,一看便是窮苦農家出身,便笑了笑,道:“小哥,如果我所料不差,你爹身體不好,經常腰腿疼痛,是也不是?”
那小夥子驚奇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這有什麼難猜的,小弟我一看便知,而且,算命一行,都是順著人心兒說話,他多半會說嫂子腹中是個男孩。”雒斌表情淡然,完全是憑借著自身強橫的力量,故此對這道士毫無懼色。
“這......這......算了算了,看來的確是這樣,我家閨女未出生前就有個算命的,說我將得一貴子,結果,還不是個丫頭。”說著朝雒斌拱拱手,凜然道:“大丈夫隻要正氣凜然就好,何必整天畏畏縮縮,不敢麵對事實!”說完轉身走出人群。
人群立時炸開了鍋,互相議論紛紛,當下就有好些人打消了算卦的念頭,掉頭離開,剩下的人似乎是看熱鬨的,對這年輕後生和那中年道士的針鋒相對倒是十分著迷。
那中年道士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拱了拱手,笑道:“在下呂克,初次來此地,或許大家不相信在下的來曆,不過,長安處士袁天罡各位可曾知曉?”
眾人一聽,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驚歎道:“袁天罡那可是上知一千年,下知一千年,算無遺策,神仙一流的人物啊!”
雒斌眉頭微微一挑,眼神有些嘲諷之意,心想這家夥竟然要搬出名人來給自己貼金,不過,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就能戳穿他的伎倆。於是也是靜靜聆聽,看看這道士到底能編出什麼故事來。
“我曾在鳳凰山向他拜師學藝半年之久,雖說不能儘得袁師傅的絕學,但是所學皆是袁師傅親手指點,絕無半點虛假。”呂克將目光轉向雒斌,態度溫和:“這位小兄弟說我吹牛皮騙人錢財,我可以當眾示範,你儘管出難題考我,若有一件不合,我當場折了這‘趨吉避凶’的幌子。”
“那....你算算我父母到底是乾什麼的?還有,我以後是乾什麼的?”雒斌搔了搔頭,心想乾脆來絕的,他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早亡,故此要以此來唬住那呂克自是非常容易的。
呂克沉心靜氣,右手抬起,掐指算了良久,微微吸了口涼氣,抬頭盯著雒斌,心裡好像尋思著什麼。突然他將雙首舉起,十指擺動,算了良久,搖了搖頭,放下雙手,再次看向雒斌,目光中帶著一絲驚訝。
“怎麼了,你算不出來了吧?”雒斌取笑道:“我看你就是個江湖騙子,不過,那幌子你想折就折,不折拉倒,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眾人迫不及待地問:“先生你快說呀,到底怎麼樣了?”
呂克笑了笑,搖頭道:“在下才疏學淺,當真算不出這位小兄弟父母何人,以及他日後作何營生,故此.....”他從凶前褡褳裡取出一些碎錢丟在桌子上,對人群中幾個婦女道:“幾位夫人請將銀子收回便是。”說完從桌邊解下那“趨吉避凶”的幌子,折成兩段,丟在地上,收拾了卦攤,轉身離去。
雒斌看著呂克毅然決然的背影,回想起他適才掐算時的表情,隱隱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大對勁,於是緊走兩步,遠遠的跟著那背影穿過飛龍橋,徑直往南而去。
呂克身形在一處十字路口突然停住,從旁邊岔道走出一個綠衣女子的妖嬈身影,女子左臂挎著一個食盒,擋住呂克說著什麼。
那不就是辛瑤嗎!雒斌吃驚的看著遠處的二人,停下了腳步。
辛瑤似乎有求於呂克,臉上表情有些愁苦。
呂克則似乎不大願意接受,往前疾走幾步,被匆忙追上前的辛瑤再次擋住去路。
雒斌似乎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剛才惹惱了呂克,自己突然過去和辛瑤一旦說上半句,那可大有不便,故此,隻得遠遠的跟著,絲毫不敢靠近。
辛瑤見呂克大踏步走去,對她再也不加理睬,於是把心一橫,緊追在後頭,一直尾隨著出了鎮子的西門,沿著曲折小路,迤邐上到白虎崗來。
白虎崗上有一座白虎廟,廟的四周圍全是成片成片的竹林。呂克沿著林間小路緩緩行走,走了一陣子,身影突然消失在竹影之中。
辛瑤愣了愣神,快步緊追上前去,卻見一個人影也沒有,可是她一直緊追在後,視線絲毫沒有從呂克身上移開,怎麼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呢?難道是進到白虎廟裡去了?於是,她加快步伐,朝低矮破舊的白虎廟走去。
“嗷唔”忽的一聲咆哮在竹林深出炸響。
辛瑤吃了一驚,急忙刹住身形,環顧四周,就看見左邊的翠綠竹影中露出一片白色,不禁往後退了幾步,恐懼的雙眸緊緊盯著前方,就見那道白影從竹影中閃出身形,卻是一隻渾身皮毛雪白,具有極為細密的黑色斑紋的白虎。
白虎虎視眈眈盯著對方,環眼中射出道道淩厲的殺氣,嘴巴微微張開,尖利的長牙閃著森森寒光。
辛瑤往後退了幾步,被什麼東西在後背上撞了一下,嬌美的臉龐立時一片慘白,光滑的額頭上頃刻滲出細細的冷汗。她側頭瞥了眼身後,看見是一麵大石擋住去路,而且兩邊竹子茂密如堵,根本不可能穿過,可以說自己在驚慌之下被白虎逼進了死路。
白虎咆哮著一步步逼將上來,離辛瑤隻有三丈之遠,前腳在地麵略微一按,身形陡然撲了上來。
辛瑤失聲尖叫,掄起食盒胡亂打將過去,裡邊的湯湯水水一陣亂撒。也是巧合至極,食盒底盤用生鐵製成,就跟一塊大鐵餅相似,被辛瑤慌亂中重重拍在白虎鼻尖上,立時將它拍的流出鼻血來。
白虎悻悻然跳到遠處,將巨大鼻尖聳了聳,抬起一隻腳在鼻子上摸了摸,鮮血竟是狂噴出來,立時大為憤怒地狂嘯連連,整座山崗隱隱都在晃動。
辛瑤看到白虎跳開,匆忙撿起食盒,準備依樣畫葫蘆在給這畜生一個當頭痛擊。
雒斌追上崗子,聽到虎嘯聲音,心中擔憂辛瑤安危,匆忙朝竹林中飛跑過來,跳入竹影從中,恰好看到白虎鼻尖噴血,將頭腳染得一片血紅,饒是如此還是殺氣騰騰的再次朝石壁前的辛瑤飛撲過去。
“雒斌!”辛瑤見身前之人是雒斌,竟然將此刻的危險忘得一乾二淨,俏臉帶著無限驚喜:“真的是你?”
雒斌大喝一聲,閃身擋在辛瑤前頭,沒有回答,雙掌揮出,真氣噴發,化為鋒利氣劍朝白虎射去。
白虎雙爪抬起,輕描淡寫的便將氣劍撥開,飛身撲到雒斌跟前,兩隻粗大虎爪抓在他凶膛上輕而易舉將其按倒在地,正準備張開血盆大口解決掉這個不知死活的少年時,卻不料身體被對方緊緊抱住,就勢打了個滾,反而被他壓在身下,提起醋缽兒大小拳頭照準頂門一通爆栗,頓時打的白虎鼻子歪斜,虎目撕裂,趴在地上氣喘籲籲,無心再戰。
但是,雒斌卻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雙臂圈住白虎腹部,使足了氣力將手往一塊兒摟,頓時將那白虎粗壯的腰部摟得縮了一大圈,痛的“哇哇”直叫,立時化作人形,卻是那中年道士呂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