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塵與歉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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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為不禁乾咳了兩聲:“咳咳……嗯,奇怪,我怎麼就沒在老爺子那裡聽說過葉山河這個人?”

歐陽軒說:“我也沒聽過。”

何為驚訝地轉過頭:“你也沒聽過?這不是你爹的拜把兄弟嗎,小時候你也沒見過他?”

歐陽軒搖搖頭,說:“小時候的記憶雖然不全,但我確定父親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葉山河這麼一號人物,所以我推測,也許是在我有記憶之前,父親就和葉山河……反目成仇了。”

何為一愣,反應過來,急道:“反目成仇?那他怎麼會叫我多幫幫葉月月……”幾句話脫口而出,何為頓時住了口,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半晌才喃喃道,“難怪他會叫我在葉山河出獄的時候通知他,難怪……原來他是想……”

何為愣愣地抬頭望向歐陽軒,就見歐陽軒神情嚴肅地朝何為點了點頭:“恐怕他是想,等到葉山河出獄之後,再好好和他算賬。”

何為聽完頓時垂頭陷入了沉思,表情複雜。

歐陽軒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和林凡是好友,林凡已經對王山那邊放了消息,承認葉月月是他的未婚妻,這一下你的立場就很難辦,幫他還是不幫他都在情理之中。”……也在你的良心之外。歐陽軒這麼在心裡補上了一句。

從老爺子把林凡領進歐陽家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何為是個不喜歡耍心機的人,什麼都是很直白的,即使知道商場上不能放入感情也是情不自禁,就像他和林凡,就像他和自己。何為本身隻是老爺子領進來輔助他的一個工具,現在卻不知不覺對於他來說越來越重要,何為這個人——最簡單,所以也是最難掌握。

可是何為對他說:“我隻知道以真心換真心,不愛玩兒那些虛假的伎倆。”

那時候他才知道,掌握一個簡單的人,用最簡單的方式就好。

他也終於知道,老爺子為什麼就偏偏中意何為。因為他的簡單,因為他有最簡單的性格,和最容易把握的心。

也因此他有了人生中第一個倍加珍惜的好友,也是他唯一能夠真心對待的一個人。

所以他才在老爺子回來之後第一時間找到何為時馬上開始著手調查老爺子回來的原因,他也一直在留心何為的動向,何為剛剛上任普華集團的副總裁,位置尚未坐穩,既有下屬對他的不信任,又有董事會那邊的挑三揀四,自然他要多留心一些。何為雖說是個直性子的人,商場的規矩還是知道一些,歐陽軒本以為隻需在一些小事上幫一些忙,便能順利將何為穩穩地放在普華集團副總裁的位置上,沒想到竟讓他卷入到了這件事裡。

歐陽軒安慰道:“你放心,這件事情你要是不好出麵,就交給我處理。”

“不,”何為搖搖頭,“這件事情是我惹起來的,是我不小心被老爺子誤導了,這也有我的責任,我是找你來商量的。我現在能相信的也隻有你了。”

歐陽軒隻得點點頭,說:“現在這裡不方便說,明天你來我家裡,再詳細商量。”

葉月月被司機送回了公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的公寓,隻知道自己進了房間昏昏沉沉地就往床上一躺,便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她隨意地在冰箱裡找了一點吃的,渾渾噩噩地想起來似乎白天見過林凡,細想之下才回憶起白天的時候在青林酒店的事情,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她還記得王山那張鮮血淋漓的臉,冷笑地望著她,讓她瞬間汗毛紮起,身體能做出的反應隻剩下掙紮和尖叫。

她還記得林凡摟著她走出了酒店,一直對她說“沒事的,我會處理的。”

他怎麼處理呢?

王山是公安局局長,現在他在酒店房間裡受了傷,當時在場的又隻剩下她和林凡,這事實情況還不是任王山撮圓捏扁?如果王山當真如他所說的那樣,那林凡豈不是真的會被他抓進牢裡去?

現在自己的父親還沒有救出來不說,又害得無辜的本來想幫助她的林凡進了牢裡,她怎麼會這樣沒用呢……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林凡。

胡思亂想了一通之後,葉月月的腦子裡就剩下了這個念頭,她一定要去找林凡,不管有用也好沒用也好,她應該去找他。

葉月月蹬著拖鞋幾步跑進房間裡,在抽屜裡翻出了手機,迅速地撥了林凡的號碼。

響了幾聲之後,卻是他的助理小魏接通的電話:“喂?您好,林總裁現在正在忙,有什麼事情請跟我說,我是他的助理魏源,我會替您轉達。”

“小魏,”葉月月急道,“我是葉月月,林凡他在工作?”

“葉小姐?”小魏明顯有些驚訝,頓時有些支支吾吾,“那個,總裁他……”白天林總裁向公司高層已經宣布了葉月月成為他未婚妻的消息,如今葉月月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樣了,是總裁夫人,林凡的消息對於她應該實報,但是總裁臨走前說過……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去處,除了之後林凡親自將公司托付給他的何為先生。

葉月月見他回答得支支吾吾,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心頓時提了起來,急忙問“小魏,你告訴我,林凡在哪裡?”

“那個,葉小姐,抱歉。”魏源的聲音充滿了抱歉,他說,“林總去了哪裡我是真的不知道,林總隻說不要讓人知道他不在公司,將一切公司內部的相關事務交給何先生打理,您可以聯係何為先生,他和林總關係匪淺,可能會知道林總現在的去處。”這樣處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麻煩,魏源這樣想著,用誠摯的語氣詢問葉月月,“葉小姐,請問您需要我向你提供何先生的聯係方式嗎?”

“噢,不用了,謝謝。”葉月月很快掛斷了電話。這種應對方式曾經自己的父親也用過,隻說不知道在哪裡,讓對方聯係其他人,然後再由其他人不停聯係其他人,最後兜了一個圈,還是什麼消息都得不到。如果助理用上了這種應對方式,不是林凡不願意這個時候見到自己就是林凡有了什麼麻煩,看他已經將公司的全部事務交給何為打理,看來是真的遇上了什麼麻煩。

自己該怎麼辦呢?

葉月月在房間裡坐立不安,心急如焚。她急於想幫助林凡,卻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她想到了何為。

林凡將公司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了何為,證明何為還是值得她信任的,隻是葉月月不清楚為什麼何為會叫自己去找王山那樣的人幫忙,而林凡明明知道這一點,還是信任著何為……

她給何為打了幾通電話,卻一直處於占線狀態。

現在葉月月又一次覺得自己沒用起來,不能獨立不說,連自己身處的境況都搞不清楚,白天也是,那麼明擺著的一個坑等著自己往裡跳,自己竟然也那麼傻乎乎地跟著往裡鑽,結果還是需要林凡來幫她,而幫她的後果卻是惹來了一身的麻煩。

如今彆說是救自己的父親,恐怕連救林凡出來都做不到。

……或者,或者自己可以再去求求王山?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葉月月自己也被嚇了一大跳,自己竟然願意為了林凡再去接觸王山那樣的人渣?這對於之前的她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明明、明明林凡和自己隻是一紙契約的關係,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林凡也說過會幫助自己隻是因為魏薇……可是為什麼會是因為魏薇呢……?那個時候自己隻是經常和魏薇在一起,林凡……林凡他……竟然那麼喜歡魏薇嗎?甚至為了魏薇,他可以一直對其他女人沒有興趣,可以因為魏薇經常和誰在一起,而這樣舍身去幫助一個人……?

葉月月這樣想著想著,不禁又難過起來。

為什麼呢?自己到底是哪一點輸給了魏薇呢?……

她真的完全不明白,一點兒都不明白。

……但是,自己和魏薇這樣攀比,又是為什麼呢?心裡有一個聲音似乎在這麼說。

葉月月頓時驚醒,對啊,自己這樣和魏薇去比較是為了什麼呢……?

——是因為林凡。

有一個聲音篤定地這樣說。

葉月月呆坐在床頭,抬頭望向窗外,藏青色的夜幕無星無月,就像是朝她鋪天蓋地的壓下,讓她胸口沉悶地喘不過氣來。

她還記得很小的時候第一次見到林凡,是在一次不記得以什麼名目召集大家聚會的家庭宴會上,她被父親帶領著遊走在人流之中,介紹給很多不同的名流人物,還有一些和她同齡的小孩,她穿著父親送給她的一條雪白的蕾絲百褶裙,像是披上了神聖婚紗的高貴的新娘一樣,再加上她本身生得一副好樣貌,自然在這次家庭聚會上的孩子們中脫穎而出。

宴會上孩子們自成一撥,被大人們領到了專屬的區域裡自由活動,小孩子天生就是活潑好動的,自然三三兩兩組成幾個小團體,葉月月自然是被包圍的人物,她享受著眾星捧月的目光,卻偏偏注意到了一個蹲在一邊不知道在觀察什麼的林凡。

葉月月聽說過他,並不是正室的孩子,而是林家家主林華山的情人所出,林家家母因為大兒子早夭而精神失常,雖說林家竭力掩飾這件事情,還是走露了些許風聲,畢竟各家的情報網都不是一件擺設。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各家的小孩子們全都知道了這件事情,並且開始有意無意地疏遠起林凡。

葉月月在之前沒有見過林凡,還以為林凡應該是個瘦瘦小小像猴子一樣的男孩子,這樣的孩子在她的印象裡應該是經常被家族裡的其他人欺負的對象。

可是葉月月看到林凡的時候,他正蹲在她家庭院的草坪裡低著頭不知道在認真地看著什麼,眼睛裡也沒有同齡孩子應該有的天真和活潑,像是一潭靜水,乾淨似乎可以見底,但你湊近了看才發覺,那隻是他表麵的清澈顏色,其實深不見底。你沒法兒看透他在想些什麼,也沒法兒從他的行為中去推測什麼。

林凡對於葉月月來說,就是一個可怕的未知數。

葉月月很害怕未知,她害怕她看不懂的人和事,比如說林凡,比如說聞升。她總會對這些人敬而遠之,但當初葉月月還小,小孩子總是這樣的,害怕的東西就拚命地去摧毀,直到她看不見她害怕的東西為止。

但如今她好像因為這些未知而對林凡產生了依賴感,總覺得她對他的未知可以安下心來,可以信任,可以倚賴。

這真是一種奇怪的轉變。

葉月月苦笑,也許自己真的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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