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鳳歌列了列身子,她實在是被殷氏身上的味道熏暈了,她為了能博得大家好感,竟然身上帶了生薑,天,這味道也太濃了吧!
殷氏見洛鳳歌閃躲,臉色越發難看,不由上前幾步想要將她再次抱在懷裡,洛鳳歌沒多少力氣,卻也順從的將腦袋低在她的胸口。
殷氏眼底閃過明顯的嫌棄,可是看著洛府門口聚集來的眾人不得不把這戲演下去,今日若是演的好了,她賢良大度的名聲可算傳出去了,屋裡的那個還怎麼挑她的刺頭。
想著,便強忍著將洛鳳歌扔出去的衝動緊緊抱著,一把拿著絹帕抹淚,一變說著受苦之類的話。
洛鳳歌頭靠在她胸口稍微緩和一陣,這生薑味道是濃,卻也正好壓製她想要吐的願望,她自然知道殷氏注重名聲,前世殷氏可是‘美‘了一輩子呢,所有貴婦都拿她做典範,所以在洛府那麼多年,她才能穩坐主母之位不倒。
如今,卻又來故技重施,她怎麼著也不會讓她如願不是,低垂的腦袋閃過一抹精光,洛鳳歌抬起腦袋,眼圈紅紅,臉色煞白,一雙咕嚕嚕的黑白非命的雙眼卻透著驚嚇,雖然因為營養不良而顯得太過清瘦,卻不難看出,這般模樣若是長開了又是怎樣的驚人之姿。
殷氏看著眼底閃過煞氣,她倒與她那死去的娘長的越發像了,連身上的氣質都這般相近,想起那個女人,殷氏感覺到了深深的威脅,不行,絕對不能讓她成為瑤兒的威脅,她要把這危險掐死在搖籃裡。
心底惡毒的想著,殷氏麵上越發慈愛,“好孩子,一路走來,辛苦了吧!走,我們進屋去,給母親好好講講這些年你都經曆了什麼。”
洛鳳歌乖巧的應著,跟著殷氏往大門走去,隻是走了幾步,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殷氏感覺到洛鳳歌的異樣,轉頭看她,“這是怎麼了?”
“熏。”洛鳳歌低低說了一個字。
殷氏臉色一僵,裝出來的笑容都似乎有些維持不住,見周人已經有人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嗎,恨不得找人捂住洛鳳歌的嘴,但是她知道不能,扯了扯麵皮,“嗬嗬,瞧你說的,我不過是多擦了一些水粉,你便覺著難受了,若是往後你化妝了,那該如何?”
好一個殷氏,好一張利嘴,能將黑的說的白的,死的說成活的,前世她怎麼就沒發現呢,或許是發現了,自己沒注意吧!
“不是…”
殷氏眼皮一跳,拉住洛鳳歌的手緊了緊,“好了,有什麼話進門再說,莫要再門外叫人看了笑話。”說著便強拉著洛鳳歌朝大門走去,臉上也不複一開始的虛假笑容,而是有些冷。
“是生薑嘛!”洛鳳歌卻不知死活,低低嘟囔了一聲,她聲音雖小,可在場的人都是人精,那裡有聽不到的,頓時看向殷氏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殷氏一張臉快繃不住了,卻還是笑著開口“鳳歌鼻子真靈,老夫人近日來有些風寒,方才出來時我正在廚房給老夫人熬生薑水呢。”
一句話再次巧妙的化解了洛鳳歌給她的難題,可惜,人都是有黑暗麵的,門口聚集的大多都是老百姓,還有一個混在其中看熱鬨的,殷氏雖然澄清了,還博了孝順的名聲,可是難保彆人不會往彆處想。
洛鳳歌的目的達到了,她便不再說話,隻是任由殷氏拉著她走進蘭苑,一到房間殷氏便放開了她的手,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惡。“怎麼回事?劉媽媽,一路上莫非你沒給她換衣裳?”
劉媽媽微微一愣,隨即開口“夫人,一路上趕車的急,沒想起來。”
“罷了,這也不怪你。”殷氏歎氣,她也知道她是沉不住氣了,怎麼好好的一場戲,卻因為這丫頭的一句話而全盤奔潰,也知道不該遷怒劉媽媽,今日這事,指不定外麵有心人會怎麼傳呢。
“鳳歌啊!幾日車馬勞頓,你也累了,這樣吧!你先在這裡陪我所說話,等讓人將竹苑打掃好了,你再去歇息吧!”
“鳳歌聽母親的。”洛鳳歌乖巧的應了一聲。
“嗯,劉媽媽,去吧!記得讓人打掃乾淨一些。”殷氏給劉媽媽使了個眼色。
劉媽媽應了意思很轉身離去。
殷氏看向還站在房間內低頭低垂著頭明顯局促不安的洛鳳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鳳歌啊!來坐,站著做什麼,這裡從今往後就是你的家,你不必拘束。”
說罷又轉向身側的丫鬟,語氣微冷“荷香,還不扶著二小姐坐下。”
“是,夫人。”荷香應了一聲,走到洛鳳歌跟前,伸手扶住她,輕聲道“二小姐,夫人看著呢,坐吧!”
洛鳳歌聞言越發窘迫,一時間連手都不知道該放在那裡了,隻是紅著一張臉雙手死死的絞著衣襟。
殷氏溫和笑笑“鳳歌,你母親可好?”
洛鳳歌猛然帶頭,梨花玉露的模樣著實讓人震驚一番,那張小臉還不曾長開,卻已經驚現傾城之姿,殷氏看一次便恨一次,忍不住染著豆蔻的指甲深深的紮進肉裡。
“怎麼了?”殷氏繼續開口,語氣頗為溫和。
“她死了,她在鳳歌八歲那年就死了。”說著竟然“哇”的一聲蹲在地上哭了出來。
殷氏一陣鄙夷,暗自凝眉,除卻那張臉似乎真心沒一點用處呢,看著荷香愣愣的站在一旁,冷聲道“還愣著做什麼。”
“是,夫人。”荷香驚覺,連忙伸手強拽著洛鳳歌起身坐在旁邊椅子上。
殷氏聞言卻暗暗鬆了一口氣,麵上神情越發溫和,“鳳歌,方才我說了,往後洛府就是你的家,你以後再也不用看彆人臉色過活,有什麼委屈母親給你擔著,你可明白?”
洛鳳歌依舊在低低抽噎,聞言,抬起頭來,滿臉感激之色,“謝謝母親,母親,你這是好人。”
看著洛鳳歌單純不摻雜任何東西的容顏,要不是知道洛鳳歌的一切,殷氏還真以為洛鳳歌是在玩她。
這句話就連站在她身側的荷香也是止不住抽了抽嘴角,卻硬生生壓製著不敢笑出聲來。
殷氏莫名覺著煩躁,跟這樣的小白說話讓見識灌了爾虞我詐的她真心有些不適應,但是該說的話必須的說。
“你與你母親失蹤這麼多年,老爺從未放棄過尋找你們,直到前些日子,有人見了你娘親的畫像,提起你與那畫像之人十分相似,這才找到你,這麼多年,你受苦了,往後母親會好好補償你的,你也莫要怪我們。”
一番話說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若是以往的洛鳳歌肯定會被她幾句話收買了,然後死心塌地的為她賣命,前世不正是如此嗎?
隻是如今,卻不同了,聽著與前世同出一輒的話,洛鳳歌隻覺虛偽,洛府財大氣粗,若是真心找一個人哪有找不到的道理,心底想著,麵上卻也不得不裝腔作勢道“母親說的及時,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鳳歌不怕,有母親撐腰,鳳歌不怕任何人。”
洛鳳歌本意就是給她下套,殷氏也喜滋滋的以為落鳳歌是個白癡在阿諛奉承她,自然也沒多想,見她還算“識趣”便擺了擺手,“想必劉媽媽也將竹苑收拾好了,鳳歌過去看看吧!你剛來府上,身邊也每個人伺候,荷香是我身邊的人,可以信任,便由她先伺候你,等過了今日,明兒個我叫人呀來給你挑幾個機靈的丫鬟候著。”
“多謝母親。”洛鳳歌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道了謝,歡快的跟著荷香去了竹苑。
“二小姐,奴婢就在外麵,我已經命人備好了沐浴水,請小姐沐浴,有事隻管喊叫一聲便可。”到了竹苑,荷香停在門口阻了洛鳳歌一步,淡淡開口,她雖自稱奴婢,卻並未有半分奴婢該有的模樣。
洛鳳歌也不在意,佯裝感激一笑,“多謝荷香姐姐,荷香姐姐待我真好。”
荷香麵色一僵,隨即開口“二小姐管可不必如此喚奴婢,若是叫外人聽了去,知情的道是亂了身份尊卑,不知情的還以為奴婢心思不純呢,二小姐還是緊著去沐浴吧!晚膳可是要在沁香苑用的,時辰也不早了,二小姐莫要耽誤了時辰。”
洛鳳歌無辜的癟癟嘴,“荷香姐姐慣會說笑的,娘說人該本無貴賤之分。”話剛說罷,她便自覺的堵上自己的嘴。“我先去沐浴了。”
話未落,卻已經腳底抹油,隻留下一個站在門口若有所思的荷香。
洛鳳歌關了房門,身子靠在門板上,眼眸一陣深幽,前世,自己初入府殷氏也是指了荷香與她,前世的荷香因為愛慕父親後被母親發覺而死於非命,今生怎麼著她也要助荷香一臂之力找找殷氏的晦氣不是。
沐浴完畢,天色尚早,洛鳳歌倦及,便靠在床榻上眯了一會兒,本想著小歇一會子,卻不想這一睡便到了天黑,外麵的荷香實在等不及闖了進來,發現本該自個兒梳洗的某人正在呼呼大睡,當下怒極。
“二小姐,夫人還在沁香苑等著您呢,您怎麼自個兒先睡上了?”她的聲音不大,卻陰測測的,洛鳳歌睡夢中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猛然清醒,正見荷香那張盛怒的麵容,“蹭”的一聲從床上竄了起來。
“荷香姐姐,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進來了。”洛鳳歌故作不解。
荷香臉色一僵再僵,“二小姐可是想要害奴婢不成,奴婢身份卑微,斷然不敢當二小姐一聲姐姐,夫人已經在沁香苑等候二小姐多時了,若非奴婢進來,二小姐可是還睡著。”
洛鳳歌故意拍了拍額頭,“糟糕,快,為我梳洗。”洛鳳歌說著,身子利落的坐在梳妝台前,那動作像是曾經演練了無數遍一般,實際上也的確如此。
前世,後宮之中雖然一直隻有她一個妃子,卻還是如同有很多妃子一般,等待著皇上的寵幸,每每急忙梳洗打扮,這會子同樣的事心思卻到底是不同了。
荷香麵皮一僵,見洛鳳歌滿臉急色,想起門外還等著的劉嬤嬤,隻得移了步子,手腳麻利的替她略微打扮一番,兩人這才起步去了荷香苑。
“讓母親久等,鳳歌來遲了。”劉嬤嬤掀開帳子,屋內暖香流動,洛鳳歌剛進去,身上的寒意去了不少,她麵帶驚懼,眸帶慌亂,典型一副兔子見了生人的模樣。隨即又怯怯的低下頭去,顯得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殷氏溫和笑笑,走上前去,伸手拉了洛鳳歌一把。“鳳歌說的哪裡的話,你車馬勞頓,本就倦困,倒是母親考慮不周了,快來坐吧!菜都涼了。”說罷拉著洛鳳歌坐在她的身側。
“母親倒是偏心,怎得妹妹一來,這身側的位子便沒了我的。”洛鳳歌方才坐定,一個嬌媚的聲音便傳了進來,語落便是一陣鈴鐺般的笑意。
殷氏麵露喜色,抬起頭來,見著來人,嗔怒一眼,“你倒還舍得回來,怎麼,去了你外祖母那裡,連我這個親娘都不記得了。”
說著責備的話,語氣裡卻是掩飾不住的寵溺。
洛鳳歌跟著抬起頭來,眼底的恨意卻怎麼都遮掩不住,無法,隻得匆忙打翻了手邊湯碗,瓷器落地,卻是割了她的手指,血流如注,她卻如大夢剛醒般無錯的站了起來,慌張的四處看了幾眼,再次失措的低下頭去。
兩個都是府內千金,不過是一個是嫡女,一個是庶女,如今這不僅僅是身份差彆,倒是兩人作風形式太過顯著。
洛鳳歌如同驚弓之鳥無錯的站在那裡,手指尚在滴血,她卻恍然未覺,好似被驚嚇過度一般。
洛風瑤滿臉笑意,不過十三四歲年紀,雖然未完全長開,卻亭亭玉立,雙眸轉動間顧盼生輝,媚態儘顯。
“這位就是二妹妹了,方才一瞥,真是好看呢。”洛風瑤眼底閃過興味的光芒,如同獵人般審視的目光卻落在始終低頭不語的洛鳳歌身上。
殷氏眉目微不可查的凝了一下,卻並未開口,隻是拉著洛風瑤使了個眼色。
洛風瑤會意,走了上去,伸手拉了洛鳳歌流血的手指,驚呼一聲,“都是死人嗎?你們這些個奴才是怎麼做活的,二小姐受傷,怎麼沒有一人出去請大夫?”
她聲音不高,柔和的恍若一陣風似的吹進人微冷的心間,前世也是這般虛偽的聲音讓她被人利用了一輩子尚且不知,這輩子卻又是這聲音。
洛鳳歌心結在心底翻江倒海的橫行,她低著頭咬了咬嘴唇,強烈的痛楚讓她硬擠出一抹笑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