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各自戒備(1 / 1)

雄心宕天 小筆饅頭 4953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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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人類的衣著,背著一卷畫,似在地上打井,井中卻填滿數字。使團馬車經過時,竟煞有介事地說起人話來:“唉……今天要是解決不了這道難題,我就慘了……”

鐵人和端由之聽見軟狐人語,立刻以為它是妖物般,各自戒備。

倒是陳龍下令停行,從容地說:“給地上添花的怪軟狐。”

軟狐笑了笑,問:“你們是使節團?”

“我們是從八達海來的。”

軟狐看了看車靈,又問:“它是貢品?蠻珍貴呢……”

“變作貢品的同伴,當然珍貴。”

鐵人聽著,總覺得陳龍的語氣和用詞都與平素不同,且答得有點兒語無倫次,實在叫他摸不著頭顱。

軟狐看了看馬車,繼續問:“坐裡頭的是大人物嗎?反而神使要坐在馬車外?”

陳龍大笑三聲,沒有正麵回答他。

“回想閣下所言,有一道難題非解決不可,在下拙才,願獻微力。”

“太好了,終於遇上好人,而且是天下聞名的智者。”軟狐高興地說出事情始末:“事情是這樣的,我有橫四縱四,合共十六個魚欄,各養了不同價值的鮫仔,可視之為價值一至價值十六不等。”

陳龍點點頭。

“今天會有一位客人來買四欄鮫仔,因為他不知道鮫仔的價值,怕我騙他,便與我立下規矩,他會以全部鮫仔總值的四分之一,來買下或縱或橫或斜對的連續四欄。雖然他有可能全挑中價低的,但也有可能全挑中價高的,讓我蝕本,所以我正煩惱如何排列這十六欄鮫仔……”

“原來如此。隻要將鮫仔全換作價低的,任他怎挑,你也不會蝕了。”陳龍說。

“這是不對的。雖然他怕我騙他,但我從沒想過要這樣做。我隻是想,若能平均分佈這些鮫仔,我既不蝕本,也不讓他吃虧,這便兩全其美了。”

“形象確是生意之本呢。”他頷首道:“這亦不難,隻要將十六種不同價值的鮫仔混作一起……”

“想過了!鮫仔是一欄欄地出售的,若把它們混起賣出,之後再將它們分開時,那麼每欄鮫仔的數目都會不足,賣不出,我拿來自己吃麼?雖然我狠喜歡吃魚……”

陳龍說了剛才那句話後,便一直凝視著軟狐,見它不停地說話,陳龍似乎有點兒失望,輕皺眉頭。

“那麼,惟有將不同價值的鮫仔,以特定的方式排列在這十六個魚欄中,使魚欄的縱橫斜列的價值總和均等,才可滿足軟狐老兄的要求。這難題,與行軍佈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可惜在下不通軍事,似乎很難解決……”

此時,馬車的窗簾輕掀,坐在馬車內的人就是劉英。她對軟狐輕聲道:“順序從左至右,從上而下排列一至十六等數值,得出居中的四個為六、七、十和十一,將六和十的位置掉換,它們就是平衡方陣的實際居中兵力。”

平衡方陣是守備陣式的其中一種。一般而言,軍隊中的士兵質素是相約的,但在極端情況之下,士兵質素參差,主將便要有隱藏這弱點的責任,方法就是使用精準的質素評估,令軍隊對四方八麵的防禦能力達至完美平衡。這是一般軍將的必修科,劉英自當精通,隻是在實戰上,要考慮的就不會是這種縱橫各四的小型戰陣了。

軟狐問:“那麼魚欄四角該如何分佈?”

“左上為五、右下為八、左下為九、右上為十二。它們都是順序方陣裡,居中兵力的毗鄰,令它們鎮守四角,才可達至平衡。”

“剩下的八個魚欄,又該怎個排法?”

“順序的兵力必倚角而分,切忌共同對敵。一、二倚角八,三、四倚角五,九、十四倚角十二,十五、十六倚角九。又一與九並肩,二與十五並肩,三與十四並肩,四與十六並肩。這便是四四平衡方陣了。”

軟狐如所示試著排列,算一算,果真縱橫斜列合計皆為三十四,分毫不差。

“多謝小姐的幫助。”它非常高興,“請問小姐怎稱呼?”

劉英沒有答它,將窗簾垂下,便催促陳龍儘快入城。

陳龍彆過軟狐便走,馬車再行上一段路,鐵人與他悄聲說:“很久沒見劉英說話了,剛才的軟狐是你安排的嗎?”

陳龍笑了笑,也悄聲說:“我不認識他,但肯定他不是一頭軟狐。剛才我停下來與他說話,試著以幽滅暗示他‘給我變回原形’,可惜失敗了。看來水漫族的幻術,當真是名不虛傳。” 一刻後,軟狐居然出現在歇裡爾城的族堂內,這裡是族中要員議事和接見外使的地方,沒人阻止它之餘,更讓它大刺刺地直走入族長的居間。

居間內有二人,都華裝錦衣,一位是年輕人,另一位似是德高望重的長者。

年輕人一見軟狐,喝斥道:“大哥!你怎能以這個模樣進出族堂!”

“反正我已解決了老師給予的問題,你來管我?”軟狐攤開一張紙,上有四四平衡方陣的數字排列,它向長者說:“老師出的軍學問題太簡單了,怎會難得倒我?如約定般,今天就由旭山來當族長吧。”

這軟狐原來就是水漫族的新族長——旭澤。他從不愛管政事,族長的工作都會交給族中舊臣打理。今天有八達海的外交使節到來,他更要惟一的胞弟旭山來替他當家,好讓他能外出玩樂。國師為了阻止他,出了一道他從未學過的軍事常識題來考他,結果也真的給他解決了。

國師歎息道:“北有天藍國對我們虎視眈眈,各族更有乘時而起之意,正值內憂外患,請少主子戒玩樂,勤用功……”

旭澤拍案道:“少羅唆!願賭就要服輸!”

此時,堂外有報,八達海的使節團終於到達了。旭山知道大哥脾氣壞,不好惹,隻得無奈地說:“他們是來求援兵的,為弟的意思是拒絕他們,但外交大事,絕不能由我作主,我會先拖延他們,改日再由大哥想清楚後下決定。所以就算由我來主持,也請大哥出席旁聽。”

旭澤雖對這些政治玩意不感興趣,但心想要旭山一人麵對,也實在太沒義氣了。他爽快應下,在原地轉上數圈,停下來時,外表已變得與國師一模一樣,準備以這模樣出席旁聽。國師見他如此胡鬨,隻得搖頭歎息。

臨行時,旭澤與旭山說:“你想拖延他們的話,就必須有相當堅定的意誌。因為剛才我見過那位傳說中的神使,他竟能在我不為意的情況下,對我使出幽滅咒法‘巨陣旋力’,幸好當時我忘了自己本來的模樣,不然必會聽命於他,變回原形。”

族堂上,旭山充作新任的年輕族長,旭澤則穿起官服,扮作一般官員似的企立一旁。使官端由之在前,團衛鐵人、隨團的陳龍皆被奉為上賓,列席於下。請過禮後,端由之便說出借兵的來意……

當夜,陳龍來到劉英的房間。

“劉英,我大慨已知道五色玉在哪兒,明天我會走一趟,你就安心靜候佳音吧。”

她還是沒精打采,問:“借兵一事失敗了?”

“你怎會這樣想?”

“我隻是覺得,你應該會先說出最大的喜訊吧。”

“……”他有點啞然,劉英的敏捷思路總叫他懼怕,“端由之已經儘力了,差點想將你也扛出族堂去。隻是對方似乎不想在今天下決定,事情被擱下再談。看情況,我想應該還有轉機的。”

“你沒以‘巨陣旋力’作出暗示嗎?”

“太冒險了,若被識破的話,以後也休想再談什麼。而且剛才於席上,有一位老文官總注視著我,令我不得不謹言慎行。”

“被注視也是正常的,因為人人都會以為,出來交涉的該是神使吧。”

“我想沒有這般簡單,那文官像在叫我不要說話,而且那眼神,還有點兒似曾相識……”

一夜過去。早上,陳龍再來到劉英的房間,今天的他,還背著一卷畫。

“你背著的是什麼?”劉英問。

“九尾靈狐。”他說:“今早在街上發現,有很多水漫族的人都會背著一卷畫,問過才知他們都是靈狐茜法的信徒。傳統習俗中,要進靈狐寺的話,就必須背一卷九尾畫像。我們要找的龍首五色玉,就是供奉在茶新山靈狐寺之中,所以我特彆準備這畫卷,讓我們能進得寺去。”

“我們?你想我也一起去嗎?”

“為怕他們不肯借出鎮寺之玉,有你同行會比較保險。”陳龍說:“車馬不是已將你視作主人嗎?你可以用它代步嘛。”

“……”她猶疑了一會,“好!現在立刻起行!”

劉英騎乘車靈,與陳龍向茶新山的靈狐寺出發。與此同時,位於水城城郊的水之湖靈狐寺,也出現了一個陳龍。本來對於懂得木偶術的他而言,同時在兩處地方出現也並不稀奇,隻是這兩個前往不同目的地的陳龍,卻也是為了同一個目的——龍首五色玉。

他打探得知,五色玉向來都是供奉在水之湖的靈狐寺內的,每逢大節,才會被族長借去祭天,之後又會運回來繼續供奉。他進寺找住持,住持卻說靈石在昨晚已被族長遣人帶走。

陳龍覺得奇怪,近來不是節慶的日子,他隻想借靈石作一個七天的法事,水漫族長偏偏就在此時收回靈石,也未免巧合了點,其中必定大有文章。

他打算回城作番調查,離寺時,又讓他遇上一件更加巧合的事,一個更加意想不到的人——裘空香。陳龍想,她應該不是來找五色玉的,而且數天前,聖書的光芒照向此地,他幾敢肯定,她必為聖書而來。

“你是來找聖書的?”他知道裘空香不喜拐彎抹角,也問得直截了當。

可是裘空香竟然說:“什麼聖書?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一問,就像她不認識陳龍般,叫他大感錯愕。

在他的印象中,卡察星能知過去未來,從她口中,是不會提出任何疑問的。倘若眼前人如那軟狐一般,是由彆人所變,她更沒可能擺出這叫人生疑的反應。但如果這才是真正的裘空香,那麼跟著蕭何身邊的一位,就不可能擁有凶煞的記憶。

他思前想後,隻得一個可能,眼下這女子就是裘空香的“時間影子”。

縱然卡察星身處時間洪流之外,她也不能令“已預見的未來”有所改變,她必會受製於這“已出現的未來”之中。但當她想改變未來時,“時間”就會衍生出新一個“她”,這個“她”所預見的,就是一個已改變了的世界,而原來的“她”,就是所謂的“時間影子”了。

卡察星不會隨便改變未來的,因為“時間影子”就像是時間洪流中凸出的頑石,縱然不大,多少也阻止著大潮流的順行。所以身為凶煞之一的陳龍,也是首次遇見這種情況。

從她沒有凶煞記憶這點來看,裘空香是下凡後,遇到禰樹而重拾記憶之時,才決定改變未來的。那麼,到底本來的裘空香看到什麼,非得要將未來改變不可?而那個裘空香,又打算怎去處理這個自己的影子呢?

“在下陳龍,八達海人。剛才見姑娘麵善,原來是認錯人了,實在失禮。”

“原來是傳說中的神使,久仰大名。”裘空香向他請禮,“小女子名叫裘空香,原籍艾德尼特的占星師。剛才閣下所說的聖書,未知是否聖賢撒克遜所著的神書?”

“正是。”他亦回禮道:“數天前,在下見一道天光照向此間,相信這天光就是神書的其中一書。為免其落入歪道,所以打算先找出它的下落。”

“原來如此。難怪那天晚上,有裘空香解不通的奇異天象,裘空香就是為此天象,而專程來到這裡一探究竟的。”

“既然我們的目標一致,不如結伴同行,可在路上有個照應,好嗎?”

“真是求之不得!裘空香自小聽聞神使大人的事跡,早想與大人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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