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殮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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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卓靈來到落櫻鎮已經快有兩年的時間了。

時間過得真快呢,從人生地不熟,到逐漸融入這個小鎮,再到被這個小鎮上的人所避諱,也就兩年的時間。

她原本是最不信命的。

她從小就被賣給一個又一個陌生人,直到逃了出來,在一個雷雨天,在墓地裡遇到了在殯儀館工作的老太太,被她收養,才算有了個安定的居所。

仔細理清一下,八歲那年從人販子手中逃出來流落街頭,以墓園為家,九歲那年被老太太收養,十五歲那年考上高中,十七歲那年考上大學,念的是殯葬專業,十九歲大學畢業,成為一名入殮師,二十二歲送走了年逾七十的老太太,卻在同月幸運地抽中了海上郵輪七天六夜的大獎,於是帶上老太太的遺像向世界出發,不料回程的時候遭遇海上暴風雨外加海上龍卷風,等她醒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改變了。

中國還是叫中國,但已經不是卓靈熟知的祖國了。最為可怕的是,她被海浪衝到了一個名為“東升國”的小國上,麵積恐怕跟從前的行政特區香港差不了多少,然而卻是一個君主製國家,而且還是一個嚴格限製外國人出入境,思想相對保守的一個略封建的國家。

幸運的是,這個國家占據了天然的寶石資源優勢,再加上環境優美,又深諳“饑餓營銷”之道,是以這個小國還算富有,人們是不愁吃穿,隻是因為跟外界交流受到了嚴格控製,導致人們的生活條件還停留在一個相對不是特彆發達的水平。

像卓靈生活的落櫻鎮,小轎車那是極少見的,電動摩托車和自行車是人們常用的交通工具。

卓靈被救起的時候身上什麼都沒有,隻是懷裡緊緊地抱著老太太的遺像。巧合的是,老太太長得幾乎跟鎮上喪葬用品鋪的老板娘一模一樣,老板娘姓劉,大家都叫她劉大娘。這位劉大娘也是個命苦的,她的丈夫早早地就去世了,剩下她跟她女兒,後來,她女兒也意外去世了,她心灰意冷,守著個喪葬鋪也不願再嫁或是再生。劉大娘倒是有考慮過領養一個孩子,但她是單身,經濟條件也不是十分出色,東升國的孤兒也不多,政府完全有能力承擔孤兒的一切撫養費用,領養條件自然也高,劉大娘左右都尋不著合適的。

知道碰上卓靈,劉大娘一拍板,收留了卓靈,認作女兒。

卓靈從來不是一個容易跟陌生人相處的女孩,實在是沒有彆處可去了,才留了下來。劉大娘是真心疼愛她的,就跟老太太一樣,卓靈後來慢慢地也被劉大娘感動了,主動喊她“劉媽媽”。

卓靈長得十分漂亮,劉大娘總是熱衷於給卓靈縫製各種各樣花色鮮豔的裙子,滿意地看著被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卓靈:“多水潤的一個姑娘啊!”

卓靈的五官長得十分精致,就像洋娃娃一樣,白肌勝雪,杏眸紅唇,顧盼生輝。可惜,她偏愛黑色的衣服,而且最愛那種可以將渾身上下包裹得密不透風的黑色衣服,再加上她那頭又長又直,黑的像烏鴉的羽毛似的秀發,走在半夜的小巷子裡頭,就像一個行走的鬼娃娃。

穿著黑色衣服的卓靈,不拘言笑的時候,有一種讓人驚心動魄的陰森的美。也正因為這樣,劉媽媽才熱衷於給她做花色鮮豔的衣服,想讓卓靈多點年輕人的朝氣和活力。

美麗的卓靈,如果不是住在喪葬鋪子,乾的是入殮師,排隊給她說親的人可能要從東街頭排到西街尾。

世上沒有如果。就是沒有這個如果,也有人熱烈地喜愛著她,那就是在殯儀館工作的阿武。阿武也是雙親早亡,底下有一個弟弟,所以並不忌諱這些。畢竟就算阿武長得再高大英俊,一表人才,也沒有多少人家願意把自個兒的閨女嫁給他。

阿武是個老實人。跟卓靈一樣最不相信命。阿武也不知道怎麼追女孩子,隻知道一味地對卓靈好。一年後,卓靈也被他說動了,兩人訂婚。

然而,就在阿武去采購結婚用品的海路上,突遭數十年難得一遇的特大暴風雨,連人帶船失蹤了。

後來,船被找到了,卻沒有能夠找到阿武的屍體。船上乾乾淨淨的,一個人都沒有。仿佛一夜之間,整艘船上的人都穿越了。

專家說,在那樣的環境下,船上人員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卓靈聽到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個遙遠而模糊的聲音在罵她:“真是掃把星!克死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指望我能養著你?做夢去吧!”

卓靈驚醒以後,發現臉上涼涼的、濕濕的。

原本鎮上的人也蠻同情她的,畢竟能夠找到一個願意跟她結婚的男人並不容易。

直到一個自稱“大師”的給人算命的“瞎子”路過落櫻鎮,一語道破卓靈的命數:“此女當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身上陰氣太重,又長期接觸死人,煞氣有增無減,這才克死身邊的人。她注定此生隻能一個人過。誰跟她過誰死!”

卓靈的好友林楓差點兒就要去踹了對方“神算”的旗幟,“死瞎子!瞎算命!儘瞎說!”

林楓的媽媽是鎮上有名的“神婆”,因為姓何,所以大媽們尊稱其為“何仙姑”。

說起林楓,也是個命苦的。她爸十分重男輕女,林楓的媽媽又在生她的時候大出血,堪堪從鬼門關撿回一條性命,卻是再也不能生育了。

林楓還沒有學會站立的時候,林楓爸爸便已經拋棄了她母女倆,火速搭上某某村支書的閨女。可惜,林楓爸爸這人渣的品性,命中注定就是沒有兒子送終的,那村支書閨女為他生下一個女兒,竟也是再也不能生育了。林楓爸爸卻礙於村支書的勢力,不敢提另娶或是找人生兒子的事情。

“阿鬆都還沒怪責你呢!什麼時候輪到那群八婆嘴碎了?”林楓為卓靈感到憤憤不平,她揮舞著拳頭,像是誰敢在她麵前提卓靈一個不是就能衝上去給對方一拳似的,“如果讓我在我們家碰上她們找我媽解決事情,我一定訛詐她們雙倍價錢!多出來的錢我們就拿去儘情揮霍去!”

林楓口中的阿鬆,便是阿武的弟弟,比卓靈還大一歲。他哥哥出事以後,他從來沒有責怪過卓靈一句,反而還經常安慰她,逗她開心。

卓靈倒是不怎麼在意鎮上的人怎麼說她。無論他們背後怎麼議論她,明麵上,她是鎮上唯一的、也是技術最好的入殮師,他們並不會拿她怎樣。

當初之所以會選擇那麼一個專業,這麼一個工作,也是不想與活生生的人打交道。人心太過複雜。卓靈喜歡死人的安靜。

原本,她以為她這一輩子也就這麼安安靜靜地一個人過下去。直到那一天,她遇到了張正源。

那天“客人”比較多,夏季總是有粗心的家長一時沒有看好自己家的小孩,各種死法都有,溺水死的,從樓上率下來死的,還有吃東西噎死的……卓靈看著那一張張稚嫩的臉孔,心裡邊總覺得有點堵,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處理完那些可憐的孩子,已經是差不多晚上八點鐘了。

“我送你回去吧?”阿鬆看見外邊的天已經黑了,卓靈又長得這麼漂亮,雖然鎮上大部分人都不願意(或者說不敢)對卓靈出手,但難保不會遇上那些喝了酒的神誌不清的小混混。於是他提出要送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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