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子之死(1 / 1)

命輪 鴨梨哥郎當 23728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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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它在藍鬱王國之內,卻不屬於三界九間之一。這個世界唯一的特色便是,它是一個顛倒的世界。

湛藍的天空在腳之下,白色雲霧在身邊繚繞。

仰首望去,在虛空之上,有塊巨大的陸地倒掛漂浮在中間,隱隱望去,可見蔥鬱的森林和藍藍大海。

不論是高高的山巒,還是低窪的河流,都有一個共同之處——它們都是倒掛著的形態。除去這塊大陸,其它地方都是無儘頭的虛無。

這是一個沒有日月星辰的世界,光元素與暗元素每一年交替一次。此年,正是光元素爆發之年。

她與一片又一片白雲交錯而過,甚至有許多飛騰的鳥類和在虛空中狂奔的野獸,植種在虛空中的花盆。隨著她不斷的深入,一切顯得更加匪夷所思。

水鏡微微眯起眼,雙目不斷地探索這個空間。

奇怪的是,那些鳥獸對她的入侵不屑一顧,而她在它們身上也找不出被施咒的隱光。

雖然心有無儘的擔憂,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向前飛行,尋找。

不分日夜,時光匆匆逝去,她依舊像隻白色巨鳳撲動著紫色的翅膀在這個顛倒的世界中繼續尋找。

在這個奇特的咒術空間裡,日與夜的交替是那麼漫長,但此刻,沒有一點日夜交替的跡象,一瞬間,整個空間仿佛被吸乾所有光素,暗湧上來。

水鏡停止了前行,為這突來的變化而謹慎起來。隻是一下子,空間出現了另一種奇幕。

虛空中,那塊陸地亮起了晶色的點點光亮,泥土,森林,海洋,還有鳥獸,整個空間,隻要有物存在的地方都泛起了晶光。

它們像天生就披著晶光的精靈,在這容易迷失的黑暗裡,變成絢麗亮點的海洋。

沒有被這奇異美景所迷眩雙眸的水鏡,突然不斷撲動著紫色翅膀,無數紫色的光芒像風般迅速覆延了整個空間。在這樣的黑暗與明亮裡,飛舞著的長發,白紗,讓她像個神,而那始終戴在臉上的麵具又讓她看起來像來自地獄的魔鬼。

她的雙眼像狼般在尋找著,突然發現,在她散發了“濁世之光”後的空間裡,有著一粒始終不受其混濁的晶光。

水鏡心一動,一股冷冽的殺氣由雙眼射出,立刻撲動翅膀向那晶光飛去。

水鏡飛了很久很久,在她那雙冰目轉為火目之後,她終於看到了那在“濁世之光”中散發著晶光的花朵。

那是一朵平凡的紅菊,隨著由外采集的晶光不斷的湧進去,原本紅色的菊漸漸變成了一種和水晶一樣晶瑩的綠色。花瓣不斷抖動,另一種力量逐漸嘭漲,花瓣發出爆炸聲,表皮層破裂,無數七彩的花瓣如同繁星般將這個空間綴成了花的海洋。七彩的花仿佛要在瞬間將所有芬香全儘釋放,整片天地彌漫濃鬱的花香。就在讓人陶醉在這沁人心肺的濃香之中時,一陣微風吹過,緊閉的花芯打開,頓時,一種森然的光芒射出。

花芯裡麵清晰可見綠色的宮殿。

歐州式的建築風格,選材都是綠色。綠色屋頂,綠色琉璃瓦,綠色飛簷,晶色的光芒照耀在上麵反射出一片耀眼的綠光。巨鳥在巨大的綠頂背後的穹蒼急速飛過。

在這朵花的空間裡,與外麵最大的區彆就是它的所有存在不是顛倒,一切都與人界的事物一般無二,但是這樣的正常,在這個不正常的空間裡,反倒更顯得不正常。

不再猶豫,直速向那座巍峨,森嚴,壯觀,在黑暗裡散發著神秘光澤的宮殿飛去。

飛的近些,發現宮殿中居然用著各色開了光的水晶做明燈,來來回回的人影在宮殿中穿梭,四周張帖著特大的喜字。

能開啟水晶中的光能,這就表示在這座宮殿裡住著一個強大的咒術師。

正在考慮是否用隱身之術時,一個人影雙足一蹬,向著水鏡飛來。

“您也是受邀請來參加大人的婚禮的嗎?”

隻是一瞬間,水鏡還不及閃開,在她前方就出現了一個“龍人”。之所以稱之為“龍人”,是因為他有著龍的頭,卻長著人的身。一身綠色禮服上繡著一個女人圖案。

她可從沒有見過哪個王國的飾品以人物為圖案的。

此刻,龍人極其禮貌地站在水鏡前麵,他似乎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對水鏡一身新娘裝卻帶著一副醜陋麵具的打扮不起絲毫好奇之心。

“大人近來可好?”水鏡靈機一動,問道。

“托您的福,大人安好!”龍人立刻恭敬無比回答。

“不知是誰有如此福氣能得到大人的涎愛?”

“是藍鬱王國的憂痕王子。”龍人驕傲無比道。

水鏡心猛一記重跳,麵具下那張臉因憤怒而扭曲變形,兩道利刃似的目光讓龍人不由全身一陣如顫抖。

“請帶我到大廳。”水鏡儘力壓抑著要爆發的憤怒。

當在宮殿走欄上降落後,突然一種巨大的壓迫感襲來。水鏡立即深深吸了一口氣,將紫翼收回體內。

“請這邊走。“龍人領著水鏡穿過花園,來到正廳。

大廳寬闊無比,一條寬有十五米的綠色水晶階梯,蜿蜒而止。

整座大廳都用著白的色調,在大廳四周小型的白玉柱頂端,每朵白玉蓮花心中央都放著各色開了光的水晶。妝點起,富麗堂皇,又神秘詭異的氣氛。其中最為耀目的是,吊在天花板中央那塊巨大的水晶,它從十幾米高的空中垂下無數雨滴狀的紅色水晶垂簾,巨大水晶的光芒照在上麵,再由紅色水晶垂簾折射出,地麵上便有無數的“喜“字散發著絢麗的光。

婚禮還沒有開始,一種與人間音樂有著莫大區彆的樂聲在大廳之中響起,千奇百怪的人物聚集在一起,展開“鳥語”般的話題。

龍人在正廳門外退去。水鏡踏入大廳,她的樣子並沒有引起他人注意,畢竟,這大廳裡龍蛇混雜,各式各樣的怪人怪物都有,這倒讓水鏡顯得平凡起來。

而這一點,正如她意。

“聽說大人的夫婿可是個人中之龍,長得比女人還美咧!”

一個肥得隻能用“圓”字來形容的貴婦,用羽扇掩嘴,裝出一副很有氣質的樣子,神秘兮兮說道。

“哦,真的?”有人問。

“當然,如果不優秀,綠姬大人怎麼看得上。嗬嗬嗬!”那尖銳的聲音在大廳回蕩,連音樂都失去味道。

確定了憂痕王子確在此處,水鏡的心也鎮定了下來。

時間在音樂中流逝,正當水鏡考慮是否去尋找時,飄蕩在大廳中的音樂突然停止,分散在四周打口水戰的眾人紛紛向綠水晶階梯下聚集。

一時間,整個大廳的光都黯淡下來,唯有階梯四周晶光照射。

隻見在一片光明之中,一個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傳來。

終於,在階梯儘頭,出現一個人,一個女人。

綠色晚禮服,造型複雜的發型,一張嫵媚得中夠讓男人望之流鼻血的臉,懸掛著一個妖媚的笑。

眾人屏息看著她,她那嬌若春花,柔若無骨的樣子,立刻在人群中點起一把欲望之火。

“大人有令,婚禮推後一小時進行。”那女子笑容突然一收,語氣並不如她本人那般嫵媚。她冷冷下完通知,轉身便離開了,留下一堆冒著問號的賓客。

果真是溫柔一刀啊!

水鏡趁機隨著剛才那名女子去。

在經過一陣穿越後,女子在一座名為“斷情居”的寐宮門口停下。

“回大人,通知已下達。”女子站在門外,畢恭畢敬道。

“下去。”斷情居裡傳出一個妖媚無比的聲音。

女子退下後,水鏡閃到門口,門是虛掩著的,她可以看清楚裡麵的一切。

房間裡沒有什麼裝飾品,唯有一張兩米寬的大床。憂痕王子被放在上麵,一個全身綠色婚紗的女子站在床邊。因為是背相對,水鏡看不見她的樣子。

“王子,不要害怕,在沒有行禮之前,我是不會侵犯你的。”女子咯咯地笑道。

想來,她就是眾人口中的綠姬大人。

床上的男子卻是一臉更加厭惡的表情。

綠姬繼續道:“但是,親愛的,你越來越吸引我,我恨不得現在就吃了你!”

忍住想吐的衝動,男子用儘全力將女子欲壓下來的身體推到一邊。一雙怒目狠狠瞪著她,喝道:

“你這個老妖婆,就算全世界的女人死得隻有你一個,我也不會要你。生生世世,我隻愛鏡!雖然我從未親口告訴她,但我相信她能感覺到我的感情。如果不是你從中使壞將我騙到此處,我與鏡早就成為夫妻。”

“戰神水鏡!你說那個不敢以麵示人的家夥,哼,你還是忘了她好。”妖媚的聲音露出一種古怪而得意之氣,聽得水鏡心一怒。

“什麼意思?鏡她怎麼啦?”急切中,他猛站起來,狠狠抓住女子的雙肩瘋狂搖晃。

水鏡這才看清楚那張臉。

粉雕玉琢的輪廓,吹彈可破的肌膚,紅豔欲滴的豐唇,高挺可愛的鼻,濃長的睫毛,那件拖到地的綠婚紗在平坦的腹部處,繡著一個金色的“欲”字。粉嫩的玉脖下麵,那綠色蕾絲花邊的無領低胸下是高聳的風韻,綠色婚紗也掩藏不住那驚人的曲線。

憂痕焦急的表情看在綠姬的眼中,一陣強大的怒氣升起。

“她現在恐怕是自身難保了。”

“你說什麼?”

“我說,她,戰神水鏡,死了!被新郎拋棄在婚禮上,然後無數沉睡的惡魔被喚醒吞噬著整個王國。身為藍鬱王國的守護者,她必須肩負起她的使命,棄去一切,去拯救她的子民。被新郎拋棄,聖水殿倒塌,惡魔蘇醒,水族冰封,這就是戰神與王族之間千年的咒語。不可改變的宿命!”

望著震得失魂一般的男子,綠姬心中好不快活。

“被新郎拋棄,聖水殿倒塌,惡魔蘇醒,水族冰封。鏡,死了?不可能,不可能,她是戰神水鏡,她不會死,永遠不會死!”憂痕喃喃自語,然後轉為狂叫。

“你還真是幼稚地相信她是個永遠不會敗的戰神!彆忘了,她也是一個女人。”綠姬冷冷笑道。

不知真情的憂痕王子不禁陷入了絕望中,哇一聲,一口鮮血儘數噴在麵前那張美麗的臉上。

“鏡,是我害了你,鏡,對不起……”發出一陣悲痛的哀嚎,雙眼一閉,昏倒了。

“憂痕……”

驚呼著,連忙接住倒下的王子,突然一道紫光亮起,綠姬連忙一個旋轉,一道紫光在距離她眼角幾毫米的位置上擦過,後方的理石牆壁被擊穿一個大洞。

一撚青絲在她麵前掉落下。

“哪個不想要命,膽敢擅闖我綠姬的內室?”床榻邊的綠姬將憂痕放在床上,緩緩回過身來。

“除了我,你還能死在彆人手中嗎?”門被整扇踢開,一聲厲喝,一個白紗女子向室內走來。

“是你,你沒死?”綠姬驚愕至極。

“你以為那幾個嘍羅就能打發我戰神水鏡嗎?是你太低估了我,還是高估了你自己?”水鏡冷哼著。

“你想做什麼?”綠姬回過神來,臉色大變,沒想到自己精密的陰謀還是被眼前這個戴著麵具的女子破壞。

水鏡像是在示意她的愚蠢,沉沉道:“當然帶回我的王夫,還有,清理門戶。”

“清理門戶!哼,誰死還不一定。”綠姬冷哼一聲,右手一揮,無數道綠光從她指間迸飛而出。飛騰在空中,無數鋒利的匕首從她後方湧出,鋪天蓋地的向水鏡射去。

“當年若不是你違背族規偷學咒術,你也不會變成喪家之狗,今日我們姐妹也不會自相殘殺。”水鏡帶著遺憾道。 不再猶豫,一揮手,無數朵盛開的紫色水憂花迎上飛射而來的匕首。

每一把匕首都被一朵水憂花準確無誤地吞噬著。匕首沒入花芯之中,花朵在空中不斷的旋轉,膨脹著,空間刹時變得***起來。

瞬間,旋轉,吞噬的花朵,朵朵盛放,無數火箭向綠姬迸射而去。

綠姬吃驚之餘連忙念咒語,一個綠色透明的結界將她包圍在其中。

那火箭擊在結界上化為煙燼。

第一招對陣,看似平平,卻讓兩方心生震憾。

“隻要你自廢力量,我留你性命。”水鏡陰沉著聲音道。

“多謝你的美意!你我雖不是骨肉相連的親姐妹,但自小感情比親姐妹還親。我常想,如果你不是命定的戰神,而我也沒有偷學水族之禁——咒術,我們是否會永不分離生活在一起。但這就是命,當欲望不再是最初的單純時,我隻能改變自己。或許在千年前,就已經注定我們為那個咒語而存在。”沒有人能懂她為何發出如此沉痛的感慨,除了她自己。

“無須怪誰,隻要你肯改過,我依然能讓你回到水族。”水鏡帶著同樣的感傷,畢竟,綠姬是她十年前唯一的朋友。

“我從不覺得我有做錯,如何改過?我知道,這一戰遲早要來,我們出去打吧,這個地方豈能容得下你我之戰。”

水鏡望了一眼昏睡在床上的愛君,點頭同意。這一戰,如綠姬所說,在千年前就已注定。

——戰神與咒術師的戰爭。

於是,戰場轉移到了宮殿後山的一塊平原處。

綠得,整齊得,有點不像真實的草,由風吹著,像浪花般一波接一波。

站在綠草之上,綠姬亮出了她的武器,那是一把在劍麵中央鑲了一顆紅色寶石的長劍。劍並沒有什麼奇特之處,唯有中央那顆紅寶石有著一股巨大的吸噬力。

另一邊,水鏡的紫翼已現出,她全身的力量灌注在指上的戒指之中,隨著她心意變化,戒指脫指而出,在空中不斷旋轉,然後化一為二。

隻是一瞬間,兩枚戒指竟形成了兩把三尺劍鋒。

一把藍色的,有著羽翼狀的劍鍔,藍色巨劍的形狀。

另一把,則是如同她雙翼那般的紫色,劍身呈現水質特有的光澤,紫得好似一團異世的火焰,美麗得讓人難以置信這是一把吸噬了無數生命的劍。它與藍劍最大的差彆就是,紫劍是一把女人用的劍,而藍劍是適合男性使用。

一巨大,一嬌小。

“我的夥伴,該你們施展了……”

低吟著他人無法理解的話語,水鏡啟動體內所有力量,雙手立刻湧出兩團紫色的光芒。光芒漸漸巨大,形成一條巨大的光柱,將兩劍包裹在其中。隨後,兩劍如同一對戀人般,擁抱,纏綿,發出嘶鳴!

那是幸福終於找到了至愛的歡呼聲,從此兩個靈魂緊相隨。

藍色的劍似水般融化在紫劍之上,在紫劍劍麵上浮突成一串連藍色文符。

藍色的力量瞬間從劍身之上的文符上爆發出來,將由水鏡手上發出的紫色之光柱吞噬。漸漸的,藍紫兩光開始膨漲,然後收縮。兩種光芒在上麵閃爍不定,到最後竟變成一把水晶般透明,裡麵卻有著偈血絲一樣的藍紫兩種光絲。

“還有一步,鏡!”

水鏡低頭喚道,一道水般的光芒從她胸口飛出。那是一麵奇特的鏡子!一麵色澤炫耀的,透著一股靈氣的鏡子。

鏡子的柄要比一般的鏡柄稍長,柄與鏡麵的接頭處鑲著一顆紫色的寶石,奇跡的是,在那紫色寶石裡竟然還有著一顆藍色寶石,鏡的邊沿也是水晶閃耀。

鏡在空中稍稍停滯,便化作一道光芒沒入長劍之中。

透明的劍身之中清晰可見那顆紫中有藍的寶石,給這把劍又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氣息。

“歡迎歸來,我的地獄情人!”

劍自動回到水鏡手中!她親昵的撫摸著劍,宛若在愛撫著令她迷戀的情人。

目睹這一切,綠姬臉色大變,更是無法理解。

“紫色代表我,戰神水鏡,藍色代表我的愛,憂痕王子。這把劍是我在與憂痕訂婚那年,各取我和他一滴精血煉就而成。這是一把斬去所有阻礙我們在一起的力量的劍。”

水鏡不去理會對麵綠姬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她用一種很深情的眼神看著劍,說:“我們開始吧!”

話音一落,水鏡手中的劍光已出,呈一條藍紫相間的直線向綠姬刺去。

這一劍發揮了靜的極界,宛若一道佛之光,蘊涵著禪意,看似緩慢的,卻無可避躲。

水鏡這一劍,對於綠姬來說,明明看著劍光緩緩而來,她卻絲毫沒有辦法避開,因為一劍仿佛超越了空間,不受任何速度所束縛。

因此,她能夠選擇的,就隻有硬接。

綠姬將劍擺正胸前,來不及喘一口氣,然後水鏡的劍光到了!

那不是劍與劍的碰撞,而是劍光所帶來的巨大能量,讓綠姬的內臟都破裂,紅色血塊從她口中噴出。

劍變成碎片四處散落,綠姬整個人往後飛摔而去,巨大的殺傷力讓她來不及抓住一些可穩住身子的枝木,直直地掉入了長長的綠草之中。

“這,就是你的力量嗎?身為咒術第一百零一代傳人,你就這點能耐?”水鏡收起劍,發出冷冷的聲音。她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可以獨創一個空間,膽敢來搶親的咒術師,居然不敵她戰神水鏡一劍之威!

一種氣憤立刻灌滿整個胸腔。

綠油油的草地像狂浪般,幾秒鐘後,突然爆炸開來,碎斷的綠草飛散在天空,綠光籠罩的身影由地麵飛向空中。看綠姬精神抖摟,全身充滿鬥氣的樣子,真讓人難以想象,她就是剛才那鮮血狂噴之人。

綠姬穩下身子,與水鏡對視著。

“如你所說,我是咒術第一百零一代傳人,所以我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打敗。”綠姬陰魅地笑道。

“那就讓我這戰神第一百零一代傳人見識你最強大的力量吧!”

下一秒,綠姬的身影竟出現在與水鏡的咫尺之間。沒有劍的綠姬,雙手的指甲不知何時已變得有兩尺之長。她探手一爪,向水鏡的心臟抓去!

水鏡來不及揮劍,隻得向後一縱,同時再揮出一劍。一道閃光,在肉眼來不及捕捉的情形下,已消失不見。

綠姬雙甲在瞬間收回肉中,天空已有一塊綠紗飄下。

“好快的劍!戰神不僅法力天下第一,竟然連劍都使到如此境界。”綠姬歎息著,冷汗如流,從每一個毛細孔淌出,後背綠色的絲綢透出汗印。她清楚的知道,雖然她收回了指甲,衣服也避開了那道光,但那劍光所扯動的空氣,卻依舊將綠紗割落。

法力第一,美貌第一,智慧第一。麵對功名利祿,她一無所求,但整個天下都為她所瘋狂。如此完美的戰神,究竟有沒有弱點?

綠姬皺起柳眉,綠色的眸中流露陰狠的幽幽綠光。無論如何,她決不能讓戰神帶走憂痕,不是因為她綠姬愛這個男人,而是她不能讓水鏡屬於這個男人。她一定能找出戰神的弱點!

綠姬一手指著對麵的水鏡,指甲迅速長出,開始吟唱咒文:“沉睡千年的孤魂,聽從我的召喚,助我以力量,快快現身。召喚——孤魂式!”

伴隨著咒文的吟唱,綠姬全身散發著刺目的綠光,這綠光在咒文的吟唱下,全部灌輸進那長長的指甲中,這代表著她啟動了咒術。她的全部力量注在指甲中。

但是,透明的指甲卻並沒有被染成綠色,反而泛起血絲。綠姬的雙手突然向上伸直。

猛然,一陣濃烈的邪惡之氣襲來,巨大的氣勢壓擠著這個空間。無數條血柱從四麵八方湧來,頓時,血腥味彌漫整個空間。

綠姬是在吸取生靈的鮮血來祭喂她養在身體裡的孤魂啊!

不能讓她完成召喚儀式。

水鏡定定神,劍湧出蛟龍般纏綿的藍紫光芒,在這個陰沉的空間裡,顯得驚心動魄。

水鏡的藍紫劍光刺到一半,便無法前進。綠姬周身憑空出現衛個綠光結界,竟能生生將水鏡的劍光阻擋。

水鏡著實愣了會,隨即紫眸精光一閃,麵具下那張臉展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

力量與智慧堪稱天下第一的戰神水鏡,又豈會連一個結界都破不了!

一般在做某種儀式或者其它重大事情時,除了自身一個結界,人們總是要在身旁放置另一個結界,避免在突發情況時來不及建造結界而喪命。

綠姬說過,她不想死,所以她定會怕死,正因為怕死,放置結界是必然的。隻要找到兩個結界的連接口,那麼,綠姬無處可逃。

水鏡手中的“地獄情人”突然劇烈燃燒起來,刹那間,地麵上的綠草也燃燒起來。任誰也無法想象,一個水族的戰神竟然會使用火族的火術。

激烈燃燒過後,劍竟轉變成了一塊經過高溫後的鉻鐵的色澤。憑著火可燃燒一切,包括空間的定律,水鏡準確無誤地穿透了兩個結界的隱形接口。

在下一刻,劍反刺向綠姬的胸口。

也許在剛才發愣時已耽擱些時間,就在劍快刺中胸膛時,由綠姬的指甲湧出無數麵目醜陋,獰猙的孤魂來。一個張著血盆大口的魂魄由綠姬胸口竄出,一口咬住迎來的劍……

一股強大的吸噬力由劍另一端傳來,頓時全身熱血翻騰,身體內的熱流都向著握劍的手湧去。

水鏡不禁忙鬆脫劍柄,立刻,那魂魄發出一陣惱火的嚎叫。

“噬血咒?”水鏡驚呼。

噬血咒是咒術中一種極為殘忍的手段,施咒者不僅吸儘對手的血液,就連三魂七魄也吸去,然後轉化成體內的“吸噬魂”。

“看來留你不得。”水鏡狠狠道。

“獄兒……”天空中被咬住的劍化作一道光,重新回到水鏡手中。

這變化立刻讓那孤魂憤怒不已,於是張開那張還殘有血跡的嘴噴出一道刺鼻無比的液體來。液體經過的地方,空氣都留下一道被蝕過的痕跡。由此確定那是一種毒蝕!水鏡連忙閃躲,但在這同一時間,所有孤魂都向她噴出液體!

火漿,冰粒,雨劍,毒液,等等無數說不出名字的液體,任何一種濺到身上都足以致命。

水鏡腳一蹬,高高旋飛起來,夾帶著無數藍紫劍光,向下方橫掃。

“嚎……”

一陣光芒閃過,液體儘數被反射回去。一群孤魂紛紛掉頭向在一旁操控的綠姬湧去。

“想逃!哼!獄兒,靈鏡之光……”水鏡將劍向上拋去。

瞬間,劍變得透明無比,可以清楚地看見劍裡有一麵鏡子。水鏡全身的力量瘋狂的向劍裡的鏡子湧去,下一秒,鏡子散發出蒙蒙白光,那種白光竟有一種無法言喻的親和感。

突然,那群竄逃的孤魂停止了下來,看著那蒙蒙白光,竟顯出一種被震懾的表情。

一時間,存在於世的各種力量都在一瞬間無法動彈。

綠姬愕然望來,發現原本蒙蒙的白光突然盛大,通天徹底,恰好將整片草地籠罩在其中。

穹空中,一個像鏡子摔碎般清脆好聽的聲音響起,回蕩在空間之中。

“解脫……地獄……輪回……”

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催命音在四周回響。

一陣淒厲慘叫過後,所有的孤魂全身瞬間分裂,消失於無形。同一時刻,綠姬長長的指甲血絲褪去,破裂成碎片掉落。劍中鏡上那顆紫藍寶石射出一道強光,直射綠姬心臟。

這種驚世駭俗的力量所到之外,空氣劃碎成片。

因此,當光還未射到綠姬心臟之前,綠姬對水鏡報以無限怨恨的一眼,飛快向宮殿飛去。

其實在那群孤魂分裂時,她就已經受了重傷,因為那些寄住在她體內的魂魄已與她融為一體。

在綠姬消失後的刹那,空中的“地獄情人”劍光芒散去,回到水鏡手中。

劍,還是那最初的樣子,透明裡有著藍紫的光絲。

正當水鏡準備起飛時,整個空間一陣震動。震耳欲聾的高分貝尖叫從宮殿傳出,還伴隨著碎裂的聲音。

“難道……憂痕……”水鏡心一陣揪緊。連忙向宮殿飛去。

終於來到“斷情居”,伸手推門,隻覺得一片燙熱,大門卻紋絲不動。

將力量凝聚在劍之上,猛地一揮……

鏗鐺一聲爆炸般的巨響,大門成碎片掉下,出現在她麵前的卻是一個異世的世界。

最外層是一片火的世界,火裡麵又是一層冰的世界,冰裡層又是火層。大床中央,綠姬緊緊抱著憂痕,任憑四周的絲幔燃燒著,發絲被焰氣衝飛著,臉上卻是死而無憾的神情。

“憂痕王子,我並不愛你。我愛的是,一個注定為藍鬱王國存在的女人。在她的生命裡,隻記得這個王國,所以我隻有選擇做她的敵人,毀滅我所痛恨的藍鬱,她才不會遺忘我的存在。以前我隻恨這個王國,當我知道她愛上你時,我忌妒得發瘋,想要殺了你,想要殺光藍鬱所有的人,從此這片土地上隻有我和她,那樣,她心裡就隻有我了。可是我鬥不過她,她是命定的守護神,強大,智慧,正直,這些都是我如何努力也修練不來的。她是所有人的神,也是我從小守護的神。一直以來,我隻想她成為我一個人的神,我是她唯一的子民,她會用生命守護著我,愛著我……”

“把他還給我!”

突然一道藍紫之光劃過,割斷憂痕王子剛剛燃著的披風。水鏡從火海中出來,宛若神般,一劍抵住綠姬的脖子。

“不能,我不能讓他活著。我得不到的,他也彆想得到。我對你的愛不比你對他的愛少半分,為什麼你不愛我?為什麼不愛我?”綠姬的臉掛著淚,她癡癡的望著距離自己咫尺天涯的水鏡,語聲悲愴無比。

“你瘋了。”水鏡如宇宙般深邃的紫眸脹滿了血絲。麵具下那張臉扭曲成一種厭惡至極的猙獰。她看向綠姬的眼神駭人無比,仿佛要將她碎屍萬段才能平息欲吐的衝動。

“你說得沒錯,我是瘋了,愛你愛得發瘋發狂。”突然之間,綠姬釋放出全身的力量,綠色光芒圍繞著她飛竄。

“彆怪我不念舊情。”水鏡誤以為綠姬要殺憂痕,她眯著眼,劍擦過王子的肩膀,刺穿了綠姬的胸口,流下鮮紅的液體。

下一秒,原本昏迷在懷的男子被移到了水鏡懷裡。

“這是你殘害我藍鬱王國的代價……”話才說到一半,水鏡就震驚地瞪大了眼。

被綠光繞得像個綠繭般的綠姬發出痛苦的***。

突然,一團純綠的光芒從綠姬全身爆發出來,光芒之中,水鏡清楚的看到綠姬的臉上,頸上,甚至手指之間都浮現一串串像水質般的水族文字。

“這是……”

水鏡拚命咽口水,以堵住自己的驚呼。

她看著綠姬全身綠光更濃,那水質文字居然一個接一個,仿佛在溶解般在綠光中消失。

就在此時,奇跡再度震驚人心!綠姬足以讓男人為之瘋狂的身體,突然開始改變。

她的臉放大了,卻依舊是完美無瑕。全身足足拉長了幾十厘米,與憂痕的身高差不多,而那件新娘禮服,因突然變大的身軀撐得線頭斷散,呈現解體之勢。

綠光散儘,綠姬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顫抖,最後睜開,那是一雙嫵媚而又不失深邃的綠眸。

“你以為,我以靈魂下咒的冰火結界真的那麼容易被破嗎?若不是我不願傷你而沒在結界層加注力量,恐怕你的憂痕王子早已死在我手中。”一個渾厚而冰冷的聲音近在咫尺。

“你,你……”水鏡指著綠姬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你在水族中未謀麵的未婚夫——綠般若。”自稱是綠般若的綠姬用深情的目光望著對麵的女子。

“我想,你一定很想知道原因,那就讓我告訴你真相。全水族的水靈都知道你不喜歡和異性一起玩,因為,你不喜歡彆人看到你的臉。你從小一直戴著麵具,這不是因為是戰神的行頭,而是你阻止彆人愛你的方式。除了我的父母,整個水族沒有人知道,我其實是一個雙性兒,為了能與你日夜相伴,所以我一直以女孩的身份出現在你麵前。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容貌,而是在你身邊,我真的覺得很滿足。我成為咒術師與你為敵,也隻想讓你回到我身邊而已。我一直沒跟你說出真實身份,是因為在我們水族有一個關於雙性人的詛咒。從我選擇以女生的身份出現在你身邊開始,我就注定永遠隻能以女性身份出現在你麵前,回到家裡,或者我以男性身份出現在人的麵前,我即可變成男生。我害怕著,痛苦著,因為我知道你注定是不屬於我,得知你有所愛,得知你將成為他人的新娘,我痛苦得發瘋。太多的不甘心讓我設下這個計劃,既然我得不到你,也不允許彆人得到你。”

那是一種很瘋狂的眼神,瘋狂得駭人的語言,仿佛要將一個人全數吞儘,才算得上融為一體。

“真是個不可救藥的瘋子。”水鏡震得發愣。

“對,我是瘋子,為你而瘋狂!你知道為什麼現在我又能以男性的身份出現在你麵前嗎?”綠般若突然轉為悲涼。

“為什麼?”水鏡機器般問。

“是死的代價讓我可以用一個真正的男人的身份跟你說,我愛你!”語聲悲愴無比。

“何必這麼傻,你可以用女人的身份過得更好。”水鏡沒由來一陣心痛。

“茫茫宇宙,無論是女人的綠姬,還是男性的綠般若,他隻愛你水鏡一個!我愛你,但我得不到你,所以我不會讓任何人得到你。同生,我們不能成為一體,那就讓我們共死,再結蓮理。”綠般若邪笑著。

一隻手冒出綠光,開始在虛空中描出一個又一個咒文符。

“你要做什麼?”水鏡一揮劍,卻發現自己全身軟弱無力。

“與你共赴黃泉,創建我們的家。”出奇的,綠般若對水鏡報以一個無辜又幸福的笑,長發在飛舞,他眼中的執著,顯出一種讓人懼恐的癡狂。

水鏡愣了愣,依稀覺得這個表情如此熟悉。那是在十年前她還未接任“戰神”一職時,無意間被綠姬看到了真麵孔之後,顯出的癡狂,隻是那時自己太過於天真,還與綠姬拉勾勾不準泄漏出去。

“那還得看我願不願意。”明白了這一切,水鏡不免加硬了語氣。

“你會願意的,因為隻有我才能全心全意地愛你,才能給你幸福。”綠般若笑得的好甜美,手中的動作卻沒有一絲遲頓,無數道綠色咒符將三人圍繞其中。而水鏡卻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太清楚,一個以靈魂為代價的咒術結界代表著什麼。

“鏡……”水鏡懷中的憂痕漸漸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迷蒙的雙眼,激動的望著將自己擁在懷的人兒。

那張麵具,是他麵對了十年也不會覺得厭惡的麵具。他熟悉上麵每一條刻紋。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你是我的,除了我,沒有人要得起你!”麵對著他,水鏡化為一灘溫柔的春水。

“鏡,我們……”還想說什麼,卻在發現眼前的奇特場景,不禁呆住了。

此時,綠般若的咒文已經快完成,無數光芒相互回應,整個空間都在動蕩,空間不斷扭曲著,一道空間的裂痕在他頭頂上方裂開出綠幽的縫隙。

綠般若完成最後一道咒符,望過來,看著水鏡緊緊地守護著懷中的男子,不禁露出狠毒的殺氣。

“今生得不到你,來世,我會讓你向我跪地求饒……”

此時,一種似欲擠出肺裡唯一的空氣的壓迫力將兩人包圍。還未等水鏡動手,綠般若一揮手,一道綠光若電掣般射向水鏡心臟處。同一時刻,綠般若的全身開始晶化。在綠光即將射中水鏡心臟時,綠般若晶化的身體消失成漫天亮晶晶的塵埃。

“憂痕……”

水鏡從地上爬起,慌忙將倒在地上的憂痕抱在懷中。

在他的胸口,被穿出一個巨大的洞。

傷口沒有流出一滴血,巨大的傷口四周開始了晶化,死亡的氣息一點一滴吞噬著他的生命。

然而憂痕那蒼白失血般的俊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微笑,那個微笑,甜美到絕望!

“我……我終於能……保護你一次了!”

他那雙天空般的眼一直望著水鏡,語氣帶著欣慰!

“我不會讓你死,你是我的,除了我,沒人要得起你!”水鏡紫色的眼變成通紅,伸手將長長的裙擺撕下來塞住那個沒有鮮血的穿心大洞。

“你還沒娶我,你將我一個人拋在婚禮上,我要你再給我一個婚禮!”撫著他的臉,顫聲道。

“鏡,十年來,我從沒看見你麵具下的樣子。有人說,你是因為太美麗,擔心太多人窺視你的美貌,所以要用麵具庶住。也有人說,你是因為太醜陋,不敢以麵視人,所以要一生都戴著它。我們一起在戰場殺敵,一起對月當歌,一起為水憂花林澆水。陰沉的,豪爽的,溫柔的,多麵的你我都接觸過。不管我眼前的你,是傳說中的傾國傾城,還是醜陋到無法示人,我都愛你!我甚至想過,就算你今生都用這張麵具對著我,我也一樣愛你!”

他的表情是如此美好,就連聲音都滿溢著幸福!

千言萬語無法來形容她此刻的心疼。

伸手摘掉她終年戴在臉上的麵具,露出了那張顛倒眾生的容貌。

“就算隻有死,我也要你記住我。來生,就算你不找我,我也要找到你。我要你記著,你是我的!”一字一句深刻而哀傷,水鏡絕世的臉上流淌下兩道斑駁的淚痕。

“鏡,我在來生等你!我的國家,我的子民,我的水憂花林,都交給你了!鏡,讓你愛上我,我很痛苦,因為我死了,你會傷心度過沒有我的每一天……”

憂痕顫抖地伸手撫摸著那張臉。

視線一直朦朧著,水鏡的冷酷,穩重,早已不複存在。此刻她隻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為愛而泣。望著那雙沒有淚水隻有微笑的藍眸,此時此刻,她突然想傾儘自己的所有,隻願換來與他相愛的一天。

“我不會傷心,不會痛苦,因為你會在來生的某一天某一個地方等我,因為我還要為你守護你的王國,你的子民,你的水憂花林,所以我一定要,幸福地活著。這世上,沒有什麼比讓你住在我心裡更讓我幸福了。”

水鏡綻放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比讓你住進我的靈魂裡更幸福了!鏡,我等你,在來生……”

望著水鏡的神情由痛苦變成釋然,憂痕明白,這個女人將終生用麵具隱藏著她所有悲傷。

憂痕王子已然合攏了雙目,撫著她臉的手也垂落下來。

一陣天翻地覆仿若夢世的暈眩和痛楚,襲擊著她的頭顱和心臟。無法控製的淚水如雨般,一滴又一滴打在他臉上。

目光所過之處,是覆天蓋地的冰。

乞立的高山,房頂的炊煙,勞作的人們,奔跑的野獸,飛翔的巨鳥,都成了琥珀。

巨流被冰凍,散發著巨寒,刺破蒼穹。

——這裡曾是水族的天國。

冰覆蓋過的空間,是生命被封印後,驚心動魄的遺跡。冰原中,她拖地的婚禮服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黑色發絲淩亂著。她的麵容像死神般深深地隱匿在化不開的悲傷裡。

她的聲音穿透冷冷的風,緩緩地在空間裡散開。

她說:“為什麼?我明明可以躲過那一擊,你卻推倒我去擋住它?”

彌漫的寒突然又刺骨了些許,幾乎連聲音都被刺得千瘡百孔。

她跪在厚厚的冰上,寒風刮著冰壁發出尖銳的磨擦聲。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場天下最壯觀,最悲傷的婚禮上。一切那麼突然,那麼沉重,擊得她現在胸口還疼痛得麻木。

她不斷告訴自己,那隻是一場噩夢,可是這沒有儘頭的冰原,提醒著她,一切都是真的。她原本完美的婚禮還是無法擺脫源自千年的詛咒。她的愛戀,也像她的族群一樣,沉睡了!

這個世界,唯有她醒著,無法陪他們共眠。

怪誰?該怪誰?又能怪誰?

怪自己?她沒錯,因為任何人都擁有愛和被愛的權利。

怪綠般若?不,他隻是因為愛上了一個名為水鏡的女人。

能追責到千年前那個下咒的女人嗎?也不能,同樣的理由,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

錯?誰都沒有錯,就連老天都不該有愧疚,因為感情是生命在演譯著,而不是上蒼。

她沒有抬頭,隻是不斷重複著說:“為什麼,為什麼……”

她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感情,隻是呼吸哽咽了胸口,淚水淌過臉。

她終於明白婆婆為什麼總是那麼憂鬱而悲傷地看著她。那一卦,應驗了,她失去了所有。

婆婆!

那是一個老得不知年齡的水族水靈。她的臉和皮膚,幾近乾枯的那種,她的頭發可以隨意變長變短,這些是其它水族長老們不能做到的,因為,那必須擁有無窮儘的法力才能達到的境界。

冰地上突然有無數的冰花盛開,花瓣被風吹落,發出清脆的響聲,破裂,成了樂符。

空間仿佛飛一般向另一個不知名的空間退去。冰風交錯刮起來,偶爾有幾道擦著臉龐而過,帶著至寒而刺痛的劃傷的感覺。

冰地麵奇跡地晃出了一圈漣漪,剛才掉落的花瓣緩緩地沉陷進裡麵去,冰地突然成了滑溜的液麵,冰化為流質。

她的眼淚就是掉在那裡麵的。

一個銀白的頭緩慢地從液麵裡冒出,像糖漿一般的流質從銀白的頭上緩緩下滑,當整個頭冒出地麵時,才看清楚,那是一張隻能用乾枯來形容的臉。

猛地,一道刺眼的白光過後,一個握著銀色龍頭拐杖,駝著背,枯老得不知年齡的老婆婆出現在水鏡麵前。

本來有巨大的寒風,可是婆婆站立的地方就像是另一個空間般,紋絲不動。

婆婆滄老而嘶啞的聲音仿佛從深深的陰暗的地獄傳遞上地麵。明明是如此靠近,聽起來卻遙不可及。

“水鏡,當你流淚的時候,婆婆就會出現在你麵前。”

“婆婆,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水鏡沉沉的聲音忍不住顫抖。

“你精心安排的婚禮,你傾儘一切也要得到的幸福,還是逃不過千年的詛咒。”婆婆帶著遺憾歎息道。

“他死了,傻瓜般地擋住那道光,帶著甜美絕望的笑容,死在我懷裡。我是藍鬱王國的守護神,可我卻守護不了我最想守護的人。”水鏡的聲音沒有了痛意卻悲壯無比。

“還記得關於水族的傳說嗎?我們的祖先和現在的藍鬱王國的子民一樣,生活在陸地上,隻是那永不停息的鋒火毀滅了人們的所有。祖先們不得不拋棄他們的家園,去尋找一片樂土。祖先用他們的智慧在水底開辟了另一個世界,就這樣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水族就這樣形成了。他們擁有自己的語言,自己的文字,自己的力量,自己的風俗,沒有戰爭,沒有野心,隻是平凡而安定地過著生活。直到有一天,藍鬱王國麵臨滅亡,水族中出現了一個擁有強***力的戰士。

他身穿銀色盔甲戰袍,戴著麵具,騎著水獸,他的劍刺穿了敵人的胸膛,敵人的鮮血染紅了山河,烽火逐漸停息,王國得救了。那時整個藍鬱王國推他為王,就連差點斷送王國的藍鬱國王都拱手送上王冠。可是王位對於戰士來說,還不如一張普通的木椅,甚至整個天下,對戰士來說,也不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存在。因為,整個天下都是他拚命奪回來的,更因為,這個王國曾將他的祖先逼入了絕望,水族的族規裡就明確規定不允許水族人踏入王室。

從那以後,戰士讓他的子子孫孫都出來守護這難得的太平。一代接一代,在藍鬱王國裡永遠都有一個身穿銀盔甲,終年戴著麵具,騎著水獸的守護神。

直到第十代戰神時期,王國又出現了劫難。那時咒術興起,逐漸形成一個龐大的咒教。上蒼捉弄,王國最美麗,最強大的咒術師,咒教教主惡娜愛上了戰神,而戰神隻愛不及咒術師惡娜一半卓越的藍鬱王國公主。這段傳奇般的三角戀經曆了無數波折,到最後,公主與戰神像童話故事裡一樣攜手踏上了紅地毯時,由愛生怪的惡娜殺死了公主,喚醒了沉睡的惡魔,烽火吞噬著王國。

最後,敗在戰神手下的惡娜用靈魂起誓:“吾因汝而毀,吾在此以靈魂起誓,隻要是水族的戰神與王室相愛,在新婚之日無法結合,整個水族將冰封,沉睡千年的惡魔蘇醒。

千年來,藍鬱王國和水族的族民平靜地生活著,因為千年來,戰神的後代與王室一樣,都是男孩,直到你的誕生,打破了所有和諧和安逸。藍鬱王國和水族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族民們不允許你入王城,但卻也無奈這是水族存在的使命。還記得十年前,你接替‘戰神’時。我對你說過,不要愛上愛情,不要愛上王室的人,更不能讓他們看到你的臉。

族中長老為了阻止災難,甚至從你出生那天就給你在水族中定了親。無法擺脫的命運,你還是愛上了王室的王子,成了第二個為情而瘋狂的戰神。”

婆婆的聲音永遠是平靜如水,然後化為絲縷傳入耳,至心臟。

“不要說了,夠了!”水鏡再也忍不住嘶吼。她想說,如果不是長老們為她定下親,也許今天的結局就不是這樣的,可是她無法開口,因為那不是任何人的錯。

她將憂痕晶化的屍體帶回隻屬於她和他的水憂花林,將他埋在他們曾經說過要一起合葬的地方。

那是奇跡的一刻,水憂花林所有的水憂花在一瞬間全部綻放,火紅的顏色像鮮血一樣流淌,純白的,象征著他們愛情的純潔,天藍的,淡紫的,象征著他們生世依伴。

也是那一瞬後,綻開的水憂花又全部枯死了。

就像英俊深情的王子,短暫而淒涼的一生。

讓她痛心的,不是那道光芒穿破他的心臟所留下的那個洞,而是他的微笑甜美到絕望。他就這樣在她懷裡睡去,沒有一絲遺憾。

“婆婆!”收起回憶,她無力地低叫著。

“水鏡,這是水族的宿命,也是你的宿命。如水似鏡的宿命!”

“可是我不要認命。婆婆,這世上,唯有你能讓我如願。”水鏡緩緩起身,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注視老者。

“你是第二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

“第一個是誰?”水鏡的目光倏地變冷。

“綠般若。”老者想起了上一個來找她的人。那個為愛瘋狂的男人的法力尚不及眼前這個善變又看不出其心思的女孩,而她對愛的癡狂也不比他少。

因為愛,卻毀滅了彼此,這樣的愛沉重得讓人窒息。

水鏡冷冷的目光再度轉變成陰沉而厭惡。

“他賣了什麼給你?”水鏡的聲音似乎要比這覆天蓋地的冰原還要冰冷。

“他的靈魂!”

“他願用他的靈魂來和我交換兩個願意望。”婆婆徐徐道。

水鏡冷眉微挑,說:“今生他沒如願,他不甘心?”

“他何止不甘心,沒有得到你,他誓言永不罷休。所以他的第一個願望是得到你,生生世世糾纏你,直到得到你。”

“看來長老們還真是為我定了一門好親事!”水鏡唇畔露出冷笑,加重那個‘好’字。

“他的第二個願望是,彆人永遠都得不到你。當你所愛的人對你說他愛你時,即使在婚禮上,或者你們已經是夫妻,隻要他說愛你,他就會死去。這就是為什麼你明明可以閃過那道致命的光,他卻推開你,去為你擋住那道光。”

“婆婆,你可真是我的好婆婆,隻要有生意上門,你連我也出賣。”水鏡陰沉沉冷哼道。

“這是我的規矩,水鏡!”老者臉上沒有一絲疚怍之色。

“規矩?對,規矩。一個我尊敬了二十年,當神一般奉信了二十年的婆婆,居然是唯一背叛我出賣我的人。規矩,真情居然抵不過欲望。”水鏡不知是該恨還是該怨。

倏地,水鏡的表情由怨恨轉為陰沉,一手指著老者,冷冷道:“隻要有我水鏡在,就算他與你做了十世的買賣。他也彆想得到我,更彆想殺死我的所愛。”

“你呢?”老者並不在乎水鏡說了什麼,偏首邪睨著水鏡。

“你來這裡又是想與我交易什麼?”老者直爽問。綠般若會來找自己做買賣就算了,但這個戰神的傳人,有著天下第一的力量,美貌,智慧,集於一身,她來又是為了什麼?

“我隻有一個願望,我的願望是屬於未來,而不是今生。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才能讓我如願。”談到交易,水鏡冰冷的紫眸中有著一抹而逝的痛楚。

老者徐懶地挑著白眉說:“能不能如願,那得看你的價碼有多高。”

“你想要什麼?”

水鏡麵無表情地看著這個既可以讓人達成心願,卻又讓人付出最龐大代價的水族祖先之一,一個像魔一樣殘酷的水靈。

“既然你的愛那麼強烈,那我就要你的心。我很想知道,一個沒有心的人,到底懂不懂愛。”老者枯老的手指指著她的心房。看著胸口處,她的眼底充滿了貪婪。

“既然你想要,那就給你。我會證明給你看,即使是一個沒有心的水鏡照樣擁有人的七情六欲。”

“不後悔?”對於她的話,老者倒是一怔。

後悔?

水鏡搖搖頭,眼眸中紛湧出刻骨銘心的痛楚。

自從那個她守護了十年的男子為她而死那刻起,對她而言,天地早已失去了顏色。這個世界,除了戰神世代傳承下的使命,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於世。而她的心,也在那一刻死去。

記憶裡,那名因她而喜歡種植水憂花的男子,他沒有做為儲君的嬌身慣養,沒有架子,更不會像其它王室貴族沉迷於灑池肉林。

他說,他寧願與她攜手上陣殺敵,也不要去參加那些無聊的宴會。

所以,戰場上多了另一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憂痕王子。

離開戰場,脫下沉重的盔甲,他又是那個喜歡在水憂花林忙碌,時而溫爾如雅,時而搞惡作劇,時而一副浪子相,卻永不會以冰冷麵孔對她,總是喜歡用深情目光捕捉她的身影男子。

他的水憂花林很奢華,甚至比他的宮殿還要奢華,黃澄的金泊,鮮紅的瑪瑙,白如脂的瑕玉,璀璨的寶石,數不清顏色的水晶,但這些權與欲的象征,在她眼裡不及他隨意的一回眸。

沒有刻意的裝飾,他本身就是一個勇者。無論是他為了取悅她而換上的乞丐服,還是一身笨重的盔甲,一直都是她內心柔軟處最珍藏的色彩。體會他駐進她心那天起,世上的所有就失去了顏色,再也沒有一張麵孔能入住她心。

她常問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愛上那個男子的?是他溫柔地給花澆水的樣子?是他在戰場禦敵揮劍時猛然的一回眸?還是他為了接近她,而故將她當兄弟,兩人在房頂上與星辰同眠的浪者相?

都有吧!有時想的原因太多了,就將它歸結於宿命!

十年來,雖是兩心相傾,卻都沒主動說過‘愛’,直到她向藍鬱王提親。

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舉足都會影響一個王國的重量級人物,沒有媒人,沒有聘禮,當著王與文武百官,隻有一句:“我愛他,所以我要成為他的新娘。”

沒有人會反對她,也沒有人敢反對她,因為,她是王國的神。所以,這樁親事當天就公布了全國。

她從沒有後悔那天說的話,哪怕子民對她另眼相看,哪怕從此她失去一切。

她一直想問他,他對她的愛,有她對他的愛深嗎?但是他從不說愛她,隻會用深情的目光告訴她,他對她的愛戀不比她少半分。

知道他如她一樣深愛著,她又迫切的想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哪個一瞬間,愛上她的。

然而一切的揭曉,卻是他用生命交換的代價。

他的愛深到,願為她死去,卻依然很幸福。

他的愛,從他們相遇那刻,就伴隨著她。

但那個愛她愛到癡狂的咒術師綠般若卻讓她失去了他。沒有鮮血的流淌,還給她的,隻是一朵在晶化的,凋零的水憂花,讓她所能擁抱的,隻有他那冰冷的屍體。

她不奢求能永恒的留在他身邊,也不求能再像從前朝朝暮暮相隨,她會告訴他,不要愛上水鏡,因為戰神的愛,是要用生命作為代價的。

隻要能再見那懶懶的笑,即使她真的無法擺脫綠般若的詛咒,即使他又會像水憂花一樣消失在她眼前,她願出賣一切,隻求來世再風他一麵,哪怕隻是一次也好。

即使來世,他們僅僅能相遇而不能共享白頭,她仍是想擁有短暫的幸福。她所求的,就隻是一麵而已……

“水鏡……”老者忍不住將她從悲傷裡喚醒。

水鏡努力壓抑內心滾滾悲意,恢複理智。除去兒女情長,她的生命還背負著另一個重任。

她父親,也就是前任戰神,在臨終前告訴她,這些年來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他的天使將至。在她這一代,千年來所有戰神所做的努力將要化為泡影,她必須負起拯救王國的使命。在藍鬱王國還有無數隱藏的惡魔,待它們從沉睡中蘇醒,山河破裂,妖魔橫行,生靈麵臨著滅絕。所以,即使要失去所有,即使她隻是一個平凡的水鏡,她也不能退縮。因為她的王子曾說過:

鏡,我在來生等你!我的國家,我的子民,我的水憂花林,都交給你了!

她不能逃避,她是憂痕僅有的寄托,她是藍鬱王國的光明,是子民們所膜拜的無所不能的戰神,是解救水族唯一的希望,她願為此割舍僅有的一顆心。

“婆婆,動手吧!”水鏡拉低胸前的衣料,坦然地露出心房。

老者將有著彎尖指甲的枯老的手碰觸至她胸口時,水鏡淡然道:“今生欠他的,來世,我願傾儘一切,還他。”

老者卻直搖頭道:“你還不了,生生世世都還不了。在這個宿命裡,任何債都可以還,唯有情債是無法還的。”

水鏡緩緩閉上眼,感覺那已經被撕碎的心,再度被揉零成粉。

“這個男人命中注定要為你水鏡承受十世死劫。今生,隻是第一世,也就是說,你還必須承受九世失去他的痛苦。”老者用沙啞而沉悶的聲音道出她無法改變的遺憾。

水鏡微微一怔,然後深深吸一口氣,問:“十世之後呢?”

“他的靈魂能否再度輪回還是未知。無論你怎麼想去改變已定格的規律,你終究鬥不過宿命。”老者深陷下去的眼中有著無儘的擔憂。

“不可戰勝的宿命嗎?”水鏡突然綻開一抹怪笑。

“如此說來,你仍舊堅持你的選擇?作為水族的水靈,你應該知道,一旦契約締結了,就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老者長長的指甲輕輕劃著水鏡的心口。

“無論是戰神水鏡,還是一個平凡的水靈水鏡,她從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我隻有一個請求,希望在每一世都能與他相遇,再愛著他,記住他,永遠的,生生世世都無法忘記。”她將老者的手掌心用力覆在胸口,勾起一抹坦釋的笑意。

“水鏡,你不怕生生世世都帶著抹不去的,會累積的記憶輪回下去嗎?”一股滋閃著銀光的力量由老者的手掌心湧出,包圍著水鏡的心。

“還有,你不怕出賣心之後,你要忍受十世的失心之痛嗎?”老者看著顯得渺小而又淒美的水鏡,忍不住提醒她所要承受的代價。

“我想,就算十世的失心之痛,也比不上失去他的心痛。”

“如果十世的輪回後,仍然是一場空呢?”

“那我就用十世的輪回賭一次。”水鏡毫不以為意,仿佛在說著一件與她無關的事。

“我水鏡這一世,無法完成祖先的使命讓藍鬱王國在我的羽翼下不受風雨侵,無法擁有自己的幸福成為憂痕的新娘。但我相信,十世之後,我水鏡將會用自己的力量重新改定命運之輪。這是對曆代戰神先祖的承諾,是對藍鬱王國子民的承諾,也是對他的承諾。我,水族水靈第一百零一代戰神承傳者水鏡,以生命起誓,十世之後將一切宿命重新改寫。”水鏡對著水族的天空,姿直水族特有的手勢,向宿命宣戰。

聽著她鏗鏘的誓言,老者深陷的眼底湧現絲絲欣慰。

“孩子,有你這些話,婆婆就放心了。”那掌心緊緊按在水鏡的胸口,完成賣心之契。

水鏡一直穩如山的身子在承受割心之痛時,還是忍不住顫動著,腦中一片暈眩。許多幸福的,哀傷的往事成片段式地在她腦中浮現,而那裝著一顆赤熱的心的胸口裡,一陣陣如針刺的疼痛延蔓到每個細胞,一種空洞而虛無的感覺漸漸將她包圍。

就在此時,老者一手指按住自己的天靈,另一手指按住水鏡的天靈,一股透明的,像遊絲般的力量由老者的天靈通過手指輸向水鏡的天靈。

而水鏡卻不知從何處拿出了一麵色澤炫耀的,透著一股靈氣的鏡子。那鑲著紫中有藍的寶石,正是‘地獄情人’的一部分——緣鏡。

她將緣鏡緊貼在失去跳動的胸口,頓時,她原本蒼如紙的臉容,又恢複了往日的絕代。

“這就是你花了五年練就的緣鏡?”老者帶著不易被看出的震憾問道。

“聽說戰神的秘密就藏在裡麵?”

“它不隻是擁有戰神戰無不勝的秘密。”水鏡深吸口氣。然後將鏡拋向空中,頓時一陣水般的光芒閃耀,太陽的光芒照在上麵,一首詩隱隱浮現在緣鏡所發出的光芒上。

“十世輪回緣難去,情去愛空份延綿,紅塵衣袂為誰舞,唯有傾心化鏡心。”老者念出詩句,眼底漸漸浮現一種複雜的神色。

水鏡像是意會到什麼,趁老者深思時,收回緣鏡,向後飄飛去。

然而老者與水鏡脫離那瞬間頹然倒地。

“婆婆……”水鏡猛一驚,又飛回來。她這才發現,婆婆那代表著力量的長發已經消失,而自己的頭發,不知在何時已經長到比婆婆的還長。

“為什麼?怎麼會這樣?”水鏡抱著冰冷的老者,一向不喜歡掉淚的她,如今會因為一句話,或一個眼神而悲傷得不能自抑。

“孩子,雖然身穿戰神盔甲的你,是無戰不勝的戰神,是藍鬱王國的明光,但我知道,在那張麵具下,隱藏著一顆最平凡的女人心,一顆渴望愛與被愛的心。對於女人而言,戰神所擁有的力量是保護不了你的。所以,婆婆將幾千年的力量都傳給你。婆婆並不想出賣你,但是這條路是婆婆為你選擇的最好的路。雖然經曆的磨難會讓你心如刀絞,會讓你失去一切你所珍愛的親人朋友,但是孩子,在千年的詛咒麵前,在藍鬱王國麵前,大水族的存與滅麵前,這些痛苦又會顯得微不足道。不是婆婆狠心要你的心,而是,這是唯一能讓我將力量轉給你的辦法。婆婆的心在千年前就已經沒了,所以婆婆的力量也隻能給一個沒有心的人。也隻有這交易,才能讓我幫你實現你的願望。孩子,路我幫你選了,接下來該如何走就看你的了。無論十世的輪回有多少磨難,你得撐下去,記得在你有能力毀滅這個世界時,要記得善待每一個生靈。”老者枯老冰冷的手溫柔地撫摸過水鏡的臉,唇。

“婆婆,我答應你。不管是誰的錯與對,磨難重重的十世輪回,我會咬緊牙走下去,直到實現我的承諾。”

突然,她不覺得悲傷了,因為在她身體裡不僅加注了幾千年的力量,還有無價的愛。

“水鏡,宇宙是無止境的,而世事的無常也不是我們所能阻止的。命運與人的交戰,十個輪回,誰會是最後的王者?”

老者不由擔憂地看著水鏡一臉的自信。

“而你,真的相信輪回可以改變一切麼?”

“輪回是可以改變一切的。”水鏡卻笑了起來。

她一隻手一揮,兩道藍與紫的光芒整入最高最險的冰壁上。正是已分解開的——地獄情人,兩劍。

“待我回來取它時,就是改變一切的開始。”水鏡詭異一笑。

命運之輪緩緩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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