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現場方麵，則是所謂的雙重密室。首先是客廳一帶，所有的門窗都是鎖上了的，大門用的是電子鎖，而能將其打開的電磁卡則端放在房間的桌上，亦即是宣告了那是完全密室。至於少女的房間，房門隻能從內則上鎖，除了被打開的玻璃窗外，那裡也堪稱密室，因為房門在當時也是鎖上了的。

“而且那裡隻有她一人。”秦刑警補充。

“如果這真是人為的話，就是所謂的不可能犯罪了。”

“所以就判彆為意外事故嗎？”

“的確。沒有任何證據可以引導出彆的結果。除了一點……”

秦刑警輕輕聳肩，“不愧是大偵探。是的，如果沒有那一點的話，事件就沒有調查的必要了。”

陽文偷瞄向秦茂彥，樸克臉仍舊沒有變化。

“諸葛，就是那一點。”秦茂彥注意到陽文的視線，“你認為那個窗子為什麼會被打開呢？”

當然是要讓空氣流通。陽文反射性地想，但他卻知道這不是答案。

——理由。他認真地思索著。現在是夏季，室內的所有門窗也是緊閉的，而少女的家庭非常富裕，那讓門窗都閉上的理由隻有一個。當時空調正在使用著。所以根本沒必要打開窗子來讓空氣流通。而那扇窗也沒有任何損壞的痕跡，即是說它並不是因意外而被打開的。

有人為了達到目的而打開窗戶。

有自殺的可能嗎？陽文更深入地思考。

但他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一個要自殺的人絕不可能什麼也不遺下的。沒有遺書，也沒有聽說有什麼非死不可的理由，再說，一個要自殺的人會涼著空調來聽音樂嗎？

——這果然是一宗犯罪。但那也是沒可能的，首先是雙重密室的問題，犯人如何在密室中脫逃呢？就現在的狀況看來，是絕不可能的。要內進應該不成問題，隻要相方是認識的，要讓被害者讓他進去是絕對可行。問題的關鍵卻在於脫逃，房門隻能從內側上鎖，犯人絕不可能在離開後再鎖上房門，而沒解開門鎖也不可能內進。

“唉﹗”他輕輕歎息，結果也隻是徒勞，不管是哪一項假設也無法在毫無疑點下成立。

“我想聽聽那首曲子。”漠視一臉愁容的陽文，秦茂彥決定先證實自己的假想。

秦刑警交疊相手，“聽那首曲也是徒勞的，我們已細心研究過，那隻是很普通的純音樂罷了。”

“我不這樣認為。”秦茂彥冷冷地道。

秦無趣地聳肩，然後按動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把那卷拷貝的錄音帶拿來。”

優美的旋律由慢速開始切入，輕柔的樂音慢慢轉急，旋律變成急速，流暢的音韻疾風似的飛躍，一瞬間已變了好幾個調。

大腦變得清析，煩雜的俗務突然一掃而空，心靈變得澄明，甚至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清新感覺。聽著動人的旋律，就連自己置身的天地也混然忘卻，展現眼前的不再是辦公室的狹窄景觀，而是一望無際的蔚藍天空。

身體急速下降，視界回複，音樂在柔和的調子中漸漸散去。

“這是錯覺嗎？”身旁的陽文似乎也看見了一樣光景，那樣的幻覺大概能使人想像飛翔吧﹗

“你們是怎麼了？”秦刑警一臉狐疑，雖然也是在聽著同樣的曲子，然而他似乎並未看見?

我們所見的幻象。

“刑警先生沒看見嗎？那個藍天的幻影明明那麼真實……”陽文低頭沉思。

“幻影？”

“原來如此。”我交疊起雙手，“那首音樂就隻有對某些特定人物才有效，而一般人聽見則與普通樂曲無疑。”

“怎會有這種可能？”秦不可置信地捂著嘴臉。

“是波場的問題，不同的人對某種波場會有不同的反應。而且這首樂曲還是精心編製的，它所下的暗示大概比一般都來得強烈。剛才在我們大腦所搠造出的幻象，其實是腦神經被音波所刺激而產生的現象。”

“那麼說……這個音波就是導致少女墜樓的主因嗎？”秦問。

“不﹗縱使音樂能構成一定情度的幻影，卻沒有讓人移動的力量。即是說，這個暗示並沒有強得能令我們自己作出想像以外的舉動。”

對我的言論，陽文卻提出了反駁︰“可是，秦茂彥。也有可能是少女在播放音樂時，正在做關窗的動作，那麼音樂產生的暗示就會把她的動作停住，繼而讓她想像飛翔。而那個過度強烈的幻覺並沒有在音樂結束後消失，致使少女認為自己也能飛，最後卻墜樓而死。這樣的假設不是比較實際嗎？”

的確，暗示的幻覺是有可能在一段時間內維持，而在這段時間內，肉體的感觀大概都被幻影所支配。然而……

“這種假設從表麵分析的確合理，但你不認為其中所需要的巧合太多了嗎？暗示，並不是普通的東西，而是對特定對象才能產生作用的一種技巧。在眾多假設的場合，一旦其中一點無法成立就會促使所有假設都落空，你認為一個有計劃的凶手會采用這種成功率低的殺人手法嗎？”

就是這樣，如果犯人一度失手的話，就不會有第二次下手的機會。

“的確。”秦刑警點了點頭，“若然第一次不能成功的話，看見幻覺的少女就不會再度接觸這樣的樂曲。這與毒品一類的興奮劑不同，不會讓人上癮，卻會讓人因此而感到恐懼、卻步。那麼他的陰謀也就再也無法成功。”

“那麼……問題不是回到原點了嗎？”陽文有點苦惱，即使有了新的線索，但仍不能為破案踏前一步，而且照現在的情況看來，甚至連我的第一個假設也被推翻。

“也不能這樣說。”我淡淡地說。

“秦茂彥，這是什麼意思？”二人惘然地問。“呼﹗”帶著混身的濕透，淺上真智子在回到家時深深地歎了口氣。

在這樣的炎夏，整天的運動讓她疲憊不堪。

放下背在肩上的網球拍，她步履蹣跚地走進房間。

按動了空調的開關，她悠閒地坐到筆記型電腦前，液晶畫麵正顯示著某個流行網頁。

“啊﹗“敏才”又有新曲了嗎？”看到留言板上的討論，真智子突然眼前一亮。

“給敏才先生……”真智子敲打著鍵盤，似乎正在依留言板上的訊息在編寫著電子郵件。

“……最後，我希望能聽你的新曲。”按下了“確定”的按鈕，她滿足地笑了。

“好了，這樣就行了。”

“叮﹗”電腦傳來提示訊息，畫麵上顯示有新的郵件。

“這麼快便有回音了嗎？”真智子懷著緊張的閱讀著來自“敏才”的信。

哼著愉快的小調，她欣喜地等待網頁傳輸，畫麵上的顯示的數值逐漸變小，待數字轉為零的瞬間，樂曲將下載完成。

——然而，她卻不知道，那個數字對她而言，卻是死亡的倒數。

“是的，我馬上就來。”秦茂彥掛斷了電話，樸克臉罕有地流露出壓惡的神情。

“怎麼了？”坐在房間角落的陽文一臉睡容，他勉強地睜開眼睛問。

“發生了墜樓事件。”後者簡短地答。

“是關聯性事件嗎？”陽文拖著疲乏的身軀從床上起來，徹夜的調查對他而言似乎有著相當大的負擔。

“現在還不能確定。”秦茂彥披上黑色大衣，藍色視線轉向陽文的倦容。

“你不去也沒關係。”

“既然介入了事件，就一定要調查到底。這可是我的作風。”

對陽文的抗議，秦茂彥隻是淡淡地應答︰“隨便你。”

秦茂彥他們到達現場，是一小時後的事。

柏油路上白色粉筆畫著死者墜樓時的地點，路上還殘留著血跡，就地上的圖案看來，情況跟高晴美類同。

根據秦刑警的報告，死者房間內的布置跟高並無相異，她桌上的筆記型電腦內同樣地播放著一首不知名的樂曲。

同樣的雙重密室，同樣的音樂暗示。雙重的謎題會是同一個答案嗎？

不。秦茂彥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能夠讓同一個手法在兩個人身上生效的可能性，大概是不足百分之五。

“秦茂彥，難道這也是同一個人所為嗎？還是這次隻是單純的事外事故呢？”

“不。這絕不是意外，理由與先前相若。但如果這也是同一人所為的話，我隻能認為他是一個相當高名的罪犯了。截至現在，他的行為可說是全無破綻。”

“全無破綻嗎？”遠處傳來秦刑警洪亮的聲音。“就算是身為探長的你，也束手無策了嗎？”

秦茂彥淺淺一笑，他的笑容充滿了自信，彷彿是在說著“這世上沒有我破解不了的謎題”。

“有自信是好的……但是……”秦刑警臉色一沉，他的眼神充滿著絕望。

“怎麼了？”荀開誠透出冰冷，秦茂彥察覺到其中的異樣。

“秦茂彥先生，事件的犧牲者經已到達一百二十人了。”

“一百二十人？”陽文驚叫，因為昨天被害者還是隻有高晴美一人罷了。

“不﹗”他搖頭歎息，“那是我們警方的失誤，高的案件隻是其中一個罷了……我們翻查了其他地區的紀錄，發現與它一模一樣的案件竟多達一百一十九宗……無論是布置還是死法，所有的案件都幾乎一致。”

“這不是與我們調查的一致嗎？”陽文吃驚地張大雙眼。

“秦先生，一如我昨日所說，我也展開了這方麵的調查。結果發現，自七月起世界各地就不斷出現這種案件。”

“是僅僅一個月內嗎？”秦刑警無力地問。

“恐怕沒錯。而關鍵的樂曲方麵，我也作出了相應的調查。”秦茂彥沒有理會二人的震驚，繼續說著自己的調查所得。

“答案就是互聯網。雖然電腦內隻保留有音樂而沒有其他資料，但憑那種高速的散播看來是透過互聯網才辦得到。不隻如此，犯人應該還利用了留言板才對﹗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同時在不同國家散播自己的樂曲。”

“那麼說，隻要我們調查出是哪個留言板就等於查出犯人的身份了嗎？”陽文問。

“沒那麼簡單。”秦茂彥在瞬間已作了相當詳細的判斷。“犯人應該是用假身份登入互聯網的，他這樣做除了可以先為自己的樂曲製造潮流的虛象，好讓少女們上當。其次，犯人應該還會預先決定殺死她們的次序。”

“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呢？犯人應該不認識死者才對。”秦刑警質疑著。

對於秦的疑問，秦茂彥決定采用思路圖的方式來讓他們理解。

“隻要先想想如何讓少女們在有人相繼死去下，仍然會聽他的曲子的方向去想，就不難想像了。首先是他的樂曲必須是優雅動聽，這樣才能引人繼續收聽；再者，他不能把他所有的支持者同一時間殺掉。”秦茂彥在秦刑警的筆記上，分彆畫上了象征人數、日子、殺人等圖像。

“為什麼呢？簡單來說，就是要製造潮流，隻有自己一人的話，不論如何努力也無法形成潮流。所以，他需要少女的幫助，尤其是在朋友間那種互傳，但是如果一口氣把她們殺掉的話，便沒戲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