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茂彥連起了人數與死者，並且在線上寫上“締造潮流”二字，然後開始記錄一些數字。零散的事物逐漸在他的筆下形成關聯，看到筆記上的紀錄，秦刑警漸漸露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

“於是他把殺死少女的次序從一開始便編定了，在未到她的序號時，給她下載的會是沒有暗示的普通曲子，而其他的則會是死亡音樂了。”

“可是，秦茂彥。怎樣才能確定是誰下載了怎樣的曲子呢？”

“這不就簡單了嗎？陽文，隻要用電子郵件就行了。這就是使用留言板的另一個目的，我們一般在留言板上留言不是會留下自己的電郵地址的嗎？或者，犯人可能要求她們給他郵件之類的，以達到目的。”秦茂彥合上了筆記本。

“不愧是探長，單是從昨天要我們調查的“關聯性”就能作出這種程度的推理。照我看，犯人不是留下了很多破綻嗎？”秦刑警佩服地說。

秦茂彥卻搖了搖頭，縱使可惜，但仍然不得不承認這個鐵一般的事實。自己的假設無法在一般論上成立。

“很可惜，以上的都隻是我的假設。而且單憑以上的推理，是無法破案的。首先，單憑音樂給予大腦的刺激並不足以殺死她們；另外，以同一種手法分彆殺死數百人，這種可能性可說是近乎零。”

“現在唯有先從高晴美的個人背景開始調查吧﹗”秦茂彥最後補充了一句。走了一段相當遠的路後，秦茂彥與陽文來到了市內的商業區。

時間是黃昏，染紅天際的落日使大廈閃耀著綺麗的光。同樣高度的大樓整齊地座落在道路的兩旁，閃耀的落日餘暉則是由構成外牆的玻璃使而的。

走在眾多的大樓間，秦茂彥隻是不快不慢地前進，事實上，整段行程他也沒有改變過步速。就連走在他身旁的陽文也對他這樣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

秦茂彥的表情始終沒變，深冷的視線也依舊毫無焦點地看著前方，這樣的行為讓他不禁聯想起人偶一類的玩意。

但，這個人的智慧卻超出了他的想像。陽文打從心裡佩服他。不論是四月的人偶事件也好，就連今次的事件，秦茂彥也展現出他卓越的推理能力。

沒有任何根據，單憑“大規模類似案件”這個關聯性，便已推敲出犯人的散播手段。然而犯人顯然也不是個普通人。

能以這種遙距方法不留痕跡地殺人，可說是踏入了“不可能犯罪”的境界。而且，對方還是個電腦、音樂方麵的天才。能夠譜出如此優美的樂章，他的音樂造詣應該已達到世界級的水平；他能以下載音樂的同時把病毒發放，以消除所有有關自己的紀錄，也證明了他的電腦技術也達到相當的水平。

更重要的是他那謎一般的殺人手段。就算知道音樂含有刺激大腦的暗示成份，也終究無法得知真正讓少女墜樓而死的主因。

“最奇怪的應該是每一首致死的樂曲也不同。”秦茂彥突然說道。

“的確，從今早的那件事，我們得知那首音樂與先前高晴美所聽的不同。但如果每首致死曲也不同的話，不是要花相當大的時間來處理嗎？”

秦茂彥點了點頭。“正是如此，而且其中還有一個相當奇怪的地方。為什麼犯人能準確地知道對方是個年輕女孩呢？”

“可能犯人有要求過被害者，或者是犯人在事前入侵了被害者以窺探對方的身份吧……”

他們暫停了談話，並走進了寫著“高企業”的那棟商業大樓。

在推開藍色玻璃旋轉門進去後，秦茂彥回答說︰“應該是不可能的。先從第一個假設著眼，即使是犯人要求，但會在網絡世界公開自己的真實性彆是很少有的，因為人們通常也隻會從有利自己的方麵著手。而在未有絕對利己的情況出現前，他們也是不會減低戒心的。”

“換句話說……那是完全沒可能的囉？”陽文按了一下“上”的按鈕。

“是機率低而已，或許有那種隻有上當的少女才被殺害的可能性。隻是以犯人的智慧而論，那種可能性大概還不到百分之一。”

“那麼第二個可能性呢？以犯人的電腦技術應該是有可能做到的吧？”

待他們走進了升降機後，秦茂彥按了十七字樓。

“那麼繼續就那個可能性說吧﹗一般人的電腦裡也不會有自己個人身份的資料，就算有相片或什麼的，也不能夠證明對方一定是相中人吧﹗而且，在互聯網上使用的其他資料也有可能是假的，犯人如果是有目的地殺少女的話，便不會以此犯險，因為萬人出錯了的話，也有把他的計劃打亂的可能性。從這個角度想，他會借由此方法探知對方身份的可能性也就變得低了。但是，如果他是無目的地殺人的話，就更加不可能了。無目的的殺人犯，殺人隻會是滿足自己的某個精神欲望，那種必須維持美學的病態，會促使他隻會在百分百肯定的狀況下才下手的。所以，也就沒可能會在不肯定的探查後動手了。”

“叮——”在秦茂彥解說完後，升降機到達了十七樓。

在那之後，陽文為了理解那段長篇的解說而進入了沉思。他似乎無法在一瞬間接納秦茂彥的推理。

“訪客是不可以來這裡的﹗”身穿深藍色製服，頭上戴著企業圖案帽子的警衛喚道。

秦茂彥從容地從大衣中取出了名片，他淡淡地答︰“我就是秦茂彥。我們要見你們的社長。”

“探長……”警衛皺起了眉頭，但仍然按下接待處旁的內線電話。

良久，他放下了話機。

“你們可以進去了。”眼神還是充滿了懷疑，但無奈還是現讓他們內進。

推開玻璃門，他們走進了內室。裡麵是個極為寬敞的世界，大門左方放置著乳白色的沙發以及低矮的玻璃茶幾，儼然正是個小型的會客廳。再向前走著，林林總總的家俱一一呈現，這裡彷彿是高誌強的私人寓所。

“歡迎你們。”房間的儘頭，設有對話裝置的筆記型電腦發出像是高誌強的聲音。

電腦旁則站著一位年輕男子，。

“司康平，為什麼你會在這裡？”秦茂彥用質問的語氣問。

“高先生托我這樣做的。”司康平不假思索地答，接著他語氣一沉地說︰“事實上，高誌強在三天前失蹤了。這筆記型電腦內的映象，似乎是他預先錄下的。”

“你說他托你這樣做？難道是用字條一類的通訊嗎？”陽文問。

司康平點頭，然後按了一下鍵盤上的確認鍵。

“現在無論如何也先看看高誌強留下了什麼訊息吧﹗”

電腦開始發出雜音，模糊中開始傳出有意義的人聲。

“很多謝你的幫忙，司康平先生。但這可不是我預先錄下的影象，我正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與你們對話。秦茂彥先生，請原諒我隻能以這方法交談，因為或許被狙擊的人是我……”

“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不隻是我……很多跟我一樣的企業家的女兒都被殺了……經過其他偵探的推理，我們認為那是給予我們的警告……犯人的目的是我們的性命。”

秦茂彥冷笑了一聲，說︰“原來如此，但犯人狙擊你們的性命也沒有什麼好處的……除非你們跟犯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吧？那樣我就能理解，而且把多數的其他人也殺掉作為掩飾或實驗的確也不是不可能的。”

電腦另一邊沉默了一會，接著又說︰“真不愧是秦茂彥先生，你的判斷的確有理。我們暗地裡的生意的確會構成其他人的不幸，那確實沒錯，犯人要是捉著那點來複仇也無可厚非。”

“現在一切還隻是推斷罷了，犯人仍躲在陰暗處，要是不把他找出來的話，犧牲的人數也隻會越來越多。高先生，那麼我想請教你一件事，晴美小姐的交友範圍是在你的控製之內嗎？”

又是另一陣沉默，對方良久才答道︰“是的。”

陽文猛地咬才，卻被秦茂彥阻止。

“沒用的，他的這種行為算是我意料中事。那麼高先生，你認為女兒是自殺的可能性是？”

“沒有。”對方斷言。“秦茂彥先生，調查的事拜托你了。如果要找我的話，隻要按下電腦的確定鍵就可以了。”

通訊終斷了，餘下的三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秦茂彥眉頭深鎖，他正認真地思考著某件事情，看來與高誌強的會談，推翻了他內心的某個假設。

“你認為真的如高所說是複仇嗎？”陽文先打破沉默。

“不。”秦茂彥斷言，“我不認為犯人能夠準確地知道對方的身份。但若是這樣，高的恐懼似乎也不太自然……”

“我不那樣認為。首先，那些被害的龐大人數有可能隻是煙幕，而且她們都隻是近似的案件罷了，一旦深入調查或許就能發現其中的相異，再而總結出真正相關人數。隻要人數吻合的話，有關複仇的假設也就成立了。”司康平罕有地提出反論。

“若是如此，犯人是用什麼方法來確認對方的身份呢？無論是入侵或是犯人的要求，兩方麵都無法達成目的……”

“如果犯人是她們所認識的人呢？”康平打斷了秦茂彥的話。

“沒可能。就是為了這可能性，我才會問高誌強有關女兒交友的事，既然那全是在他的控製範圍內，我相信犯人沒可能混在其中而沒被識破的。更何況對方聘用的偵探並不隻我一人。”

麵對二人的陳述，陽文沒有插嘴的餘地，他隻有乖乖地聆聽二人的推理。很自然是秦茂彥的一方占優。

秦茂彥的想法針對了最乎合現實的狀況，高誌強是個卑劣的企業家，那麼派私家偵探跟縱女兒的事就他而言可是再普通不過，所以絕不可能會出現司康平所說的那種情況。

再者，犯人也不會冒險現身讓其他人也得知他的身份，以一個完全隱身的殺人犯而言，那將會破壞他的全盤計劃。

“秦茂彥，就算如你那樣說，事情也不過是回到原點罷了﹗既然兩件事無法混為一談，我們也無法進一步確認對方的手法，就連疑犯的搜查範圍也無法縮窄。這樣下去，我們真的能解決得了事件嗎？”

陽文感到沮喪，雖然他並不像秦茂彥那樣具有優秀的偵探頭腦，但唯獨是那顆超群的正義之心是所有認識他的人也望塵莫及的。然而，就連這樣的他對這宗凶案也感到絕望，謎一般的人物，謎一般的犯罪手法。他甚至有種犯人是神的感覺。

“或許是不能吧﹗”秦茂彥露了個與字麵相反的微笑，他臉上那愉悅的表情就連在旁靜觀其變的康平也看得出神。

難道他真有那個能解決事件的自信嗎？陽文想。

他這個人就是讓人摸不透……

“我經已想出了個能夠引出凶手的辦法，順利的話，一星期內便會有收獲。”秦茂彥說著，然後給了二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在椅子上屈曲著身子，年輕人無趣地看著電視的特備節目。

電視上正以最近熱烈的“殺人音樂”為題，在做著專輯節目，主持人試圖從不同角度分析事件，當然以相信音樂不能殺人的主張居多。

年輕人無聊地打了個嗬欠，眼神就像在鄙視著主持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