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為止,我的手上仍纏繞著那條夏節送給我的手鏈,俏皮的點綴物上還刻了三個字母:WAN。我當時問他這個是什麼意思啊?他隻是笑了笑。
該不會是在嘲笑我像個男生吧?當時我就是一個頂著一頭亂發的範二青年。
火車上有些乖模乖樣的學生了,還有一些範二的黃毛公子在不停地打鬨鬥地主。他們穿著並不昂貴的磨破的牛仔褲,寬大的各色襯衫配洗得發白的球鞋。如果在當年,我想我也一定是和他們差不多的模樣,雖然現在也沒怎麼變,如果一定要有什麼變化,那就是變得安靜些了。
我不禁望了望自己身上較為單薄的T恤和洗得掉色的牛仔褲,它們看起來顏色特彆明亮,剛好我穿了一雙米白色的帆布鞋,抬頭望望窗外的樣子像個十足的偽文藝。原本我也沒這麼覺得,隻是對麵的一桌黃毛裡的一個很粗魯的聲音在說:
“你裝偽文藝裝得也太俗了吧?”
那個人我見也沒見過,我也不想在火車上罵人,於是乾脆裝作沒聽見,想不到那男的還得寸進尺地指著我的鼻子說,“靠窗邊26號的那個短毛,說你呢!”然後我發現我所看見的所有人都在看我。
我慢動作地抬起頭:“這位大叔,你說我呢?”
接著所有的人都笑了,對麵的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孩子被吵醒,皺著眉問我現在幾點了,我說四點多。接著她就起來了,從她那隻很大的背包裡拿來一堆東西開始補妝,驚得我一句話也說不出。補好妝後,她問我:“你去哪兒呢?”
“A城。”
“哦,那我們同路。”女孩從包裡掏出一包煙,遞過來一根,“來一根?”
我擺了擺手:“我不抽煙。”那女孩輕蔑地笑了笑。
“我叫連繞。”她的指尖優雅地在打火機上一劃,點燃那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你呢?”
“梁子木。”
她打量我幾眼。
“對麵的那一桌都是朋友,有什麼事相互照應著吧。”聲音輕飄飄的。連繞吸了一口煙,煙霧攀升著又從車窗飄走了,她那雙修長的手正妖嬈地和煙霧戲鬨著。
“你是去A城上大學的麼?”連繞又問我。
我搖搖頭:“不是啊,我沒考上大學,想去A城換換環境。”
“你有親戚麼?我是說在A城。”
我搖搖頭。
“我們還真是相似。”連繞嘲笑著說道。
“還是有朋友的嘛。”我指指對麵的那一桌黃毛,說道。
她又看了我一眼。
“其實多一個朋友確實是會少一個敵人,但是如果朋友背叛你了,就等於一下子多了兩個敵人,你明白麼?”連繞的那抹豔麗的眼影發著光,閃動著某些難以琢磨的東西,酒紅色炸開的頭發張揚地佇立。她把煙頭丟在地上,高跟鞋立刻將它粉碎。
我還來不及作答,一個胖子走過來調侃地瞟了瞟我:“怎麼?這麼快就交上朋友了?”
“是啊,這人長得好看就是沒辦法,到哪都吃香。”連繞嘲諷地對那個胖子說。
“這個小妹妹好帶刺的啊,對誰都那麼凶就對你細聲細氣的,該不會是蕾絲邊吧?”
“你找死啊?”連繞先我一步吼他一聲,然後他又訕訕地回去了。
“你彆介意,大家都熟了,開開玩笑。”
我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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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路過了好幾個城市,來來往往上車下車的人很多,我漸漸看不清對桌少年的臉聽不清他們的聲音,但有一種強烈的氣息快讓我暈倒,妙不可言的感覺。
每到一個站火車都會停10分鐘,鐵路的後麵有一些盛開的花朵,花很小,卻生機勃勃地一直開了一路,有一點像變種的菊花,因為都九月末了,還在開花的,除了偶爾幾朵零星的月季就隻有菊花了,而這茂盛的小野花,又是這樣可愛而努力地盛開著。
我和連繞不怎麼交談,但她也不跟我客氣,要吃什麼喝什麼就直接從我包裡拿了。我突然就覺得她是那樣像第一次出遠門的我,帶了一堆廢東西,還是我媽給我買的吃的東西。想想當時我的吉他和顏料還有她的化妝品,我又笑了。
連繞是隻專注的貓咪,她把我買的東西一一打開來嘗了一遍,吃到好吃的就一直不停地點頭。連繞說,以前她很胖,整天忙著減肥,她爸她媽也不準她吃零食,這麼久了都快忘了薯片是什麼味兒了,天天叼著根煙耍帥扮酷。
我笑笑,說以前我也很偽文藝的,從頭到尾都沒消停過。
對麵那桌少年過來了,看到什麼喜歡吃的就挑出來吃,偶爾也有兩三個少年爭搶一包薯片爭得死去活來,最後還都進了連繞的肚子裡。
“還是子木大方啊,這麼多東西毫不吝嗇地拿出來跟我們一起分享,夠朋友夠義氣!”開始的那個胖子說,“我叫肖丁,大家就算是朋友了吧!”
“唉唉唉,這男人變臉也挺快的啊,剛才是誰說人家子木是蕾絲邊呢?”連繞狡猾地眯著眼笑鬨。
“剛才對不起了嘛,子木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我吧!”肖丁客氣地拱拱手。
我抽了抽嘴角,哭喊道:“我的乾糧啊……你怎麼就沒了呢?”
後來聊天時我才知道,哪些少年是去上學的,連繞不屑A大,所以是過來混日子。我們應該是都沒什麼誌向,隻要有點錢可以不餓死就行了。聽肖丁說,連繞家特彆有錢,他說我運氣真好,一來就交了連繞這樣的朋友,他還說他們那一幫人沒一個和連繞聊得開,但連繞對他們特彆好,像是家人一樣。
我就這麼聽著,然後戲弄地問:“你小子是喜歡連繞還是怎麼?”
“你不要亂說話哦,我們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呢。”肖丁緊張兮兮地說。
“你緊張個屁呀,我又沒說你們倆不清白,是你自己不打自招了。”我勾勾手指,“說,到什麼程度了呢?是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什麼嘛……但是如果我告訴你了,你不可以說出去哦。”肖丁小心翼翼地說。
我拍了拍胸脯,笑得歡快愉悅:“我用我的人格擔保,絕對不會告訴彆人。”
“其實,其實……也算是你說的那種啦。”肖丁微微地紅了紅臉,我狐疑的表情掛上臉,他又連忙接著補了一句,“是我暗戀她到那種地步了啦。”
雖然聽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的說這麼嬌嗔的話讓位實在感覺渾身不自在,但我卻願意分享他的暗戀。因為關於暗戀,我總會想起杜遠航與我,我與夏節。我猜想連繞也一定知道肖丁喜歡她,就像杜遠航知道我喜歡他,我也知道夏節喜歡我。
想到這兒我摸了摸套在手上的那條輕巧精致的鏈子,輕輕地笑了笑。
“怎麼,這是男朋友送的麼?真漂亮。”
我回應他一個笑臉,想說“不是”,最終還是沉默地垂了垂眼瞼。
有一句話是對的,當你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你會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全部給他。我把所有好的給了杜遠航,然後夏節給了我他所有好的東西。所以,如果我要記起杜遠航,隻有從冰冷的記憶裡開始尋找。有的時候,我甚至會很冰冷很絕望地想,如果我失憶了,那麼我就真的記不起杜遠航了,而夏節,至少,我還知道曾有一個人把刻了“WAN”的手鏈送給了我。
這麼多的事,也隻不過是在說明,愛情隻是你一個人的事情。我愛你,那是我的事;你若愛我,那又是你的事了。年少的我們總以為自己喜歡的人一定要喜歡自己才可以,其實愛情並沒有規定兩個人一定要相愛,愛情是你自己的事,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他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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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坐回了我的位子,和連繞一邊嗑瓜子一邊瞎侃,也不怕上火,嗑得桌子底下堆滿了瓜子殼,列車上的清潔工過來掃地的時候惡狠狠地蹬了我們好幾眼。我吐了吐舌頭,等她走遠了連繞在後麵喊:“死八婆,?裡吧嗦的!“
聊到家裡的時候我們的心情都不好,連繞說她真的就是親情淡泊,對父母是真的沒什麼感情,缺錢了就兩手一攤,然後錢就又來了,像一家銀行一樣。我倒也不覺得怎麼樣:“離婚也太普遍了吧,小學的時候我們那個班有一半的人父母都離婚流淚呢。”我故作輕鬆。
“好啦好啦,也彆太難過了……你節哀。”
“去死!”我怒氣正盛,隨手抓一把瓜子丟過去,戲罵道。
我知道那一堆黃毛公子裡有一個棕發少年,他說話的次數真的很少,以至於到後來我才注意到他。聽連繞說,夏蟬是她爸媽從孤兒院裡收養的一個男孩,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年輕的桀驁,乾淨的T恤,乾淨的牛仔褲,乾淨的球鞋。乾淨的不像個人。
後來也和夏蟬聊過一次,真是個不多話的孩子,他當時很真誠地說,我穿大T恤牛仔褲的樣子,太有氣質了。
我得意地把這話學給連繞聽,她嘖嘖嘖地上下打量我一番:“你就彆樂了你。”
到了A城就要分彆了,我們約好第二天一起出來玩,雖然都不是那麼情願,但還是走了一遍程序:互相留了手機號和QQ。
回到王姐家的時候我已經很累了,剛準備敲門的時候門卻被一腳踹開了。那是一張中年男子所獨有的粗魯麵孔,我聽見王姐在裡麵輕輕地抽泣著,男子蔑視地嘌了我一眼,摔門而去。
我輕輕合上門:“王姐,你怎麼啦,剛才那是誰?”
王姐泣不成聲,就歪坐在地上,頭靠著冰涼的花崗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的目光是那樣的空洞,嬌豔的唇彩沒有一點光澤,她疲憊得連表情都無法支撐。
於是我也沒有多說什麼,把王姐扶回房間休息,給她蓋好被子,又給小雪喂了點餅乾和牛奶。
然後我也睡了。
連繞給我發了一條短信,問我明天什麼時候出去,我想了想,覺得王姐需要人陪,於是說,明天不去了。過了一會兒她又問我: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我說沒什麼。
連繞給我的最後一條短信是:那我們就都不去了。
我知道連繞有的時候很固執,她的決定我都無法改變。那就這樣了吧。我想。
第二天的天氣很好,碧藍的天空上綻開幾朵棉花一樣的雲,王姐和小雪在早上隻吃了一點我做的麵包,然後就都不動了。我嘗了一點,確認沒有問題以後又遞過去片土司:“王姐,再吃一點吧,昨天你都沒吃飯,這樣對身體不好。”
王姐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嗓音十分悲傷地說:“子木,我不能雇你了,我已經沒錢了。徐若飛那個混蛋把所有錢注冊成個人財產,現在又逼著跟我離婚,我他媽的一分錢也得不到!”她哭著說了好久,整天耷拉著一張臉,有氣無力地坐在花崗岩上呆呆地望向窗外,哭喪著說徐若飛那個王八蛋不得好死!全世界的小三都出門被車撞死喝水要被嗆死!
接著我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勸王姐,隻能是好話說儘讓她想開一點。
不巧的是今天徐若飛又來了,我看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十分氣憤地說:“你也太沒有良心了吧?你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要偏要去找狐狸精,現在還用這種手段逼你老婆跟你離婚,你還算不算個男人啊?”更何況你老婆年輕漂亮又有愛心,全天下居然有男人不知好歹到這種老婆都不要,實在是不可思議!
“我的事你他媽的少管!”老男人一抬手就是一巴掌,響亮的我的右耳隻能聽見一陣嗡鳴。我隻是看見王姐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字,然後她在徐若飛粗暴地摔門後,漆黑的瞳孔漸漸的模糊了,但她仍平靜地攔下了我。
她問我:“是不是特彆疼啊?”
我本想搖頭說“不是”,但我卻還是無比誠實地點了點頭,耳朵的嗡鳴隻讓我聽見了一點王姐極細微的聲音,她說:“子木,謝謝你。”
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怎麼了眼淚就嘩啦啦地往下落,豆大的珠子匆匆忙忙地開了花。我一個勁地搖頭,最後漸漸聽不見王姐的一丁點聲音,暈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王姐起得很早,烤了吐司熱了牛奶。她今天笑得特彆開心,似乎已經沒有了什麼傷口,她告訴我她準備去新加坡的一個朋友那裡,好好開始自己的第二春;至於小雪嘛,她說她準備讓她媽幫著帶,反正我也沒經驗。
“當然了,這棟房子你就幫著我照看一下,如果租出去的話算你的,我要是以後還會回來的話,你幫我騰個房間就好了。如果你不願意住的話,全部租出去也沒關係,但是要幫我打掃哦。”
我點了點頭,又有一點不放心地問:“不過你是去新加坡誒,一切能行嗎?”
“放心啊,姐姐我好歹也是名校畢業的耶,找份工作絕對不是問題,我養的活我自己的。”
然後我就徹徹底底地放心了,約著和連繞他們一起去逛街唱K,買了6件一模一樣的大T恤套在身上,拍的一張合影還真像是某品牌店的店員。連繞抱怨著說住旅店既麻煩還貴,問我附近有沒有什麼既便宜有舒服的房子要出租。我笑著說有啊有啊,你跟我一起住吧,不要錢,你交水電費就行。
連繞一下子就摟住了我:“子木,你還真是好人哪。”
“ 說的是那整棟樓的。”我嬉笑一聲,連繞就翻我白眼。我戳她腦門,“你說你這富貴人家出身含著金湯匙長大你還在乎這點錢?這人果真是越有錢越摳門哦。”
“誰摳門了啊?一棟樓的就一棟樓的唄。”連繞嘟嘟嘴,笑。
四
那天連繞提著大包小包的一大堆行李就來了,王姐給她開門的時候驚異地不行。連繞笑了笑,說:“我是來找子木的,您好。”王姐一下子就笑了,讓連繞進去坐。
“看樣子這房子以後就是你們的天下咯!”王姐坐在沙發上給連繞削了個蘋果,唇溝優雅地上揚起來。明亮的眼影襯得她高貴而年輕,人就是應該活得硬氣一點,就如她跟我說的那句話:“都憔悴了那麼久還沒人理你,你這又是做給誰看呢,還不如好好活著,乾嘛非去犯那個賤。”
我和連繞對視一笑,表情是小女生的單純愉快。
“王姐,你回來的時候要不要我多準備一份晚餐呢?”我半眯著眼賊兮兮地說。
“當然……”王姐突然明白我是什麼意思,挑了挑眉,“我看倒是又有兩間房有男主人了呢。”
“說什麼呢!”我和連繞怪嗔著說,眉眼也漸漸向上傾移。
王姐真的沒呆幾天就回老家了,說是她想先陪爸媽待一段時間,也順便透透氣,把離婚的所有壞心情全部丟掉,到了國外就要轟轟烈烈地談一場戀愛。等到她回來時一定給我們多帶回來一個人。
我們戲鬨著說好啊好啊,到時候一定要記得給我們紅包哦。
“少不了你們的。”王姐很開心地坐車離開了。
連繞倒在沙發上說:“你說那男的怎麼就這麼不識貨那麼缺德呢?王姐那麼年輕那麼有氣質有學曆,從你剛來A城的經曆來看也富有同情心是個大好人,哪個男的要是被我碰到了我一定K他一頓!”
“可不是嘛,那家夥缺德缺的都缺心眼了。”我也一樣癱在沙發上,腦袋一歪就看見連繞的臉了,我又跟著繼續說:“這世界上還真不是有人的地方都會有愛,有愛的地方也不一定就又情。”
連繞讚同地點點頭,我又說:“就像肖丁和你一樣。可不就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連繞瞪了我一眼:“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嘛。你要說就說唄,還把我給扯進去!”
“嗯嗯嗯,這都跟你沒有關係。行了吧?”
秋意漸漸的濃了,雖然沒有人再來提醒我多穿點,但我依舊沒在這時感冒。在這17歲的尾巴尖兒上,我已經學會了自己給自己溫暖,學著照顧自己,不再容易感冒生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王姐的房子修在A大附近的原因,總有一些學生會選擇不住簡陋的學生宿舍,而在我這裡租房子住。他們通常都是住一年,於是我給了他們最低的房租。除去日常開銷以外,我準備把所有錢存起來,等王姐回來了以後還給她。畢竟我已經在住著她的房子了,再那麼貪心總是不好的。
日子過得很一般,甚至有些貧瘠和繚亂,日常生活無規律,每天隻吃兩餐,其他時間全部用來睡覺和打遊戲,衣服也要堆到兩個星期以後才會來洗。
後來我說洗衣機的那聲音攪得我頭痛,所以和連繞說好,除了冬天以外,衣服全部手洗。
“哪兒那麼多怪毛病?”連繞無奈地把衣服從洗衣機裡撈出來,開始奮力地洗。
連繞不知道,自從被那個老男人打了那一巴掌之後,我除了臉腫了一個星期以外,還有就是,我得右耳總是會莫名地響起一陣一陣的嗡鳴,聽不清彆人說的話。有一種莫名的恐懼就這樣從我的頭頂壓下來,我有一絲慌亂的情緒在腦海裡閃過。
我本來也想去檢查一下的,可是轉念一想,反正也不是什麼大毛病,說不定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呢,何必還去醫院受那個罪呢。連繞知道後還是勸我去看看吧,如果以後更嚴重了可怎麼辦。我笑了笑,說沒事,如果會更嚴重的花那以後再說吧。
連繞翻個白眼,繼續戴上超大分貝的耳機,裡麵Lady Gaga的聲音磁性嫵媚。
“重口味哦。”我遞過去一杯檸檬水,她朝我微笑了一下。
最近我都是懶洋洋的,來城以前我是說過我要改掉這個壞毛病。可這事實比我想象之中好太多,讓我想改都改不掉。如果白天太陽很好,我就會抬把椅子在一樓的院子裡睡一會兒,吃過飯之後在床上再睡一會,8點之後開電腦玩遊戲上網。
那個時候就換連繞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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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樣子很無聊呐。”連繞躺在床上哀聲歎氣地說。
“這網絡再怎麼發達也趕不上人的腦神經。儘管社會在發展人類在進步,但是行動總是比思想慢了好幾個節拍。”連繞繼續說。
“那你究竟想乾點什麼?”我不甘心地轉過身體,十指交叉。
“其實我也不知道。”連繞說。
“要不然我們成立一個樂團吧。你覺得怎麼樣?”
我想了想,覺得那滿有意思的,於是讚賞地點了點頭:“那聽起來倒是挺不錯的嘛。”
“那就OK了。我馬上叫肖丁去通知人手吧。你說我們要多少人合適呢?要不要再找點人?”看著對麵的連繞突然這麼興奮的臉,我還有些不適應:“你也彆太激動了,能不能做出來還不一定呢。你確定你的那些朋友是沒問題嗎?”
“放心咯,肖丁以前是學校樂團的架子鼓手,夏蟬也學過搖滾。還有哦,借你的一間房子用一下了,聽說你這兒隔音效果還不錯。”
“連繞!”我突然叫起來,“你搬過來住這麼大的房子我隻收你水電費已經是我有恩於你了。更何況這房子又不是我的,你覺得用來當工作是合適嗎?”
“合適!”連繞坐在床上,聲音響亮地回答。
連繞花了一天的時間把那一間30平方米的屋子收拾得乾淨整潔。一張很大的桌子上麵擺了一個筆插和一摞稿紙,六把木製的椅子也一點也沒有傾斜。地麵還拖過,連牆角那些細小的蜘蛛網也被打掃過了,體現出她愣是不像個大小姐的仔細。
“哇!想不到哎,連繞大小姐居然能這麼勤快!”我笑嘻嘻地說。
“那是當然哦!”連繞倒也不謙虛。
過了一會兒人幾乎都來齊了,各自都很安靜地找了個位置坐下。等了半天也隻有肖丁沒有來。
“那個死肖丁怎麼這麼慢,都等了半天了還不來!”連繞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很是焦急地說。
“很著急哦。”我曖昧地微笑了,連繞激動地過來和我打鬨。
“算啦,不等了。”我正準備說下一句話呢,哪料肖丁扯著他的大嗓門兒喊了句“等一下”,愣是把我驚了一下。他拖著兩大包黑色的東西,看起來好像是很重,所以他來不及再說一句話就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費力地喘氣了,不停地用帽子扇風。
連繞在一邊笑個不停:“你看看你那個樣子,就像一條快累死的狗!”還是我好心好意地給肖丁到了杯水,扶他坐在椅子上。我心裡還在納悶兒地嘀咕著:這不是一群同病相憐的富二代嗎,不是互相扶持的嗎?怎麼大家都是互不關心那麼冷漠的表情呢?每一個人都很專心地在做自己的事情,沒有一個人側過頭來看肖丁一眼。連夏蟬也在盯著IPAD,目光從未從屏幕上移開過。
“好了,聽我說。”我坐回我自己的位子,“我想大家既然現在坐在這裡,那麼大家一定是知道並認同我們即將要做的一切吧?但是現在我對你們還不是很了解,所以我們先做一個自我介紹。我是梁子木,謝謝合作。”
接著,坐在我左邊的那個脖子上戴著耳機的男生第二個報了名字:“慕城。”
“魏來。”第三個男生懶懶地說。
“嗯,那好,現在所有人的名字我也都知道了。現在再介紹一下你們都會乾些什麼吧。”
“電子琴。”慕城答道。
“搖滾。”
“……不會。”說出這句話的正是坐在窗邊的魏來,我也一下子禁不住地感慨了:“哎呀,你說你的名字取得那麼好,照得你的前途一片光輝你怎麼能什麼也不會呢你說是吧?”
最後是肖丁,他用手指了指那兩包黑色的東西。我問他那是什麼,卻是慕城替累得脫虛的肖丁回答:“那是架子鼓。”
“哦……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們原本是一起坐車來的,但那出租不讓帶這麼多的東西,所以他就一個袋子一個袋子地拖到這了。”
我可以想象肖丁一個人拖這麼兩大袋龐然大物走在街上時多麼的拉風和辛酸……
“呃……”接下來我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於是連繞接過了話茬,說:“今天哪,我們就先玩一個下午,彆的麻煩事呢就找這位梁子木小姐。嗯,好了,現在有請我們的梁大才女和我一起為大家彈唱一曲吧!”連繞說著便很酷地把我的吉他丟過來,低聲對我說了句:“嗨,彆裝好兒童啦,大家都不是乖孩子,你也不要拘謹啊!”
連繞選的歌是陳奕迅的《阿怪》。我聽見的連繞的聲音是那麼的切合我的琴聲,微微的沙啞,很是動聽。
一曲終了,魏來奸笑著衝我喊:“這歌嘛,唱得是還不錯琴聲也動聽。不過,那個新來的,你隻彈個吉他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要不你自己來個獨唱?看你還是個文藝範兒,來首英文歌怎麼樣?”顯然是有很多人都在慫恿我,我也不好意思再推拖些什麼。連繞戳戳我的腰,衝我眨眨眼。
我站起來,心想這有什麼,好歹我也苦練了三年吉他兩年的歌啊。就是英文歌也能唱幾首一鳴驚人的!
可能我這一輩子都改不了這個愛顯擺的壞毛病吧,要麼什麼都不乾,要乾就一定要一鳴驚人不可。很顯然,為了顯擺自己的能力,我出人意料的唱了Lady Gaga的一首歌??《There's nothing else I can say》。可唱完後他們卻一直認為我是一個重口味的又愛顯擺的家夥。愛顯擺我是承認的,但是我也不重口味啊,被人冤枉的感覺實在不舒服,差點要罵人了。
“嘖嘖嘖,居然喜歡Lady Gaga,你說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內心這麼奔放?”肖丁也這麼評價道,害得我對他的憨厚老實也起了疑心。
“其實滿多重口味的嘛。連繞,你看你這個朋友可跟你是一模一樣,一樣的……那個啊。”魏來賊笑。可目光卻溫柔。
連繞點頭說“那是當然”。我瞪眼,又不是沒當過壞學生,於是立刻很有風範地吼了一句:“行了行了,我們就彼此彼此吧,沒事兒還愣裝什麼好孩子,好像自己有多純潔一樣!”
“哎哎哎,你說誰裝呢?!是誰在火車上賣弄表情扮文藝青年呢?!”魏來毫不客氣地說。
“啊,是啊,我就是賣弄了你又怎麼樣嘛??你們說今天晚上魏來請吃火鍋怎麼樣?”我高呼一聲。
“好啊!”
“哇,聽起來很不錯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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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木你這個敗家玩意兒我宰了你我!”魏來氣惱地要從桌子上跳下來,毫不顧及形象地一步摔倒在地,然後揉了揉屁股衝連繞喊:“你看看你看看,這斯簡直就是要弄死人了……”
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了,明明在這麼鬨的環境,靠窗邊那個脖子上掛著耳機的少年,好像一點也不受這裡的影響,自己一個人做自己的事。那種並不張揚的安靜,好像是我從來也不曾見過的,其中包含了太多我不知道的神秘感。
“是我冒著生命的危險換來了這頓火鍋!”餐桌上我一時有感而發,興奮地舉起冒泡的啤酒杯,不顧魏來不開心的臉,說。隱隱感覺到理論一秒鐘的冷場,接下來所有的人都笑了,連繞笑得最誇張,魏來拍著我的肩說“你行”,表情是一種古怪的笑容。
“梁子木,你也太逗了吧?就憑著這一點,咱們這個朋友就算是交定了!”肖丁笑嘻嘻地舉起了酒杯,“來,我敬你一杯!”
“好噢,既然你也都敬我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看來你也是想推選我當樂隊隊長嘛,那我義不容辭咯!”
本來都是在鬨著玩,可想不到最後我倒真的成了隊長,搞得我是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再見麵就有點莫名的緊張。當上了樂隊隊長的感覺還是不錯,但是我也很迷茫,究竟要做些什麼些什麼我也不知道。於是就任由那支圓珠筆在我的手上旋轉。
“子木,你總該說點什麼吧?”連繞低下頭,衝我說。
“啊?”我驚得一把丟掉了筆,看著那筆在地上旋轉了兩圈,愣了愣,沒再望著筆。
“嗯……那個,大家會不會寫詞什麼的?”
沒有一個人回答我。
“呃,才剛剛開頭,不會也沒什麼關係……大家可以回去想點什麼好的主意。比如樂團的名字、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方式……嗯,好。就這樣,下個星期的時候交一份計劃書來。”
他們都呆住了,過了半晌大家才反應過來,站起來,準備離開。臨走前我又說:“我希望大家能夠很好的完成這項任務。彆讓我失望,OK?”
少年們沒做任何的停留,轉身離開。
最後夏蟬看了我一眼,他說:“梁子木,你不可能會不失望的。”就連連繞也隻是拍拍我的肩,輕輕地說,“他們隻能交朋友,你彆抱有太大的希望。畢竟在這個時候,你還想讓誰給你賣命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就真的沒有了。但你還有肖丁呢,你比我要幸運。”我安靜的出奇,“連繞,你說如果他們不想乾了的時候會不會想要掐死我?”我苦笑著說。
連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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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儘可能的讓自己開心起來,沒事的時候寫些曲子再用吉他彈奏,如果覺得好的話就開始填詞,而且儘力讓每一句歌詞都有真實的情感。連著幾天都是吃泡麵和外賣到也不覺得怎麼樣了。
連繞突然從電腦椅上坐起來,抱怨地說她一天沒吃飯了,還坐得腰酸背痛的。
“那就叫外賣吧,順便幫我也叫一份。”我一邊說一邊把想好的詞填進去。
“……子木,現在外麵的外賣都是剩下的了,我不想吃冷的。”連繞靠過來,蹲在我身旁繼續說,“子木我好餓啊,你也一天沒吃飯了,要不然你去做點東西吃嘛。”
“你先等一下,我這個詞填好了就去。”
“梁子木!”連繞突然很大聲地鬨喊,甚至氣急敗壞地跺腳還搶走了我的吉他。
“你乾什麼!”
“啪??!”回應我的是響亮的一巴掌,落在我的右臉頰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中的翁鳴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長久的沉靜。但我仍舊看得見連繞正在激烈地說些什麼。她的臉那麼美,眼睛那麼大,那樣性感的鎖骨和脖頸。隻是我再也聽不見她說的每一句話,於是我瘋狂地想:就讓我躺下去吧,我想我再也不會聽見任何聲音了吧。最後一滴淚落在地上,我感覺到了輕微的震動,然後我就真的躺在地上了。
慶幸的是,醒來後我躺在乾淨的床上。連繞就坐在我旁邊,我看見她哭得十分紅腫,但她卻在一直地安慰我說:“子木,沒事了。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子木。”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連繞,我怎麼啦?你告訴我,我究竟怎麼啦?”
“子木沒什麼。隻是耳疾。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行了。”
“連繞你說的是真的麼?”
“嗯。”
“可是還有兩天就要到周末了,萬一他們寫得比我的要好,那我這個隊長還怎麼當啊?連繞……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好啦彆說了,子木你已經很努力了。其實我們也都知道的,那些所謂的朋友不會真心實意地想要幫助我們的,他們並不會很努力地做什麼??富家子弟一貫都是這樣的。親愛的,你就算什麼都不做你也沒必要感到愧疚。所以我請你也不要再這麼執著了好嗎?你這樣隻會害了你自己。”
“連繞,我們要相信,努力都是會有結果的。等我養好傷,我就要在這個冬天過18歲的生日了。我想我也都成年了,我要去找份工作,用自己的錢來維持這個樂隊,來養我自己。”
“子木,你……”連繞有些痛苦地看著我,“你這是怎麼啦?子木,難道你不喜歡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嗎?”
我不聽連繞說的話,堅持說:“連繞,今年過完年我們就搬出來吧。以後做什麼事兒都硬氣點,不要再住在王姐家裡了,不用彆人的衛生間廚房和臥室了。我們必須靠自己在A城裡生活。”
連繞沒再多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夏蟬就來了,他拎著一袋蘋果,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很禮貌地敲了敲門。我點頭示意他進來,連繞卻沒有過多的表情。夏蟬主動地用水果刀削了一個蘋果,然後一分為二,我和連繞一人一半。接過蘋果時,連繞對著我笑了笑。
“好好養傷哦。”夏蟬囑咐我,然後離開了。
我看著窗外散落的日光,秋意泛濫進入空氣,我漸漸感覺到了一陣陣的涼意。街邊上種著梧桐樹,樹葉是一片燦爛的黃色,飄飄墜墜地落到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踩上去就會輕脆地發出“哢嚓”的聲音。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呢,A城竟然也是一個如此具有詩意和浪漫的城市。
“這秋天一到,不管是願意飄落的還是不願意飄落的葉子,都飄落了。”連繞如是說。
我笑了笑,說:“連繞,你看那些樹多好,永遠都是春天過了夏天,夏天過了秋天。”
“可是,永生永世都隻能那麼單一地守望著,實在寂寞孤單。還是做人要好些吧。”
“這倒也是。”可是,人的世界實在複雜,要開開心心難免太困難了點。我在心裡苦澀地想。這個世界,往往不是努力了就可以很好的生存。這不是我貪心,而是我有的時候覺得自己是那樣的努力,卻還是沒有什麼成效,讓我有一點灰心喪氣。好像上帝故意不讓我如意一樣。當然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實在是嬌氣的很可恥。明明隻是離開了家,進入了社會,還沒有什麼打擊挫折要麵對,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感覺自己好滄桑一樣的。不過我畢竟不是個多獨立多堅強的女孩子,在家又被媽媽寵得不知天高地厚,一到外麵就感覺自己快受不了了,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子木,我一直覺得你很不一樣。和我們都不一樣。你好像真的挺執著的,願意為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而那麼拚命。”
“我沒有拚命。隻是覺得自己從家裡走出來,自由了,想要瘋個夠罷了。而且,我真的挺怕我養不活我自己的。”
“子木,其實很佩服你的……不對,是滿欣賞你的。你做事有我沒有的認真。”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我隻是覺得自己真的安靜了不少消停了不少也明白了不少。可能我還會需要一段時間卻嘗試更努力地做事,因為我還不確定自己的囂張氣焰能不能滅掉。不過身邊有連繞這樣的好朋友,真是一件讓人安慰的事。
我望向連繞,輕輕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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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醫院的消毒水味兒,第二天我就和連繞一起回家了。或許應該再確切一點,是王姐的家。
不過我倒還是挺開心的呢,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我興奮得把寫好的歌唱了一遍又一遍,激動得不能自已,隻盼著慕城他們來的時候也可以拿出讓我欣慰的結果。
等到一點過,慕城、夏蟬、魏來、肖丁都陸續來齊了。可是讓人失望的是,沒有一個人給了我答案,無論是一張廉價的打印紙,還是一隻U盤或是其他。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他們對我的藐視、輕視還是無視。但這讓我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於是很快就爆發了。我隻覺得自己很憋屈很可悲很不幸。明明我已經這麼努力了啊,怎麼會這樣呢?難道我梁子木的一生就這麼可笑麼?
“你們都是些什麼人哪!王八蛋!s傻逼!我當這個隊長你們是有多不服氣啊?!有本事就說出來,彆他媽的像個孬種一樣!不乾就直說,彆他媽的委屈了自己!”我氣憤地抄起桌上那摞打印紙丟過去,本以為是飄的滿天都是,但卻不巧的刮傷了慕城的臉。他那張纖瘦的臉上裂開了一條細長的口子,血立刻就湧了出來,那血時玫瑰一樣鮮豔美麗的紅。
魏來一下子就站起來了,冷臉指著我的鼻子在罵:“梁子木你以為你他媽你了不起啊你?!會談個吉他唱個歌就了不起了是不是?我他媽現在就告訴你了,你他媽就是一砣屎!分文不值就隻知道破壞環境的一砣屎!”
“你他媽說夠了沒有?!”連繞一巴掌甩了過去,魏來那張原本白皙的臉立馬就紅了。他杵在那,愣了半天才抬起頭來狠狠地掃視了我一眼,罵了句“靠”,接著和男生們憤憤地離開了。慕城站在門口,看了我一眼,透不出情緒的眼神讓我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慌意亂。
“你怎麼樣?還好嗎?”連繞關切地問我,一臉疼兮的表情,“我都說了他們全他媽是王八蛋,叫你彆抱什麼希望的你還偏不聽,一定要試驗過了你才會相信麼?每天那麼辛苦那麼操勞的我看了都心疼,最後還不是沒有個好結果?你說你圖個什麼啊?”
我一下子由感而發,說:“這人哪,有的時候,就是會意猶未竟地犯賤。明明知道是沒有回報沒有結果的事,卻還是要那麼努力那麼在意。”
“得,文藝青年的文藝腔我可是領略過了,你還是省著以後再用吧。今天你先休息會吧,醫生說你不能太累了。”連繞扶著我坐上床,給我倒了杯水。
“連繞,我突然間很後悔發火了。我好希望他們可以回來和我一起坐樂隊……哎呀,我也知道自己又再犯賤了,可是我是真的想做好樂隊。”
“梁子木!”連繞喊了起來,“你自己都說過的,做人不可以那麼沒有骨氣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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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再很散漫的一天一天過著,我和連繞在這個散漫的秋天安靜地生活了一個月。連繞每天陪著我聽聽歌曲再看看愛情的喜劇片。那時連繞特彆乖巧,雖然不會做飯,但卻能調出很棒的咖啡。於是每一個下午,我們都喝一杯卡布奇諾,便也不覺得困乏了。我們的作息時間漸漸有了些規律可尋。偶爾我們還會談談心睡睡懶覺,但是再也沒有熬過夜。我們每晚睡在同一張床上,像親姐妹那般的要好。
沒人再去提那些煩人的事,也暫不理會我一直都想要做的樂隊。,等我把傷養好了以後再說,我這樣答應了連繞,還笑著調侃說:“不把傷養好,那以後還要怎麼拚命呢。”
又過了一陣子,天氣已經比較寒冷,天上也是白花花的一片,空蕩蕩的。我穿上了連繞給我新買的毛衣,是鮮亮的綠色,很時尚很前衛的款式而且我更是喜歡的不得了。連繞也說我穿上以後顯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
我們偶爾也會出去逛逛街,到西街老板娘開的店裡吃正宗的麻辣燙,在冰冷的季節裡吃出些細微的汗來總是讓人分外愉快和放鬆。每次連繞都要吃很多的土豆和金針菇,而且每次總要吃得肚子都圓了才肯罷休。久而久之的,那老板娘便也和我們有了些感情了,每次去的時候她就很快把菜都上齊了,偶爾還多添一點菜。
這讓我覺得人世間是如此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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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可真快,一眨眼就快要過聖誕節了呢。我捉摸著想給連繞買一份特彆的禮物。畢竟我又不是瞎子,連繞對我的好我不是看不到也不是感覺不到,而且,在這裡,在A城,我也就隻有連繞她一個好朋友了。
先後逛了幾家飾品店,那些琳琅滿目的小玩意兒都不是我最終的選擇??那不是連繞的風格。可我還是很糾結到底要送什麼。畢竟連繞不是一般的富二代,挑剔是難免的,所以一時之下我也沒了主意。正這麼想著呢,猛地一抬頭就看見櫥窗上的野人模型:粗亂蓬鬆的卷發,褐黃色的肌膚,還滑稽的在腰上係了一條豹紋的腰帶,赤著腳站在底座上。
我一下子就笑了起來,跟售貨員說要買下了,挑了包裝紙給她包。
再過幾天的聖誕節之夜,我拿出野人送給了連繞,她著急地拆開包裝,看見野人的第一眼便笑了。咂咂嘴,說:“梁子木,你可真有品味啊。”
“那是哦,這個模型我挑了好久的呢!”
“呃……這個好像是裝飾品吧?來,姐姐我今天送你一格實用的!”連繞從包裡掏出一隻包裝得很精巧的MP4,玫紅色打底,布滿了複雜的條紋。
“哇!”我像一個沒見過世麵的窮鬼一樣驚呼起來,“天啦,真的好漂亮啊!”
連繞笑了笑,捋了捋她好看的酒紅色的頭發:“你喜歡就好啦。這裡麵有你寫的那兩首歌哦,放出來聽聽呀。”話音未落我就按了鍵,裡麵流瀉出的是吉它的伴奏還有我那算得上是動聽的歌聲。可能由於這是自己的處女之作,竟然越聽越覺得喜歡,忍不住地跟著哼唱了起來。
“連繞,我覺得還可以啊,你呢?而且……嗯,我現在耳朵也不怎麼犯毛病了,要不……我把他們重新找回來一起坐樂隊?”
連繞一臉的無奈:“子木,你要是真的那麼想做的話,那我們翻唱也可以啊。而且你不用那麼累,也不需要那麼多的人,就不用再請他們回來了啊!”
“連繞!”
“子木!”
“可我還是想試試……”
“……那好吧。”
我想這執著一定是紮根到我心裡去了,但凡是決定了的事我一般都不會改變了,而且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就這樣了。在我還喜歡杜遠航的時候我就一直執著著;當我遇到夏節的時候我更是執著地想和他畫漫畫再辦一個工作室;也包括現在我想要低聲下氣地去求彆人回來和我一起做樂隊。雖然前兩次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以失敗告終,但我堅信這一是會成功的,因為,最關鍵的是連繞在陪著我,所以拚了命,我也要成功。
但其實我還不知道究竟該如何去說。要是說“對不起,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吧”豈不是顯得太沒誠意?如果說“你們要是不原諒我不和我做樂隊的話拿我就在你們麵前自儘”又太假,更尷尬的是,萬一對方對你不理不睬,或者直接回你一句“乾我屁事”怎麼辦。猶豫了半天,我還是決定尊重爸媽18年來的辛苦栽培,珍惜生命,好好地、堅強地活下去。
考慮再三之後,連繞說要不讓肖丁去說說看吧。畢竟肖丁的人緣也還算是不錯的,萬一有人願意來幫忙呢?乾嗎一定要那麼低聲下氣地去求那些王八蛋嘛!更何況子木你不是沒才華,背著你的吉他去A大裡逛一圈我保證有人追著你出來你信不信?
“我不信!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沒有那種不長腦子的人好不好?動動腦筋想,誰又值得你那麼去做?我他媽的命不好,不是明星,沒人會追著喊著說梁子木我要和你一起做樂隊!”我翻了個白眼,口氣很激動。
“雖然是這樣,但是A大裡也有人才的,總有識貨的吧?”
“……識你個頭啊!我今年都已經18了好不好啊?也沒個工作,成年了你還想我花家裡的錢還是住大街去討飯?”
“我今年要滿20了行不行梁子木我都不著急你著急個屁啊你!”連繞的聲音大了一倍。
“那你就更等不起了呀!”我說。可沒過半秒鐘,我又突然反應過來,“天啦,連繞,我們剛剛討論的那個問題好像該是中年婦女常說的話啊……難道,我們都已經老了麼?”
“梁子木,你刺激我啊你!敢在我麵前說老,你活得不耐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