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國警方的效率很高,在半個小時之後,幾輛警車便來到了吳悔的家前,警察們詢問了吳悔幾句之後,便用一個黑色的裹屍袋裹好了老人的屍體,輕手輕腳的抬上了警車,他們要去將老人火化,然後將骨灰埋葬在公共墓地。這是華夏國今年由於民眾呼聲,執政黨進行的一次重要改革,政府認為,活著可以有富貴之分,但是死者,一視同仁,任何人死亡都由警方處理,統一安葬在公共墓地。
負責屍體火化的警察很快便走了,隻留下了幾個警察負責處理後續事務,其中有一個麵容十分和善的中年警察大叔,他檢查了吳悔的戶口本和證件後,又在詢問確認吳悔家中沒有的長輩親戚之後,長長歎息一聲。便要帶吳悔去孤兒院辦理入住手續。
誰知,吳悔雖然隻是一個稚嫩少年,但是他麵對警察的好意,卻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
“我四肢健全,不吃磋來之食。”
中年警察尷尬起來,他看著吳悔家徒四壁的冷清樣子,便繼續努力,想要幫助一下這個似乎已經無依無靠的可憐少年,不過無論他如何費儘口舌,吳悔都倔強的一概回絕,到了最後,他們隻能給了吳悔一張剛剛拍攝的他父親雙眼緊閉的遺容相片,並且對他說:
“今天下午我們將把你的父親安葬在市立十字公墓,你想他的時候可以去哪裡看看他。還有,孩子,過不下去的時候一定要找我們。在孤兒院裡,有同齡的夥伴,吃住也方便些,更何況,你長大出息了可以還給國家的,不丟人的。”
吳悔依舊隻是堅定的搖搖頭,看到吳悔的樣子,他隻能帶著一絲疑惑離去了。他自顧自的想著:“這個少年,可憐而又倔強的有些不可理喻。或許是唯一的親人去世,打擊有太大了些吧。不行,不行,不能這麼算了,我要好好想想,這個孩子,他還有幾十年要過!不能讓他這樣!這樣的話,我可以。。”
好心的警察大叔離開了。吳悔看著空蕩蕩又複他一個人的屋子,他隻覺得心中除了陣陣傷心之外,不久前孫大娘那嘲笑的話語已經深深的刺入了他的神經,他不斷地回想著,同時,一股股難以形容的焦躁感覺正從心底不停的湧上來,那種感覺不斷衝擊著他的每一根神經,讓他覺得想要整個屋子都像是活過來一樣,在發出不斷地嘲弄聲,那聲音衝入他的耳膜。震蕩著他的心神,他開始有些瘋狂的想法,他有種撕碎眼前的一切衝動!
好在為了能更好的駕馭他的精神力,他的意誌力經過他父親的特殊訓練,相對於常人是十分強大的,吳悔用力克製著自己的神經裡的瘋狂,他找個牆角的黑暗處坐下來,如鯨魚吸水般深呼吸了好幾下,終於勉強的靜了下來。
他其實能夠感受到警察的好意,那是與他的鄰居孫大娘給他的感覺截然不同的兩種感覺。那關心的感覺十分的溫暖,但是他卻不能接受,原因其實很簡單,除了他父親生前不斷的教育他作為一個人,要靠自己之外,還有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原因。
“我還有母親,不是孤兒。”他自言自語道。“雖然…”
是的,他有母親,隻不過自打他下生便從沒見過。他的父親也極少提他的母親,每次偶然間提起來,總是語焉不詳,而且說不了幾句他父親就淚流滿麵不肯再說。這麼多年,他父親也隻是告訴他他的母親仍然在人間而已,除此之外,就算他病重將死,也沒有將任何消息肯告訴吳悔了。
母親,對吳悔而言似乎是一個很飄渺的詞語,不過,他依然覺得,他總有一天會見到自己的母親。這臆想雖然完全隻是他的一種主觀思想,沒有任何依據和可能,但是吳悔依然毫不猶豫的相信著。
(要是連我自己都不相信,那便真的是不可能了。)
這樣過了一整天,吳悔一直蜷縮在屋子的一個黑暗角落裡沒有出來,甚至他連身體的姿勢都沒改變多少。直到日月輪回一周,夜幕開始再次降臨,他才緩緩站起身子,離開了這個充滿孤寂的屋子,這一去,從此他再也沒有回來。他靜靜的離去,沒有帶走一片雲彩,他渾身上下,隻有十幾塊零錢,和那張父親的相片。
他現在居住的這個小平房隻是一個臨時的住所。他原來的家在郊區一坐山下,雖說遠離城市,但也是一個大院子。約麼在一個月前他家發生了一次大爆炸爆炸,他被當場炸暈炸暈過去。數天後再醒來,便已經被父親帶到這個平房了,聽他父親說,原來的家已經被爆炸夷為平地了。
這個小平房是個充滿厄運的地方,他們剛搬進來的第二天,他父親便開始不舒服生病。後病情逐漸加重,直到昨天深夜裡死去。
所以他走的並不留戀。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這裡了,不過在此之前。他要去買點吃的填一下肚子,再去看一眼他父親安睡長眠的地方。便要徹底的離開這座山城。雖然要去哪裡他還不知道,但是總比在這裡睹物思人要強的多。
但是他離開的腳步僅僅邁出了幾步,便停了下來。因為在他的家門口,正停著一輛破舊的轎車,在車的旁邊,一個中年人正在等他。
雖然對方沒有穿警服,但是吳悔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個中年人就是中午要帶他去孤兒院的警察大叔,他似乎在吳悔家門口已經等了很久,再加上剛下了雨,空氣有點涼,他正在原地來回跺腳。他的神態上也有了一絲焦急,好在看到吳悔出來,警察緊皺的濃眉舒展開,露出一個憨厚踏實的笑來:
“孩子,你終於出來了,餓了吧,來來來,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吳悔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這個警察大叔,確定自己隻是上午才見過他一麵。記憶中不曾有這個人的名字,便搖了搖頭,毫不猶豫轉過身去的想要離開。
那個中年警察又尷尬起來,他用力跺了跺腳,衝著正在離去的吳悔叫喊了一聲:
“孩子,你要去看十字公墓你父親麼。”
吳悔頭也沒回的繼續向前走,乾巴巴的拋出一個字來:
“是。
看到少年並不想理會自己,中年警察也沒有生氣,反而繼續衝著吳悔喊道:
“你知道十字公墓在哪裡麼。”
吳悔邁出的腳步頓時僵住,他雖然在乾元市生活了十四年,但是以往都是住在市郊一處偏僻的地方,而且絕大多數時間足不出戶,就是出去也隻是和父親兩個人遊於崇山峻嶺之間,近乎於和社會脫節的生活著,最近一個月搬過來更是隻出門買點食物,哪裡曉得十字公墓在什麼地方。
看到吳悔的樣子,中年警察憨厚的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十分的憨,卻又不顯得呆,芳兒讓人乾到一種特彆的真誠。
“上車吧,孩子,我知道在哪。我載你去好了。”
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特殊的磁性,十分的具有感染力,這種感染力讓吳悔覺得有些莫名的舒服,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但他決定相信他,便隨他上了車。他不知道,這一次的決定,帶來的結果,幾乎影響了他一生。
但是哪怕吳悔長大成人之後,他回想起當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著一個陌生人走,就算他是一個人民警察,依照吳悔當時的性格也應該保持距離才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聽一個陌生人的話,居然就乖乖的跟他上了車…..這一切直到他長大,在社會上經曆了許多事之後,才明白,那個中年警察行為話語中所散發的東西,那是就算他當時已經是一個異能者,就算他覺得自己再堅強。但是仍然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最為渴望和缺乏的東西——那是來自彆人的關懷。
“我叫王林,是一個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