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讓李成梁重新選擇的話,他寧願不來泰安城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雖然收獲頗豐,但現在,他連死的心都有了。
三天了,整整三天了,他都不知道這三天是怎麼過來的。那個刺客像似幽魂一般,時不時的就冒出幾隻冷箭,射殺幾個人,然後揚長而去,然而在你稍稍鬆懈的時候,又冒出幾隻冷箭,短短的三天,足足有兩百多親兵死在他的手裡了。
統領被殺,主帥遇刺,整個軍營都人心惶惶起來,尤其是第三大營的將士吃了早飯之後,出現了集體嚴重腹瀉的事件,個個都拉的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而第四大營則是吃了午飯之後集體出現了嚴重的嘔吐事件,也是個個臉色蒼白有氣無力,再傻的人也知道是中了暗算了,一時間人心惶惶,三軍將士連吃飯都不安心,誰知道飯菜裡是不是有劇毒呢?
李成梁當然不是沒想過解決的辦法,可是就算他是元嬰期的修士,感知力強悍,但也無法確定刺客的確確位置,甚至連個影兒都沒有,軍中的好手就更不用說了,他那冷箭快得逆天了,金丹期修士基本就是一箭一個,連出手防衛的機會都沒有。
李成梁知道,這回碰到刺殺高人了,隻是,這是什麼人呢?為什麼要來刺殺自己呢?準確的說,是圍困自己,三天來,他完全有機會射殺自己,但他並沒有這樣做,隻是不斷射殺自己的親兵和護衛,給自己威懾。不但如此,他還源源不斷的給三軍找麻煩,時不時就殺一個將領,弄得三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用句不好聽的話來說,他一個人,圍困住了自己的千軍萬馬,而自己,沒有絲毫還手的能力,三天下來,整個軍營每個人都吃不好睡不香,各個眼睛裡充滿了血絲。那個人,就像是索命的幽魂一般,時不時的就帶走幾個人的性命。
三天裡,李哈達的營隊始終沒有回來,就是傻子也知道,他們是永遠也回不來了。李成梁又氣又急,更多的居然是埋怨,他有一種直覺,這事兒肯定跟李哈達有關。果不其然,第三天的時候,終於有幾個探子穿破了刺客的包圍圈,帶來了一個震撼的消息,李哈達全屠青龍鎮,然後整個營隊神秘被殺,拋屍山澗。
這該死的李哈達!李成梁連痛罵的力氣都沒有了,就在剛剛,那個刺客又在他眼皮底下射殺了幾個親衛,讓大營的氣氛再度緊張起來。該死的,要不是這個該死的李哈達,怎麼會惹出這個殺神來的?李成梁一肚子的火氣,但根本就無從發泄,誰讓他是自己的親侄子呢?
整個軍營都籠罩在一片恐怖的壓抑當中,時不時就出現的慘叫挑戰著將士們的心理底線,終於,在第三天深夜的時候,第六大營炸營了,然後導致整個軍營大亂,軍營裡火光衝天,人影四下亂竄,廝殺的廝殺,逃跑的逃跑,搶劫的搶劫,一夜暴亂,等第二天事情平息的時候,滿地屍首,上萬人馬隻剩下不足一千人的規模,那些掠奪而來的物資,也沒逃過劫難,不是被燒了,就是被搶走了。
看到這個結果,李成梁當時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人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恰在此時,一隻利箭悄無聲息的射了過來,隻聽得當的一聲大響,李成梁身上泛起一道銀光,那利箭竟然沒能穿透進去。
這是什麼寶物?躲在暗處的聶歡吃了一驚,再次拉動弓弦射出一箭,還是一道銀光殺過,利箭又被阻擋在外。
主帥吐血倒地,而且兩次被刺殺,剩餘的親兵和軍士竟然沒有什麼反應,這也怪不得他們,連續三天的連續不斷的刺殺,他們都差不多麻木了。看見要要命的暗箭又來了,膽戰心驚之下,居然一股腦兒跑開了。
“惡賊,我跟你拚了!”反倒是已經倒下的李成梁居然一股腦兒爬了起來,手裡抓起一樣東西就砸了過來,隻聽轟隆一聲大響,拿東西砸在聶歡前方不遠的地麵上,居然砸出了一個大坑,聶歡看清楚了,居然是一隻拳頭大小的珍珠。
李成梁像是發了狂一般,指揮珍珠亂砸一氣,煙塵四滾,大地震動,甚至有幾個站得遠的士兵都被他生生砸死了。
驀然半空中傳來“呱”“呱”幾聲尖利清亮的鶴鳴,聶歡抬頭一看,隻見天上居然出現了三隻巨大的仙鶴,在空中盤旋了幾下,噗嗤噗嗤降落了下來,從仙鶴背上跳下兩男一女三個仙風道骨的修士,都穿著統一的服飾,胸前都繡著玉衡兩個字。
“我砸死你!”李成梁已經發狂,看也不看對方是誰,指揮珍珠就砸了過去,隻可惜很輕易的就被對方接了過去握在手裡,李成梁指揮不動,又氣又急,噗的一聲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三個修士看著滿地的屍首,淩亂的營帳,驚恐之極的將士,還有直挺挺倒下的李成梁,麵麵相覷,難道這裡發生了一場大戰?
“李叔父,李叔父。”三個修士給李成梁喂了一粒師門的療傷丹藥,又幫他順氣,李成梁才幽幽轉醒。
“李叔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一個修士急忙問道。他本名叫楊湛,是武立國楊氏家族的一代天才後輩。楊氏家族和李氏家族世代交好,多有姻親,故而楊湛稱呼李成梁為叔父。雖然他未必就看得起李成梁,但禮節上還是要有的。
“我這一世英名,算是徹底毀了!”李成梁臉色蒼白,一瞬間好像蒼老了十幾二十歲,緊緊握著那楊湛的手,“楊賢侄,你可要為我報仇啊。”
“李叔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楊湛看著滿地的屍體,“這裡發生過一場大戰嗎?”
“不,全是一人所為。”李成梁臉色蒼白如紙,搖了搖頭。
“什麼?是一人所為?”三個修士都大吃一驚,一個人能把一萬大軍打成這個樣子,那這個人得多厲害才是啊?這位李將軍,儘管隻是元嬰期三重天的修為,但卻也不算弱者了,被氣成這樣,那來人該是什麼境界啊?
“五天前,我奉秦池大將軍的命令,來這裡收集糧草……三天前,軍營裡突然冒出來一個刺客,把陳統領、梁統領都殺了,我急忙擂鼓聚將……”李成梁語氣幽幽,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什麼?來人這麼厲害?”三人都吃了一驚,急忙戒備,生怕利箭會悄無聲息的射過來,要了他們的性命。用神識掃描了方圓千米的範圍之後,發現沒什麼意外,三人這才安心下來。
“那李叔父,你看見那個刺客長什麼樣子了嗎?”楊湛繼續問道。
“說來慚愧,此人的隱身功法和刺殺功法天下無雙,三天裡,我居然還不知道此人藏身何處。”李成梁老臉一紅,三天了,連來人的半點影子都沒看見,“不過我可以斷定,他的修為不會超過元嬰期。”
“這是為何?”楊湛問道。
“我身上穿著我們老祖親手做的大羅銀衣,可以阻擋分神期高手全力一擊,此人曾向我射過兩箭,未能破防,故而修為不大可能超過元嬰期。”
三人聽他這麼一說,登時放下心來,隻要沒超過元嬰期,就奈何他們三個不得。
“李叔父,我想知道,哈達師弟是不是也是此人殺的?屍體在哪裡?”楊湛問道。這次師門感知到李哈達死了,就派了他們三個執法弟子過來,調查李哈達的死因,順便拿回師門的寶物金光印。
出乎意料的,李成梁並沒有給他肯定的回答,“這很難說,憑他個人的實力,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全殲哈達的一千多人馬,除非他有幫手。”
楊湛點點頭,扶起李成梁道,“李叔父,你暫且安心養傷,哈達師弟的事情我們胡處理。那道金光印上有我們玉衡派的一縷印記,隻有用我們玉衡派的特殊手法才能抹除,我們很快就能找到殺死哈達師弟的凶手。”說完他就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一個金色羅盤,嘴裡念念有詞,隻見那羅盤泛起一陣金光。那上麵的紅色指針很快就指向一個方向,外邊的刻度也跟著轉動起來。。
“凶手就在前方不遠,離這裡還不到50裡!”其中一個修士看著羅盤驚呼起來。
“追!”三人二話不說,立刻跨上了仙鶴,朝著那個方向追趕了上去。
千裡追殺
50裡外,聶歡正在拍馬飛奔,速度絕對驚人。不得不說,他的運氣極好,胯下的這匹戰馬是那個金印的擁有者李哈達的坐騎,居然是一匹白色的千裡馬。隻是當時在狹小的山路上,數百匹馬匹擁擠在一起,彆說千裡馬,就是赤兔馬來了,也沒有辦法飛上天去。然後自然而然的,這匹千裡馬,以及那個金光印,還有一杆非常不錯的長槍,以及一個金絲織成的金袋子,就成了聶歡的戰利品。
當他看到利箭破不開李成梁的法寶防禦之後,就知道射殺李成梁估計沒什麼戲了,之後玉衡派三人騎鶴而來,更讓他打定了離開的決心。所以在三人還沒有下來之前,他就趁亂的悄悄的潛行,然後跨上千裡馬轉身就逃。
不得不說,千裡馬就是千裡馬,短短的十幾分鐘,他就跑出了至少五十裡的路程,比前世的火車還要快。聶歡暗暗鬆了一口氣,大仍然不敢大意,他剛才也看見了玉衡派三人騎鶴的速度,絕對不慢,說不定很快就能追上來。憑直覺,他覺得這三人非常危險。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就聽見後方遠處傳來幾聲尖利的鶴鳴,他心裡暗暗叫糟,更是縱馬狂奔,速度又快了一些。
要論速度,其實千裡馬要稍遜於仙鶴的,聶歡曾經看過一些類似的資料,奔馬的最快速度可以在60公裡每小時,最多能跑100公裡,就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最多也就能跑90公裡每小時,能跑200公裡。而鶴類的飛行速度就快多了,以白鶴為例,它們飛行的高度可達到3000----8000米,靜風時的速度大約是70---90公裡,如果順風,還會更快,所以在一般情況下,奔馬是跑不過飛鶴的。
當然,在這個世界,不可理喻的事情要多多了,現在的這匹大白馬,按照聶歡的估算,他速度絕對不會小於120公裡每小時。而對方的仙鶴,差彆就更大了,前世的白鶴,怎麼也不可能長得這麼龐大,能到載人飛行的地步,鬼知道它們的飛行速度是多少。而且,它們起飛和降落都需要一定的時間,爆發力絕對不可能有大白馬這麼強勁。加上對方已經長途奔襲了許久,而大白馬卻是以逸待勞,所以目前來說,聶歡還是占有一定的便宜的。
果然,雙方在追逐了半個時辰之後,雙方的差距逐漸拉大了起來,對方的仙鶴速度慢慢降了下來,而聶歡的大白馬卻越跑越歡,三人暗暗著急,卻也無可奈何,又過了十幾分鐘,聶歡連人帶馬隻剩下一個小黑點了,隻留下一騎風塵。
“楊師兄,這樣追下去隻怕不行,飛騎會受不了的。”那個女修士對楊湛說道,三人當中,就以楊湛的身份地位最高,修為也最強,所以他是三人中的決策者。
“就讓他多活一刻,我們先下去休息休息。通知師門所有弟子,留意此人的蹤跡。”楊湛也知道她說的是實情。事實上,這一路走來他也是滿肚子火氣的,原本在漠碑關後方有吃有喝的,要多得瑟就有多得瑟,沒想到這個該死的李哈達早死不死偏偏就這時候死了,接到師門的命令,他不得不千裡迢迢趕了過來。
其實那李哈達的死活他並不關心,隻是那顆金光印,卻是師門的重寶,要不是看在李家老祖的麵子上,這顆金光印說什麼也落不到李哈達的手裡。就是他楊湛,也未必有這樣的寶物。可惜,膿包就是膿包,這麼重要的寶貝,最後還是這麼輕易的落在了一個外人的手裡。
楊湛三人停下來休息,另一方聶歡卻在拍馬狂奔,他不認為那三個玉衡派的修士會輕易的放過他,自然是離得越遠越安全。他已經打探清楚了,前方就是蘄州府的另一個小城,泰北城,是一個比泰安城略大一點的城池,人數越多,對聶歡來說就越安全。
拍馬狂奔了一個時辰,胯下了大白馬終於承受不住這種高強度的奔跑,渾身大汗淋漓,氣喘籲籲,都有點口吐白沫了,聶歡估計著離那三個也算有些距離了,恰好前方就有一家路邊酒館,聶歡就牽了大白馬,在店裡稍作休息。
出乎意料的,那匹白色的大白馬放著上好的料豆不吃,而是緊盯著店裡的美酒垂涎欲滴,狂躁不已,聶歡大奇,吩咐店小二拿來幾壇上好的好久,放在大白馬麵前,它果然歡呼雀躍,低下頭去就是一頓狂飲,瞬間一大壇美酒就空空如也。
“軍爺,你這匹是千裡馬吧。”店小二湊了過來,嘖嘖稱奇,“還是第一次看見有馬會喝酒的,要是喝醉了,不就成了醉馬了嗎?”
“儘管放心,讓它喝個飽。”聶歡心裡歡喜,這大白馬今天可很賣力,彆說喝酒,就是它想要吃肉,聶歡也會滿足它,就當是犒勞了。
一直喝了五大壇美酒,大白馬才欣欣然打了個酒嗝,心滿意足的嚼著料豆,聶歡也點了酒菜,準備飽餐一頓。
“呱,呱,呱!”突然空中傳來響亮的鷹嘯,聶歡抬頭一看,之間天空中清一色的飛來五隻巨大的巨雕,噗嗤噗嗤的降落下來,掀起一陣陣狂風和煙塵。
“娘的,終於到了這裡!這漠碑關也忒遠了!”從巨雕身上跳下來幾個修士,穿著清一色的黑色道袍,背後都背著一把長劍,其中一個胖胖的修士拍打著身上的塵土說道。
“是極是極,十三師兄說的是,骨頭都快累慘了!”另一個修士也笑著說道。店小二急忙把五人請了請來,找了一張最大的桌子。
“聽說最近漠碑關很是動蕩,前幾天都打了好幾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十三師兄,你說我們這次過去,能撈到好處麼?”其中一個修士問那個胖子說道。
“我跟你們說啊,要機靈一點,活人的東西我們搶不到,那死人的東西我們還搶不到麼?在戰場上,彆傻兒巴嘰的向前衝,緊跟著大部隊趁機撿東西才是王道!可千萬不能落單。”那個胖子很得瑟的拍著胸脯,然後又故作神秘的說,“知道我們馭獸宗是怎麼起來的麼?”
“十三師兄,怎麼起來的?”眾人果然很上道,很配合的發問。
“我跟你們說啊,五百年前,當時也是人妖大戰,我們馭獸宗的師祖啊,還隻是軍隊裡一個養馬的小兵,剛剛到了金丹期。金丹期意味著什麼,大家知道的,就是炮灰的存在嘛!當時很不幸的是的,師祖他老人家恰恰被派到前線去當炮灰。隻是沒想到,這一次上戰場,師祖就占了大便宜啦,你們想啊,那樣的大戰,那樣的場麵,得有多少大人物死掉啊,得有多少強悍的寶貝的。師祖很果斷的就看到這一點,於是靈機一動,就做起了這無本的買賣。這才有我們馭獸宗起家的家底。據說啊,師門的鎮宗之寶“馭獸圈”,就是當年妖族的一位至少是小乘期大能留下來的。”
隨著胖子的一番解說,幾個馭獸宗的弟子個個都是兩眼發光,幻想著也能見到一份重寶,彆說小乘期,要是能撿到一份分神期修士的寶貝,那也是大發了。
原來是一群準備發死人財的家夥,聶歡看著那個洋洋得意喋喋不休的胖子,倒是有些佩服他,要發死人財也不是那麼容易,戰場上,刀劍無眼,指不定就誰盯上你了,跟著大部隊發死人財,想得倒是挺美。不過這就是人性。
聶歡尋思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大白馬也吃飽喝足了,在那裡無聊的轉著圈子,覺得差不多該上路了,就結了帳,跨上白馬上路。他一個不起眼的小修士,倒也沒有人去關注他。
這一路甚是太平,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候,他終於來到了他見到的第二個城市,泰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