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已是午時,揉揉發漲的太陽穴,昨晚足足抽了一包煙。幸虧開著窗戶,要不非得造就一個“抽煙死”的新聞不可。
通常來說,我會在周末狠狠睡到下午。這樣既可以打發空虛的時間,又可以省下兩頓飯錢。
但是今天恐怕不行。
穿好衣服,胡亂吃上幾口,騎上我那半身殘廢的自行車往D大學奔去。
D大,號稱省內綜合性大學,占地三千畝。教學設施齊全,辦學條件優越,文化氛圍濃厚,校風學風優良。
不過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既不是那幾座可以稱得上是古董的教學樓,也不是低矮圍牆上亂七八糟的塗鴉,更不是荒蕪操場裡四處遍布的安全套,而是校園中令人驚歎的醜女數量。
我到達的時刻恰逢食堂開門接客,一眼望去,眾多恐龍妹子們手裡拿著各式各樣的飯盒和暖瓶,成群結隊的從宿舍樓中湧出來,浩浩蕩蕩的衝向水房和食堂。
我長途跋涉半個小時當然不是為了看侏羅紀公園。
上個月,一時心血來潮從D大圖書館借了一套《資本論》。
結果,我以實際行動證明了“書非借不能讀也”這句話是完全沒有根據的。書搬回家後連封麵都沒有打開過。
日子眼看到期,我決定高抬貴手,免去它們在我家裡的蟲蛀鼠咬之苦。
現在時間是五點十五分,如果打算不白跑一趟的話,我必須在十五分鐘之內出現在圖書管理員麵前。
背著重達五公斤的《資本論》一口氣衝上六樓,除了證明我是偉大的馬克思主義的堅定信仰者外,還充分詮釋了“自作自受”這四個字。
我氣喘噓噓的把書往還書台上一拍,空氣中激起了一片塵土:“老師,還書。”
圖書管理員,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大嬸,抬起頭透過老花鏡上方打量了我一下,和善的笑著說:“這套書自打十年前進館後就從來沒有人借過。同學,你哪個學院的?”
我嘿嘿的笑:“我看起來依舊像個學生嗎?”
大嬸點點頭:“已經工作了,還能有心思看書更是難能可貴。”
五卷《資本論》擺在桌子上一字排開,暗紅的封麵似乎在怒斥著我長達一個月時間的冷落。
管他呢。借了就當是讀了。
大嬸又問:“小夥子,乾什麼工作啊?”
我剛想隨口扯一個。這時,從厚厚的書架後麵走出來一個女人。淺藍色的碎花裙,馬尾辮,一副黑色鏡框,赫然是——蘇曉蓓。
看到我,蘇曉蓓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一下,走到我麵前問:“你怎麼來了?”
我一下愣住了,又是這個問題。
大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蘇曉蓓,問:“蓓蓓,你們認識?”
蘇曉蓓轉向大嬸:“媽,這是我同學,文化局的胡文輝。”
媽?!大嬸是蘇曉蓓她媽。
“阿姨,你,你好,我不知道是你……”舌頭突然有些打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大嬸若有所思的看著我們倆詭異的一笑:“原來是蓓蓓的同學啊,怪不得這麼愛看書。”說完,向蘇曉蓓指了指桌上的《資本論》。
突然見發現,原來這五本書的封麵竟是如此鮮豔,如此的可愛。
蘇曉蓓撇了撇嘴:“我還不知道他?肯定是連封麵都沒翻開過!”
趁大嬸低頭整理書本,我無聲地說著唇語:“死丫頭!”
蘇曉蓓白了我一眼,口型:“臭小鬼!”
大嬸站起來笑著說:“好了好了,我到點下班了。你們慢慢聊吧。蓓蓓,你晚上回宿舍還是回家?”
蘇曉蓓想了一會兒,說:“明天許晴讓我陪她逛街,今晚就不回去了。”
大嬸笑著衝我擺擺手,轉身走進了旁邊的辦公室。
蘇曉蓓拽我一把:“還呆著乾嘛,走了。”
路上,我問蘇曉蓓,為什麼有家還要在外麵租房子住。
她解釋說,家離單位太遠,如果來回趕的話不方便而且不安全,於是就在單位附近租了間房子。再後來,許晴搬了進去,變成了兩個人合租。
原來那個手拿炒勺的女孩叫許晴。
我把那晚的情景告訴了她。
蘇曉蓓忍俊不禁:“許晴有時確實不大靠譜,不過人還是很好的。”
我問:“為什麼上次送你回去之後,第二天就開始無視我?”
她瞪我一眼,嗔怪一聲:“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把酒倒進我的杯子裡,我哪兒會出那麼大的醜!”
我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她低下頭,又接著說:“誰知道你是存了什麼心思送我回去的。”
我鬱悶無比:“說這話你就不怕六月飛雪嗎?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她吃吃笑著,伸手攬過我的胳膊:“好了好了,等會給你發好人卡行了吧?我請您老吃肯德基賠罪。”
我一怔,胳膊上傳來的神經電流刹那間把全身細胞電死了一半。
她隨即意識到了症結所在,不自然的把手縮了回去,紅著臉強作不滿的掩蓋剛才的行為,大聲的嚷嚷:“還不快走,慢羊羊,再不去都關門了。”
我倒,現在才六點,好吧,大小姐。